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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夏界线-第3章

小说: 夏界线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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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阿森大叔的菜园子,我立马调头去了农田,太阳将我奔跑的影子投在地上,我抬起被晒得通红的手臂,叫苦不迭。

    去年夏天被晒黑的皮肤还没恢复,今年又得黑一层,什么时候我才能有像周冬禾那样白皙的肤色啊。
Pait3。蝉の协奏曲(2)
    给爷爷送完水后,差不多也到吃饭时间了,回去路上各户人家炊烟袅袅,青灰色的烟雾不断涌向蓝天。我同昨晚一样,早早吃完了饭,然后坐在院子的树荫底下看书。

    有些声音像是突兀地传递到耳膜上的,打破原本应该宁静的世界,我抬起头,无色无味透明的气流悬浮在我四周,然后被搅浑。

    还没看见爷爷走进家门,我便听到他骂骂咧咧的声音,伴随着事物重击发出的闷响。

    木架门被狠狠推开,哑巴小叔提着镰刀,忿然地走进院子,而爷爷就跟在他身后,怒气冲冲地拿起手里的扁担用力打向他的脊背,臀部。

    “这是怎么回事?”奶奶赶忙从屋内跑出来,院子里一片狼藉。

    “你看看这孽畜做的好事!”爷爷气得浑身发抖,从身后的篮筐里抓出一把嫩绿的草,颤抖着甩在地上,“他把没成熟的稻谷全割了!黄色的却还留在那里!你说有这么混账的人的吗!这二十九年真是白养他了!”

    说着,下手又重了几分,奶奶也气得在一旁直掉泪。

    可哑巴小叔听不见,自然也不知道自己错在哪,他只有低着头忿忿不平地挨打,时不时伸手拨开爷爷挥向他的扁担,脸上带着一丝可怕的狰狞。

    “啪”一声扁担落在了整垛堆积的砖头上,顿时断裂成两半,爷爷震得虎口裂开了一道伤痕,松手察看伤势,红色的血液滴落在泥地,很快渗入进去。

    我急着跑去关心爷爷的手伤,却没注意到哑巴小叔忽然提着镰刀朝我冲来,待我发现情势不对,想要逃跑的时候,已经晚了。

    一朵朵翻滚厚实的白云从天边席卷过去,像海潮涌动着吞没最后的透明光线,又仿佛末日来临前的预示。

    铁锈的腐烂潮湿,夹杂着泥土的腥气,我窒息般睁大双眼看着冰冷的镰刀离我越来越近,瞳仁里倒映着星寒的光,人类潜意识里的本能促使我伸手去挡。我抬起手臂,绝望地闭上眼睛,巨大的恐惧如同一条毒蛇,盘踞在我心头。

    在一片混乱中,那把镰刀最终没有落到我身上,不知是推了我一把,藉由我重心不稳,右腿膝盖猛烈地撞向粗糙的地面,向前划出一道直径8cm左右的伤口。

    我睁开眼睛,黑暗退却消失,像是忽然间有了光。白色的光线穿过浓密的睫毛涌入我眼帘,我还没看清怎么回事,一双温暖的手就揽住我的腰将我从地上抱起来,拉着我的右手逃了出去。

    是他。

    居然是周冬禾。

    无边无际贫瘠寒冷的世界,忽然传来两声空旷的回响,我错愕地睁大眼睛望着他的背影,摇摇晃晃地抬动双腿,任凭他左手拉着我的右手往外跑。

    打开木架门的时候,我回头望了一眼,爷爷正从后面控制住哑巴,阿森大叔也在试图将他手里危险的镰刀夺了下来,奶奶帮不上忙,唯有站在一旁焦急。

    门旁散落着一地水果,红的,黄的,绿的,色泽饱满而鲜艳。它们静静躺在泥地上,滚烫的光线并没有损耗它的表质,令其失掉水分,它们看起来还是很鲜嫩诱人。
Pait3。蝉の协奏曲(3)
    我跟着周冬禾跑,不久,却像过了几个世纪一样漫长。

    最后,我们跑进附近那所废弃的小学,在操场的大阶梯上停住脚步,周冬禾擦了擦额头,白色t恤被汗水浸湿,薄薄贴在后背的肌肤上。

    我弯下腰大声呼吸,脸像被炙烤过一般烫,喉咙干涩得难受,仿佛塞了团火焰。

    “坐下。”周冬禾首先注意到我的伤口,皱眉扶住我的肩膀,将我按坐在有些余热的水泥台阶上。

    我垂头查看自己的伤势,伤口已经停止流血,开始凝固,混着泥土,在膝盖上结了一层类似薄膜的东西。先前流过的血迹由伤口处发源,一直蔓延到脚踝,将我白色的帆布鞋染上了深褐色的印记。

    视线逐渐变得模糊,我用力捏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肉里,强忍着,不让自己泪水掉下来。

    “痛吗?”他蹲在我面前,抬头看向我的时候,眼里似乎带着一丝……疼惜?

    面对他突如其来的关心,我惊愕地愣住,张着嘴巴却忘了回答,内心深处有什么地方轻轻颤动了一下。

    他不再理会我,皱眉低下头,一手扶住我裸露在空气外面的小腿,另一手轻柔地拨开混在破溃处的泥土,小心吹落边上脏兮兮的灰尘。

    我完全懵了,大脑一片空白,感觉身体四肢渐渐变得僵硬,无法动弹。

    我目光惘然地看着他细心的一举一措,天光从头顶分裂投射下来,安静地落在他浅色的头发上,打出一片柔和的高光。

    他的手心接触我的小腿,毫无隔阂,带来令人脸红的滚烫热度,而从他口中呵出的温热气息,落在我弯曲的膝盖上,痒痒的,就像狗尾巴草拂在耳后的感觉。

    绿荫间的蝉音穿透空气落在鼓动的耳膜上,微风轻掠过时,浮动在空气里的燥热因子被搅乱,一圈圈从中央漾开水蓝色的漩涡,如同噪点般覆盖在四周的溽热由此涤荡开来。

    简单地清理完伤口后,周冬禾说了句你坐着别动,然后忽然起身离开了。

    我红着眼眶看他在操场的草丛中走动,像在寻觅着什么,阳光将所有事物的影子投在地上,废弃带有破洞的蓝色的网球罩,生锈的篮框,两条平行并列的单杠,中间还系着一根编好的旧麻绳。

    我记得这所小学还没有废弃的时候,大家时常抢着去坐那根麻绳,玩荡秋千。那时候我读一年级,身材瘦弱,又不喜欢同别人争抢,所以每次我都只是远远地看着,看他们一大群人围在那里,在阳光底下开心地笑。

    有次,下课后我经过那里,发现坐秋千的地方竟空无一人。感到意外的我忍不住坐了上去,但我还没有摇动“秋千”,就从上面跌了下来,而麻绳低下正好积蓄前一天下过的雨水。

    我从小水坑里爬起来,白色的裤子沾满了黄色的泥浆。

    我忘了我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走进教室的,我只记得最后,在老师的允许下,在同学们嬉笑的目光里,我形单只影地穿着湿漉漉的裤子走回家。

    阴天,看不到涣散的日光,天空是苍老的颜色,泥泞褪色的黄泥路,每走一步都像要塌陷下去。

    周冬禾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把墨绿色的植物,他五官精致的脸被太阳晒得白里透红,额头也布满剔透的汗珠。

    他蹲下身,将植物的茎叶掰开,两手像拧毛巾一样挤压,淡绿色的液体顺着茎叶的脉络往下滴,落在我伤口,像被火苗灼了一下。我不由缩回腿,受惊地望向他。
Pait3。蝉の协奏曲(4)
    “这是油桐叶。”他这才舍得开口,抬起清澈的眸子淡淡扫了我一眼,“如果你想伤口好得快点,并且不留疤痕,那就不要乱动。”

    “噢。”听到他这么说,我只好垂下头,乖乖地将膝盖伸出去。

    在周冬禾不懈的努力下,植物的汁液很快将我的伤口清洗了一遍,虽然开始有点不适,但到了后面便不再感觉疼痛,末了反而还有点凉丝丝的。

    最后,他扔掉手里的绿叶渣,从口袋里拿出一块蓝色的帕子,我以为他又要开始擦手,可没想到,他却将帕子覆在了我的小腿上,悉心擦去刚粘上的绿色汁液后,之前那层顽固的血迹,粘附在皮肤上,怎么也拭不去。

    我茫然地看着蹲在地上的周冬禾,内心的感受已经无法用震惊错愕来形容。

    奇怪?

    为什么一向冷淡,对我嗤之以鼻的周冬禾,会突然对我如此关心,还做出如此温柔的举措?

    突然,他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像察觉到了什么,从地上站起来将帕子扔到我怀里:“自己擦。”

    他的表情看上去有些不自然,转身走了几步,在距离我一米左右的地方坐下,别扭地偏头看向另一边,尽管这个动作做起来有点生硬。

    我没能捕捉到他眼里某些敏锐的东西,搔了搔头,随即抓过帕子自个儿费劲擦着,却没注意到身边男生投向我的目光,在阳光照射下呈现茶灰色的眸子里,有什么闪动了一下。

    困惑的。

    费解的。

    带着一丝连自己都难以言说的复杂。

    “好了。”虽然擦得不是特别干净,但起码看起来没之前那么可怕了。只不过,我将帕子摊开,蓝色已经被一团团的灰黑覆盖,皱巴巴的,看起来特别邋遢。

    我不好意思将这样的帕子还给他,于是抱歉地开口:“这个等我洗过以后再还给你吧,都被我弄脏了。”

    “嗯。”他侧对着我,出神地望着远处地平线上的蓝色天空,眼神平静而遥远。

    我动作轻柔地将帕子折好,然后小心翼翼地收到口袋里。

    午后的阳光如同瓷器边缘泛着的柔光,周围茂盛的松树,散发着厚重久远的辛辣气息,几只麻雀落在我们面前,在操场的水泥地上跳跃了几下,随即拍打翅膀飞向天空,盘旋着消失在很远的地方。

    “骆白水。”他突然叫我的名字。

    “嗯?”我疑惑地转头望向他,“怎么了?”

    “我很讨厌动不动就掉眼泪的人。”他没来由地说。

    我怔了一下,开始揣度他这句话的含义,难道说他讨厌的人,是我吗?回想几次在他面前掉泪的经历,这算不算他眼中,“动不动就掉眼泪的人”?

    “你大概没有听说过吧,”他顿了顿,垂下眸子,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哭是只有弱者才会做的事。”

    “但你今天没哭。”他忽然站了起来,用带笑的声音对我说,微微仰起的下巴,年轻特有的轮廓在日光底下没有一点暗色。

    他的笑容是干净的。

    澄彻的。

    柔软且易碎。

    那一瞬间,他四周的空气都被牵动了,气流迷乱而眩晕。突如其来的大风不知从哪个角落发起,吹得他白色的棉布衬衣微微鼓动。

    我惘然地抬头望向他,风穿过他周身的空隙,一根根拂起我细碎的黑发。有关他的一切都温柔得让我说不出话,我看着他站在我面前,甚至不敢相信这真的存在。

    周冬禾。

    这个以冬禾为名少年,当他这样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觉得,我好像喜欢上他了。
Pait4。屋顶的风(1)
    在操场待了半天,我得知周冬禾和阿森大叔原本是来给我送水果的,却意外撞见了那一幕,而后便有了这一切。

    回去的时候,周冬禾将我送至家门口,我看见蹲在院子里的哑巴小叔,有点却步,不敢进去。

    哑巴小叔面容一如既往的狰狞,笑不似笑,哭不似哭,和《山海经》里蛇头马面的鬼怪十分神似。

    他龇着牙齿朝我们比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右手成掌划过脖颈,收尾顿住。

    我的脊背明显僵硬了一下,站在院子门口像残了肢的木偶人。

    最后奶奶颤颤巍巍地跑过来,护住我将我带进了家门,我的脸埋在她蓝色的粗布围裙里,闻到一股很熟悉的油烟味。

    跨过门槛的时候,我通过眼角的余光望了一眼周冬禾。

    透明的光线从四面八方汇聚着涌向他,落在他发际,眉间,他就这样安静地站在门口,手插在口袋里,目光冷冽地同哑巴小叔对视,一种类似敌意的危险气息在他毫无表情的脸上游走。

    我从他鸽子灰般的瞳孔里,找不到一丝怯弱,只有稳稳的笃定在沉淀。

    我突然觉得很羡慕。

    羡慕他在面对威胁的时候,还可以有这样冷冽的眼神。不像我,我总是无能为力,就连逃跑,也需要别人来提醒。

    周冬禾走后那一整天,我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没有出来,连吃饭,都是奶奶给我送进来的。

    悄悄打开一条缝隙,将碗筷递到我手上,继而神色匆忙的关上。

    捧着温热的瓷碗,我忽然感到有点累,是那种挣不脱绳索的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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