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算师-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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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老板说到这儿又拿眼望着保甲，保甲依然没有搭腔的意思，但两只久睁的眼睛终于出现了变化，分明是希望四老板接着说下去。
四老板接着说道：“打个比方吧：比如求人办事，一种方法是先把礼物送上，然后再求人家给予办事，这就相当于‘拿一份钱，出一份力’；一种方法是先叫人家办事，等人家办好事后再给送上礼物答谢，这就相当于‘出一份力，拿一份钱’。这两种方法都是办同样的事，出同样的礼，但由于采取方法不同，收到的效果也就不一样。比如前一种方法，人家收下礼一定会尽心尽力去给你办事！因为受人之财，替人消灾。谁都明白这个道理！如果收人家礼不给办事，心里就会有愧，良心上也过不去，让别人知道也会受到指责！而后一种方法哩？人家可办可不办！高兴了给你办，不高兴就不给你办。为什么呀？因为人家没拿到礼心里没有负担。你想：是不是这个道理？所以我说，要想叫伙计尽心尽力的为你干事，你就得采用前一种方法！”
“按你所说就是先支付给伙计们银子，然后才能叫他们去干事情是吗？唉，不瞒你说，当初我雇佣的两个伙计就是采取这种方法，给他俩带上许多银子出去谈生意，可是到头来生意没谈成一家，银子倒是叫他们花得光光的，还损失了我一批货物。”保甲听了四老板所说的一番大道理，抓眉头沉吟一下，便用质疑的口气辩解道。
“其实我说的并不是像你所理解的那样。我说的‘拿一份钱，出一份力’并不是让你先头就把钱支付给伙计。”四老板的略微思索，纠正道。
“那你说的应该如何做？”保甲不解的问。
“我所说的是让你和伙计们立个规定：比如，大家出去谈生意，按照生意谈成多少给予提成，让大家心里面有个盼头；然后根据所做成的每笔业务，按时结算。这样大家尝到甜头才会越干越起劲，谈生意做业务才会尽心尽力。”四老板解释道。
保甲听四老板这么一说，眨巴眨巴眼睛终于悟出道理，于是一拍脑袋瓜子说道：“嘿，你怎不早说哩！你就给起草个契约，明儿个把人召集起来，就按这么办。”
………【第一百三十六回 碰头开会】………
当天晚上，四老板便把手下几个人召集到一起，把与保甲协商的计划跟大家叙述了一通。大家一听马上放在心里惦量起来，一番思考之后觉着有利可图，于是一个个眼睛由小变大，由暗变明，神采奕奕流光四谢。你瞧我，我看你，人人满脸夹带着喜sè，齐夸四老板jīng明！会算计！又处处为大伙们着想。一边夸奖，一边笑呵呵直头点。也是，试想好处落到自己的头上，谁又能跟自己的好处过不去呢！
四老板听着大家的恭维，心窝儿虽是高兴得发庠，但表面上却是无动于衷，装成一点儿没放在心上的样子。大伙儿瞧着他的面孔，一面使劲地拍马屁，一面察颜观sè，希望能捕捉一丝儿受宠若惊的表现。可惜瞧着半天，四老板不动声sè的脸膛上竟然找不出一丝一毫。大家不免有些失望，心知这个二当家心胸深得很，喜怒哀乐不显于sè，于是只好将拍马屁草草收场。
待大家恭维结束后，四老板便开始吩咐伙计寻来笔墨纸张，然后让一个略懂文墨的伙计执笔，按照他的口述起草契约。
第二天，四老板按照保甲的吩咐，一清早便将手下伙计召集到一起，然后派一个伙计去请保甲过来。
不一会，保甲乐呵呵来到大家面前，显得神采奕奕，满面chūn风特别jīng神，仿佛眼前众人xìng命是他刚刚搭救过似的。保甲进屋瞧着大伙儿的面容，个个也是满脸喜sè，心想昨晚二当家肯定已跟他们说定了，大家对自己的主张认准。于是心里愈是越发得意，屁股刚落座便冲着大家开门见山高声道：
“昨天我和你们二当家商量一整天，商量啥？还不是想把大家积极xìng都给调动起来，把作坊生意做大。你们想：作坊生意做大了，收入才能增加！作坊收入增加了，大家的收入不也跟着增加么，这叫水涨船高嘛！可是话虽这么讲，但怎样才能把大家的积极xìng调动起来呢？嗯，你们二当家给出了个好主意！可能你们也都知道了。我认为这个主意出得好！出得好。俗话说‘亲兄弟，明算账’！就是老子和儿子做生意，也不能捆绑在一起算糊涂帐！不然到头来一定会亏得家都认不得！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今天我来，就是要和大家签订个契约，心里交个底，互相有个约束。省得大家心里存骨节，互相瞎猜疑：一影响感情，二影响生意发展。大家说对不对？”
保甲说到此打住话，认真喝了口茶。根本没有让大家表态的意思，接着道：“其实说心话，大家来到我的作坊做事干活，我把大家早已当成亲兄弟一样看待！今天在这里我要给大家打开窗门说亮话——彻底交个心底：我的作坊就是你们的作坊，大家千万不要认为我是老板，作坊就是我一人的。其实不对，我虽说是作坊大当家，但大家都是作坊的主人！作坊生意要是做大了，我赚钱大家也要赚钱。不然大家跟着我白干啊！天下怕没有这个理，你们想是不是？其实，你们跟我时间长了，就会了解我的为人。嗯，我这人从来不把银子看得重！我之所以想把作坊生意做大起来，主要还不是想在有生之年轰轰烈烈干出一番事业来！至于赚钱多、赚钱少那倒无所为。有句顺口流说得好：‘官再大，钱再多，阎王照样土里拖！’是嘛，钱赚再多有什么用？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留给子孙还会养成他们贪图享受、不劳而获的坏习惯，反而会害了子孙！再说钱太多了说不定会烧手！你们说是不是？”
保甲又一次打住话巴，呷了口茶，仍然没有叫别人回答的意思，转而以一个哲学家的口气感叹起来：“要我说人生在世，只要有吃、有穿、有住，一家老小冻不着、饿不着就知足了，要太多钱实在没用！我当初设想，等到作坊发展起来，我就把大家都扩股进来，赚钱大家共同分红利。但考虑到作坊刚在起步发展阶段，处处需要投入银子，还谈不上赚钱盈利，所以就一直没把这个想法跟大家说出来。”
说到这儿，保甲翻眼朝四老板扫视一下接着感叹：“唉，你们要知道，我这人生来就是个实心眼人，大象扛木头——直来直去！处人待事不会搞弯弯绕！干什么事都是实事求是，没十成把握的事决不会先放炮仗瞎承诺，叫大家小麻雀扒糠——空喜欢！当然我这种xìng格是有好处也有不好处！好处是能够以诚待人，不亏待人；不好处是我待人家一片真情，人家却看不出来。所以呵，一直以来大家对我可能有所误解，这点大家不说我也能感觉出来。不过这没关系，俗话说‘路遥知马力，事久见人心！’，大家跟我时间长了，就会知道我的为人！这次我要特别感谢二当家给我出的主意，不然我还一直蒙在鼓里，对大家的心思一直摸不着、猜不透，差点儿叫误了大事喽！今天来就是要和大家签订个契约，消除大家后顾之忧。从今往后，大家要齐心协力，共同把作坊生意发展起来。“
保甲终于把话说完，可能感到有些口干舌燥，停住口开始细细评茶。一边品茶一边把眼睛四处乱扫，最后停留在二当家身上不动了。
二当家耐着xìng子听完保甲的一番战前思想动员，见保甲终于住了口，自己总算有了说话的机会。于是从容开口道：“大老板刚才苦口婆心跟我们说了一大堆掏心窝话，叫我们内心直感动得颤抖！说心话，在这里的每一个兄弟，能投靠到大老板手下，主要还不是看重大老板的为人！从我本人来说，我来这里一直把大老板当作长兄一般看待，一切听从大老板指挥。不是我在这里说奉承话，大老板叫我朝东，我绝不敢朝西；大老板叫我打狗，我绝不敢撵鸡！大老板指个兔子让我撵，我就是跑断腿也要抓住兔子尾巴送到大老板面前。”
………【第一百三十七回 唇枪舌剑】………
说到这，二当家也学着保甲的习惯打住话闸，从容不迫的呷口茶水然后继续道：“说句掏心窝的话，我来这里蒙大老板厚爱，天天把我当上大人一样看待，吃的是细粮，喝的是细茶，实在叫我受之有愧呀！我常背下想，一定不能叫大老板失望！嗯，我觉得只有一心扑在作坊生意上才对得起大老板，还敢在大老板面前提什么要求，就是有贼心也没有这个贼胆，打死我也不敢！做人嘛，讲究的就是个‘义’字！兄弟朋友在一起相处，更是要‘义’字当先，如果为了钱而失了‘义’，这可不是我做人的准则哇。说实话，我从小就喜欢听人说梁山泊水浒传的故事，一百单八将个个是英雄好汉！无论是晁盖的‘聚义厅’，还是宋江的‘忠义堂’，讲究的还是个‘义’字放在中间！正是这班英雄人人仗义疏财，齐心协力，才干出了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来。”
二当家停住口又开始喝茶。手下的伙计们听着二当家的高论，一个个张着嘴愣住神，眼睛直勾勾瞅着二当家——不知二当家葫芦里到底卖的是啥药丸？保甲也是给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正当大家还在发愣的时候，就听得二当家麻利地吐口痰，接着高论起来。
“不过话又说回来，梁山好汉虽然个个仗义疏财，但还是有山中规矩：就是大碗喝美酒，抡秤分金银！每次抢到钱财之后，寨主都要根据大家的功劳大小论功行赏，决不亏待兄弟！所以众豪杰越干越有劲，打起仗来全不顾身家xìng命，人人把脑袋似乎是系在裤腰带上，没有一个装孬种贪生怕死！嗯，最后连朝庭官兵都奈何不了他们。所以我说，英雄豪杰虽说仗义疏财，但绝不是不爱财。一百单八将没见谁饿着肚皮去仗义疏财！“
二当家似乎又讲得口渴起来，于是乎停下来又开始喝茶水。伙计们终于从二当家的高论中悟出点醉翁之意，个个面露喜sè暗中乐，只有保甲如坐针毡，脸皮渐渐挂不住起来。
“所以古人说得有道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要我看天下没有不爱财的，除非是君子！因为我曾听过有学问的人说过这样的话：叫做‘君子之交谈如水！’就是说君子们在一起交往，从不送礼。君子们把万贯家财看得还不如一担水！可是话又说回来，这种君子，我活这么大，交往这么多人还从没碰到过！说实话，我也不想碰到。你们想想，如果我们出去谈业务，做生意，碰到的都是些视银子如水不爱钱财的君子，生意还怎么做？业务还怎么谈？大伙儿说是不是？“二当家又是一番高论后接着品茶，并出了一个哲学问题留给大家讨论。
“是啊！这世上哪有不爱钱财的人！要我说不爱钱财的人只有两种人：要么是疯子，要么是傻子。至于说君子不爱钱财，我才不信哩！呔，庙里的出家和尚可算是遁入空门了，但他们怎样呢？还不是照样见钱眼开！你去烧个香、抽个签都要花钱。所以我说我就不信君子不爱钱财？”一个伙计先发表自己的看法。
“纯粹是扯淡！君子难道不是人，不知道钱财好？有钱能使鬼推磨！你们想想，连yīn间的鬼都知道钱好，难道这世上还有不爱惜钱财的？这不是睁着眼说瞎话么！“话音刚落，另一个伙计便接上话茬，振振有词也道出了自己的感受。
接下来，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说出了同样的感受。保甲硬着头皮听着，脸sè一阵青，一阵白。二当家却只顾品茶，脸上不时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保甲总算等到大家讨论结束，于是干咳两声清清喉咙开始发话：“大家说的都有道理。俗话说‘千里来做官，只为吃和穿！’想想那些读了满肚子圣贤书的官府老爷都爱钱财，更何况我们这些百姓小民哩！刚才二当家说到梁山，依我看梁山好汉中算宋江最爱财！要说其他好汉打家劫舍，其实嘛，只图个天天有酒喝、有肉吃就知足了。唯有宋江却不知足，一心想要朝庭招安，好升大官发大财。结果怎样呢？把许多弟兄的命给断送了不说，连自己的xìng命也没保住。要我说这就是太贪钱财的结果！你们说是不是？”
保甲说到这儿端起细茶壶往嘴里送，呷口茶后拿袖口擦着嘴巴，两只眼睛瞧着在坐的人，似乎在等待大家的回答。
现场一下冷下来，似乎一盆火叫保甲的话给泼了水，一下熄灭了。因为大家心里明白：此时要是回答保甲的问话，回答是——得罪二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