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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少年冷血-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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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查你的身世。”蔷薇将军说,“我发现你完全没有身世。”
  冷血好象爱上了他自己的影子。
  “可是,”蔷薇将军奖道,“我们毕竟还是查到了点事情,查出了几个人物。” 冷血连头都没有抬。
  看他的样子,象是正跟泥地里的蚯蚓切磋交流,全神贯注,蔷薇将军的话,他似听不见,更似是根本没有听。
  蔷薇将军也不动气。
  他只说:“你只一个闯进来,也不过是为人家的事,何必?何苦!他们要是真顾虑你的安危,也不会让你一个人冲过来了。”
  冷血笑笑,象跟泥里蚯蚓的会谈有了结果。
  蔷薇将军却径自把话说下去: “我们这儿却安排了几位老朋友,跟你会面。”
  说罢拍掌。
  人,自军队里步出。
  五个人。
  冷血有什么好朋友?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冷血蓦然抬头,乍见这五人,终于动容。
  三十、他正与乌鸦聊天
  这五人,全都是他的教练!
  “狠将”陈金枪。
  “白首书生”辜空帷。
  “剑主浮沉”贺静波。
  “求败刀”牛寄娇。
  “杀手搂主”刘扭扭。
  他们全都来了!
  “我们打听不出你的身世来历,”蔷薇将军说。“却查出你有五个师父。所以把你的五位师父都请出来,让他们来收拾你。”
  说完,他既策马行过一边去。
  这儿好象没他的事了,他好象变成了旁观者,看那五个师父怎么收拾一个徒弟。 冷血向他们逐一拜见。
  ——就算不能算是师父,也是他的“教练”。
  刘扭扭说话的时候就象是在读遗嘱:“他们给我钱。很多的钱。我是杀手。我要杀你。”
  牛寄娇的神色还是那么落寞、无奈:“我当了半生白丁,今回想捞个官儿当当。” 贺静波干干脆脆的说:“我己叛了诸葛先生。”
  辜空帷惨笑道:“我家人还在他们手里。”
  陈金枪则狠狠的说:“上次你击败我,这回你得付出代价!”
  每个人都有弱点。
  ——只要对准弱点下手,铁汉也不过是血肉之躯。
  为了自身的“弱点”,所以这五人全都来了。
  一齐来对付冷血。
  可是冷血也一样要面对自己的一个“弱点”: ——因为他们曾是他的“教练”!
  他能不能凭自身一把剑,战胜这五个教过他武功或文功的人?
  ——对他而言,这还不是最大的问题。
  最难以解决的是:他能不能只击退他们而不伤人?
  他可不可以只伤他们而不杀?
  ——向来,他的剑一旦出手,生死便不能自控。
  牛寄娇撕下了一角袖子,那就是他的“刀”。
  ——对这位“刀就是道”的“教练”,冷血一直都深心铭记着。
  刘扭扭仍然黑鞘白剑,剑反是鞘,鞘才是剑。但他却忽然把剑放在地上,“空”着一双手。
  ——对这位精通“转嫁大法”的杀手,他的敢战肯败,冷血也留有深刻印象。 贺静波拔出了他身上的十六把剑,都插在身前土中,冷血知道他最重视的一把剑:“主”,还系在腰间。
  ——对这位“终生御剑,却为剑所御”的剑手,他也满怀敬意。
  陈金枪已不用金枪。
  他使双枪。
  ——对这位一脸恨意的枪法名家,冷血当然记得他是自己的第一个‘师父”,也是第一个让自己击败的“教练”。
  辜空帷却握着一支明晃晃的匕首。
  冷血知道他有满腹的学问。
  ——要不是这位“教练”,冷血自知纵有搏千人之力、杀万人之敌,也不过是一个不明是非、不辨黑白的武夫而已。冷血更感激他。
  现在这五个人,都各有不同的理由,站在他的对面。
  面对这些人,他如何出手?
  怎么下得了手?!
  这就是冷血的难题。
  这要比跟高手决一生死还令他踌躇。
  忽听在军队包围的外边,冷血原来闯入的所在,有人高声说话:“他有五个师父,我们也正好有五人。”
  另一人说:“如果我们打赢他的五个师父,岂不是比外冷内热的小家伙更厉害?” 又有人说:“所以这种既出风头又好玩的事,咱们当仁不让。”
  又一人说:“不让?他们不让你进去才怪!”
  另有一人说:“他们不让人进去咱们就进不去么!”
  还有一个声音道:“光说有什么用!有本领的现在就闯进去瞧瞧!” “好!”最后一个是女音:“说闯就闯,看谁先闯过去!”
  ——这明明是七个人的声音:六男一女。
  但前面说话的那几人却认为他们是“五个人”,这么听来,至少有两个人被其他五人认为“不是自己人”了。
  冷血熟悉这些语音。他当然知道来的是谁。
  想到他们,他冷峻的脸上就现出了笑容。
  第二种笑容。
  ——那是融冰消雪的笑。
  朋友。
  ——这世上有谁是不需要朋友的?
  而想到她的时候,他心里掠起一阵几乎连剑也捏不住的温柔。
  小刀。
  ——这世间确是有一种温柔的感觉,象风过严寒、陌上花开一样。
  这时候,冷血发现了一些事。
  首先是包围的军队,靠近村口那一面,忽然“飞”入了一只大蝙蝠——一个象大蝙蝠般的人!
  他“飞”入的姿势无疑十分难看,单看他脸容五官的表情,就象一头老鼠在啜着一只大海螺一样。
  虽然难看,但是极快。
  ——实用不一定好看。
  这人“扎手扎脚”的“飞”了起来,姿势笨拙,但无疑十分实用。
  他掠起来的时候,手脚并用,士兵都用长枪、矛盾来戮他,但都给他十指上套着的尖棱铁环砸断,连他的短发短髭也似戟刺一样,刺着了人比针还锐利,俟他落下来,就正好落在场心,冷血身边!
  他咧嘴一笑,闪烁着三只金牙。
  这人就是但巴旺!
  与此同时,冷血也看见泥地上忽然急速的蠢动着一件“事物”——极快的、甚速的、奇急的,“它”已钻过一众士兵的脚底,一直钻入场中,然后“噗”的一声,一个“泥人”弹了出来。
  这泥人抖去身上的泥,眨了眨狗眼,还伸出了真和狗一般长(还带着几块花斑)的舌头,向冷血嘻嘻一笑。
  这“泥人”就是阿里。
  接着,冷血看到了一个“波分涛裂”的场面。
  “裂开”的是在场包围的官兵。
  人墙分左右裂开。
  左边的是侬指乙。
  他使得是一把弯刀。
  ——一把弯弯的钩镰刀,挥舞的时候,它又会突然弹直,象一柄长刀。 刀锋所及,人人倒下。
  逼近的官兵都伤在刀下。
  侬指乙一面疾行,一面挥舞镰刀,很快的就杀出一条路来。
  右边的是耶律银冲。
  他完全没有动手,可是他每走一步,都把正要向他动手的人逼退。
  他象一座走动的山。
  山一样静,内蕴着力。
  他昂然而行,敌人纷纷而退,未退的敌人,仿佛也给施了什么魔法,定在那里,动弹不得。
  是以,右边也荡出一条路来。
  后面还跟着两个人。
  一男一女。
  ——奇怪的是,并没有人向他们两人动手。
  是不敢?还是不便?
  他们:侬指乙、阿里、耶律银冲、但巴旺,还有小刀和小骨,已迅速行到广场中心来。 他们就在冷血身边。
  ——正好面对冷血的五名“师父”。
  小骨皱皱眉,道:“好象还差一个没来。”
  阿里笑了:“他?”
  侬指乙说:“一定是二转子。”
  但巴旺道:“他早来了。”
  耶律银冲向上指了指,道:“他正与乌鸦聊天。”
  大家仰首望去:冷血身旁有一棵树。
  枯树。
  树丫直伸入天空,勾勒出苍穹的孤寂。
  树枝上伫着有十数只乌鸦。
  它们扭着头伸着喙子在看树下的人,看去十分无聊的样子。
  较大的一枝树丫,却停着一个人。
  他蹲在那儿,象一只收了翅膀的鸟。
  ——鸟人。
  这“鸟人”当然就是二转子。
  ——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翱翔”到了树上,看他的样子,象是在跟乌鸦聊天。
  蔷薇将军这回就象冷血乍见自己从前的五名“教练”,全一齐出现一样,微微有些色变。
  显然的,这几名从容闯进阵来的人,都有一身非同小可的本领。
  这种本领相当可骇。
  ——一个冷血已足够头疼了,何况还有这些在众目睽睽下仍能不知不觉的“飘”到了树上还不惊走任一只乌鸦的人物!
  不过,蔷薇将军脸上也掠过一种十分特异的神色。
  ——那是在他看到小刀和小骨出现的时候。
  那神情,就象一个骑士看到一匹好马。
  ——那还是一匹原来就属于他牧场里逃出来的久违了的马。
  爱马。
  ——那眼神里有爱惜之意。
  不过,无论怎么爱惜,那都只是他胯下的马。
  ——如果这匹马不再是他所能纵控的坐骑呢?
  他会更爱惜这匹属了自己的马?或是转而憎恶这匹别人的马?
  恨一向比爱久远。
  爱是软禁。
  恨是吞噬。
  人很少象记住仇恨一般深刻的记住爱。
  ——到那时候,他会不会因恨而杀了自己所爱的马?
  杀马!
  三十一、光明与黑暗的一次对决
  耶律银冲道:“我们这次来,讲的是武林规矩,你们出来一个,咱们也出来一个,决不群殴,也不围攻。这样做,可免连累无辜百姓士兵,以免伤亡过多。”
  冷血一见他们几个人闯了进来,精神抖擞,觉得跟这班人相交虽浅,相知却深,有他们在一起并肩作战,就有一种死亦无枉的感觉。
  “好极了!只有我们一个人对你们数个,没有我们数人打你们一人的!”冷血大声的道:“于春童,你要是真有本领,就不要让士兵枉自牺牲,不要让人们惨遭屠杀!就在这儿,你们人多,我们势单,咱们来一次对决。”
  “好!”蔷薇将军答应得倒是利落:“我最喜欢爽快的人,咱们就照江湖规矩来行事!”
  冷血眼神大亮,道:“有种!那我就留给你了!”
  蔷薇将军于春童转目向阿里等五人,拱手道:“没想到你们五位真的就在老渠。想当年‘五人帮’在江湖上响当当,威风得很,名动朝野呢!”
  职律银冲道:“这个不敢。我们倒几次有劳朝廷出动军队来征剿我们,殊感荣幸;我们有感于当今朝廷权贵:蔡京、粱师成、李彦、朱勉等‘四人帮’横虐称霸,故自称‘五人帮’,摆明了是别别苗头。后来‘四人帮’党羽越来越多,加上王黼、童贯,合称‘六贼’,我们见事已不可为,心灰意懒,且把肃奸除恶的事交给‘七大寇’沈虎禅他们去干吧,我们退隐老渠,隐居老庙——没想到还是让你们逼了出来。”
  蔷薇将军笑道:“你们既已多年不出江湖,何必在此时此境出来趟这池混水?这些年来,朝政革新,形势一片大好,天下太平,上下一心,全没半句反对的声音了,你们又何必多事?既然各位已洗手不干,我们亦不想追往究昔,你们纵再逞一己之勇,对这新局已无法因应,又何苦自讨没趣,自取灭亡!”
  二转子口快,马上就说:“没半点反对的声音?因为声音早就让你们压下去了,发不出半点声音,所以鸦雀无声。”他在跟他身边一只乌鸦说话。
  有趣的是,那乌鸦也不怕他,还“哑”了一声,象是应和了他的话。 耶律银冲则道:“因应之法就是知已知彼、能守能攻,水来土掩、兵来路挡。我们对你们这班人,已‘知’到骨髓里去了。我们本没去惹你们,你们却杀到这儿来。我们也想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以期你们天良发现,可是你们早已天良尽丧,颠倒是非,不动手主持公道是不行的了,不错,如果长期不面对敌人,就会失去面对它的能力,对变局也失去了应对之法——我们正好借这一战来重新起步,重出江湖了!”
  蔷薇将军又飘飘然的笑了起来:“我可事先警告你们了,可怨不得人!我们的军队是来保护村民,抓拿几个反贼的。你们不听,我们总不能由得你们胡作非为而置之不理!” 但巴旺“呸”了一声。
  二转子打了一个大大的哈啾,这回倒是惊起了一树伫立的乌鸦,拍翅呀呀的簌簌没入渐暗的东天去。
  原来暮色降临了。
  难怪昏阳特别灿亮。
  ——大概这就是濒殁前的怒光吧?
  冷血忽然想到,这就是一场黑暗与光明的最后对决了,把这些凶残的人赶出老渠,或者,就战死在这里。
  冷血还十分年轻。
  ——他当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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