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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韩宝生-第32章

小说: 韩宝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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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反复几次,方打定死结。

    连曜点点头,指挥众人道:“上马,速回庄子。”众人训练有素,领命出发。金羚鹞子任然在前方,行云留声,一路低飞。

    雨势收敛了些,密林中的道路却更加凌乱难行,被折断的矮树,被刮掉的枝叶,时不时遮挡了马匹的腿脚。

    宝生倒在连曜背上,打湿的长发辫缠绕在连曜颈窝,连曜被痒的不舒服,反手捻了发辫甩去后面。转头之间却贴上宝生的额头,只觉额头冰凉毫无生气。

    连曜心里叹了口气,想自己生离死别见识颇多,更兼对这女子也是尽力了,就算救不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为何心中竟然惆怅不已。没来由想起那春日也是下雨,到李记粥品会宝生的情景,已经是数月前的光景。

    “这里出林子上小路还有多少路程?”连曜问起前面带路的亮子。亮子抬头望远,似乎要望出林际,答道:“五里半。”连曜点点头,回头对后面的弟兄道:“大家紧紧跟着,小心有埋伏。”正说着前面刚好有倒垂的枝桠,划过脸庞。连曜急忙挑了刺枝。

    李医师驱了马上前靠近连曜,人小马矮,只能仰着头对连曜说话:“我倒有一事奇怪。谢家那小厮如何知道我早年宫中捞人的事情。此事甚为隐蔽,当时只因那几个宫人是故交,不能不施以援手,可是手脚干净,知道的只怕只有我自己了!”

    连曜听了,倒是“嗯”了一声,道:“谢家这小厮人脉甚是广泛。今天我们能顺利到手,倒是有人助我。”李医师奇道:“哪些人?”连曜惋惜道:“不知真切,只道半百人马,使用弓箭。看来谢家小厮遇上劲敌,不然我们与他也是一番恶斗。”

    天色渐渐暗下来,暴雨初歇,山色空濛,草木萋萋。亮子在前面打着马灯探路,大家又行了一个时辰,方到了一处庄子前,早有人在庄前等候,众人熄了灯火,摸黑进了庄子。

    连曜放了马,背了宝生直奔一处厢房。厢房中早有婆子烧了炭火热水等候,李早林又查看了一番,道:“先让她泡泡热水冲冲喜,我已经给服了六味逍遥散解毒,一时也只能这样了。”连曜冷冷吩咐道:“帮姑娘擦洗干净,去了晦气。”婆子连忙答应了。

    连曜自转身关门出去,问李早林道:“剩下该是如何医治?为何要解毒?”李早林打了个哈哈,吞吞吐吐道:“我不知道谢家小厮这厮要捞的是这刘家女子,就依着方子匆匆忙忙配了丸剂,可生生少了两味药材。就用了药性烈一点的银水和红丹。”

    话没说完,连曜急道:“你这两味药十分狠毒,她之前就有伤患,你不怕催出她的病根子?”李医师无言可对,脸色昏暗道:“当时也是被人胁迫,没有想到那么多。现在也没什么法子,只能慢慢解毒调养,看她自己的命数。”

    待里面婆子将宝生安顿好了,连曜方再进去。热水泡过,宝生仿佛回过些血气,脸上没有那么惨白,也有些进气呼吸。连曜坐上胡床踏板上,静静看着面前的女子。

    宝生整个傍晚都很不好,发着高烧,翻来覆去一直闹到半夜,后来终于睡着了,至少是躺在哪里一动不动了。油灯点在墙角的烛台上,连曜实在累坏了,就在一旁的脚踏上靠着胡床打了个盹,突然,好像有人从旁边碰了自己一下,连曜转过头来,却见宝生睁着眼睛热热的望着自己,宝生嘴唇微微张了开来,双颊好像在燃烧着。

    连曜心里欢快的好似要跳出胸膛,道:“你醒了?”却听得宝生悠悠的说道:“睿哥哥,我又见到你了吗,我死了吗。”连曜心中一沉,不知该答些什么。“睿哥哥,”宝生的呼吸愈来愈快,“刚刚我看到了母亲,她对我笑,还拉着我的手说我长大了,睿哥哥,我好久没见过母亲了。不过,我还是想着要告诉你,”连曜静静将宝生的头放到自己怀里,又揽紧了宝生身上的棉被,宝生继续道:“我一直就没有睡着,我看了你好半天了,”宝生好像倒高兴起来,脸变得很亮,连曜吃了一惊,“睿哥哥,别怕,我从来没有怪你,我知道你有你的难处,我知道你一定有你的筹谋,我一点都没有怪你。”

    宝生突然坐起来,臂肘支在床上,甜蜜道:“我欢喜你。你欢喜我吗?”突然宝生伸出臂膀来,两手抱住连曜的头,轻轻吻上去。连曜差点甩开宝生,跳将起来,但宝生的吻那么轻盈,仿佛是场易碎的梦境,连曜不由的沉溺下去。宝生没有说话,手指在连曜的头发里抖着,连曜听见,宝生哭了起来,仿佛知道自己已经站在死亡的边缘,仿佛已经不完全是她本人了。

    宝生直直的望着连曜的眼睛,双肩宽宽的张开来,羞涩的说:“抱着我。”连曜不知怎么做,呆呆的望着宝生,宝生又从大拇指掏下一只的银戒指,道:“睿哥哥,这是我娘送给我的扳指。你戴上给我看看。”说着就要给连曜的大拇指套上,连曜心下恼怒,不想戴上给别人的东西,想一把甩开,回头却看见宝生殷殷的目光,不忍违逆,还是戴上,宝生吻上戒指,默默道:“这是我的心意。”

    连曜又是一阵烦躁,又是凄楚的甜蜜,混杂在一起分不开。只能紧紧揽住宝生,直到待她睡去。

    **********

    宝生悠悠醒过来,软乎乎的扶起身子,周围一切十分陌生,仿佛异世。

    突然从外间闯进来个丫头,见宝生自己坐了起来,大喜道:“姑娘醒了,姑娘,你睡了足足两天。连爷日日来看望你。

    宝生想了想,却不知这个连爷是谁。

    只是木然的喃喃道:“我死了吗。”话音刚落,听得厢房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房门开启,一位青年男子撩了幔帐进来。

    连曜心里高兴,脸上却冷冷道:“你活的好好的。“宝生望着连曜,连惊奇都说不上,最后记忆中满是睿哥哥握着自己的手,却如何到了连曜府上。

    连曜跺上来,打量了一下宝生,烧已退去,脸颊深深的消瘦下去,下颚尖的像只松鼠,不由得抿嘴微笑道:“总算是活过来了。”

    宝生迷迷糊糊的又将睡过去前发生一切,仰头问道:“睿哥哥呢。“

    连曜有些恼怒,道:“是我救了你回来。你却不道声谢。“

    宝生却仿佛中了魔怔一样只是问道:“睿哥哥呢。“

    李医师也赶脚进来,上校打量了下宝生,又反手搭上宝生的脉搏,翻了翻眼底,道:“这姑娘怕是脑子有些闷到了,傻了些,有些事情一时想不起来也是正常。”
第五十一章 夏木阴阴正可人
    连着半月,除了一位个婆子和李医师,宝生再未见过其他人。婆子照顾得十分仔细体贴,但就嗯嗯呀呀是个哑巴。李医师也是个闷葫芦似的,只知道一味试验药石,让宝生服下以查看药效。

    宝生身体渐渐多了些活气,对周围人事十分警惕,试探挣扎着出去,所居宅子远门总是紧锁。有次乘着旁人疏忽,从院门门缝外窥,只见一片青葱田庄模样,刚想探个清楚,哑婆子就紧跟了过来。

    宝生自小从未远离父母亲人,此时被禁于此处,初始十分惶惶恐怖,犹记得仍在女牢的情形,万不知自己如何被拘来。但看着来来往往两个旁人并无恶意,慢慢也安定下来。

    加之韩云谦的教养有方,宝生于不利的环境反而能分析一二,开始留心所处环境,并将四周景致和天象方位牢牢记忆在心,希望能找出途径。

    宝生所居乃四合农家小院,屋舍简陋寒酸,十分不出众。但屋内用具却讲究干净,还有书机烛台笔墨和刀剑架等摆设。

    这日上午,宝生用了药水,李医师把脉过后竟露出一丝淡淡的喜色。宝生见李医师面善,又想试探李医师话头,但李医师极其警觉,打了个哈哈便退了出去。

    宝生极其无奈,又十分无聊。听得院外一片蝉鸣不停,便罩了单衫,开了厢门,端坐在厢房门槛上。夏午闷热,阵阵过堂凉风通过,吹动起书案上纸片乱飞。

    宝生看得有趣,突然心中一动,想起母亲曾亲手教授自己临摹芥子园的四季画谱,其中一幅夏图便是如此情景。念及父母,更思念父亲不知身在何处,心中抽紧。宝生自诫伤感无用,便踱步到书机旁,慢慢研开了墨,墨渍化开,顿时溢满似有似无的松香。

    想拈起笔来用,却发现笔架上都是大篆狼毛,并无小篆毫毛笔。捡了支最细支的仍觉沉重,展开宣纸,踮了墨,便将多日来心中所记忆四周环境方位描绘下来,宝生用起心来,便将其他所想烦恼抛开,只是一味肆意走笔。

    兴起便不知时日,突然听得身后微微咳嗽声,以为是李医师进来,急忙低了头掩了画纸。半响不见李医师发话,便转了头去尴尬轻轻问道:“又到了进药的时候?”却见是连曜饶有兴趣地盯着自己手中的画。

    只见连曜松松扎束了额顶的长发,其他任由乌发垂下。眉目沉静,但双眸中扎满了血丝却遮不住疲倦。身上罩着简单粗布青衫,好像赶了很久的路程,衣衫都有些汗湿,马靴上的黄泥灰尘点点甚是惹眼。

    一时间宝生千头万绪,各种问题想纷沓而至,冲到嘴边,却不知从何开始,话便阻塞到口中,急的说不出来,顿时憋得满脸通红。

    连曜没有理会宝生情绪,径直走到书机旁边的竹椅一歪身坐下,懒懒问道:“你画的倒很是精妙,连墙角的竹枝都不错过。”宝生本来心急如焚,但被连曜如此问起,反而清醒了许多些,虽然厌恨此人至极,但又觉连曜诡异而不可测,若是直接强问,此人不仅不会理会作答,更会兼且羞辱一番。

    宝生想到自己之前的痴傻,心中暗恨,便淡淡冷笑道:“连将军倒是很有赏画的雅兴。”

    连曜的目光微微掠过宝生的脸上,又转回那画纸,懒懒道:“既然韩姑娘精通画意,那能否帮连某参详参详这张画图。”说着从袖囊中抽出一个小小的铜皮卷盒子,递给宝生。

    宝生打开小盒,抽出一张羊皮卷轴,展开来竟有四尺见方。上面赫然手绘了物事样图,除了样式图,还注满了密密麻麻的器械拆分详解,似炮似枪。宝生不解,端了图纸望着连曜。

    连曜道:“看你笔法精妙,能否速将此图临摹下来?”宝生看回羊皮图,道:“此图甚是复杂,不光有总图,还有拆分,稍微位置有分毫差池,此物事便差了许多。临摹倒是可以,但得用些时日。”

    连曜点点头,却止不住的咳嗽起来。宝生对着光又看回原图,突然觉得这字体甚是熟悉,但一时也想不起哪里见过,不由得有些发怔。

    夏日炎热,宝生迎着光线专注查看图纸,鼻尖渗出些微汗,呼吸之间,汗珠颤颤抖抖。连曜看着心痒,伸手就想拂去,但一念之间又收回了指尖,负手背回。

    两人正说着,哑婆子正端了食盒过来布置。平素宝生都是在南首的胡床上用餐,婆子也就在胡床摆上案几。连曜见只有一套碗筷,指指自己示意婆子再取一套过来,然后对宝生道:“先吃些吧。”

    宝生见连曜无赖要在此处用餐,不由的脸上一红,赌气道:“我已用过,你自先用吧。”刚转身就想出去院中,却被连曜一把抓住。

    连曜笑笑道:“刚才见你说话不卑不亢,不急不躁,还暗赞到底是韩伯斋的女儿,怎么一下子就恼了。”连曜手中微热,拽着宝生右手,只觉温软纤巧。宝生被拉扯住,挣脱不开,刚巧哑婆子送了一副碗筷撞进来,不由得大囧。

    连曜又是笑笑,道:“多少都陪我吃些吧,劳累了半月,热饭都没用过。”手上却收紧了劲道不放松。宝生无法,盘腿上了胡床,却不肯再望向连曜。

    一时无话。宝生平素伙食都很清淡,只是一汤几蔬,加上心中怨恨,微微动了动筷子便停下了,反倒连曜很是开胃,多用了几碗。两人默默用完了午膳,婆子撤走了案几。

    盛夏的午后,炎热而昏沉,阵阵送进的南风也难解暑意,连曜反抱着头半躺在胡床上似是睡去。宝生不知他底细,只觉此人十分善变,又觉两人共处一榻很是不堪,心中不禁有些害怕,便小声道:“连将军,你怕是在此处不甚方便。”连曜挑了倦眼道:“这本来就是我的厢房,你可要我去哪里。”

    宝生方觉自己蠢顿,环顾四周,见到室内器具武器,方明白过来,更觉无处可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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