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侠客-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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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剑心道：刚才就觉得这几个小孩鬼鬼祟祟，果然是来偷东西的。
突然，小孩身后响起一声怒喝：“小兔崽子们，都给我站住！”
几个小孩吓得扔了橘子，四处乱窜。可他们人小腿短，哪里能跑得过身材魁梧的大人，转眼之间就被揪着衣领，并排站在鹤云中的面前。小孩顿时憋红了脸，小嘴一咧就要哭出来。
鹤云中瞪大眼睛，大声道：“不许哭！谁敢哭我把谁丢到山里喂老虎了！”那仨小孩被他这么一吓，全都闭了嘴，把刚挤出来的眼泪硬生生给逼回去了。
鸣儿求情道：“爹爹，不过就是几个橘子，放过他们罢？”
鹤云中摇头道：“橘子事小，偷盗事大！不给这些小兔崽子们点教训，怕他们不学好！听我给他们讲讲做人的道理。”又板着脸道：“你们是哪家的小孩？竟敢来偷我的橘子！大叔我已经穷得连饭都吃不饱了，你们还忍心来偷大叔我的东西，真是岂有此理！”
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点的小孩，瘪着嘴道：“娘亲怀了小宝宝，老是吃不下饭。那天我听她跟爹爹说不想吃别的，就想吃鹤老三家的橘子。我就心里想着，要给娘亲一个惊喜，可……可我又没钱，我们兄弟仨只好偷偷来拿了。”
鹤云中眼里一亮，大喜道：“真的吗？你娘亲真的说只想吃我家的橘子？”
小孩点点头道：“嗯，骗你是小狗！”
鹤云中哈哈大笑，道：“别人都嫌弃我家的橘子，没想到就是你娘亲识货！以后要是想吃橘子，就直接来找你鹤大叔，鹤大叔自然让你吃个够。”
鸣儿瞥他一眼，道：“人家稍微夸你，你就晕头转向。不讲做人的道理了？”
鹤云中尴尬一笑，转过身冲小孩板起脸道：“要是再敢去偷东西，小心我打肿你们屁股！你们记住，偷东西会……会烂手指！”
鸣儿摇头道：“烂手指？这是讲道理吗，是吓唬小孩子的话吧！”
鹤云中将橘子捡起来，塞回小孩手里，又送给他们许多。
藏在墙外的冷剑不禁莞尔，心道：这姓鹤的心肠倒不错，可惜心肠好的人，命却都不长。
将仨小孩送出门，鹤云中满面笑容地问道：“你娘亲有没有说，为何爱吃我种的橘子呢？”
小孩郑重其事道：“娘亲想吃酸呢。她说这个时节别人家的橘子都成熟了，是甜的，只有鹤老三家的橘子还是酸得要命，能摘来吃就好了。”
鸣儿“扑哧”一声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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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阳光，透过茂密的枝叶，映射出梦幻般的光圈。
鼻翼间弥漫着的果树的清香，冷剑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他发现自己竟然对这个果香弥漫的小果园充满喜爱。他厌倦了鲜血的腥气，他比平常人更渴望阳光的温度。
突然，他身后响起一声清脆的童音：“你是谁？”
冷剑不禁浑身一颤。他万万没想到，方才只顾着监视鹤家父子，又加上有些走神，没察觉刚才偷橘子的那仨小鬼竟然沿着围墙，走到了他身旁。
“你是不是来偷鹤大叔家里的橘子的？”
“肯定是，要不然为啥偷偷躲在墙角里。”
“我要去告诉鹤大叔，说有个小偷在这里藏着，要偷橘子！”
仨小孩完全忘记自己刚刚就当了一把小偷，也没意识到他们处境有多危险，歪着脑袋你一言我一语说个没完。
冷剑心道不妙：这三个小孩虽不知我是谁，但冷锋、冷蛇、冷艳三人定然不会放过他们！
果然他思绪未定，蓦地一束寒光闪过，三根飞针直刺向三个孩童的后颈。
冷剑不禁一惊，手已不自觉地抽出剑，手腕翻转，用剑锋将银针击落。
冷艳怒视他，低声喝道：“你做什么！”
冷剑手握长剑，护在三个孩童身前道：“放过这些孩子！”
三个孩童早已吓得小脸煞白，泪珠围着眼眶打转，马上就要哭出声来。冷剑赶忙转身，瞬间点了他们的穴道，孩童们立刻昏睡过去，全无知觉。
冷剑语气恳求道：“我已经点了这些孩子的睡穴，妨碍不到我们。”
冷锋面色阴沉：“这几个小孩在此地撞见了我们，若是留着活口，岂非是埋下祸患？你若再执迷不悟，休怪我不顾情面！”
冷剑顿时无言，咬牙道：“即便如此，我也不能眼睁睁看这些无辜的孩子被杀死！”
“我们四人之中，你最得师父真传，武功亦最高。”冷锋语速很慢，手悄悄伸向刀柄，“但若我们三个联手，你未必是对手！”
话音刚落，冷锋、冷艳、冷蛇三人同时出手，刀光凌厉，长鞭蛇舞，齐向冷剑袭来。
冷剑提剑抵挡，身形回转，剑光霍霍。几人师出同门，熟知对方招式路数，又恐真的失手伤及对方性命，一时缠斗胶着难分输赢。
然而寡不敌众，冷剑终究败下阵来，被三人点了穴道，动弹不得。
冷锋望着他道：“老十三，做大事最忌妇人之仁，你别再执迷不悟了！”说完来到三个昏睡的小孩跟前，阴森森道：“你们兄弟三个，地狱无门偏要闯进来。这次死在我刀下，只能怨你命不好，怪不得我！”
冷锋挥刀欲斩，旋风大刀斜指苍穹，紧接着，刀刃以千钧之势落下！
想到无辜孩童就要血溅刀刃之下，冷剑嘴里阵阵发苦。他心急欲焚之际，却听“咚”地一声巨响，一股汹涌劲气拔地而起，激得沙尘落叶乱飞！
旋风刀蓦地停在半空，再也砍不下分毫，冷锋只觉虎口欲裂，大刀几欲脱手。
他不禁惊呼一声，急退三丈。
落叶盘旋而下，尘沙蒙蒙散开，只见一人长袍锈刃，修然而立。
四人无不骇然，失声道：“是，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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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云中转过身，冲身后昏迷着的小孩吼道：“三个小兔崽子！不好好在家待着，却跑到这儿来给我惹麻烦！世道这么乱，尽量少跟陌生人说话，懂不懂！”
冷锋杀气渐浓，说道：“鹤云中！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也省得我们费力去找你了！”
鹤云中叹息一声，道：“你们跟了我七天，我再不主动点，岂非很不礼貌？”
冷锋略一吃惊，说道：“原来你早就察觉到了！”
鹤云中笑道：“说起来，这些年来跟踪我的人太多了。你们这种人的气味，离得老远就能闻出来了！”
冷锋哼声道：“我是来杀你的人，你就不问我是谁？”
鹤云中敛了笑容，声若寒冰，道：“你是谁？连小孩子都不放过的人，只配有一个名字：畜生！”
冷锋眼中精光暴涨，大喝道：“拿命来！”说着，手里的旋风刀带着一声刺耳的厉啸，向鹤云中斩去。鹤云中握紧手里锈迹斑斑的长剑，衣袖一挥，如疾风般掠至他身前。
两道身影，似两只猛兽一般，交错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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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锋的表情已经凝固，一股鲜血从左胸潺潺流出，手里的钢刀掉在地上，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冷蛇、冷艳见状，表情既惊恐又愤怒。
冷艳蓦地出手，无数毒针如满天细雨，与此同时，冷蛇袖里长鞭蛇形而出，鞭稍竟是一弯毒钩，疾如闪电般向鹤云中袭来。
鹤云中跃身而起，同时挥剑击落毒针，不管他脚步踩在何处，毒针总是继踵而至，如毒蛇吐信般的长鞭亦如影随形，袭击他全身要害之处。
原来这本是两人的战术：一个牵引敌人视线，另一个趁机取其性命。这个战术屡试不爽，这次也不例外，眼看就要将对方逼得走投无路了。
谁知，鹤云中脸上寒意顿消，却升起一股浓浓煞气。
只见他长啸一声，跃步而上，身形轻盈似蝶，竟轻飘飘地踩在挥舞的长鞭之上，借着鞭稍劲力，腾空而起，如苍鹰捕鼠般向冷蛇俯冲过去！
冷蛇赶紧向后急退，鹤云中却后发先至，翻身跃至冷蛇身后。
一支锈剑从冷蛇后背插入，心口贯出。
冷艳凄厉大叫：“六哥！”用毒针逼开鹤云中，紧紧抱住冷蛇的躯体，泪若连珠。
鹤云中面无表情，也不出手，只是出神地望着这一幕。良久，他蓦地转身，走向昏迷的孩童，探看他们的鼻息脉搏。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声厉啸，一把短刀向他袭来。鹤云中也不回头，衣袖一挥，将短刀原路掷回。只听一声惨叫，冷艳两眼一翻，软软瘫倒在冷蛇旁边。
鹤云中微微叹息一声，道：“我本不想杀女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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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剑穴道已解，却站在原地，昏昏然仿若梦中。
鹤云中转过身，直盯着他，冷剑不禁一惊，握紧手里的长剑。
谁知鹤云中只是冷冷看了他一眼，就转过身去，将三个昏迷的孩童挟在臂弯，一步步欲要离去。
冷剑心中却涌起一股愤怒，他大喝一声道：“你为何不出手，不屑于跟我交手吗？”
鹤云中停住脚步，仰天道：“我不想杀你。你至少还有点良知。”
冷剑拿出腰间的招魂铃，道：“你可知道我手里拿的是招魂铃？”
鹤云中微微一顿，道：“罗刹门么？没想到你们来头倒是不小。”
冷剑道：“你既然知道罗刹门，就该知道就算你不杀我，我也要杀你！”
鹤云中道：“你要为你同伴报仇？”
冷剑摇摇头道：“他们做杀手的那天起，就知道了自己必然是这个下场，皆是因果报应。”
鹤云中道：“所以，你杀我最根本的理由，是因为你不得不杀我。”
冷剑道：“没错，即使我不是你的对手，我也必死无疑。可接到这个招魂铃的一刻，我就已经走上不归路，我没有选择。其实这个天地之间，本就是煎熬世人的铜炉，人又能有多少选择？”
鹤云中良久无语，却轻轻地将昏迷的孩子放下，道：“你可有什么遗言？”
冷剑摇摇头，道：“有件事我很奇怪。这些天你的胆小、懒散、懦弱，都是为了让我们掉以轻心而装出来的？”
鹤云中哑然失笑，道：“那倒不是。我本就胆小、懒散、懦弱，这么一想，真是一个挺差劲的人。呵，你倒总结得很贴切。”
冷剑也摇头笑了，又默然半晌。终于，他剑指鹤云中，高声道：“出剑吧，与其夜夜被噩梦惊醒，我宁愿死在你的手里。”
鹤云中瞥他一眼，道：“既然如此，我就成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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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已落，暮霭沉沉。
冷剑的周围，花木尽催，泥土墙被凌厉的剑气划上一道道斑驳的裂痕。显然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剑客之间的厮杀。
但冷剑还活着。
只不过手里握着的，却是一把断剑。
鹤云中早已离开。冷剑瘫坐在地上，心中涌上无限思绪。
鹤云中斩断了他的剑，与此同时，用手指夹去了他腰间的招魂铃，端详一番，冷笑道：“神乎其神的招魂铃，不过是块烂竹子啊！”说完他用手一捏，竹牌碎成碎片，散落在地。
“人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就像人无法选择出身贵贱，相貌俊丑。但至少人能选择如何活下去，就算明天有一丝丝的希望，就算心里存着一点点善念，也值得努力活下去啊！
仔细找找路总是有的，或许拐个弯就能到不一样的地方，也说不定的。在这个苦难重重的世道里，能活着就已经谢天谢地了，不想走脚下的路，就另找一条路走，何苦寻死呢？”
鹤云中离开之前，讲了这些话。
那个男人背对着他，仿佛在自言自语，又仿佛在讲给谁听。
良久，冷剑缓缓起身，拾起一块招魂铃的碎片，嘴角浮现一丝笑意。
“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的枷锁，原来不是这块竹片，而是人的心！”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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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血色将至（上）
夕阳西斜，天色逐渐昏暗。
忽听远处传来鸾铃声响，抬眼望去，一辆锦帘绣缰的马车缓缓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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