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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七姝梦-第13章

小说: 七姝梦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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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便的气道哪还算个事儿?

    然而到了最后,不论有无厕所的,粪便的归宿都是城外那条河。老百姓屋角积粪成山、实在耐不下去,沤肥浇地使不完,只好大车拉到城外、一股脑倒进河里;大宅门里丁口众多,造粪比平民家更快,浇花又不比浇地,几盆花能用掉几桶粪肥?更是只好大车拉到城外、一股脑倒进河里。不说痢疾腹泻、辟谷绝食的,一般人众,每人每天总要拉个二百来克粑粑;雍都建成千余载,军民常年不下四万人,小小五十二米城壕,经得起几遭五谷轮回?如是多粪便,加上横看成岭侧成峰的垃圾,又逢连年天寒,粪便、垃圾和着污水冻得邦邦硬,城壕竟成坦途!

    城池城池,有城有池。城池没有城壕,好比只穿了一半衣服。雍军不是没想到这个问题,只是时间太紧,清掏城壕根本来不及,还不如铺垃圾准备火攻来得快。只是万没料到有毒焰魔君在,寒飑军基本无视火攻战术,这下子糟了!

    雍军上下全着了慌,顾不得许多,城顶的轻型床弩开始俯射,士卒也纷操弓弩,不等号令,向城下敌军泼出一片片钢雨,各式箭矢霎时间漫空皆是,蔽天恍云,每分钟都有上万支箭倾泻进敌海。

    可单兵弓弩对骨阁巨人根本没用!第一个骨阁巨人冲过臭烘烘的“城壕”、挟着一根树干粗细的“单兵攻城锤”重重撞在城基,砖石塌堕,夯土内陷三尺!雍军惊骇都还来不及,便见第二个,第三个……眨眼之间,寒飑军的巨潮、海啸已开始豗击城墙了!

    “—— 快应战!全体应战!—— ”雍军将校们沿着城顶边窜边喊:“—— 所有人各自为战!退却者斩!—— ”

    寒飑军自恃兵力优势,对雍都西垣全线展开攻击。大批兵士扑向贯城枪轰开的缺口、往土山上仰攻;骨阁巨人或抡大铁鎚、或抱攻城锤,飞速捣毁着砖石外墙;更可怕的是,寒飑军正在源源不断地堆土堙城!扑到城墙根下的敌兵越来越多,很快就多到吸引了雍军所有箭矢;但他们顶着厚牌巨盾,寻常铁镞不能入,城顶床弩又俯角不够射击不到,非得冲天大砲、滚木礌石才行。可城中砲弩俱已被毒焰魔君的火球焚毁,雍军重武器基本不剩什么了。

    豢龙卫都眼瞪如铃:“不妙。”

    豢龙盈光抽出佩剑大喊一声:“弟兄们!抄家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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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都烽火(三)
    寻常都邑,要数城门最为脆弱。然而雍都瓮城别出心裁,乃是由五座二十米圆柱形石砌碉塔组成,比城墙高出一倍,紧紧拱护城门;一对门洞分列瓮城两侧,内里铁门、铁栅好几重,强攻甚难得手;便是破了铁门、铁栅,瓮内者死地,一时半刻休想攻下。墙垣本身才是雍都城防最大的薄弱环节,也是攻守双方争夺的焦点。

    首先露脸的是蛇民。他们攀登绝壁如履平地,不需云梯、临车、塔台等攻城器械,爬上雍都城墙也不在话下。这伙半人半蛇的怪物游游而走,绕过城顶雉堞,与雍军官兵展开对面搏杀。这么近距离,砲弩弹矢使不上力气,而寻常武器又对周身鳞甲的蛇民没什么效—— 即使角弓抵至十米近射,也只能给蛇民造成点皮肉伤!

    雍都城墙顶上一时间到处都是蛇民,他们巨盾成城,之间以狼筅狂抽、铁帚横扫、铁扒直推,惊慌失措的雍军兵士完全招架不住。蛇民不但自己大杀特杀,还充当着城下骨阁巨人的“眼睛”、指引他们用十余米长杆铁槌敲打城顶,什么雉堞、弩台、敌楼、战棚、箭楼,通通砸得七零八落、一塌糊涂!

    敌军一旦登城成功,这仗就要打烂了。一个骨阁巨人从缺口处冲上土山,挥起一对两千八百斤劈阵大刀,“咔嚓”一家伙把一座战棚—— 连同里面的人—— 一并掀下城去、摔进敌海之中;他沿着城顶大步奔前、径直冲向刚刚从瓮城撤下来的盈光等人,一路上把人体、兵甲、砖石踢撞得满天乱抛。铖玥运足十分力气,投标枪一样“呼”地迎面掷出银鋋、电光似地射向巨人前心,却“叮当”一声从他一指厚的穹面胸甲上弹飞回来。还是老将甴曱城法子多主意正,抽脚猛踢出一枚油罐,“骨骨碌碌”顺地滚去,被巨人一脚踏碎—— 那罐子里封着掺了磷的火油,一遇着空气,立即“轰”的一下爆燃起来,烧得巨人叽哇怪嚎着跌下城头。

    一个骨阁巨人倒下去,又见千百个迷民、沃民、蛇民、冷民、僬侥抢上前来厮杀。大势已去,城顶已散满寒飑兵卒。雍军将士或被杀,或被俘,或被迫逃下城墙、向城中撤退。铖玥一手银鋋、一手长刀,时而前出开路,时而断后掩护,连刺带挑、左劈右砍,死命保卫着盈光、卫都往外冲。他们这队人算是机灵,早早下城开溜矣,多数雍军官兵没这么走运,在城头上被数倍于己的敌军团团挤住,有些人急得不顾一切跳下城墙,却被手快的敌兵凌空砍成两段,更有人被发狂的怪物生吞活咽下肚去!

    雍都城内仅存的的砲、弩不得已开始狂轰城墙了,尽管困在城顶厮杀的自己人还有不少。许多寒飑人被火箭、油罐当头命中,像个火流星似地滚下土坡;也有些寒飑人刚攀上城头,立足未稳,正中弹矢,仰面坠落……但这都是杯水车薪,丝毫无补败局。

    “—— 全军撤退!快撤!撤回城里去!—— ”

    刚刚还在高呼“退却者斩”,这会儿竟已开始击钲鸣锣、全线撤退了!仅仅十几分钟光景,千余载未尝失守的雍都城墙即遭攻陷!

    惯常而言,墙垣一旦陷落,城破即成必然。但盈光他们采取的是多重梯次防御策略,并未把全部兵力孤注一掷地押在城墙上。雍都城墙距市区尚有百十米距离,形成一片平旷空荡的环城广场,极利远射,雍军第二道防线即位于此—— 广场以西的街巷里、房屋内俱埋伏有床弩、弓兵,寒飑军进入市区之前将变成绝佳的活靶子。即使寒飑军不惜伤亡冲过广场,市区内大小道路也被街垒、油罐、窝弩、鹿砦、拒马、绊索、陷坑、地涩、蒺藜、菱角、撒钉、兽夹、铁丝网、塞门刀车……搞得似八卦**阵一样,防守一方处处有凭恃、步步有依托,不知底细贸然进攻只会寸步难行。

    恶仗还在后头。雍都—— 这尊横踞在寒飑军与雍国长征军民之间的唯一屏障—— 仍然屹立着。

    雍都以东。

    烈山后宫里没多少人,但妃嫔、宫官、宫女、宫妓加起来亦不下百余,再算上列位王子、公主、皇亲国戚及其眷属奴仆,六七百口还是有的。苍茫雪野之上,大小车辇浩荡绵延好几里,载人的载人,运物的运物,厢是镶金嵌宝厢,幕是织银缀玉幕,拉车的龙马趾高气昂,坐车的贵人飞扬跋扈,一片戟钺林林、旗幡猎猎,一派前呼后拥、左兵右卒。声势之大、气焰之盛,仿佛生怕寒飑斥候看不见一样。

    六七百口中间,唯谢舒玉、谢舒琴、吴云月、仉寒翠四个低调些。舒琴身子骨弱,坐了辆普通軿车,舒玉、云月、寒翠则是猎装乘马,不加妆饰,飒然有侠女之风。

    “……看看,看看!像什么样子!”

    二王子妃姜雪微掀帘帷,一尺多高重楼子花冠斜抵在厢棚上,两只懒盈盈凤眼怒盯着车窗外的谢舒玉、吴云月、仉寒翠三人:

    “一个个都是妃嫔女官的,放着好好车子不坐,定要骑马,活像游街挨刀的**,成何体统!……”

    端坐一旁闭目养神的瑶美人闻声启睫,往车窗口寻望过去,却被姜雪那一脑袋密匝匝金钗银篦、两腕子沉甸甸宝钏玉镯耀得眼花神眩,全没看清舒玉三人在哪儿,只得作罢,转过头去将脑后金缕枕摆正摆正,重新依靠妥了,叹口气说:“**也罢,**也罢,陛下就是喜欢,有何法子?”

    “我看不出谢夫人有甚好的。母上您年轻时胜她十倍!”姜雪使出浑身解数狠拍婆婆马屁。

    “……你是说本宫老了?”

    姜雪拍马屁拍到马腿上,白了脸不敢吭声。

    瑶美人笑笑:“老就老吧。三十好几了,儿媳妇都有了,这还不算老?男人嘛,哪个不是爱幼嫌老、喜新厌旧?有了小丫头,谁还惦记老妈子?好在我有光儿这个依靠,母以子贵,比那些个命不好生不出儿子、年轻饭坐吃山空的冷宫中人强多了。”

    “……”

    “对了,”瑶美人盯着姜雪的眼睛,“我听下人们讲,光儿他……很少与你同房?”

    “……是啊……”

    “怎么呢?”

    姜雪不知道怎么说:“……他就是晚上很少回来,出门也不带下人……不过偶尔回来一次还是很……”

    “光儿好风流,本宫管不着,反正天下女人早晚都是他的。可不管如何风流,绝不能耽误了豢龙氏的头等大事。”瑶美人握住姜雪的手,语重心长地嘱咐道:“雪儿,你是望族闺秀,名门大户出来的,有教养,懂礼仪;最最关键的,你家是天下罕有的蟹族血裔,光儿再找不来像你这么纯洁正统的妃子了。你担负着延续蟹族血脉的重任,除了你,世上没人配得上光儿。你一定得帮他。懂我的意思么?”

    “母上放心!”姜雪激动得浑身珠宝首饰叮叮当、呼啦啦响成一片,赧着脸指天发誓道:“我一定好好侍候盈光殿下,为他多生儿子,让豢龙氏血脉……哎呀!!!—— ”

    瑶美人与姜雪同乘的軿制十八木香车猛地一震、一歪,婆媳二人尖叫着摔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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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都烽火(四)
    望见瑶美人的车轮突然陷进泥里、车厢歪向一侧,谢舒玉慌忙策马跑到近前,朝车厢里喊道:“姐姐!姐姐你怎么样?”

    “……没事。”

    瑶美人掀开窗帷一角,现出木头似的半张脸,拿个没滋没味的腔调回复舒玉说:“叫下人拽出来便是了,不劳夫人过问。”

    “姐姐说哪里话!”舒玉跳下马来,蹅着半靴深的满地雪泥,与那些肮脏汗臭的兵士、仆夫们一同为瑶美人推车。眼看陷得结实,舒玉索性将自己的裘皮外衣一把脱掉、垫进车轮子底下:“大伙听我指挥一起使劲!一!二!三!推!—— ”

    左右军民一见姁月夫人都拼到这份上了,不禁既佩且敬,更是推得卖力。拉车的龙马累出一身汗,推车的人们头顶也是热气蒸腾。一匹马、十几人齐心合力,与泥坑僵持了两三分光景,瑶美人的十八木香车终于“咯噔”一声挣跳了出去。车轮猛一脱困不打紧,在后头推车的舒玉他们“扑哧”一下全趴倒进泥里了,个个染得跟黑人一样,哪还看得出谁是王妃、谁是庶民?

    瑶美人始终没露面、没作声,连个“谢”字也没有;姜雪倒是说话了,却无非是牢骚路远受罪、下人伺候不周之类。香车吱吱扭扭走远了,左右兵士仆夫搀起舒玉:“……谢夫人是大贵妃,咋能做我们下人的活……”

    “没事没事!”舒玉笑着抹掉一脸泥:“多谢大家相助,待会朝食时候,本宫请大家吃酒!”

    “嗷嗷!谢夫人大恩!”

    等左右人众散去,舒玉面上渐渐浮起失落之色。她从泥坑里捡起自己那件不成样子的百腋花狐裘,打量一下,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唉。要不成了。罢了罢了……”

    吴云月、仉寒翠两个乘马过来,后边是舒琴的軿车。吴云月笑道:“玉妹妹这是何苦呢!瑶美人不过位列世妇,哪及妹妹尊贵?便是看在盈光殿下面上,也不必似个下人般鞍前马后伺候她呀!”

    “去去去!少来拿我打趣。”舒玉懊恼地走到坐骑鞍前掏镜子:“说过多少遍了,我还不是想着殿下日后当了国君,瑶姐姐贵为太后,我免不了要冲她唤母叫娘?与其届时婆媳难处,不若现在设法子多改善些个。瑶姐姐当我是陛下的人、她的对头,我却当自己是殿下的人、她的媳妇。媳妇给婆婆献殷勤有什么错嘛!”

    仉寒翠笑得骑不稳马:“一会儿‘陛下陛下’的,一会儿又‘殿下殿下’的,姐姐你到底是喜欢陛下多点,还是喜欢殿下多点呢?”

    “仉丫头死讨厌!”舒玉一下子面项红透:“看我不打死你个小贱人!”一边骂一边跃上鞍鞯、拽出马鞭来追着仉寒翠乱打,打得她又笑又喊地告饶,真是毫无贵妃模样、王家风范。

    舒玉唬得了仉寒翠,却唬不住吴云月。

    为别人,终究是为自己。玉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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