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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剑逸-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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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歌惊天阙,万剑慑苍穹。

    渺渺尘世路,恍恍一醉翁。

    灯残明灭色,手揽隐约风。

    书生百无用,成仙梦只空。

    散发寻阮籍,抚琴唱广陵。

    只听得这且歌且行,渐渐的声音远去了,最后,什么也听不到了。

    林逸之有恍恍惚惚躺了好久,感觉身上的疼痛好了些了,这才挣扎着慢慢起来,盘膝而坐,五心问天,慢慢的施展起《离忧无极道》的调息功法来。

    林逸之将这《离忧无极道》的功法运用到了极致,牵引着清明纯净的真气在体内接连运行了五个小周天,这才慢慢的睁开眼睛,感觉了片刻,心下觉得已是大好了。

    缓缓的下床,林逸之扶着墙壁又慢慢的走了一会儿,感觉整个筋骨的酸痛感慢慢的消失了,便坐在桌前,脑中一片的空白,呆呆的等着陆汐月回来。

    只是就这样坐了一个时辰,陆汐月却还没有回来,林逸之等的有些焦躁,便缓缓的打开房门,一步一挪的下了楼去,来到了街上。

    此时的天已擦黑,太阳已经完全落了下去,天空只剩下最后的一点亮光,林逸之抬头望去,眼前高楼低阁,鳞次栉比,确实是繁华的紧啊,只是天快黑的缘故,许多人家的窗户上已经亮起了柔和的烛光,街旁有几家大户,门楼之上更是红灯高挑。

    离阳,依旧是那么的繁华,那么的喧嚣,只是繁华是他们的,喧嚣是他们的,而自己一无所有。

    便是这万家灯火,红灯漫漫,与他却无半点瓜葛,自己的家,又在何方?自己的曾经的温暖又在哪里?

    忽然有风,吹起大户人家红灯笼,左飘右荡,红色的烛光欲迷人眼。风越来越大,吹掉了道旁几棵大树上的叶子,叶子随着这风,左飘右荡,渐渐的这满城皆是飘荡的树叶。

    路上还有一些晚归的行人,皆是脚步匆匆,举着手挡在身前,快步的往家赶。便是那些在街角的流浪猫狗,也随着这风缓缓的隐藏在了阴暗的墙角。

    林逸之就这样漠然的走着,别人都是往家赶,而他又将去往何方?

    风吹着他黑色的粗布衣衫,他的衣衫早已衣不蔽体,有些地方已经一条一条的,被这风吹着,空空荡荡的一如他空空荡荡的心。

    但更多的粗布由于沾上了自己的血,如今血已凝固,便和自己的身体粘在了一起,而他就这样走着。

    天已完全黑了下来,风更大,天上黑云翻滚,下一刻,雨终于光顾了这古老而有些苍凉的离阳城。

    十里长街,凄风夜雨。他就一个人,一瘸一拐的在这早无人迹的路上走着,不知要走到哪里,黑色的衣衫已完全被雨打湿,似乎融入了漆黑的夜色之中。

    走到哪里?要去哪里?林逸之在心底一遍一遍的问着自己,如果当初不离开风陵村,便是一死,却也是否能抵得上如今痛彻心扉的迷茫!

    “叮——”的一声脆响,林逸之的面前地上一枚铜钱打着转滚落在自己的脚下。然后一个轻柔的女子声音道:“喂,这乞丐,却是下这么大的雨,你这一瘸一拐的哪里去?还是捡起来赶紧找地方避一避吧。”

    林逸之蓦然抬头,眼前是一个浓妆艳抹,纱衣薄如蝉翼的美艳女子,只是看了他一眼,方才那枚铜钱便是她丢的,怕是林逸之这身打扮,又一瘸一拐的,被这女子误认为乞丐了。

    林逸之却是自嘲的呵呵一笑,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美艳女子却是一愣道:“你笑甚么?快捡起来去买些吃的罢。”

    林逸之暗想,乞丐,也罢,便是这样也无所谓了,然后弯腰去捡那早已被雨埋住的铜钱。只是他一边弯腰,一边抬头又看向这个浓妆艳抹的女子。

    然而,就是这不经意的一看,他却如遭雷击一般,看着这女子美貌的脸,眼神一刻也不再移开。

    这女子却是有些生气,白了他一眼,嗔道:“你这乞丐,我白白可怜了你,这样看我作甚,若看我这么美,你有钱了去惊鸿院找我去,这痴傻的样子,占我便宜不是?”说罢一摆纱袖,转身走了。

    只是这女子的身影在这雨幕中渐行渐远,林逸之整个人似被定住了一样,眼神死死的盯着那个女人的背影,一动也不动,那眼中似有几分狂热、几分激动,还有几分无奈与悲凉。

    下一刻,大雨终于迷蒙了他的双眼。只是他依旧感觉这个烟花女子的身影却是如此的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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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柳巷
    雨仍在下,如泣如诉。

    整个离阳城内早已一片漆黑,夜已深沉,所有人都在这淅淅沥沥的雨中沉沉的睡去。

    都说,只有春雨才会如愁如织,只是今晚这离阳古城的夏雨为何也会这么惆怅?看来,只有掬一壶清酒,对这窗外连绵的雨,才能褪去一丝丝心中的惘然。

    只有听水轩的一剑屋中仍然亮着微黄的烛光,想来那间屋子的客人还未睡去,只是夜已深,雨已寒,而那昏灯细雨下的窗边身影,又为何会痴痴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烛光下的桌上,满满的一桌丰盛的饭菜,只是,菜已凉,筷未动。看得出窗边的人一口未吃。

    不远的床上,陆汐月早已和衣而卧,沉沉睡去。想来白天的那一遭是累的紧了。唯余林逸之一人,却是半点睡意也无。

    他漠然的站在窗边,雨打窗阑,愁绪纷飞。他有些怪桌上已是凉透的菜肴里,单单少了一壶烈酒,如果有,他会毫不犹豫拿起酒壶,一醉千愁销。

    原本已经不成形状的衣服已经换下,如今是陆汐月新买的纱质黑袍,这黑袍在烛光之中,左右飘荡,更平添了几分凝重。

    那个雨中的青楼女子,可是她么?

    怎么可能?薄如蝉翼的轻纱,浓妆艳抹的脸庞,摇曳生姿的体态,还有在雨中轻轻泛起的幽香。这些与当年的那个少女根本没有半点关系,更何况,如今这个女子还身在柳巷烟花。

    如果不是?那一笑一颦间的神情,那脱去所有庸脂俗粉的浮华后的神态与举止,无不在一次又一次的提醒着林逸之,那女子就是她。

    可是,她又怎么会沦落至此?又怎么会到了那烟花之地去,而且看起来是那么的心甘情愿?

    那个当年梨涡浅笑般得少女,那个当年让林逸之幼小的心灵唯一会感到震颤的少女,怎么会与风月之地有半点沾染?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一遍又一遍的挣扎,他始终不愿意去相信这件事。可是,在雨中的那段风流婉约的身影,却一遍一遍的提醒着他,那是事实,那个身影就是她。

    房门缓缓的打开,门外的风蓦的涌了进来,吹动蜡烛,微黄的烛光不断地晃动。下一刻,这个屋中,依然没有了黑色的身影。

    只是,那个看似沉沉睡去的女子,却在烛光摇曳中猛的睁开了眼睛,如星子一般的眸,望着房门外的黑暗,久久无语。

    十里长街早无人迹,雨仍然没有停止的迹象,雨水把用玄武岩砌成的道路刷的分外光滑。

    一袭黑衣的林逸之,一个人在这雨中缓缓的走着,一把破旧的纸伞,堪堪遮挡了外面的风雨。

    惊鸿院。他隐约的记得是这个名字,只是这个妓馆的名字倒是颇为雅致,不似人间他处的什么醉春楼、丽春院之类的露骨称谓。

    只是林逸之如今也不过只有十五岁的年纪,又哪里知道偌大的离阳城里,惊鸿院又在何方?

    索性漫无目的的走吧,或许能碰上也不一定。

    黑夜,凄风,细雨,孤人,旧伞。

    不知道走了多久,忽然眼睛被一股靡靡的红灯笼发出的光芒隐隐的刺痛,虽相隔还甚远,林逸之已经能隐隐约约的听到一阵阵热闹的男女调笑喧哗之音。

    心想,怕是到了。

    林逸之不敢过去,因为从小到大他根本没有想到过自己有朝一日会与这种绮靡之地扯上半点关系。

    只把自己隐在黑暗处,透过雨幕朝那灯光之处看去。

    眼前是一座四层的木质高大建筑,雕梁画栋,虽然不失富丽堂皇,但层与层之间敞开的廊亭过道中那五颜六色的纱帐,还有不断传来的的嬉笑声,便是随便一个什么人都可以断定这是妓馆无疑。

    门前高挑的大红灯笼下,几个花枝招展穿着的红红绿绿的姑娘正笑颜如花的招揽着不时进进出出的狎客,这个地方与整个离阳城颇为不搭调,离阳城早已一片安静,而这里却是灯火辉煌,客人也是络绎不绝。

    只是不知这里面有多少纨绔子弟,又有多少以红尘浪子标榜自己的登徒浪子。

    林逸之透过这熙攘的人群看向那大门上的红匾,鎏金的三个大字倒写的颇有气势:惊鸿院!心下暗道:果真是了,却让我碰个正着。

    却是进与不进,让这个十五岁的少年左右为难起来,如果有人经过此处,就可以看到一个满身是汗,满脸通红的少年在这里犹豫不定,迈了几次步,又返了回来,那身影却是相当的可笑。

    那毕竟是风月之地,老实如林逸之这样的人怎么能没有丝毫顾忌的往里就进呢?

    然而就这样踌躇了一阵,林逸之脸色通红,却把什么脸面之类的往腰上一别,将头一低,大踏步的朝惊鸿院中走去,速度之快,便是那些迎客的姑娘也只觉得一团黑影倏地一下钻了过来,还未及看清,那黑影已然闪进了这惊鸿院中。

    只是,林逸之做梦也没有想到,就在他刚才踌躇不前的暗处,一个粉色的身影,恨恨的盯着他的背影,早已是骂了个千遍万遍。

    林逸之刚一走进这院中,迎面就是满鼻的胭脂香气,气味之浓,让林逸之忙低头打了几个喷嚏。

    待再次抬起头时,左右胳膊一边一个早已被人拽住,那脂粉气却是更加的浓了。林逸之定睛瞧看,左右两侧正被两个穿着暴露,妖艳的女子乱拽胡摸一通,这两个姑娘还颇为放肆的用自己的前胸往林逸之的胳膊上蹭个不停。

    林逸之哪里见过如此阵势,脑袋顿时大了三圈,甚至有些后悔刚才怎么一冲动就进来了,不由的将体内筑基二重的威压放了出来。

    这些娇柔的女子,哪一个不是肉眼凡胎,别说筑基二重,便是凝气期的修为,她们也是吃不消的,各个就是娇呼一声,仿佛被谁推了一把一般,向两边栽了过去。

    “稀里哗啦——”一声,这两个姑娘把两旁桌上的茶壶茶碗撞了个稀碎。刹那之间,本来嬉笑热闹的惊鸿院大厅,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朝林逸之和那两个姑娘看去,不过片刻之后,这大厅又开始了嘈杂的嬉闹与调笑声。

    怕是,所有人都把林逸之当做没有找到称心如意的姑娘,而乱发威的嫖客了罢。

    只是想来,林逸之这时的处境却也够惨的,堂堂一个离忧教莫忧峰的弟子,虽说在离忧教不受重视,但是在外间百姓看来早已是神仙中的人物,此生头一遭竟被当作了无赖嫖客。林逸之也是暗自的摇头叹息,好不尴尬。

    那两个姑娘经这一遭,虽不明白此间原因,却也不敢再上前来,凑在一起耳语一阵,其中一个转身朝里面去了。

    林逸之乐得个清闲,只是唬着个脸,抱着肩膀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那架势虽然是虚张声势,却也颇为吓人。

    不多时,方才离去的姑娘去而复返,身后跟着一个满身肥肉矮胖入球的中年妇人,想来便是这惊鸿院里的老鸨无疑。

    到底这老鸨是见过市面的人,眼睫毛都是空的,早已练就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

    只上下打量了林逸之几眼,便把他的底细基本摸个通透,人未至,笑声先到,那一阵轻浮的笑声不禁让林逸之的眉头皱了几皱。

    这老鸨如一个肉球一般滚到林逸之近前,浓妆艳抹的大肥脸往林逸之眼前一凑,冲他呲牙笑道:“哟哟哟,这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得罪了这位小爷,小爷您这是来开心呢,还是来找人呢?”

    这老鸨见林逸之虽然尽力保持的十分老道的模样,但是看他那蹩脚的架势就知道这个黑衣少年是头一遭来这烟花之地,只是听方才那姑娘的回报,言说这人身上有些玄乎,又见他神情中颇不似那些纨绔家的公子哥,这才耐着性子客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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