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空间旅社-第1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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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个黑夜，我仍然懵懂地跟着大家进发，没有留意一路走过些什么地方。通过脚下传来的崎岖起伏，大概是进入了山陵地带了吧。又过了不少时间，眼前忽然进入完全的黑暗，我略微清醒了一些，知道队伍进入了一个山洞。
奇怪的是，一进入这个山洞，就感觉到身周一片冰凉，前进起来舒服了许多。而且有着夜能视力的寒夜精灵也很快就适应了无光的环境，跑起路来更加利落。
“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低声问我身旁的一位精灵。
“呀呀，你终于说话了？”那个精灵很讶异地说，“这是四天来我第一次听到你开口说话。”
“这是什么地方？”我声调没有变化的又问了一句。
“哎，这里就是冰龙之窟呀，我们寒夜精灵夜奔时过南大陆的必走路线。自神战时代以来，白龙一族都居住于此，现在的十五条白龙各占一千多里的地盘，它们的地下甬道相互通连，就连成了一道近两万里长的走廊。白龙喷吐的冰冻呼吸使甬道的内壁结上了一层冰壳，地下洞窟又见不到地表的阳光，最适合我们寒夜精灵行走了。”
“不过呢，向这些冰龙借路也是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它们一个个都是贪婪之极的敛财生物，对于过路的精灵要征收高额的通行费用。如果缴纳不足的话，它们就会把我们当点心吃掉。”
我忽然想到罗可培里在龙城上的话，不管哪里的乌鸦，都是一样黑的。
和我经过龙城时比起来，冰窟甬道里终天都是黑暗，可以不分日夜地兼程赶路，夜奔的行动效率一下子反超了。
每当甬道突然开阔，那就意味着靠近了某条白龙的栖息之巢，虽然大多数巨龙都在沉睡，但引路者的队长依然把钻石和金币留在了巨龙的门口。怀有省钱的侥幸心理是要不得的，因为谁也无法预测白龙在什么时候醒来，或者它们干脆是在暗中冷冷监视，等待着精灵违反约定后一举吞食。
经过了一条又一条巨龙的卧巢，有的压根没有露出身影，有的在黑暗中瞪着一双亮眼冷冷地扫视着我们，有的怒声斥责我们动静太响打扰了睡眠，有的格格磨着牙齿似乎在极力忍耐什么欲望。然而我们终于顺利走过了十四条巨龙的门前，大家的心都放下了一半，没有多久就可以离开这条行动舒服却又提心吊胆的通道。
第十五条巨龙名为“荷思特”，是白龙一族里最为年轻的冰龙，也正因此，它的精力最为旺盛，对于收敛财宝的行动最为主动。如果别的巨龙可能会因为沉睡不理会寒夜精灵的经过，荷思特却是在这个时候最有精神的守侯，一定要把每件财宝都亲自检验过放进宝库，才会让寒夜精灵离开。
“哦，按你们的人数来算，还少了一颗钻石。”荷思特眯起眼睛，即使是慢条斯理的说话，落到精灵的耳中也成为雷霆般的怒吼。
引路者队长很紧张地问其他的引路者，“你们身上还没有其他财产，快点拿起来。”
十几枚金币和银币被迅速聚拢在一起，然而，这离一颗钻石的价值还相去甚远。
白龙失望地打了一个饱嗝，“看样子，你们是没有准备好通行费就想来过路，这对我来说是严重的侮辱。”
寒夜精灵的队伍发生了一阵混乱，引路者队长哆嗦着说，“荷思特大人，我们能不能先欠一下，回头就给您送上十倍的赔礼。”
“这听起来是个很好的主意，不过做错了事也需要当场付出代价，此乃关系到维护巨龙的尊严。”白龙冷笑了两下，“这样吧，你们自愿站出来一个精灵作为我的食物，其他人可以先走。”
寒夜精灵开始进行商议，“这次怎么会少带了财物？”
“你忘了，布奇的儿子死掉后，少了一个精灵，我们以为准备的财物已经够用了，谁知道临出发前雅尔尼阁下又给我们塞进来一个。”
“现在不是说这话的时候，我们还是快点决定让谁出来平息巨龙的愤怒。”
“按正常的做法，我们来抽签决定。”
“队长，我反对，应该牺牲最没用的家伙，不能让珍贵的优秀战士无意间损失掉。”
……
“你们讨论好了没有，”荷思特不耐烦地催促说，“寒夜精灵一直自夸是勇敢的种族，怎么一个愿意主动站出来的都没有？”
我现在是在哪里？哦，是一只白龙的洞窟，它说我们过路少了一颗钻石，所以要吃掉我们……那么，是需要一颗钻石？
摊开多日来一直紧握住的右手，那颗散发着晶莹蓝光的钻石已经深深嵌入掌心，这是唯一能让我感觉到那个名字的事物，如今也将离我而去。
“白龙大人，我……”我想说我还有一颗钻石，但是说到一半，莫名的伤痛突然袭到心头，嗓子一下子哑了起来，尽管一再努力，下半句话还是没能立刻说出来。
“荷思特大人，这个精灵是自愿站出来的！”不知道是谁喊了这么一句，我惊讶地望周围看去，我的精灵伙伴们居然是一片兴奋的神情。
等等，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做得不错，你在战斗方面没有任何进步空间，能为族里保存更有价值的战士，也是你能为寒夜精灵作的贡献。”我抬头看去，拍着我肩膀的是我现任的引路者布奇，“何况，这样的局面是队伍里加上你才造成的，你能勇于承担自己的责任，也是应该。”
为什么，我的引路者，你也认为我去填充巨龙的胃口是最好的选择吗？但我不是要去做食物，我是想补上通行费啊。
有很少的几个精灵露出一点悲切，但是没有一个精灵显出可惜的表情，大概都是认为像我这样一无是处的家伙，作为牺牲品才是最适合吧。
没错，我确实是个废物。因为我是废物，所以北极城的长老会准备夜奔的时候根本没意识到我的存在；因为我是废物，所以害了艾尔丝为我献祭一千年以上的生命，还沾了她的光才得到六星法师做引路者；因为我是废物，一路上给她们增添了无数麻烦和负担；因为我是废物，才留不住艾尔丝，输给了比我出色无数倍的代乌人；因为我是废物，现在大家都觉得去给巨龙塞肚子，是我唯一能发挥的作用。
“哦，精灵，你是主动愿意来做本大人的食物，接受这份荣幸吗？”
我闭上眼睛，用力点了点头，握住钻石的手无力垂了下去——
南——温——带——分——隔——线——
寒夜精灵们已经离去，空荡冰冷的地下洞窟里，只听得到白龙沉重均匀的呼吸，以及时不时发出的一两下得意笑声。
“精灵，你走上前来，让我好方便一点把你吞下去。”
没有任何迟疑，没有一丝畏惧，我一步不停地向这条巨大生物走去。眼前跳出来的画面，却不仅仅是这只凶恶的爬行兽。
——弗洛玛斯是和我一起长大的男性，他是个很好的人，而且，已经答应了我的求婚，所以，我有责任照顾他
巨龙的一双眼睛凝视着我，中空的冰窟里高高悬起两点绿光，似乎像是挂在夜空的星辰。
——大雁飞起来，不是应该一会儿排成B字形，一会儿排成T字形的吗
庞大的体型逐渐显露，那隐隐约约的轮廓占据了宽广洞穴的一大半空间，行动一个不注意的话，也许就会使顶壁整个坍塌下来。
——好多了，好多了，不过，你可不能松手，那样我又会感觉头晕了
厚实鳞甲上的细纹开始清晰可见，通体纯白的冰龙像是一件伟大的冰雕艺术品，带着无敌的气质傲然站立在堆满财宝的小山上。
——对于寒夜精灵来说，请把漂亮这个词送给弗洛玛斯
猛烈的冰冻呼吸直接喷吐在我的身上，和极地的强冷风暴没有区别，闪烁着寒光的锋利白牙，正在我的头顶。
“桀桀桀桀……”名为荷思特的白龙发出一长串刺耳的笑声，“卑微的精灵，在到我的肚子里之前，你有什么遗言没有？”
遗言？早已经没有一个亲人和朋友，我能留给谁？于是摇了摇头。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求精灵自动站出来给我吃吗？”荷思特的谈兴突然大了起来，“那是因为心里充满畏惧的生物，肉是很酸很难吃的，只有满怀勇气不怕死亡的自愿者，才足够鲜美可口。”
毫无反应地站在那里，你觉得好不好吃，与我有什么关系。
“不过，有时候自愿站出来的家伙，是一时激动，或者是出于同伴逼迫。”白龙继续自说自话，“所以我有必要和食物多谈几句话，看看会不会显露原形。精灵，你到现在也没有一丝胆怯的表现，我很满意。”
“这么说来，你想吃到合乎自己胃口的食物还真是不容易啊。”虽然没有说话的心情，但是看到这条白龙如此嚣张的架势，让我忍不住想嘲讽它两句。
“错啦，你这个没见识的精灵，我已经吃过很多餐这样的美食。”白龙的笑声更加高亢，“这几十年里经过我门前的寒夜精灵，几乎每年都有带不足钱财的家伙，更令我高兴的是，每次都会有个把勇敢的精灵站出来自愿供我吞食。”
……这这这，也太巧了吧？
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荷思特的舌头伸出口来猛力卷了一下，“不要不服气，你知道我年年都碰上这样的好事意味着什么吗？”
不等我回话，它便得意地大声说出来，
“人品！这就是人品的表现，人品决定一切！”
“你是说你有人品？”可是，人品又是什么东西？从来没有听说过。
“当然，你可以尊称我为‘人品之王’荷思特大人。”白龙很满意地回答，“我的人品之好，是蔷薇学派的大预言师亲自算过的，每月至少一次小爆发，半年至少一次大爆发。”
“……人品……爆发？”
“没错，当人品爆发的时候，就会从天而降大把大把的好事情，做什么都能心想事成。而那些人品差劲的家伙，就是辛辛苦苦积攒一辈子，幸运之神也不会垂青他。”这只喋喋不休的白龙开始陶醉在自恋中，“所以，像我这样聪明、睿智、英俊、雄伟、又有大好人品的巨龙，是天下少有，前途无量的，你走遍世界也碰不到几个。”
“……”
“噢，我说到哪里去了？不要紧，你只要知道你成为我的食物乃是我的人品发挥的必然结果就成了。”荷思特终于想到了正题，“我要开始吃你了，嗯，其实我早就注意到了，你的手里有一颗钻石是不是？”
我惊讶地望着它，这只白龙似乎并不仅仅是个自大的家伙，有时也能显得非常狡黠。
“咔咔，我也不知道你这个笨蛋精灵为什么不早点拿出钻石来当路费。当然，那也许是你非常仰慕我，一心想成为我的食物。”荷思特拉长了腔调，“现在，我已经允许你成为食物了，那颗钻石在你手上也是浪费，先交给我保管好了。”
“……”
“怎么，你不愿意？”白龙见我没有反应，恼怒地喷了个鼻息，“像你这样美味的食物，我本来准备细嚼慢咽，好好品味一下。如果你把钻石给我，我就少咬两口，尽快吞下，你看怎么样？”
为什么总有些东西自以为高高在上，为什么总有些家伙自以为可以决定一切？
“你在做梦！”，我笑了一笑，迅速举起手中的钻石，往嘴中塞去，准备吞进肚中——
南——温——带——分——隔——线——
白龙发出一声气恼的吼叫，强大的喷吐气息汹涌而出，足以把我吹到半空摔个半死。然而，在气流卷到我身上之前，我有足够的时间吞下钻石。
但我也没来得及这样做，一颗坚硬的物体高速飞来，立即把我撞飞到一旁，既阻止了我的吞吃意图，也让我躲过了冰龙喷来的一口寒冷气流。
那颗撞飞我的坚硬之物受气息反激，高高升上半空，反射出耀眼的黄色光芒。荷思特的眼神顿时被吸引住了，只听它的粗重声音在嘶喊，“极品，是极品的琥珀金钻啊。”
一只龙爪遽然伸出，抓住了那颗黄色钻石。白龙眯起眼睛看了一会，忽然高鸣一声，尾巴用力甩到了窟壁，激起一片碎冰喀嚓的破裂声，“太棒啦！运气来了挡也挡不住，我竟然收集到了这种绝世稀有的宝物。”
在激动了一阵后，白龙的声音平缓了下来，“又是一路寒夜精灵要从本大人门前经过吗？看在这笔通行费的份上，只要你们的数目不超过一百，就不需要另外加钱。”
能够允许一百的寒夜精灵通过？我忍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