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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棒杀’下重生,庶女媵妾-第1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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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陈秀一呆,竟似没听明白陈氏的话。

“是啊姑娘,您有了九郎君的孩儿,若是这孩儿是个小郎君,九郎有了后了,九郎知道了不知多高兴呢!”明珰自然很高兴,陈秀有了孩子,便在王博身边有了一席之地,就算是家中的夫人和老族长也会看在这个孩子的份上不再与她为难。

陈秀轻笑:“明珰好糊涂!”

明珰闻言先是一怔,继而笑道:“姑娘,就算这孩儿不是嫡出,但也是九郎的第一个孩儿啊。他会是九郎的心头肉的。”

“所谓子孙后代都是嫡子嫡孙的事情,像我这样无名无分的妇人生的孩子,就算是小郎君,也不算是九郎之后。”

“姑娘?!”明珰被这番话震惊,一时不知该如何劝说是好。

其实陈秀这话说的一点错都没有,士族公卿之家,庶子不算是后代,只有正室嫡出才算是后人。

若正室无所出,可娶平妻,或者过继其他房头的嫡子,只有那些寒门世家才会在正室无所出的时候把庶子认到正室名下,继承家业。

但士族之家绝不会允许妾侍当道,所以这种情况下被过继的孩子的生母不是被发卖到积怨的地方,就是被直接赐死。

这些事情都不是什么隐晦的事情,明珰自小在王氏大家族长大,这点道理还是懂的。

如今这种情形,凭着王博宠爱陈秀的程度,若这个孩子真的是个小郎君,那陈秀便是九死一生。

陈秀上一世十四岁时跟着贺敏嫁入谢家,十五岁时和谢燕文圆房,之后四年多的时间里她与谢燕文欢爱无数一直没有身孕,这期间不无蹊跷。只是当时的她太过执着,只当是自己的身子不争气,可如今想想,谢燕文身边的那些妾氏就算是谁有了身孕,又有哪个能平安的把孩子生下来呢?

究其原因,不过是因为主母贺敏一直没有身孕的缘故吧。

身为妾氏,主母不曾有孕生子的状况下,谁又能先一步怀孕生子呢?

“明珰,”沉思半晌之后,陈秀缓缓开口,“我之前问过你,你的父母兄嫂都在王家,你若是愿意回去跟家人团聚,我不勉强你。”

“不,奴婢不回去。”明珰顺着床榻跪了下来,“奴婢这辈子只服侍姑娘。”

“既然你这样说,那我求你一件事。”

“姑娘……奴婢,奴婢……”明珰自然知道陈秀要说什么,可是九郎那边……

“你若是不能答应我,就请你离开吧。”陈秀说着,缓缓地转过身去。

明珰心一横,想着就算是九郎将来怪罪自己知而不告之罪,她也不能在这种时候回建康去,于是她连声答应:“奴婢答应,奴婢答应姑娘。请姑娘不要赶奴婢走,让奴婢在姑娘身边服侍吧。”

陈秀缓缓地转过身来,看着泪水涟涟的明珰,无奈的叹道:“傻妹妹,我谢谢你了。”

明珰低下头呜呜的哭起来。

陈秀轻叹:“不是我心狠不告诉九郎,若是告诉了他,不但不能让他解脱,反而徒增他的烦恼。我离开建康是为了让九郎好过一些,也为了让自己好过一些。之前我还恋恋不舍,如今上天怜悯我,让我离开九郎的时候,怀了九郎的骨肉。以后无论天涯海角,有孩儿陪在我身边,便如九郎陪在我身边一样。我可知足了。”

陈氏也跟着落泪,又劝道:“既然阿绣能这么想,那就一定要保重身子,不可再任性了。”

陈秀点点头,说道:“娘,我累了,还想再睡一会儿。”

“睡吧。”陈氏把寺庙里的青布棉被拉高,盖住了陈秀的肩膀,看着她闭上眼睛后才和明珰悄悄地退了出去。

守在外边的阿言和长垣见明珰出来,一起转身上前。长垣低声问道:“郎君如何?”

明珰浅浅的笑了笑,说道:“刚才老方丈说了,郎君只是累的脱力了,并没什么大碍。刚刚郎君醒了,说了几句话又睡了。”

长垣点点头,说道:“既然无事,那你速速回去禀报九郎,让九郎放心。”

明珰蹙眉道:“这个时候我回去,陈郎君身边谁服侍呢?难不成让陈夫人一个人照顾她?”

长垣无奈,想了想说道:“阿言,你回去给九郎报信吧。”

阿言瞥了长垣一眼,不悦的说道:“我不过是个护卫,现在九郎被郎主禁足了,我如何能进去传信?你是暗卫,官邸之中你如履平地,这事儿自然你去办最合适。”

长垣皱眉道:“可我怎么跟九郎说呢?人找到了,但却没有带回去……”

明珰不屑的说道:“你也真是的,亏了还是个爷们儿。是陈郎君身体虚弱暂时不能走动,要在这里将养几日。这有什么不好说的?难道九郎会因为此事杀了你不成?”

长垣只得答应,临走之前要把属下安排在寺庙中,无奈庙里的老方丈不同意,说佛门圣地,如何能安置上百名嗜血儿郎留宿。无奈之下,长垣只得留下四名心腹暗中守护,又命剩下的人在三里之外的树林中待命,自己则策马回建康去跟王博复命去了。

陈秀睡得并不安稳,梦中又被无数人围攻,她挥着鞭子拼力厮杀,漫天的血色中根本分不清身在何处。

厮杀中似是中了一剑,忽觉心口一凉,竟是说不出的冷痛。

‘啊——’她惊叫一声从梦中惊醒,把伏在床榻上打盹儿的明珰给吓了一跳。

“姑娘,又做恶梦了么?”明珰忙起身扶着她坐起来,拿过衣衫披在她的肩头。

“明珰……我杀人了……我满手都是血,自己也中了一剑,正在心口,好痛,好怕……”陈秀说着,抬手捂住了左胸,低下头去喘息。

“姑娘的身子太虚弱,所以才会做这样的噩梦,不要怕,老人说,梦都是反的。”明珰转身去拨亮了油灯,又端了一盏热茶来喂了陈秀两口,“姑娘再躺一会儿吧,天色还早。”

“不躺了,我躺了一天一夜了吧?身上的骨头都要散了。”陈秀说着,转身下了床榻。

明珰忙给她穿好了衣裳,见她要出门,忙又拿了一件素色棉缎斗篷给她披上。

这是一座简单的禅房,出了屋门只有两尺多宽的廊檐,没有台阶,一步迈出去便是青砖铺就的院落。

此时已经是五更天,天空中,晨光初启,几颗残星懒洋洋地眨着眼睛。月儿隐没在半亮的天际,霁霞微展,似暗似明。夜尽了,如西天垂月,融化于薄薄的微熹,沉落在萧瑟的秋风之中。

陈秀裹着披风在院子里站了片刻,忽闻苍凉的钟声从晨曦中荡漾开来,心底顿时一片宁静。

看着东方红日初升,陈秀心里的恐惧慢慢地消退。她的手不自觉的抚上小腹,心中暗叹,不管怎么样,此后不再是自己一个人。

这座寺庙并不大,因为离得建康城远,香火也不怎么旺。

阿言昨日带着陈秀住进来的时候,给了方丈十片金叶子做香火钱,方丈便吩咐厨房单独给陈秀做些精致的素斋。晨课过后,方丈便叫两个小沙弥送了饭菜过来。

这寺里的素斋就算精致,也比陈秀平日的饭菜差了很远,明珰见了不免叹息,陈秀却吃的很香。明珰又忍不住感叹:“郎君真是饿坏了,郎君何曾受过这样的苦……”

朝食过后,陈秀的精神又好了许多,便说要上路。

明珰心里着急长垣怎么还没回来,陈氏则担心她的身子,好歹劝了半日,才说定了在此再休息一日,明天出发。

拗不过二人,陈秀便道:“我出去走走,看看这寺里的风景。你们好生收拾一下,不要明日走的时候又丢三落四的。”

明珰便道:“奴婢随侍郎君。”

陈秀轻笑:“我不跑了,你放心吧。说好了带着你就一定会带上你。况且还有娘亲呢。这寺里也没什么闲人,我就随便走走,你一个姑娘家跟着,多有不便。”

明珰扑哧一声笑了:“改明儿奴婢也请跟郎君一样,换一身男儿装了。”

好久没说玩笑话了,如此一来大家的心里顿时轻松了许多。

陈秀缓步出门,慢慢地在寺庙里逛,这寺庙院仅有三进,陈秀住的乃是最后面的一个小偏院,说是偏院,实际上是个耳房。只是多了一道墙同正院隔开了而已。出了院门转过去,前面的建筑一览无遗。

穿过青砖群房,顺着一座长厦漫步走去。只见寺院之中遍植红枫,火色的一片,猩猩丹丹,似乎要将这湿冷的深秋烧个干净。丛丛红枫之中,忽然转出一抹淡蓝色的身影。那人眉色青黛,双目微翘,似笑非笑,流动的眼眸像是一泓秋水。

陈秀的心猛地一揪,脚步顿时停下。

那人缓缓地走近,直到陈秀跟前方住了脚步,浅绯色的唇角噙着微笑,令人想到秋日里温暖的阳光。

“阿绣?或者,我应该叫你陈氏阿绣。”谢燕文的声音依然是那么温润动听,宛如春日的雨滴从屋檐滑落,滴在汉白玉石的台阶上,清润温暖,叫人一生不忘。

“谢三郎。”陈秀自知无法再掩饰下去,索性拱了拱手,跟他打招呼。

“你还好吗?”谢燕文温和的看着她。

陈秀淡淡的苦笑,又点点头,说道:“无碍。有劳谢三郎挂念了。”

“阿绣,我们去那边坐一坐,可好?”

这样淡然的她让谢燕文有些无所适从。以他的身份什么样的贵女没有见过,像阿绣这样的身份,他根本无需陪着小心。只是面对她的淡漠,他总有一种难以割舍的痛楚。

他不想跟第一次见面那样激怒她,只想与她安静的说几句话。

我们去那边坐一坐,可好?

这一声询问像是一枚石子,砰的一下投入到陈秀的心湖中,激荡起层层涟漪,让她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那一世里,他也曾这样问她,然后拉着她的手从谢家后花园的牡丹从中走到了紫藤架下。

那么明媚的春光里,他拥着她在紫色花障里缠绵,在她耳边说她是他的红颜知己,是他一生都割舍不下的人。他还说阿敏嫁入谢家五年无所出,他想让她为他生育孩儿,她是媵妾的身份,所出孩儿可与嫡出一样,享有家族中该有的权益。

那时她是那么幸福,觉得自己这辈子就算是为了他死也值了。

可是后来,等到真的被活活打死的那一刻,她才真正的明白,花前月下的柔情蜜意,永远也抵不上公卿士族家铁一样的规矩。当家主母想处死一个妾氏,根本无需什么理由。

可那时的三郎究竟在哪儿呢?他知不知道为他孕育了孩儿的自己是被他的嫡妻一棒一棒打死的呢?

一尸两命,自己死后温润如玉的谢三郎是什么反应呢?

陈秀呆呆的看着面前这个上一世与自己纠缠了五年的男子,心底的疑问渐渐地扩大,成了她此时唯一想知道的事情。

谢燕文温润的目光迎着陈秀,看着她呆呆的样子他的心底有些疼。缓缓地伸出手去握住交叠在腰间的双手,刚要说什么,却被她忽然间甩开。原本痴然的目光中一瞬间惊慌失措,甚至往后退了两步,那样子对他是避如蛇蝎。

“阿绣,为何如此怕我?”谢燕文拧了拧眉头,再次伸出手去握住她的手。白皙柔软的手指握在手中,指腹在她掌心里轻轻地拂过,惊讶的发现她的手心里竟然有一层薄薄的茧,“阿绣,你的手……”

“谢三郎,”陈秀再次把手抽回来,侧身向着旁边的一组石桌石凳走过去,“有话就请坐下来说吧。”

谢燕文忙跟过去在她的一侧坐下来,看着她妩媚的侧脸,他微笑着问道:“阿绣这次还想去彭城么?”

陈秀笑了笑,说道:“还没想好。”

“彭城处在晋赵边境,随时都有战乱发生,很不安全。不适合长期居住。”

“三郎怎么知道我要在彭城长住?”

“王九郎因为婚事被他的父亲禁足,阿绣不辞而别,难道只是暂时离开建康?”

陈秀轻笑着转过脸来,看着谢燕文那张魅惑的面孔,轻声问道:“请问,这件事情跟三郎有和关联?”

谢燕文微微苦笑:“自从两年前王老夫人的寿宴上与阿绣见第一面,阿绣便对我很是敌视,我一再反思,自己并没有得罪过阿绣。后来才明白,阿绣对我的恨竟是由爱而生。”

陈秀原本淡然的听着,心思飘渺并没准备把谢燕文的话放在心上,然这句话着实吓到了她,她忽然被自己的唾沫呛了一下,忙转过头去咳嗽起来。

“阿绣,你怎么了?”谢燕文自然也知道是自己的话吓到了她,但还是要若无其事的伸出手去替她捶背,“是着凉了吗?这石凳太凉了,不如我们去屋里说?”

陈秀咳嗽了两声理顺了气息,忙摆手说道:“不是。是我自己不小心,呛到了。”

谢燕文轻笑:“是不是我的话吓到你了?”

陈秀转过脸来看她,因为咳嗽她的脸上一片绯红,怎么看都像是少女的羞色,“三郎,你的话的确匪夷所思。我们见面不过两三次,你凭什么说这样的话?”

谢燕文的手伸入衣襟内,拿出一张薄薄的绢片递到陈秀的面前,柔声道:“阿绣,这是你写的字,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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