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超人-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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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多人的队伍，如今只剩下十余人还在冰上蹒跚。
更可怕的是，越接近城市，路上倒毙的人也越多。目光所及之处，是一个个猝不及防的路人，摆出千奇百怪的姿势，被突然袭来的寒冷瞬间定格在回家的路上。
他们，没有军队那样的特殊照顾，有的只是凭自己工资换来的日常所有。然而，当大灾大难来临，凭他们拥有的一切，也许只能挣扎一下就销声匿迹了。
现在的情形，就是这样。
越往前走，情形看上越是糟糕。
一股不祥的预感，笼罩在所有人心中。
一些战士纷纷扭过头，望着刘晓健。这一路下来，已经不止一个人，已开始默默地将他当做了真正的主心骨。
“不要再打量什么了，直接进城。”
坚持到现在，已经没有一个人可以开口说话了，甚至连一些简单的互动动作，他们都很难再做出来。一切的行动，目前都靠刘晓健发声指挥。幸运的是，他们的耳力还没受到侵袭。
尽管所有人都知道自己也早就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但每一双冻僵的目光，还是不由自主地盯在同一个地方，久久不愿离开。
在城市主干道一个十字路口的岗亭上，一位摆着“快速通过”指挥手势的交警，像一个冰雕被永久定格在了自己的执勤岗位。让人有些潸然泪下的是，除了远处有些横冲直撞的车辆，在他的目视指挥范围内，一边是井然有序驰过去的车队背影，一边是耐心等候静静注视着他的无数司机脸庞。
——而那些司机，也几乎都是同一个姿势。那就是，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放在嘴边呵着热气。一双目光，则焦急地盯着那位正在指挥的交警。
所有这些人，这些车，构成了一幅残酷而又真实的冰雕作品。
只是这作品的价码是天价的，而且唯一能收购它的就是死亡。
在刘小健不断地催促下，残余的队伍终于越过交警和他的几路车队，金属一样在冰面上发出的移动着的足音，给死气沉沉的城市一角，带来了一点可怜的生机以及活人的气息。
然而，穿过这个十字路口，远远呈现在眼前的，却是一幅令人更加绝望的气象。
所谓的城市，由于气温以令人不可思议的速度一跌再跌，早已将一幢幢曾经生气盎然的高楼大厦，变成了一座座高入云端的冰川，在自身冰晶的相互作用下，闪射出一道道令人不寒而栗的刺目光芒。
这，不就是电影《后天》里炫耀过所有骇人场面吗？
不，远远望去的一切，要比电影不知更要叫人揪心多少倍。
放眼望去，城市——这个人类赖以生存的港湾，既没有在人们无数次想象中的核大战中毁于一旦，也没有因近年不断频发的大地震所摧垮。它依然挺立，也仍可遮风避雨。但是，它却失去了它应有的所有光彩。
由楼顶开始，每天都向着天空冉冉升腾起的那些让人温暖的白色气雾。它也许什么都不是，但它因气雾而氤氲起的，却是居住在楼内的人气标志。
无数争相恐后的霓虹灯。
那些曾经令人生厌的商铺，以及日夜不休的叫卖声。
明暗交错的窗户，从里面忽明忽暗发射出来的灯光。
清晨热气腾腾的早点铺子，深夜沁人心脾的冰镇啤酒、烤羊肉串。
最最重要的是，那些飘荡在大街小巷，人前屋后，无孔不入而又引人遐思的幽香。因为在这种幽香里，有含苞欲放的鲜花，女人的香水，美味佳肴的气味，书香以及种种叫人怀念的味道……
现在，所有这些温暖的东西，真的就这样荡然无存了么？
失去才知道曾经拥有的，是人世间多么珍贵的东西。
这个突然到来的城市，一瞬间摧毁了所有活人的最后一丝意志。
没错，这是一座死城。
无论从哪方面、哪个角度去看，它已然是一座死城。
一个战士忽然仰面向天望去，一只手臂徒劳地伸了伸，随即咕咚一声砸在冰面上。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他冰裹的身体只在坚硬的冰面弹了几弹，瞬间便在巨大的弹跳和碰撞惯性中，化作了数十块大小不等的人体碎片。
还有这等事？
此前牺牲的战友，不是再怎么撞击，也依然是坚不可摧的冰人吗？
然而，另一个战士刚刚摇晃了一下，紧跟着也是仰天倒下。随即便又是四处飞溅的碎片，红的、白的，触目惊心。
“兄弟们，咬住最后一口气，千万不要松——”
急红了眼睛的刘小健知道，哀莫大于心死。只要保住心底最后那一团希望的火苗，生命火焰就不会这样熄灭。
然而，话出口还不到一半，包括冯必成在内，一个不剩地纷纷在他的眼前，化作了一个个碎片。叫他心碎的是，有一只手臂在断裂的一刹那，也许是集中了最后的一口生的气息，向着他微微翘起了一只大拇指。
啊——
刘小健懵了，盯着残肢断臂，大叫一声过后，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认出来，那个大拇指不是别人，正是一直在路上都说还是不相信他的那个冯必成。
为什么，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到最后，他真的一个人都没有保住。
呆呆地望着一地碎片刘小健，跪坐在寒彻骨髓的冰面，一动不动地回忆着刚刚还在自己眼前的那些个身影，努力在脑海中拼凑着他们每一个胖瘦不一的脸庞，和脸庞上曾经有过的某种笑容。
然而，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从眼里滴出来的泪水，正一点一点地变得鲜艳如血。
当这种血水缓缓滴到冰上，只听滋啦一声，坚硬无比的冰盖上，顿时被洞穿出一个泪珠大小的裂缝，随即飞快地又被极寒冰封。
这时，刘小健缓缓地站了起来，喉咙间呼呼噜噜响着，一声野兽般的长啸，仿佛被巨大的活塞一直推到他的舌端。只听又是一声如惊雷滚滚的啊啊声，刘小健的身体便冲天而起，飞向了城市中央最高的一座建筑顶端……
………【0031、冰世界】………
糊里糊涂就飞上了高楼大厦的刘晓健，清醒过后，忽然被脚下这座高楼睥睨一切的高度吓了一跳。
这楼显然是这座城市的第一海拔。
举目眺望，城市尽收眼底。
但他却没有一丝的惬意。
倘若满世界再没有一个活着的人类，他一个人还活在这个世界，便失去所有的意义。人之所以能微笑地活着，除了本能，还需要激情和热爱。
在楼顶站了片刻，渐渐冷静下来的刘晓健，突然失去了纵身一跃的勇气。
轻飘飘飞升而上，完全是在一种满脑子都是愤怒和绝望状态下发生的。而要在思想已经完全平静的情况下，让自己眼睁睁地跳下去，这显然已是一件不可能再完成的事情。
尝试了两三次之后，刘晓健从四周的护栏边退了回来。
在疯癫和清醒之间，真不知道他更应该留住的是什么。
那么，如何下楼，就成了必须立刻面对的问题。
探险小分队是全军覆没了，但他的工作并未就此完结。60公里外，不仅还有需要活下去的天朝精英们，更有他所爱着的女人和兄弟。
再高的大楼，也比不过一座高山。
好吧，既然哥失去了飞下去的勇气，哥就用一双脚来量一量这座高楼。
当手触上顶楼门把手的一刹那，刺骨的寒意瞬间传导过来，竟连一直都没感到寒彻心扉的刘晓健，忍不住就是倒吸一口凉气。
操，莫非极寒又进入了下一轮的降温？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忽然划过他的心底。
这是什么东西？
急忙收慑心神，一种极端不安的情绪忽然笼罩在他的四周。哦对了，除了这一望无际的冰世界，在遥远的宇宙深处，还有一块巨大的天体正日夜兼程飞向这里。
总是福不双至祸不单行，这也许就是人类与生俱来的宿命吧。
不过，毫无来由的忽然想起这个早就被美国宇航局公布了的致命天体，总不是什么心血来潮吧。
刘晓健想着，身体忽然定住了——
莫非是本体又一次开启或者苏醒、激活了什么？
但是，摒心静气等待了好一会的刘晓健，眼前并未出现那道他已经十分熟悉的亮闪闪的字母。反倒是手中的寒意，越来越强烈地侵蚀着他的手心。
低头一看，我靠，就这一眨眼工夫，握住门把手的那只十分温暖的手掌，竟然毫无知觉地与电镀门把粘连了起来。
深深吸了一口气，还好，手里虽冷，但心底并没有那种过冬天的感觉。
尽管如此，刘晓健依然不敢大意。
探险小分队一个个被冰冻得发脆的身体部位，以及随后轰然倒地分崩离析的场景，实在是太叫人心悸。
好吧，哥就看看这冰世界，会不会也把哥的一只手冻成无数碎片。
用暗劲灌入全部的精神，撒手松开门把，就听刺啦一声，套在手上的那只手套顿时四分五裂，一股钻心的疼痛也随之而来。仔细一瞧，那只手早已鲜血淋漓。
盯着血肉模糊的手，刘晓健反而咧嘴就笑了。
拿出绷带草草将手裹好，然后推门而入。
极高建筑大多都有这种穹顶般的阁楼供人登顶远望，但一般情况下这里却大多又是禁区，通常是铁将军把门。
这里自然也不例外。
颇费了些精神方才走下穹顶，正式来到大楼主体部分，才发觉即使在楼体内部，也已是一片冰世界。
原本还抱着希望的刘晓健，这次算真的绝望了。
看来，想幸运地发现一两个活下来的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还是下意识地看了看电梯，缝隙处结满了冰凌。但令人惊奇的是，居然好像还有电力存在，指示灯一直在那里自己一闪一闪的。
很奇怪的感觉。
刘晓健抬头向四周的房间望去，才发现这里是78层。不包括穹顶楼，这里离地面也在200米以上了。
多么渴望能有一个人影探出头来，哪怕只是惊鸿一瞥。
以前最怕去人多的地方，吵吵闹闹，鱼龙混杂，刺鼻的汗臭味，摩肩接踵，人头攒动。人就像沙丁鱼罐头彼此蹭来蹭去，叫人好不心烦。总以为中国人够多，今日才忽然有些切肤的疼痛——人与人之间，其实都是在依靠着彼此活着。
郁闷而孤独地走到38层时，到底还是没有忍住不服气的念头，在最靠近楼梯道的一个房门前，刘晓健一伸手握在了门把手上。
原本准备用力或者砸开大门，谁料手刚刚搭上去，门就吱呀一声打开了。
一股希望的火苗，腾地一下从心底窜了上来。
“有人吗？”
刘晓健充满激情地喊了一声，又等了片刻，方才轻轻一探头，举目向房间内望去。
里面安静极了。
电视机，衣架，旅行包，一切都是井然有序的样子。看来，从40层以上是高层公寓，往下就是酒店了。
按耐不住好奇，刘晓健用力一推房门，却发现门背后似乎有什么东西挡住了。
顺着门缝挤进去，一看，却是一个青年男子跪坐在门后，一手搭在门后的把手上，一手握着手机，早已死去多时。
从他的姿势看得出来，他一定是发现了异常，一面打手机求救，一面准备自己出逃。
而门，显然正是他打开的，只是在这最后一刻走到了生命尽头。
望着青年伸手向上的姿势，刘晓健不忍再多看一眼，几步走进房间，却发现双人床上还蜷缩着一个年轻女子。在她的身上，除了两床被子，还有毛毯，男式上衣。
很显然，女子在冻僵之前，男子给予了她一切所能给予的呵护和关爱。但是，他仍然没能留住爱人的生命。
转眼在床头柜上发现了两人的钱包以及随身物品，一张大红的结婚证书在里面若隐若现。可怜呀，原来这是一对旅行结婚的新人。
刘晓健下意识地想拿起证书看看两人的甜蜜合影，才发现证书早已跟提包冻在了一起，而提包又和柜子结成了一整块冰体。要知道，酒店可是中央空调，连房间都成了冰世界，不知现实温度已是几何。
在盥洗室找到温度计一看，刘晓健顿时脸上表情就是一呆。
我靠，连温度计都被冻爆，敢情这老天爷压根就没想让谁搞清楚这冰世界，到底有多极寒。
一抬眼，一部红色电话机正在眼前。
还是下意识，一伸手，电话机顿时化为粉齑……
………【0032、一条血路】………
难道就真的没有一个活人了吗？
刘晓健忽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