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山行-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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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将于夏至后，率北方诸侯远征鲜卑。”
蒋卫说出了这句话，两个商人一下子张口结舌。醒过神来，两人立刻询问详细的消息——天子远征在经济上会对整个虞朝产生多大的影响，他们当然知道。
蒋卫把消息详述一边后，道：“接下来这段日子，我将暂停茶、糖供应，全力囤积虎渊酒。其中的意思，我想你们应该明白。”
两个商人脑子一转立刻就想通了：塞外可不比虞地，那里昼夜温差极大，即使是夏天晚上也是寒冷得很，棉衣棉被少不了。烈酒对出塞作战的军队来说肯定是急需物品，现在开始囤积的话，一定能大赚一笔！
山平那胖子立刻拍起了马屁，咸甫也连连赞叹。
蒋卫道：“你们知道这事便好。这次天子令我家出四百武士助阵，军需采办你们可得小心了。”
“那是自然！下臣一定尽力！”山平两眼放光：四百武士啊！就这国主的大手笔，怕是又要买大批武具……
他按以前蒋卫给蒋城武士队装备的情况快速算了一遍，得到了一个惊人的数字——至少需要黄金一万二千两的东西！这利润……
可蒋卫却让山平的如意算盘打空了。他这次带出塞外的军队，至少有一半是那些比较刺头的家伙。给他们装备那么好岂不是自讨苦吃？再说他手里暂时也没那么多钱了。
但山平也没太失望，因为蒋卫的确开出了一批订单：五百匹匈奴母马。
这远征塞外，后勤的重要性无庸置疑。蒋卫觉得这个问题的解决可以向蒙古人学习，携带大量母马，用马奶补充一部分粮食。不过这母马必须是对食物要求不高的品种，不然携带那么多草料就反而加重后勤负担了。
蒋卫询问过有经验的马夫，得到了不少资料。以马种来说，适合这一点的只有匈奴马。这时代的匈奴，占据了主要的草原，匈奴马也是矮小的草原马种，不善冲刺但耐力强韧能吃苦。而羌、鲜卑所在都是寒冷高地，马种比较高大，耐力不错但更适合冲刺，对草料要求也高，马价还贵。
五百匹匈奴母马弄起来虽然比较困难，但这两个大商人也能办到。在大笔利润的诱惑下，他们都答应在限期内完成采购。其他军用物资的囤积任务也都分配妥当。
说完这些事，蒋卫就让咸甫回去了。但他把山平单独留了下来。
蒋卫先向山平索要向导，这家伙每年都能弄到不少鲜卑良马，要说他没有人在鲜卑，鬼都不信。那胖子一开始支支吾吾还想隐瞒，可哪能糊弄得过去？最后还是老老实实答应了。
蒋卫见这家伙就范，便让人重新上茶。两人装模作样摆弄了一会儿茶道后，蒋卫笑道：“我说山平啊，你得了爵位也有些时日了，我还没不知道你的字呢。取了没有？”
山平正盘算买马能弄多少钱呢，他谀笑道：“下臣倒是取了一个‘坦之’，粗鄙得很！粗鄙得很！”
“也算不错。”蒋卫笑笑。
他从怀里摸出个装了香水试验品的小瓷瓶，递给山平道：“坦之，你看这东西怎样？”
山平那胖子被蒋卫那亲近的一句“坦之”叫得眉开眼笑。他恭敬地接过瓶子，按蒋卫示意地打开……
女孩们调配香水也有不少天了，弄出比较满意的也就这一种。以琴歌的品位，这种香水的味道自然不俗。在酒精的挥发下，馥郁而不腻人的芳香逐渐布满蒋卫和山平周围。
“主上，这是什么香料？！既有麝香之经久不散，又不似那般浓烈厌人！”山平闻了就知道又有发财门路了，而这次蒋卫竟然还把咸甫先打发走，肯定是让自己独揽这笔生意啊！他两眼放光地立刻称赞巴结起来。
蒋卫笑呵呵地给山平瞎掰了一番，又详细讲述了香水的好处用法，又提了以后会有更多的香型，把个山平听得口水都要出来了。
看山平已经差不多钩上了，蒋卫笑道：“坦之啊，你经营那武具买卖，一年能获利多少？”
“啊？这……”山平不太明白蒋卫的意思：难道是想订购军械，为了讨价还价？
但山平可晓得这位国主的利害，不敢瞒蒋卫：“寻常一年纯利也就千余两黄金，去年托主上的福，约摸有两千四百两。”
“嗯”蒋卫点点头继续道：“你看我那香露若是每年能供一万瓶，能卖得多少钱？”
“下臣不敢肯定，但至少怕有金三千两！”
山平作为一个大商人，完全能想象出这东西的价值：那可是贵妇的至爱啊，而女人的钱总是最好赚的……
“卖得完么？”
山平暗想就是在河北、渤海两州，差不多也卖光了。要是弄到南方去，那些富裕奢侈的南方士贵怕是会抢疯了！他就差拍胸脯保证：“国主放心，肯定卖得完！便是再加一万也卖得完！”
“好！”蒋卫一拍腿，“那就两万！只要囤完酒便开始供货。全都给你。到时候怎么卖还得坦之动动心思啊！”
“国主放心！小人一定办好！”
这商业包装山平自然晓得，听到可以独占这笔买卖，他激动得都忘了自己身份，又开始自称小人了。
蒋卫点点头：“这利润……”
“国主放心！您说多少便是多少！”山平觉得蒋卫没叫咸甫就是因为这个，他急忙宣布自己的诚意。他可精着呢：这东西用来打通上层路线可是再好不过了，光是那名声都能让他获益匪浅。便是蒋卫一点利润都不分他都愿意。
蒋卫笑道：“很好。我也不说什么纯利，便按售款对半分成吧。”
“对半分成？！”山平惊得下巴都要掉了。若是这样，他的成本只有运费而已。这香露，士贵们怕是抢着买。山平还可以借此接触到上层人物，都不用打点什么关系……这样一来，利润惊人啊！
山平连忙推辞：“下臣实在不敢要这么多……”
“不用推了，这是补偿你的。我希望山居把所有兵器作坊交出，坦之不要令我失望啊……”蒋卫微笑着说出自己的目的。
正在狂喜的山平突然听到这么个噩耗，脸色像变色龙般红白绿黑变个不停。
蒋卫笑看山平的模样，道：“这兵器利润虽高，可也比不上香露。而且你可以放心，你铺子的供货暂时是少不了的，从外地采购的军械我也不管。你可以慢慢转行。”
山平满头大汗，结巴着说：“下、下臣家中已是五代经营兵器……”
“那好，我再宽限一下。兵器作坊可以不用全交，但是我家要的各种材料还有工匠，你都必须随叫随给，不许有任何推托！”蒋卫这次却不是笑言好语，到最后已声色俱厉。
“是……”
山平最终不敢再有什么言语。蒋卫已经给了他足够的利益，若是再不是好歹，就要被怀疑有异心了。他现在已是蒋家的家臣，无论从哪个角度都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放心吧。”蒋卫又换上笑容，“这香露日后还能产得更多。到时可比你这军械生意强多了。”
………【第九十五章 加量】………
山平告辞后，蒋卫惊觉天色已晚。
他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连中饭都没吃，不由长叹一声。
应付完那些人，蒋卫现在松弛下来只觉得疲惫透了，而心情更是低落到海平线以下。
他觉得自己对不起女孩们。虽然祥成帝要讨伐鲜卑并不是他的错，可是这种无法掌握自己四人命运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实在是个没用的家伙。
蒋卫长吸一口气，让自己的精神振奋些，然后走进后院。
“回来了？再等会儿就吃饭了，有好吃的哦！”
蒋卫一进院子就看见琴歌正端着个盘子往内堂走。她见到蒋卫，面上浮起温柔的笑容。
“哥，今天有酸菜鱼！”梁雨也从厨房出来，见了蒋卫惊喜地轻喊。
“酸菜鱼哇！”连怜和鱼干“嗖”地从内堂窜出来，围着梁雨打转。
“馋鬼！”
她们都恢复了精神……蒋卫眨眨眼睛，把一些东西瞪了回去，暖暖的感觉让他展现出真心的笑容，但是脸颊的肌肉一抽一抽的……
……
晚上，房内只剩蒋卫与琴歌两人，他们静静拥抱着。
“你呀，昨天都不说话，吓死我了！”琴歌把下巴搁在自己丈夫的肩膀上，闭着眼睛。
“你也没说话啊。”蒋卫紧紧拥着琴歌，喉咙有些哽着。
“笨人，你就是这样才到三十岁都没有女朋友的！”
“现在不是有了么？还成老婆了……”
“切，我可怜你罢了！”
“我要哭了……”
“呵呵，真的啊？呀……你好恶心，快点把口水缩回去！”
……两人快乐地打闹着，这一晚，幸福仿佛又回来了。不管怎么说，无论身在何处，也许总会有不幸的事发生。但为了那个就放弃快乐，只会永远也感受不到幸福……
……
“这段时间你会很忙。”蒋卫把妻子拢到自己身上，温温软软的，好舒服。
“嗯，没什么。小雨和小怜会帮我啊。”琴歌捻着蒋卫的手指，“指甲长了，我帮你剪剪。”
蒋卫看着妻子起身，去小柜里拿了指甲刀，然后又回到他身边，侧躺下，用纤细的手掌捉着他的大手，很仔细地盯着，然后为他把指甲一小点一小点地剪短，用小锉缓缓地把锐处磨得圆滑，然后用柔软的指肚试了试……
“这只好了，那只伸过来。”琴歌拍拍蒋卫，却没得到回应，她仰脸一看，却发现丈夫的脸上已经湿了。
“干嘛呀……”琴歌鼻子一酸，那眶中很快水汪汪的，声音变得哽咽。
“真对不起……”蒋卫紧紧抱着妻子，声音颤抖。
“你对不起什么呀！好了，好了……”琴歌把目中淌出液体拭去，笑着拍拍蒋卫的背：“还有一只手没剪呢。”
“嗯……”
……
蒋卫招来了墨升。
这个墨家矩子对自己没多久再次被招来很奇怪，见了蒋卫不行礼就问起原因。
“矩子，我需要墨家每月制出两百具钢弩，十具弩车。”蒋卫盯着墨升的眼睛。
“这数量太大，我们不可能做得出来！”墨升大惊后立刻拒绝。
蒋卫冷着脸，沉声道：“我会提供足够的匠人和材料。”
蒋卫知道墨家的确做不出那么多，墨家虽然有技术，但人手不够。而他对山平的要求正是为了这一点：如果把山居属下的工匠调过去当下手，那就没问题了。
墨升肃容，声音也强硬起来：“那也不行，我家与国主定的约还在那里，现在便想反悔么？！”
“你可知天子已令江北诸侯整军，夏至便亲征鲜卑！”
这个消息把墨升惊呆了：“怎、怎会如此？！这不是自取灭亡么！”
蒋卫冷笑着把其中地详情解说了一遍。墨升无语，他虽然脸上还算平静，但手指反复地捻动表明其内心的翻腾。这件必将改变天下形势的大事，对替天下苍生着想的墨家，影响定然非常巨大。
墨升的思虑被蒋卫看在眼中，他冷笑道：“矩子不用多想了。以现下墨家的实力能改变什么？若是我这一去不复返，或是家中发生什么变故，墨家就更没有什么可以念想的了。所以矩子还是答应我的要求，多提供些兵器，让我可以放心出征！”
墨升紧皱着眉头，他的额上仿佛刀刻一般出现了数条深纹。他现在真是两难：如果让蒋卫派来的那些工匠参与制作的话，肯定能够如数制出军械。可这样一来，必须在不少机密的地方用到那些匠人。尤其是最机密的炼钢方面——钢弩需要大量的优质弹簧钢，不让许多匠人帮忙，根本无法满足需要。谁知道那些匠人里面有没有蒋卫的奸细？可若是不答应，蒋卫那边真出了什么问题……虽然那些日后帮助墨家复兴的约文并不一定会被遵守，但对墨家来说总是个希望。而且那白虎神的意思……
墨升取了个折中的办法——开始与蒋卫讨价还价。他想要把产量控制在能够让机密处全部使用墨者的地步。
但是蒋卫怎能答应？时间紧迫，不过两三个月的时间便要出征，得在那之前给自己的忠心部队装备好。
他一步不让地拒绝了墨升，但也拿出了一个诱饵：“矩子，墨家若是能足额提供这批军械，我回来后，便把江宁投降的那些土豪的领地交与你们管理！你们想怎么做我都不管！”
他这次可是下狠心了，为了远征的安全，以及让留在家中的三个女孩有足够的自保能力，蒋卫宁肯留下一个巨大的隐患。要知道墨家理论是非常能鼓动下层民众的，给他们治理领地的权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