狐语-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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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羊眼睛眨巴两下，问道：“苏苏姐说的是‘天狐’吧，那艘船还没完呢，我见过‘天狐’的图纸，跟姐姐你形容得一样，首端是不是还有破浪的爪峰？”
“那个是用来破浪的啊……我还以为装饰用的……”苏苏对这些当然一窍不通，眼前这个孩子倒是熟知得很。
“苏苏姐，我带你去看别的船吧，其实我们一如风很多楼船都建的很漂亮的。”牧羊说着便走在前面领路，边走边说，“‘天狐’是老爷的梦想呢，造了两年了还没完工，姐姐不如去看看‘玄鸟’，那艘船也特别漂亮。”
“一艘船要造那么久啊？……”苏苏不禁咋舌。
“也不是啊，我们一如风一般要提前两个月下订单，大约五个月就可以试水，半年左右就可以交货了。不过‘天狐’跟其他船不一样，要突破很多难关，已经失败了很多次了，一直到现在也没完工。”
牧羊带着苏苏拐了一个弯，苏苏看见眼前景象又是一惊，感觉自己好像走进了某条街市，人来人往，街头巷尾间不少妇孺小孩，酒楼茶馆裁缝铺子小作坊一个不缺。
船厂里怎么会……
“船厂做事的工人经常回不去，所以老爷在这边给他们盖了房子，几户人家一院，大家就把妻子儿女都接来了。”牧羊看出苏苏的惊讶，特意解释道。
苏苏这才点点头，跟上牧羊继续走。
这街道一条接一条，环环相交，热闹非凡，苏苏心中惊叹这一个造船厂竟然有这样的规模，工人恐怕不下于千人吧。
“再往前走就是北船台了，‘玄鸟’就停在那里。”
“每艘船都有自己的名字吗？”苏苏好奇的问牧羊。
“嗯，差不多是吧，如果是客人自己拿图纸到一如风造船，这样造出来的船是没有名字的，对于一如风而言只是一件加工商品。”
“那‘玄鸟’也是李彦起的名字吗？”苏苏顺势问他。
听见苏苏直呼李彦的名字，牧羊睁大了两只眼睛，苏苏便有些不好意思的咳嗽了几声。一时嘴快了啊……
“不是……那是为皇帝造的楼船，用作出使他国的……名字也是皇帝赐的……”好在小孩子的注意力也转得很快，牧羊看了看苏苏怀里一直抱着的小匣子，又说道，“船台有一条通往海岸的渠道，姐姐你那匣子可要抱紧了，掉下去很快会被海浪带走的。”
“嗯嗯，呵呵……”苏苏搂进了匣子又继续跟着牧羊走。
心里却揣测着，李彦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一个商人却与皇族也有联系……她还要不要继续信他？如果自己是鬼女的身份被皇帝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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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天之骄子】………
玄鸟，九天之上，尊驾之躯只乘尊贵之人。
希国皇帝，楚笉，此刻正坐于书案前，静静看着案上放置的图纸。图纸上所画的“玄鸟”，船身犹如披了九尾的凤凰，抬头顿足美轮美奂，楼船高达四层，前后桅杆共五，左右各设箭楼四所，周身镶了两层铜印。
好一个李彦，你的东西总是能称我心意啊……
楚笉不禁想起初次见到李彦的场景，那还是在十七年前——
楚笉三十四岁的时候，已经登基二十年整。他一直致力于摆脱夷禾国的约束，不断壮大希国。那一年，因为他的种种不合作，终于与夷禾国发生摩擦，夷禾国的军队强占了犰极岛，直逼炎决圣岛。当朝太尉李道玮，推举李家长子李淳熙为前锋大将军，李家三代为官，身握兵权数十年，一直深得楚笉的信任。而李淳熙武艺超群也自然而然担当此重任。
第一次见到李彦，就是在这场战事上。李淳熙带来了他年仅十三岁的独子，李彦。
仅仅十三岁，站在大殿上却毫无畏缩之意，从容淡定，谈吐自如，楚笉封他万骑侯的身份，即刻随父亲上阵杀敌。自他到达犰极离岛，出谋献策连赢数功，捷报频频传去圣岛，楚笉又赐他第一勇将的称号。犰极离岛终于保住，回朝后，李彦不顾众人阻拦，向楚笉上书直谏：希国今时之力尚不足以与夷禾相抗。
楚笉虽不喜被一个小儿这般相劝，但心里也明白其中道理，便发派了使者前去夷禾国议和，战事终于结束。
回朝后的李彦，又因为在兵部多有建树，得到楚笉赏识，两年后官升为副都统。然而，这官却只做了半年，因违抗圣令而被罢黜了……
楚笉想起当年往事，不禁微微笑起来。如此一匹良驹，却偏不为自己所用……
门外响起宫役尖细的声音：“陛下，苏大人带到了。”
楚笉嘴角带着笑。苏寒这匹良驹。是否能为自己所用呢？
“进来吧。”
苏寒一身白衫。优雅地步进御书房。俯身行礼道：“微臣参见陛下。”
“在通政司呆得可习惯吗？”楚笉问他。
但凡是见过苏寒地人。都无不例外地欣赏此人地才学风范。年仅十六岁便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通晓八文五经古书杂卷。可谓一个百年难得一见地奇材。与当年地李彦相比毫不逊色。
不过楚笉不急。他先赐了一个不大不小地官给苏寒。他想慢慢探。慢慢观摩……
“蒙皇上隆恩，微臣在通政司一切都好。”苏寒恭敬回道。
“资政殿那边有个空缺，你明日去那里报到吧。”楚笉不紧不慢的说道。
“多谢陛下提拔。”苏寒又行了一礼，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喜悦。
楚笉嘴角微微翘起。
——这苏寒果然有趣……
“你到炎决已有一段时日，可有回乡省亲的打算？”
“微臣父母早逝，家中只一位大哥，因为伤势未愈仍卧床不起……”苏寒这样说着，轻轻叹息了一声。
“你们遭遇海贼大难不死已是幸事，如有需要你可以请宫中御医前去为你兄长诊治。”楚笉又想了想，问道，“这件事你们可曾报官？”
苏寒摇了摇头，惋惜道：“官府说炎决岛附近海域并没有发现海贼。微臣如今细细想来，那些人的装扮也不像海贼，可惜如今线索全无，无从查起。”
“这事倒确实蹊跷。”楚笉心里不禁起疑，是他想太多了，还是这苏寒……果真就是心思极深的人物？
楚笉想再试试他，便又说道：“公主很喜欢你画的桃花，你去一趟澜芳宫为她再画一幅吧，她这时应该在。”
苏寒的脸上流露出自然喜色，说道：“微臣遵命。”又行了礼，小心的退出御书房——
楚笉看着他离去后，微微皱起眉。难道，真的是我想多了？……可是苏寒方才那言语里，分明诱使着楚笉去查明那伙海贼的身份。
海贼么？……什么样的人要取他兄弟二人的性命呢？
楚笉微微闭了眉眼，他希望……诗诗没有选错人……
苏寒出了御书房，脸上的喜色渐渐淡去，消失不见。他从容不迫的在宫闱中行走，往着澜芳宫的方向——
还差一步……还差一步就可以了……
御书房里，楚笉收起案上的造船图纸，陷入了沉思。
苏寒总让他联想起当年的李彦，博学多才却难以驾驭。
十五年前，李彦身为副都统，却抗旨拒绝带兵前去与夷禾国联军讨伐鬼岛……楚笉却认为，蚕食一座岛屿所带来的利润通常是惊人的，李彦抗旨不尊，为此，楚笉在盛怒之下罢黜了他。
希国最终没有参与那场讨伐，而是从后方支援夷禾国的粮草船只。
被罢黜的李彦得到家族的责罚，闭门思过长达半年之久。令楚笉意外的是，一年后，十六岁的李彦参加了院试，考中头名，文采学识叫人称奇。楚笉再次接受了他，并赐他侍郎之职，从此他秉直谏言，辅佐朝政，一年后官升至光禄大夫，常伴君王左右，出谋献策。
李彦总是直言不讳的指出楚笉的错误，这一点让楚笉难以忍受，可是他又不得不承认李彦的见识总是高人一等。于是，在李彦官居光禄大夫的时期，楚笉时常因为他的谏言而大怒不已。
又半年后，同样前去讨伐鬼岛的兰漻国与侪国撤军了，不但没有带回所谓的利润财富，反而折损了许多船只与士兵。
李彦向楚笉谏言，称夷禾国与其他小国的军队不久后定会归来，因为耗损物力财力，夷禾国为稳固己国，必将吞食周边小国，他甚至上书恳请楚笉与布翟国结为同盟，共同抗衡夷禾国。
楚笉对此大感震怒，认为这是自取灭亡，毁国之道！
希国一直依附夷禾国，如果与布翟国结盟，夷禾国为恐希国叛变一定会攻打过来。
于是，楚笉当即撕了李彦的谏书。然而李彦却不惧君威，一而再再而三的上书直谏，太尉李道玮震怒不已，大将军李淳熙也在一气之下声称与李彦断绝父子关系。楚笉原以为这样李彦会有所收敛，然而李彦第二天却上书谏言，称皇帝如果不采纳他的意见，那就请允许他辞官。
见李彦嚣张到如此地步，楚笉怒不可遏，当着文武百官之面罢黜了李彦。
辞官后的李彦与李府断绝了来往，离开了炎决岛。从此没了音讯。
而夷禾国在几年后损兵折将归来，果真如李彦所言，吞并了在夷禾国周边的布翟国和筱国，实力大增，从此，希国在夷禾国面前更加难以摆脱捆缚了。
这些年过去，楚笉对当初的决定并没有感到过后悔，只是心里深处一直有一个解不开的疑惑。
——为何，他会突然决绝离去，甚至不惜跟亲人恩断义绝？究竟是什么理由……使他不得不离开皇宫……
这里面，恐怕还有他没有猜透的玄机。
楚笉将案上的“玄鸟”船图重新展开，他眉头深锁，一只手轻轻扶上那图画。
如果说，当年有什么理由驱使了他离开，那么如今，又是什么理由驱使他回来……
“来人啊。”
“陛下，有何吩咐？”
“去太尉府和将军府都走一趟，打探打探府上知不知道李彦要回来的消息。”
“奴才这就去办。”
希国，扶泊离岛。
苏苏随牧羊一路逛了大半天也没能把这船厂逛完，见识了不少好船，也被牧羊说的笑话不知道逗笑了多少回。
李彦派了工人来寻他们，告诉他们说是快到起航的时间了，老爷已经在马车上等了，牧羊便急慌慌的带着苏苏往大门那里去。
等把苏苏送上了马车，牧羊还不断朝她挥手告别，好像两人已经建立了深厚的感情一样。
见苏苏与牧羊依依不舍的模样，李彦在马车里轻笑，说道：“你要是喜欢，不如留牧羊在身边做个伴儿。”
苏苏摇头，“我可没有闲钱多养一张嘴。”
李彦眼神一黯，“其实你可以一直住在这里……”
苏苏打断他，说道：“等我先找到哥哥们再说吧。”
不知为何，李彦感觉苏苏似乎对他生了一层看不见的隔膜，他便抓了苏苏的手握在自己掌中，以此让自己安心……
苏苏轻轻靠上他的肩，闭上双眸。
“我先睡一会……到了再叫我……”她逛了大半天，真是有些累了。
李彦抚摸她的面庞，怜爱的轻吻她的发丝——为什么从见到她第一眼起就为她着迷呢？……为什么越来越痴迷，越来越贪恋……越来越……难以放手……
苏苏……我究竟拿你怎么办才好……
马车平稳的朝港口驶去。玉琦等人已经在港口等候多时。
苏苏揉着眼睛从马车上下来，没有看见李云晟，奇怪的问道：“云晟哥哥呢？”
玉琦恭敬回道：“少爷说单云那边的生意临时有些杂物要处理，已经先回单云了。”
苏苏哦了一声，李彦走去玉琦身边交代着什么，苏苏又四周看看，转身看见芙兰正帮着胡昇从马车上卸行李。
“芙兰，这箱行李是谁的？”苏苏走到芙兰背后，指着一个小箱子说道。
“小姐呀，你的衣服都小了，这是给你新添置的衣物，你怎么给忘了。”芙兰噘嘴说着把箱子搬到胡昇手中，胡昇接了箱子便往船上送去。
“那这箱行李呢？”
“哦，这是少爷给你留的，里面全是书，可沉了。”芙兰试着想把箱子抬起来，累得不断吐舌头。
苏苏看她满头大汗真觉得好笑，李彦走了过来，问道：“都收拾好了么？”
“老爷，都收拾好了，只差这一箱书了。”芙兰立马站直了乖巧的回答道。
苏苏见她忽然舌头不吐了，汗也不流了，好笑的说道：“芙兰，不如你帮我搬上船去，顺便去炎决岛观光观光再回来吧。”
“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