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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唯我独食-第62章

小说: 唯我独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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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见不散。”



  我和陈桂燕约好了,能见到她,我应该挺兴奋,可是,不知为什么,我的心情沉重起来。
第116章 用她的唇吻我爸的唇
  我站在前天等戚丽嫣的地方等陈桂燕。



  我觉得这有某种象征,但我敢确定,陈桂燕绝不是疯子,她很理智很聪明很漂亮。



  果然她从东边人行道手执一朵白色康乃馨,款款走过来的时候,所有人都为之一振,尤其她含着淡淡悲情,仿佛梨花带雨,说不尽的凄美。



  我爸把她比作赵飞燕,一点没有虚枉之词。



  她梳着长发,在发梢处,用一方白丝巾系着个结,分外肃穆。



  她老远也看到了我,冲我扬了一下手中的康乃馨,我也把我手中的花举在胸前,摇了摇。



  天还不黑,白色康乃馨分外亮,好似它包含着荧光,我看看我手中的康乃馨,也似荧光闪闪。



  她走到我跟前,对我说,“就算不拿这朵白色康乃馨,你就站在南大门附近,我也一眼能看出你来。你的仪态,你的眼神,凡是深层次的东西,都和你爸毫无二致。”



  我头一次听一个女人说我象我爸,她这和戚丽嫣把我当成我爸不是一回事。



  戚丽嫣是疯癫的,包含着某些性幻想的心理,而陈桂燕是从人本层面上比对的。



  本来嘛,骨子里我和我爸毫无二致。我立即挺起胸,并且把左臂稍稍往外拐了拐,这样,方便她挽着我,可是她没有挽,她把那朵白色康乃馨拿在胸前,和我并着走。



  她问我,“你应该今年暑期毕业,回来做什么?”



  我说,“我休学了,并且不想再上了。”



  我爸写《飞燕》时,我还没犯病,她不知我休学这件事。



  但我这么一说,她侧过脸来,看看我。记起了我爸对她说的我自小就有病的话。



  “其实,也没什么意思。没上学前,觉得上学不知怎么好呢,经历过了,觉得不过尔尔。”她真的一幅无所谓的样子说着。



  “你毕业几年了?”我问她。



  “毕业?我没毕业,我肄业。”



  “为什么?”



  《飞燕》里不是说她已经着手写毕业论文了吗?怎么没毕业?家里有变故?那有我爸呀,我爸把她家都包了,她应该没有后顾之忧了,为什么没毕业,肄业了呢?



  “说来话长,又挺不舒服的,就不提了吧。”她有意回避。



  “……从你们学校出来,就回石弓山市了?”我继续问她。



  “还没有,我在那里干了一年半,把那里的事了结了,我才回来的。”



  “把那里的事了结了”,什么事情了结了?用去一年半时间就为了那个事?



  我很想知道是什么事,但我也知道,她不想说,问也没用,她不会讲的。



  “在石弓山市什么单位上班?”



  “在‘国人’,噢,这是他们给我印的名片。”说着,她从口袋里掏出个金属名片夹,打开,从里边抽出一张很精致的名片,递给了我。



  我接过一看,名片上的名字是“谌妫燕”,而不是“陈桂燕”,而且中间那个字我不知念什么,头一次见到。



  我指着名片问她,“这个字念啥?”



  “我说过,你也知道,我叫chenguiyan,这就是gui呀。”



  我尴尬地说,“学园林学的,我还以为你是‘桂花’的‘桂’呢。”



  “噢,你爸只说他有个朋友叫chenguiyan?没有把名字写下来?”



  “没写下来。”



  实际真写下来了,只不过他有意把“谌”字写成“陈”,把“妫”写成“桂”,我爸是有意这么写的,万一有人看到他的日记,也不知道这个“陈桂燕”到底是谁。



  ——这是他日记里的一贯作风。



  “‘妫水’没听过吗?”



  “没听过。”我说,我真没听过。



  “西亚有一条河,咱们汉代把它译作‘妫水’。但我说的这个‘妫水’是河北境内的一条河,是永忘河的支流,发源于延庆县东北的大山中。我祖籍就在延庆县。当年河北连年大旱,我父母讨荒来到石弓山,在这边生的我。但他们不忘那条河,就在我的名字里用这个‘妫’字。又用‘燕’这个迁徙鸟的名字,希望总有一天,我们能回延庆去,可是,他们这辈子,再加上我一辈子,也不会回去了。”她说得挺悲观的。



  “你父亲的腿好些了吗?”我关切地问她。



  “你爸还跟你提到我父亲的腿了?好了,彻底好了。他现在能下地种菜了——你爸还和你说什么了?说我哥,我母亲?”



  “真的,你哥醒过来了?”



  “哈,还真跟你说了我哥?我哥还没醒过来,但这两年你爸一直负责他的医药费。回想起你爸出事那天的上午,还往医院帐户上存了一笔钱。大夫说你爸去的时候,腿有点儿不方便走路。”



  我说,“他是痛风。”



  “那怎么不看医生?”



  “谁知道?我让他去,他说不用,上次疼一回,养一养就好了。”



  “他呀,”谌妫燕叹口气,“别人有点儿病,他针扎火燎的,轮到他,就象头发梢上长囊肿似的,一点儿也不在意。”



  说了这么多,谌妫燕始终文诌诌的,头一次讲方言土话,使用本地士掉渣的歇后语。



  我们俩边说边走,来到了“太平间”。



  看护太平间的那人,都认识了我,向我点一下头。



  我管他叫叔,“叔,有个亲戚,想看我爸一眼。”



  “好啊。”那人就站了起来,“用不用装盛一下?”



  我说,“不用吧,把柜子抽出来,看一眼,我们就走。”



  所谓“装盛”就是把我爸的尸体从冷藏柜里抽出来,放在一张装饰好的床上,以便来人观瞻。



  但需付费,需要时间,最少要半个小时以上。等他安排好,我们还得盘恒一会儿,就一个小时过去了,那就是六点半,差不多七点了,天就很黑了,女孩子在这种地方不害怕?



  那人把我爸拉了出来,谌妫燕在那头,我在这头,我们俩向我爸看去。



  我爸很安详,他刚被撞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很痛苦,有些狰狞,可能是那口气没咽,还有疼楚困扰着他。现在,一切都烟消云散了,他也得到了解脱,表情上就放松了,反倒显得安详泰然了。



  谌妫燕用她手里的那朵康乃馨抚过我爸的嘴唇,又伏下身子——她想干什么!



  想去吻我爸!我爸已经停尸九天了!她要去吻吗?我“哎”了一下,她抬眼看了我一眼,“生前就想吻一下,就没吻着,这回,你躲不开了吧?”



  谌妫燕伏下身子,用她的唇去吻我爸的唇,我爸的唇……
第117章 被阴魂拥抱
  我和谌妫燕把各自拿的白色康乃馨都留在我爸身旁,但愿康乃馨蓄含的祝福送给他的在天之灵!



  我们把抽柜送了回去,我胸前的额其合就开始叫了起来——这是看到我爸的叫声,同时室内旋起一股风,围着我和谌妫燕打起旋儿。



  谌妫燕问我,“什么东西在叫?”



  我说,“是萨满的神器,叫额其合,它见到我爸了。”



  “你爸!你爸在哪儿?”谌妫燕惊奇,四下里看去。



  我看着她,“你没感到我爸吗?”



  “啊?!啊……”谌妫燕在旋风中放松了身子,好象谁在抚摸她似的,很享受的样子。



  我退后一下,走出那个风圈,那风圈就围住了她,还放出了白气,迷离了谌妫燕的身形。



  我想,我爸是遮挡了我,拥抱住谌妫燕——抚摸拥吻她。否则,她不能那么享受。



  过了好一会儿,我爸那股白色旋风才收去了白气,逐渐地扭扭捏捏地离去了。



  谌妫燕身子有点软,赵飞燕象杨贵妃出浴般的柔弱无力,风摆杨柳般地袅娜着向我走来。



  我心里想,一般都是你那一吻造成的。



  轻轻的一个吻,已经打动他的心。



  我用臂膀接住了她,让她打着斜靠着我。



  看太平间的那人站在门口,把屋里发生的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他甚至都有意伸出手来替我搀扶谌妫燕一把。



  我和谌妫燕走到他跟前,我从口袋里取出皮夹子,从中拿出五十元钱,给了那人,算作小费吧。



  我们俩就走了出来,谌妫燕还是依靠着我,我跟她说,“给你叫一辆车吧?”



  “嗯,我很饿很饿,难道你就不能大方地请一个女孩子吃一餐饭吗?”



  我说,“那没什么问题,我怕你有什么想法。”



  “吃餐饭能有什么想法?说你象你爸,你就越来越象了。”



  我倒很乐意请她吃一顿饭,这样,能对她有更多的了解。



  我们走进一家“屯不错餐馆”,要了一个大鹅炖土豆,一个白菜心切的拌凉菜,一个大拉皮,一个自灌血肠。



  到这里,我不知点什么菜,这四个菜都是谌妫燕点的。



  点完菜,服务员问我俩,喝什么酒?



  我说,“还喝酒吗?我开车。”



  谌妫燕看着我,“你开车来的,怎么还要给我打车?就送我回去,不就完了吗?”



  我吭吃了半天,没回答出来,我心下告诉自己,不能送她,送她可能要发生什么。



  谌妫燕对服务员说,“你们要有家酿的那种粮食酒,热一壶。”



  吧台上确实有许多瓷酒壶,也看到服务员给客人往那壶里斟酒,放在一个铁槽的热水里热酒,屋里弥漫着纯粮酒的香气。



  除了大鹅炖土豆,另外三个菜很快就上来了,自灌的血肠很香,大拉皮很滑很软,口感很好。



  我和谌妫燕吃了几筷子,我对她说,“你哥的医药费我会想办法的。”



  我不知道我怎么会冒出这么一句话,她哥在医院的理疗费、住院费很贵的,没几天就花了五万元,我爸的日记里都记载了。我现在只能保住我的工资——还得是花相容如愿以偿地当上处长——除此之外,我再没有额外的收入。而我那两千多元的工资,还得三口去吃,那两口一个吃鱼一个**肉,很费的。



  我怎么冒出这么句话?



  “你爸给你留下一笔钱?”谌妫燕试探着问我。



  “啊,是的。”



  可是,哪来的那笔钱哪?



  “那也得你留着,以后你花钱的地方多了。我哥现在的情况是不用那么多钱了,我爸我妈天天能卖些菜,我每个月开三千多元工资,就在家吃一顿饭,另外两顿都在单位吃,几乎不花什么钱。我的工资都可以给我哥用作医疗费。你爸上次存了十万元,差不多可以花一年的。”



  我松了一口气,我爸要不存这么多钱,你说我话都说出去了,到时候拿不出钱来,可怎么是好?



  所以我心里很畅快。正好热的酒也上来了,我和她一人倒了一大瓷盅子。



  我举杯就要喝,她把住了我的胳膊,把自己手里洒杯中的酒,缓缓地倒在了地上,低声说,“干哥觞食,干哥觞食!”



  我听她这么说的,我不知shangshi的意思,也不知是不是这两个字。



  完了之后,她又把那酒杯拿到了桌面上,重新倒酒。



  我示意地问她,我这杯酒用不用倒在地上?



  如果这要是一种仪式,咱别不懂事儿,珍惜这杯酒,让谌妫燕看了,笑话咱。



  谌妫燕摆出个随便的手势。



  那要随便的话,我就不倒了,留着我自己喝了。



  我闻这酒味儿,不比安凌颜家的酒差。



  谌妫燕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喝下这杯酒,她的脸刷的一下子就红了。随着,眼睛也红了,汪出两汪水来。



  但她兴奋起来了,“你信不信?刚才你爸抱我了!”



  她这句话,声不小,引得邻桌的人,抵防着向我们这桌看。



  她看过去,对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说,“真的,他爸刚才抱我了!”



  那男人刚开始还挺怵的,但和他同桌的另外两个同伴交换一下眼光,立即就涎起来,嬉皮笑脸地说,“他爸?他爸少说也得五十多岁了,哪有小伙子的怀抱温暖?要不,你比较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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