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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谍妃-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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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她穿着白底金花雏宽袖凤裳,身披金纱芙蓉暖罩衫,这打扮不是宫制仍是秦地风味,却是皇帝特许了的。此时天气仍冷,所以在罩衫之外另有一件大红绣金丝燕镶白兔毛的雪褂。一点金花红蕊点在额上。衬得这位小娘娘益发得容颜如玉,人间少有。

原来这深宫之内,单是容貌过人也未必能出人头地,皇帝选妃嫔,免不了要考虑到朝廷的“势力均衡”。历朝历代,宫女娇美,秀女丑陋的事并不少见,宫女大多出生寒酸,考核严格,美貌却做着粗活;秀女则都是达官贵人的子女,虽然没明说,但许多人送进宫前便已“内定名额”,比如王素云。这些秀女姿色参差,却大半能从低等女官开始起步,容貌稍好又有机遇者还早早被封了美人,婕妤。算起来,**三千佳丽,容貌、家世都好者往往不多。所以后妃也未必各个美貌,少不了一些常年挂着虚名独守空房“貌丑家贵”的妃嫔。

而小苏陌,她的容貌既然当初能入宇文公子法眼,已知不是俗物。进入女子众多的深宫,反倒益发出众。此刻,跪在她脚边的秀女几乎都在想:“难怪这小小皇妃能如此受皇帝宠爱,这脸蛋,竟然比画上的童子还好看。”只有玲儿,心中却枉自不平:“不就是一张脸吗?为什么所有人看见的都是一张脸?难道我再拼命,也比不过天生的一张皮吗?皇贵妃,那是我的!可如今,我眼看要去做奴婢,她却享尽万千富贵!”心中如此想,却早已学会了将不平藏下。任凭她心中想得如何歹毒,抬头却笑得乖巧。

此刻,虽然教习女官已经示意秀女们抬头以供挑选,却一个个恭敬严肃,只有玲儿胆大,居然敢抬起头朝着地位尊贵的人如此冒险。没错,她这样无礼,若是碰上荣妃少说也是一顿板子,但是玲儿已料定眼前这个不过是个小孩,自己只要引起小娘娘的注意,必定能够留用。冒险一点,没准会收到想不到的效果。想到这,她不但笑,还眨巴了两下眼睛。

果然,苏陌的视线一下就被活泼的玲儿吸引住。“你叫什么名字?”苏陌问。

玲儿心中忖度:这个郡主虽然没有与我见过,但是多少会听过玲儿两字,我要怎么样才能让她不注意到我的名字呢?

于是磕了个头道:“回娘娘。奴婢来自秦地,愿服侍娘娘,自名铃铛。”

苏陌一听,来自秦地,名字叫铃铛也好玩。点头道:“你很好。”于是,教习女官便在一本册子上画了一道。玲儿心中大喜,知道自己是已经留用。

再说王素云。

“我凭什么相信你?”刺客问。

“凭我是林御医的孙女。”素云淡淡道。素云已经料定此人必定受伤,也料定自己说出林御医后,能有一线生机。

“好,我不杀你。你帮我疗伤。”刺客说。

聪慧如素云,哪里会就此轻易相信。只听素云轻轻说道:“谢壮士不杀之恩,可是素云不过一弱女子,我又如何信得你?出于医家怜悯之心,我愿意帮你疗伤,出于古道热肠,我愿意帮你保密,可是,你又如何保得过后不伤我性命?”

“好,好。”那刺客不怒反笑。素云这番话将“疗伤”、“保密”说得清清楚楚,等于是抛出了自己的价码,等着那边交易。

而这刺客,此时也确实需要素云。刺客道:“好女子,给!”竟将刀子抛到素云脚边。素云心中安心了些,却不愿去碰那刀子。

刺客见她不为所动,以为“价码”不高,咬牙道:“好吧,再给你这个。”刺客丢过来一个东西,正落在素云怀里,素云下意识捧着,她视力不及刺客,只知道摸起来是一枚扳指。“出了这,你若救了我命,我会帮你杀三个人作为报偿。我说话算话。”

“不用了。”素云只觉惊心。

“嘿嘿,身在宫中,你迟早需要的。”那人冷冷道,“就算你不害人,也会有人害你——比如刚才那个。”

素云心中难受,辩驳道:“妹妹不过是跟我玩耍,她待会就来放我出去。”

“是吗?”刺客冷笑道。

素云不再说话。只道:“我身边没药。你帮我出去。”

刺客冷笑道:“等晚上,我与你一同——休想去报信。”

“你熬不住。”

“那至少有个女人陪着我。我死了,你也出不去。”刺客倒是逍遥。素云明白此人难缠,不再说话。只好靠着墙角蹲下来,心中默念:玲儿,玲儿,快来,快来救我!

“娘娘,一共五人,可还需要人手?”教习女官问道。德妃那边给的人数是6人,荣妃也点了头。但是这小娘娘好像并不在意人手数额。“够了。需要时再找你。叫她们跟我走吧。”小娘娘和和气气地说,上了轿。教习女官转身道:“玲儿、烟竹,于钰,青灵、金安五人随驾!”

“是!”五女喜不自胜,朝娘娘磕了头,朝教习女官磕了头,又转身跟各位姐妹行了礼。众女千里迢迢相聚一起,虽然相处不过短短数月,但是到了此时也会依依不舍。然后,忙不迭去屋里拿行李。

玲儿本无包裹行礼,所用物资全是素云好心提供,然后就是宫中的分例。她回了屋子,竟然想都不想,拿了素云的包裹便走。

不知不觉,月挂中天。素云头次跟一男子共处一室,不由心中紧张,不敢有丝毫疲怠。那男子已经半天未动,此时突然一动,素云不禁握紧了刀柄。

刺客扶着墙过来,走到门边:“刀给我。”

素云想了想,将刀子给了他。男人握住刀,插入门缝,一用劲,只听得外面的铜锁响了一声,门开了。月光如水一般倾泻进来。

“你走吧。”那男人说,脸色苍白,却不再说要救他之类了。素云见他的头发扎成小辫,脸庞也有中原男子不同,心里知道是夷人。素云跑出了黑屋,看了那男人一眼,男人面无表情。也不像他所说的那样,“陪”着素云去取药。因为正如素云所说,他撑不住了。他这一开门,其实也就等于放了素云一条生路,至于他自己是死是活,就完全看老天爷和素云的心思。若是素云大叫一声有刺客,他就死了。话说回来,此时这男人也大可不必再费力开门放出素云。或许是人之将死,他索性放过了素云。

看他模样,素云下了决心,暗暗跑回自己房中。女伴们早已入睡。素云摸了一圈,不见包裹,正觉奇怪。一个女孩醒了过来,见是素云,便小声道:“素云姐,你回来了?”

素云竖起一根手指,“嘘!”,又急问:“是。我的包裹呢?”

“被玲儿拿走了吧?”

素云往玲儿床上看,发现是空的,又问:“玲儿呢?”

女孩奇道:“素云姐,你不知道?今天下去秦地来的皇妃选女官,玲儿被选走了啊。”

素云震了震,跌坐在地上。

第二卷 11,雪落泪竹旁,弯弓射天狼

夜已深。飞霜殿的气氛并不好。

镇南王坐在一把椅子上,看着他皇兄,虽然赐了坐,两人之间却没有多少语句。偶尔说起两句,也是与今日对话无关。这光景,与往年大大不同。

可是镇南王却没走,他在等一个答案。或者是一句话。

良久,皇帝咳了两声。镇南王终于道:“皇兄,若是没有别的吩咐,臣弟就告退了。”

皇上点点头。都不隐藏他的冷漠。镇南王叹气要走。

却听得皇上又说了一句:“朕派人送送你。李公公。”镇南王心中一暖,回过头,看见的却是皇上冷若冰霜的脸。于是他意识到,这不过是他皇帝哥哥的一句客套。

“王爷请吧!”李公公笑眯眯地说。已有两名女官打起灯笼引路。一行人走出飞霜殿。此时,月隐云遮,月华收敛,一阵冷风刮过,初春的天气,竟然下起雪来。只见这雪,扯絮飞花,洋洋洒洒,不多时,天地一片朦胧。镇南王心情不好,走到花苑处,不由看着这雪景沉思。雪景清冷,月光仍在云间游离,天地蓦然壮阔。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如这六瓣一般,毫无对不住皇兄之处,却偏偏皇兄越来越容不下他。自己一片私心为自己的哥哥打拼江山,难道错了吗?冬归处,雪融冰消,那他呢?飞花舞,镇南王吟道:“碧天任沉浮,乾坤明清晓。浩然对天地,冰洁笑舜尧。”

却不知花苑旁过来了另一队人。不是别人,正是苏陌。苏陌本来并未注意路旁人。听到吟诗的声音,猛然止步。

镇南王正在望景生叹,只听一声欢呼,刚回头,一个人儿就扎进了他怀里。顿时,熟悉的香味和温暖冲销了适才的所有不快。低头看苏陌,几月不见,又长大了。眉眼益发美丽,白嫩肌肤竟将雪花比了下去。脸蛋却瘦了好些,镇南王心中一酸。苏陌欢呼雀跃,高兴写在脸上,“我有好多话想说。”苏陌软软道。双目对视,暖暖间,似乎雪花都不再冰寒。镇南王正想抱她说话,却感到一道冰冷的目光,他本是习武之人,下意识偏头一看——皇帝正站在飞霜殿台阶上。

镇南王心知不好,一把推开了她。

苏陌不解,又要扑上来。

镇南王却再次推开她,退后几步,隔出一段距离,冷冷道:“娘娘,保重。”转了背。

这句娘娘,把他自己的心也浇得冰凉。

他听到苏陌停顿了一下,又紧张地追了过来。似乎生怕自己离去。不得已,他暗将手中戒指取下,使了个手法往后一掷,苏陌就噗通摔倒在雪地。他心中不忍,只好快步离去,连头也不回。只听到苏陌追不上他,终于急得哭了出来,“我不是娘娘!”“你讨厌!”“再也不要看见你了!”“再也不要看见了你了!”

苏陌在这深宫之中,孤立无援,好不容易见到镇南王怎么叫她不开心?在她眼中,镇南王是亲人,是特别的玩伴。还是会莫名其妙梦见的人。所以她见到他时,自然又露出了本心的喜怒。却不料镇南王冷冷地离开,那一声“娘娘”听得苏陌冰冷冰冷。镇南王不知道苏陌已经许久没有哭过,更不知道她这一哭,竟然跟决堤似的,连苏陌自己都止不住。只觉眼泪簌簌滚落,心中越益发难过。

“再也不要看见你了!”苏陌哭着向前掷出一把雪花。那雪花砸落在泪竹上,飞散做点点斑斑。

镇南王走了很远,再回头时,只见那小人儿还在泪竹旁。

“真是的,冻着怎么办。”镇南王心想。脚步却不能停下,渐行渐远。他知道,他背后有一双眼睛,正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镇南王回到南苑。那双阴毒的眼睛,那些冰冷的话,好比一块块石头堵在他胸口里,把他憋得喘不过气来。又像是一把把悬在头上的刀子,随时可能落下来。

鬼琰走了过来。拱手道:“王爷,有客。”

“不见。”镇南王心情不好,连客人是谁都不问。

“恐怕不能不见。”鬼琰尴尬地笑着说。

“为何?”

鬼琰指了指南苑殿内,道:“他已经在屋里了,还把你的酒……。”

鬼琰话没说完,镇南王就长袖一甩,进了殿内,推开门,这么大胆的果然是宇文长卿。只见宇文斜倚在房内的临水观景平台栏杆上。悠闲地捧着他的书,喝着他的酒,赏着初春白雪,好不自在。

镇南王见到这位朋友,脚步竟然安稳了不少。走到宇文公子面前,夺酒,道:“哪来的花子,没酒喝了来讨酒?”

宇文长卿一笑,他似乎有心事,已是半醉,带着醉眼这一笑显得极其邪魅,见镇南王凑得近,索性将手臂搭在镇南王肩上,眉头一扬,懒洋洋地说:“总比有些人讨醋喝好。”

镇南王一拳砸在宇文公子的脸颊旁。这家伙总能一语说中他心里最痛的地方。他本神力,这一拳将柱子深深砸出四个小坑。宇文公子却动都没动。只轻笑道:“我是来救你的。——他要动手了。”

“谁?”

“别装傻了,还有谁?不就是你心爱的皇兄,你相亲相爱的好兄弟吗?”宇文长卿道。

镇南王安静地看着宇文。他不语,其实他一直都知道,这是迟早的事。可是他总在等待奇迹的发生。

“俄国铁骑正在和蒙古交战。蒙古王已经发来了信函,美丽的公主也在路上。这战不好不打不打,也不好打。你皇兄必会叫你去。这么多年,他为了你的“安全”,在你军中安插了不知道多少人,所以到时候,你或许死于沙场;或许是死于意外。总之,这次出征你异常凶险,说不定你皇兄终于可以高枕无忧。”

镇南王沉默。难道,这就是他哥哥一直追求的安心吗?难道,真的就只有一个人在把他当兄弟?难道,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想到祭坛上的话语,想到不得不推开的苏陌,镇南王隐隐觉得自己心底有什么东西要喷薄而出。

“你已经没有退路了。”宇文长卿道。

镇南王不语,仍坚定道:“我不反。”

“你死。”

“也不反。”镇南王坦坦荡荡。

“有的叫反,有的叫做顺应天意。你若是想畏畏缩缩地死,我不拦着,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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