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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殷商玄鸟纪-第8章

小说: 殷商玄鸟纪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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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罂拿着蚌镰把残雪刮开,再将卷耳采摘下来。羌丁在一旁帮手,选得很仔细,一根一根,必然是挑最嫩的叶片。
  没多久,带来的小筥已经装了一半。可两人一点也不满足,整个冬天没吃过卷耳,还想再采多些。
  罂觉得腿蹲着有些发麻,站起身来活动活动。
  天空中的云彩很少,太阳愈发金灿灿的,将雪地照得白而晶莹。
  这里的地势还算平坦,远方,山峦屹立,与遍野的雪光相映,别有一番韵味。风中还带着些寒气,吹得脸颊发麻。思绪有些飘忽。许久以前,她也见过这样的景致,只是草木远不如现在茂盛。
  “不采了么?”这时,羌丁抬头问她。
  “采。”罂笑笑,继续蹲下去采卷耳,嘴里哼起小调。
  “你会哼歌哩。”羌丁惊讶道。
  罂看他一眼:“好听么?”
  “好听。”羌丁点头,却又满脸疑惑:“从未听你哼过,何人教的?”
  “我祖母。”
  羌丁狐疑地看她:“你祖母?不就是睢人?”
  罂笑笑,没有回答。
  小筥很快装满了,罂和羌丁收拾好东西,沿着原路往城内走去。
  才到了大路上,一阵碎碎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她们望去,只见郭外正走来一辆羽扇装饰的牛车,看得出是城中的贵族家眷出行。
  车上坐着两名年轻女子,身上穿着洁白的羔羊裘衣,领口上露出五彩缤纷的项饰。她们正在谈笑,临近照面时,忽而止住话头。
  罂微微颔首,与她们相对而过。巩邑也有一两户贵族,罂虽然与他们不熟,却也并不陌生。
  才走几步,她忽然发现羌丁没有跟过来。回头,却见他还站在那里,看着已经渐渐走远的牛车一动不动。
  “丁!”罂唤了一声。
  羌丁回神,赶紧跟上来。
  “这般盯着贵女,随人发觉了可要打你。”罂开玩笑道。
  羌丁脸上一下红了。
  “谁盯了。”他嘟哝道,用袖子抹抹鼻涕。
  罂揶揄地笑,不管他,继续前行。
  “册罂。”未几,羌丁忽而道。
  “嗯?”
  他有些犹豫:“我将来要是不在了,你可要好好照顾自己。”
  罂愣了愣:“何意?”
  羌丁目光一闪,挠挠头:“说说罢了……谁知将来我会去何处……”
  罂看着他,片刻,道:“你又在想去年用牲之事么?”她拍拍羌丁的肩膀:“放心,鬼神上回不想收你,下回定然也不收你,这辈子你就乖乖留在巩邑看贵女好了。”
  羌丁满面羞恼,挣开她的手:“说了不是看贵女!不是不是!”
  罂得意地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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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一路打闹,才回到庙宫,看到两辆牛车停在门口。
  “有人来了么?”羌丁好奇地问。正月祭祀之后,邑中变得冷清,外来的车马也少了很多。
  罂也觉得诧异,看那车马的样子,似乎不是邑内人家的。
  “册罂!”门内的小宰看到罂,脸上神色一振:“你可回来了,教我等好找!”
  “怎么了?”罂问道。
  “急事哩!”小宰快步走出来,催促罂:“快去堂上!莘邑来人了,找你的,就在堂上!”
  罂不明所以,看看羌丁,随着小宰入内。
  到了堂前,台阶上立着一名青年,罂看着觉得眼熟,过一会才想起来。那是莘伯身边的武士,去年年末也曾来过这里,似乎叫卫秩。
  两相照面,卫秩看着罂,略一颔首。
  罂亦还礼。
  “罂。”堂上传来贞人陶的声音,他已经看到罂,朝她招手:“来了正好,这位小臣有事寻你。”
  罂应了声,走过去,向贞人陶一礼。
  他旁边坐着一名衣冠齐整的人,看到罂,微笑道:“这就位是睢罂么?”
  睢罂?罂对这个称呼感到讶异,微微怔了怔。
  “正是。”贞人陶答道:“罂在我这庙宫中任作册。”
  小臣颔首,客气地向罂说道:“如此,我可直言。数日之前,睢侯遣使来见国君,说下月将遣人来接你返国。国君已应允,遣我来告知贞人与睢罂。”
  罂听着他的言语,错愕非常。
  “要我返睢国?”她说着,却问询望向贞人陶。
  贞人陶神色平静,向她微微颔首。
  “我已离开睢国多年,睢侯为何突然要我回去?”罂理了理思绪,问道。
  小臣道:“来使说,你流落他乡多年,睢侯深感愧对先君,故而定要将你接回。”说罢,他转向贞人陶:“国君闻言,亦是欣慰,已经卜过日期,就在下月初。使者已侯在莘邑,睢罂收拾几日,便可启程。”
  罂咬咬唇,道:“我母亲带我来莘国之时,先君便已将我收留,二位先人之意,恐不便违背。再者,我在庙宫已有作册之职,突然离去,庙中无人可继。”
  小臣看看她,苦笑道:“宗女本是睢国之人,睢侯要接回,莘国亦是无法。国君已命贞人行卜,三告先君,并无凶示。至于作册之职,”他不紧不慢:“国君遣我来时,已选定了新作册,三月即可来庙宫继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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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臣还有别的事要返回莘邑,把事情交代清楚就离开了。
  罂立在门外,看着那牛车颠颠簸簸地离开视野,心事重重。
  这件事突如其来,一点先兆也没有,她很是措手不及。这个地方她从一开始就待着,生活虽然简朴,但这里就是她的天地。她从无知到恐惧再到安心,每一步都不曾离开这里,对于她而言,巩邑的庙宫就是一个壁垒般的存在。
  现在,睢国要接她回去,意味着一切都要改变了。
  不远处,那个卫秩站在留给她的牛车前,正要把牛拉到圈里。小臣把卫秩留了下来,说罂是睢国的侯女,须有侍从照应。
  原来是个监视的。
  罂睨了睨卫秩,心里冷哼。
  “罂。”贞人陶走下阶来,看着她,慢悠悠道:“国君亦有不得已之处,睢国毕竟是你母家,回去终归要比留在巩邑好。”
  罂点点头,望着前方的道路,神色沉凝。
  “贞人。”沉默片刻,她开口道。
  “嗯?”
  罂望着他:“各国人殉,可曾用过哪位先君的女儿?”
  贞人陶愣住,搔着头上的白发想了想:“不曾听闻有这等事。”
  罂笑笑:“如此。”说罢,向贞人陶一礼,转身走入庙宫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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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罂要回睢国的事很快在庙宫里传开了,第一个跑来找她的是羌丁。
  “你要走?”罂在藏室收拾简册的时候,他走进来,劈头就问。
  “嗯。”罂淡淡道。
  羌丁看着她,却许久没有言语。
  “册罂。”他帮罂搬起一捆文牍,低低地说:“我将来若是出头了,就把你接去,每日吃肉,睡裘皮。”
  “嗯?”罂讶然抬头。她本以为羌丁会絮絮叨叨地感伤或者牢骚一顿,没想到冒出来这样的话。
  “出头?”罂饶有兴味:“在何处出头?巩邑?”
  羌丁脸上有些不自然,白她一眼,嘟哝道:“说说么……”
  罂看着他,片刻,笑起来:“好,我将来若是出头,也接你去吃肉睡裘皮。”
  羌丁挠挠头,面上微微泛红,复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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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卫秩在庙宫里杵着,罂再不乐意,收拾行囊走人的事也很快排上了日程。
  罂的东西不是很多,收拾起来也并不困难。庙宫的作册是个不起眼的闲职,得到的回报也只是提供食宿三餐,没有多余的东西。罂的家当里面,除了衣服,值钱的只有一把短刀和六枚贝币。
  短刀是罂的母亲留下的。她来到莘国的时候已经去世,带来的财物都跟着她埋到了土里,而这把短刀一直挂在罂的身上,故而留了下来。那些贝币则是莘伯赐的。莘伯虽然不大看重她,却到底是亲戚,每年会赐一枚贝币来表示表示。
  罂攒了多年,这些都是她压箱底的宝贝。也只有迫不得已外出的时候,她才会把它们带上。
  罂暗自叹口气,用麻布将短刀擦亮。这短刀做得很朴素,刀身上什么装饰也没有,只有刀柄上刻着一个小小的图案,似画非画,刀法粗糙。罂觉得那应当是一个鸟形的字,却不认识,拿去给贞人陶看,他也说从未见过。而去年在骊山见过跃之后,她有些了悟。商人崇尚玄鸟,跃送给她的项饰就是玄鸟;而睢国在殷王畿,兵器上有鸟形刻字也说得过去了。
  想到跃,罂下意识地翻翻刚刚收好的包袱,玄鸟项饰跟那几枚躺在一起。罂将它拿起来看了看,片刻,又放回去,把包袱重新扎好。
  正收拾东西,忽然传来敲门声,小宰的声音响起:“罂!册罂!”
  罂应了一声,走去开门。
  小宰站在门外,问她:“可曾见到羌丁?”
  罂摇头:“未曾。”
  “老羌甲呢?”
  “也不曾见。”罂答道,问他:“何事?”
  小宰皱眉:“这两人从早晨就不见了踪影,也不知到哪里去了。”

  仆人

  “他们不见了?”罂讶然。
  小宰颔首,神色着恼:“也不知他们去了何处。庙宫本来就人手稀缺,偏偏仆人还是些老弱,如今要修葺南墙也找不到人。”
  罂想了想,道:“羌丁爱吃卷耳,他二人许是去何处采卷耳呢。现在时辰不早,说不定快回来了。”
  小宰看看她,仍皱着眉头。
  “如此。”他说,转身走开了。
  罂没有想到,羌丁和老羌甲真的不见了。傍晚的时候,他们仍然不见影子,庙宫众人终于急了起来,纷纷出外面寻找。
  夜色已经降临,二人还没有找到,却有邑中的人来通气,说早前曾看到他们各自背着一只筐走出了郭。
  “庙宫中不须拾柴,又不缺吃食,他们出郭做甚?”小宰说。
  这话提点了众人,急忙到他们的地穴里去查看。只见铺盖都好好的,一些日常的用物却没了踪影。
  羌丁和老羌甲逃跑的事终于确定下来,一下惊动了庙宫。
  “这些仆人!庙宫无桎梏囹圄,已是优待,竟不识好歹!”小宰气愤地说。
  众人纷纷赞同。邑中的贵族得知了此事,派来家众帮助庙宫搜捕羌丁和老羌甲。几十只火把簇拥,把刚刚染上夜色的庙宫照得通明,小宰领着众人奔出庙门,一阵嘈杂。
  庙宫里只剩下贞人陶和罂。
  罂站在庭中看着那些人离去的身影,感到事情严重,忧心忡忡。
  “他们真的逃了么?”罂低声问身旁的贞人陶。
  贞人陶亦神色严峻,搔着白发稀疏的后脑:“我方才卜过,确是羌仆逃亡之兆。”
  罂蹙眉,片刻,又问:“若捉到,有何下场?”
  贞人陶叹口气,没有说话。
  罂心里沉甸甸的。
  她想起羌丁近日以来的种种怪异表现以及那日在藏室对她说的话,脑海中全都联系了起来。羌丁和老羌甲恐怕早就在谋划今天的事了。
  巩邑没有出过仆人逃亡的事,但仆人其实就是奴隶,不用想也知道他们如果被捉回来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要走就走得远远的,不要被抓回来才好。罂望着漆黑寂寥的天空,心里祈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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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与愿违,深夜的时候,追捕的人回来了,带着羌丁。
  他双手缚在身前,脚步踉跄地被押到庙宫。
  “丁!”罂急忙奔上前去。
  此时的羌丁,她几乎认不出来。火把下,他的鼻子和额头上都在流血,与泥土一起糊在脸上,脏兮兮的。身上的裘衣已经残破不堪,像在泥地里滚过。他浑身发抖,脸上只有眼睛仍然清晰,望着罂,眼泪不断地流出来,却没有声音。
  “羌仆可恶!”罂正想再说什么,冷不防,一声呵斥传来。只听竹篾结结实实地笞下,羌丁嘶声哭叫,在地上蜷起身体。
  “幸好邻邑之人发现,觉得有异,将他二人拘下。”小宰手里拿着竹篾,气怒地说:“他们若真的逃走,庙宫也要受国君惩罚!”
  “怎只有一人?”贞人陶问。
  “另一人被捉时顽抗,给邻邑乡人打死了。”小宰道。说罢,却转向一旁的卫秩,“巩邑从未出过亡仆之事,不知莘邑出了这等事,如何处置?”
  卫秩看看羌丁,道:“在莘邑,逃亡仆人被捉住,要施劓刑及刖刑。”
  “如此。”小宰想了想,又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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