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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蓉岛之春-第9章

小说: 蓉岛之春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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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铃响,家真以为是昆生。
那边确是家英冷峻的声音。
“家真,我想母亲已知真相。”
家真不出声,心情沉到谷底。
“她开始喝酒,一小瓶杜松子酒藏在手袋里,有需要便取出喝上一口,佣人在床底下找到许多空瓶。”
家真鼻子酸涩。
“原来她已喝了一段日子,据估计,我们知道那日,她也已经知道,唉,竟没瞒住她,人是万物之灵,她有感觉。”
家真落下泪来。
“家真,你说过愿意照顾母亲。”
“是。”他清清喉咙。
“爸的意思是,让她到你处小住,顺便看心理医生。”
家真立刻接上去:“我会尽力照顾她。”
家英松口气,“好兄弟。”
家真答:“妈妈永远是首位。”
“最近你的信件电话都少了,听说找到新女友。”
家真说:“是,她叫祝昆生。”
“不会妨碍你照顾妈妈吧。”
家真更正二哥,“昆生会帮我料理妈妈。”
家英讶异,“那多好,那是我们的福气。”
家真到飞机场接母亲。
许太太最后出来,苍白,瘦小,穿厚衣,已经喝得七分醉,可是看到家真,十分高兴,抱紧。
“妈妈还有家真。”
“是,”家真把母亲拥怀中,“妈妈还有家真。”
想到小时候,三四岁,三十多磅小胖子,妈妈仍把他抱着到处走,大哥二哥不服气,老是说:“妈妈还不放下家真”,家真潸然泪下,今日妈妈已瘦如纸影。
他嗅到她呼吸中的酒气,杜松子酒很奇怪,有一股香味,不如其他酒类讨厌。
他驾车返公寓。
“我找到一名墨西哥家务助理,每日下午来几个小时帮忙---”
一转头,看到母亲已经昏昏然盹着。
家真心酸,没有知觉,也没有痛苦,这是她开始喝酒的原因吧。
酒是最好的麻醉剂。
回到家,家真扶母亲进寝室休息。
他跑到附近酒店,买了一箱红酒抬回去。
一时戒不掉,就得补充酒源,小时候母亲宠他,大了由他纵容母亲。
他又与心理医生接头,约好时间,由女佣兼司机接送。
家真返回实验室,与日本新力通了一个电话。
“我是加州理工许家真,找贵公司山本先生,他不在?请同他说,许愿意出售一项专利,请他回复,是,山本会明白。不客气,再见。”
家真不愿再问家里掏钱,他已成年,他应该接棒。
下午,他在家里看书。
昆生带了许多水果上来,又买了红米煮粥。
许太太徐徐醒来,慢慢梳洗,换过便衣,略为精神。
她说“加州气候适合我。”
想一想,在手袋中找到小瓶杜松子酒,斟出喝一口,舒畅得多,上了瘾不自觉,但是不喝,双手会得微微颤抖,而且心慌意乱。
她喝了一碗粥,夸奖昆生几句。
“祝小姐家里还有什么人?”
“阿姨叫我昆生就行,我家有父母兄弟。”
“做什么职业呢?”
“我们全家是医生,父母管眼科,大哥脑科,弟弟在读心脏科。”
许太太赞叹:“一门人才都有医学头脑,想必是遗传。”
昆生微笑,“阿姨可准我替你检查一下。”
昆生试了交替反应,又观察她眼睛喉咙。
“阿姨要多休息。”
“家里有医生多好。”
家真笑,“我也发觉了,找女朋友,越能干越好,多加利用,沾光借力。”
昆生切出水果来。
许太太说:“一见家真我就高兴。”
昆生走开,许太太说:“昆生已默许?”
“勇敢的她没嫌我窝囊。”
“那你总得有点表示。”
“我们不注重这些。”
许太太脱下手上一枚钻石指环,“给你作订婚戒指吧,尺寸不合可拿去改小。”
“我不要,宝石那么大,那么俗气。”
“傻孩子,收下。”
“我不喜大钻石,像只灯泡,炫耀,恶俗。”
忽有声音从背后传来,“谁说不好,我喜欢。”
只见昆生从背后伸手接过指环,立刻套在左手无名指上,“大小刚刚好。”她笑着说。
许太太咧开嘴欢笑。
家真搔搔头皮。
就这样,他订了婚。
傍晚,日本人的电话来了,那山本只说了两句话:“许先生,我们马上派人到加州来与你签合同,抵埠后在与你联络。”
家真心情好,“妈妈,你喜欢这里,不如与我住,我与昆生陪你。”
许太太笑笑,“谁养活我,你?”
家真也笑说:“妈别小觑我,我也有本事。”
“你们好端端一个小家庭,何必夹杂一个老妈。”
昆生却说:“我愿意照顾阿姨。”
许太太十分感动。
稍后同家真说:“昆生的确比较适合你。”她没有讲出另外一人的名字。
家真也不说。
已经分了手,还批评人家干什么。
母亲每天傍晚开始喝酒,照昆生的说法:“阿姨即使醉也很文静,不声不响,像在沉思。”
“对健康可有影响?”
“精神抑郁,喝几杯无妨,这也是折中方法。”
许家的事,昆生全知道,毋需解释。
他们在学校附近的酒馆宣布订婚,同学们闻风而至,酒吧水泄不通。
家真笑说:“我一向讨厌请客吃饭,原来这样热闹高兴。”
有人笑说:“接到账单时你就知道。”
他们两人在掌声下起舞。
有人在角落看他。
家真走过去,“维琪,你来了。”
金发的维多利朝他举起杯子。
家真问:“今晚谁陪你来?”
“一个男人。”
“我替你再去拿一杯,你喝的是什么?”
“嗯,一个法医,你肯定最爱是她?”
家真一怔,“是。”
“我一进来就留神,我看到你们四目交投的样子,不错,你很喜欢她,你们同文同种,她懂事聪明,会得分忧,可是,她是你在寻找的人吗?我看不。”
家真收敛笑意,开始发愣。
维多利轻轻说:“你心中萦念的人,又是另外一个吧。”
家真低头,“不,就是昆生。”
“去找她呀,不要放弃。”
家真恢复原来神情,“维琪,今晚多谢你来。”
他走开去找昆生。
结帐时才发觉要两人信用卡合用才能支付。
回到家,家真看到母亲坐在安乐椅上睡着。
“妈妈,醒一醒。”
许太太伸一个懒腰,“唉,”她愉快地说:“要是一眠不起,又有多好。”
家真黯然。
家华已逝,其后家里再大的快乐喜事,也打了折扣,再也不能自心底笑出来。
家真扶母亲回房休息。
过两天,山本亲自带着律师与秘书前来签约,一看这种排场,就知道日本经济大好。
山本是日裔美人,毕业后回流返东京办事,这次来,顺便探亲,他根本没有日本名字,只叫山本彼得。
家真把整套研究报告呈上。
山本很高兴,“我们将把这套研究应用在电话卡上,许家真,你不会失望。”
卡片上印有美女图样。
家真忽然伸手出去取过小小塑料卡片。
日本印刷何等精美,小小头像是一个东方女子,明眸皓齿,巧笑倩兮。
家真猛地站起,倒翻了啤酒。
山本彼得奇问:“什么事?”
“照片中人是谁?”
山本这时才留神观看,“华怡保,东南亚著名女演员,最近在京都拍摄电影。”
许家真结巴问:“你认识她?”
“不,但是推广部聘请她拍摄广告,稍后摄录影机销路立刻增加二十个百分点。”
家真双目濡湿,需要清一清喉咙。
没想到伊人倩影已经东南亚闻名,呵艳色天下重。
“你是她影迷?”
家真只得点点头。
山本答:“作风大胆的她影迷众多,极受男性欢迎,奇是奇在女子也不讨厌她,认为她可以代表新生代。”
“她人在哪里?”
“我不知道,可是需要打探一下?”
“如果方便的话。”
“没问题。”
家真把电话卡贴身藏在口袋里。
他们签妥合约,律师告诉他,酬劳已经存入户口。
那天回到家,他拿起红酒就喝。
昆生迎上来,“我带阿姨去一个地方。”
家真定定神,“什么好去处?”
许太太笑,“昆生不肯说。”
“去到才告诉你,家真,请你也跟着来。”
车子直向医院驶去。
“咦,带我看医生?”
“不是。”
许太太说:“我们一生最重要时刻都在医院度过。”
“却不包括生日,订婚与结婚。”
家真说:“昆生讲得对,做人要乐观。”
停好车,昆生带他们到育婴室。
“到婴儿房干什么?”
昆生微微笑,替阿姨穿上袍子看她洗了手。
“家真,请在玻璃窗外等候。”
隔着玻璃窗,只见昆生带着许太太走进婴儿床,指点解释。
家真看到母亲的面孔忽然松弛,充满慈爱,刹时年轻十年,她伸手去抱起其中一名婴儿,紧紧拥怀中。
家真问身边一名看护:“这是怎么一回事?”
护士笑答:“院方欢迎志愿人士替早产儿按摩,接受这种个别治疗婴儿体重会快速增加百分之四十七,我们尤其欢迎年长义工,彼此相慰寂寥。”
原来如此。
多谢昆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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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天言情小说书库||人间书馆||亦舒《蓉岛之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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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只见许太太小心翼翼把婴儿放在垫子上,轻轻按摩,那早产儿只得一点点大,像只红皮老鼠,全身打皱,不但不可爱,且有点可怕。


他不住哭泣抽搐,说也奇怪,稍后,他也松弛下来,伏在垫子上,动也不动,小面孔变得宁静平和,原来鼻子高高,相貌不错。
这时,许太太更加欢喜,满面笑容,好比一般人中了头奖彩券。
简单的肌肤接触,竟有这样奇妙作用。
家真看得有趣,忍不住问:“婴儿的父母呢?”
看护说:“呵,这是名弃婴。”
家真立刻垂头。
看护拍拍他肩膀,忙别的去了。
昆生走出来,笑问:“怎么样?”
家真问:“妈可以逗留多久?”
“一小时,两小时,随便她。”
趁这空档,昆生带家真到大厦另一层参观她的办公室。
小小写字台在实验室一角。
实验室每一角都摆着骨殖,真不适合胆小人士。
她的教授是一名和蔼的中年女子,年纪同许太太相若;相貌平凡,超级市场中有许多这样的中年太太。
“昆生,你来得真好,联合国于派员赴波士尼亚寻找战争罪行证据,你可有兴趣?”
“什么时候?”
“统筹需时,秋季吧。”
家真一听,大惊,连忙朝昆生使眼色。
只听得昆生回答:“我需考虑一下。”
“联合国用卫星技术拍摄,找到乱葬岗位置,你看,这是种族灭绝屠杀,必须追查。”
家真静了下来。
什么,女子不是应该研究何种巧克力美味以及那款时装柔媚吗。
开头,许家真嫌人家没有脑子没有灵魂没有胆色没有义气…
终于祝昆生出现了。
喂,许家真,你到底想要什么?
家真停停神,只见昆生全神贯注查看卫星照片。
“这里搬过了。”
“正是,同联合国捉迷藏,意图毁灭证据。”
“找到实证又如何?”
“把军阀带到海牙军事法庭受审,这是正义行动,昆生,学以致用,此其时也,你考虑一下。”
家真不好再出声。
那天,接了母亲回家,许太太只喝一点点酒,就说:“我疲倦,早点睡。”
她睡得很好。
“谢谢你,昆生。”
“不客气。”
“我想劝母亲留下来。”
“好主意,但,她到底还有一个家在蓉岛。”
“你怎么看蓉岛?”
“家真,实不相瞒,我的世界只有你与实验室那样大,我对世事,毫无了解。”
“昆生,你太客气。”
她迟疑一下,“如果可以走,也是离开的时候了,蓉岛一年前已掀起移民潮。”
“人人都走会有什么影响?”
“家真,走的这一代泰半已届中年,蓉岛所失还不算大,至巨损害会在十年后浮现。”
“我不明白。”
“他们的子女随同移民,成为他国公民,蓉岛无人接班。”
“蓉岛有的是人。”
“家真,我不想说这种话,政治上有欠正确,可是,走的人部分也许是精英。”
“你觉得管理层会出现真空?”
“各行各业都会有人坐上高位,可是素质能力也许不济。”
家真吁出一口气。
“阿姨最好是半年居蓉岛,半年在加州。”
“世上哪有这样理想的事。”
“你同她说说。”
“心理医生怎样分析?”
“抑郁症可大可小,需小心处理。丧子之痛,永无释放。”
家真看着自己双手。
“连我一闭眼都想起家华种种,何况是妈妈。”
“他一定是个出色人才。”
“读书过目不忘,勇于助人,十岁那年,家父带他到赫昔逊大厦顶楼,只给他看,‘家华,将来你同我一般:一人之下,千人之上’,家华年纪小小,反问:‘为什么要在一人之下’,家父当时误会他有志做老板,谁知他一早已种下反抗心思。”


昆生静静聆听。
“他最不服气土著儿童不能如同等学校上课,”家真用手捧住头,“常替司机及女佣子女出头争取,一早成为滋事分子。”
昆生不出声。
“稍后到伦敦升学,每星期天他站到海德公园发表言论,被蓉岛政治部拍下照片,要求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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