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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毁诺书-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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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离开司马家的心思,从很久以前我就知道。
  离开,无论是以哪种形式。生,或者死。
  我不能给他实质的应承,便在这虚名上,了他一个心愿。
  于是便有了断义谷的难辞其咎,便有了,我与慕思容惊世对决。
  ·柒
  枫林晚,第二次见到她,是在断义谷的止戈堂。
  能够一眼洞悉我击出的最后一掌,她的确有几分与众不同。
  冥夜诀的先天修习者。
  纯脉之身。
  每次见到这个丫头,居然都会给我带来惊喜。
  慕思容,你果然收了一个好徒弟。
  离开司马家的时候,我没有死在司马玄衣的血咒之下。所有的人都在探问这背后的玄机,然而我知,那不过是一点运气。
  再加上,娘的一手安排。
  可是冥夜诀的蚀骨之苦,并不会因为我的不纯血脉而减轻多少。
  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解决。虽然治标不治本,但是聊胜于无。
  黑暗中,我望着枫林晚,淡淡而笑。
  相信过不了多久,我们就会再见。
  ·捌
  我不知慕思容用了什么方法,居然破了我的无常蛊。
  然而这并不妨碍我带走枫林晚。
  是我的,我终将得到,无人可以阻拦。
  看得出,这丫头对她师父痴恋的很。
  很好,这世间我最不耐烦的就是痴恋。
  偏要打破。
  名利权势乃人之大欲,江湖中人也不能免俗。
  承诺奉其为尊,再不做违背道义之事,给断义谷一个台阶下,月轮果然乖乖的同意我将枫林晚带走。
  那一刻小丫头眼里的惊恐不安,真是我在她脸上,见过的最美的表情。
  索性再告诉她慕思容与苏卿的江湖往事,看着她骤然苍白的脸色,意犹未尽。
  打碎希望,扼断所有的年少梦想。
  一如当年司马檀素,对我做的那样。
  真的是,很有趣呢。
  却不知此刻的枫林晚,和我当年比起来,谁更加绝望?
  ·玖
  我推开门,飒景已经在外面候了多时。
  我告诉她枫林晚在我房里,让她进去收拾上药。
  一回身,便看见她眼中的惊讶。
  惊讶?
  何必呢。
  这世上有什么事,是我做不出来的?
  想起她在我身下的挣扎反抗,忽然觉得心情大好。
  如墨的青丝犹在脸侧,指尖仿佛还残存着她皮肤的滑腻触感,无端的让人兴奋。
  枫林晚,我对你真的越来越有兴趣了。
  犹记得四年前将她带回来的时候,十三岁的年纪,叛逆的如同一只桀骜的小兽,囚于笼中,便只会拼命的撕咬。
  眸子清亮,一如她纯洁无暇的灵魂,偏生让我想要玷污。
  这样不堪的身世,这样颠沛的命运,枫林晚,为什么你还能这么执着,这么向往幸福?
  我们分明,就是同类。
  魔鬼的妖冶,要用仇恨反复的淬炼。
  枫林晚,我期待着在你身上,看到那种惊心动魄的美。
  ·拾
  天气渐渐转凉。每到冬天,体内流转的冥夜诀便分外的刺骨,时常让我彻夜难眠。
  然而自从……以后,寒冷的夜里,也有了微微的暖意。
  无数次的在暗夜里睁开眼,一转头,就看见她安静的睡颜,近在咫尺。
  手指蜷曲着,放在身侧胸前,竟然是一个提防的姿势。
  我知她其实从未熟睡。
  这个女人躺在我身侧,却时时刻刻都想着要杀我。
  十七岁的枫林晚,模样已算得上秀丽倾城。
  可惜她的心里,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慕思容。
  痴恋自己的师父,本是大逆不道之举,却又偏生楚楚可怜的让人心疼。
  下意识的贴过去,将她轻轻搂在怀里。
  肌肤相触,微凉的体温,仍旧是这寒夜里,唯一可以慰藉的温度。
  有时候我很疑惑,苦心将她抓回来,教她冥夜诀,究竟是为了什么。
  缓解蚀骨之苦,或是其一。
  然而恐怕我更加介意的,是她在慕思容身边时,一身的明媚光辉。
  那么耀眼,那么灼人。那么容易,就照出我可怖的原形。
  那么像我,曾经希冀的温暖。
  却不是我的。
  ·拾壹
  和我缠绵的时候,她从来不会回应。
  咬着下唇,不叫,不唤,不哭,不闹。却偶尔会用一种淡漠的神情,笑着看我。
  每当这个时候,我会萌生出莫名的怜惜,却又万分的想要弄疼她,刺穿她,弄哭她。
  仿佛只有这样,在她身上留下无法磨灭的印记与伤害,才能证明她是专属于我的。
  才能让她不会离开。
  寿命折损,断子绝嗣,失去完璧之身。
  枫林晚,除了我,还有谁会要这样的一个你?
  你还怎么可能,回到慕思容的身边去?
  我的女人,终究只能是我的女人。
  冥夜诀的蚀骨之苦开始频繁发作,恰好就在这个时候,传来了乐修律的死讯。
  死在冥夜诀的掌力之下,妙音阁将矛头直接指向了我。
  可笑,那几日我根本半分内力也无,怎么千里奔袭,怎么破阵杀人?
  妙音阁非去不可,而我知慕思容必然也在那里。
  我问枫林晚可愿与我同行,不过是想看看,今时今日,她对那人可还有半点绮思。
  这种行径无异于以身犯险,隐隐的,竟然真的有几分害怕。
  害怕她还爱着慕思容,害怕她会不顾一切的,跟着慕思容走。
  这样的担忧,仿佛从未有过,然而枫林晚之后,也不会再有。
  ·拾贰
  妙音阁的归念祠,我抱着她跃上房梁。
  慕思容推门进来,匆匆一面,她就已经泪如雨下。
  心头蓦地一疼,却是从未有过的锥心刺骨。
  我偏过头去吻住她。她的唇冰冷而苦涩,每触一分,心痛便加深一点。
  逼得我只想狠狠的掠夺。
  掠夺。
  我可以占据她身体的每一寸,却始终进入不了她的心么?
  这个念头让我沮丧不已,随即又惊惧万分。
  ……我怎么会,想要进入她的心?
  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女人居然能够如此强烈的左右我的情绪?
  ……
  我终究,要将她留在身边。
  妙音阁议事厅的屋顶,她追着一道白色身影,蓦地飞身而去,我追她不及,又偏偏,遇上了慕思容的剑。
  我曾以为,枫林晚恋慕她师父,即便用情再深,也不过一厢情愿而已。
  却从未想到……慕思容也能为她,做到如此地步。
  过血术。
  以血为媒,耗尽大半修为。
  若非如此,怎么可能破得了我的无常蛊?
  追出水落石出阵,我寻到她,无法言喻的复杂心情,让我说不出话来,只能用尽全力的抱着她,小心而谨慎,像是拥着一生的珍宝。
  晚儿,别离开我。
  那是我,第一次叫她“晚儿”。
  心痛有如毒药,大片的蔓延开来。
  终于漫过了心上那一处火红的烙印。
  凹凸不平的……爱。
  ·拾叁
  回到魅影之后,她日日饮酒,宿醉不醒,竟然还发起了高烧。
  我去看她,一探脉象,一颗心就蓦地往下沉。
  冥夜诀第七层。
  她终于练到了……第七层。
  这曾是我的目的,曾是我抓她回来的原因。
  然而此时此刻,一想到那些痛苦也将悉数降临到她的身上,我就只有满心的悲凉。
  骨骼血脉,停止生长,周期反噬,内力尽失,裂骨断筋。
  若有一天,她知道了什么是蚀骨之苦,该会怎样的恨我?
  我还没有拥有她的爱,就已经囊获了她的恨。这是幸,还是不幸?
  眼前的枫林晚,因着高烧,面上有病态的红晕。却明艳动人。
  她头一次称赞我的瞳色。有些情动,我探过身子去吻她,隐隐的心疼。
  ……晚儿,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不恨我?
  我要怎么做,才可以在你的心里,留下我的位置?
  身体的每一寸都在叫嚣着拥有她。
  唇齿相接,那是抵死的缠绵。
  我在即将到达巅峰的前一刻,隐忍着停下来,艰难的支起身子看向她。
  我说,我好像,真的喜欢上你了。
  ——于是这便成为了,我命里一生,看不破的魔障。

  缱绻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诗经·邶风·击鼓》
  ·壹
  夜里忽然转醒,听见晚儿的哭声,隔着一面墙,低低的传来。
  算了算日子,恰好是司马离开的一年后。
  晚儿始终坚信着,司马没有死,坚信着,他总有一天还会来寻她。
  她说,到时候一定要和他好好的算账,将这些年的爱恨情仇,一次做个了结。
  两个人彼此相怨的,相欠的,都要理一个明明白白。
  然而她其实比谁都清楚,那个人,永不会再来。
  我起身走到墙边,晚儿的哭声清晰入耳,沙哑却隐忍。
  一声声,撕扯着我的心扉,疼痛如许。
  却始终不敢推了门,到另一间屋子里,拥住她,让她停止悲伤。
  在我缺席的那些岁月里,在我将她一次次推开的时光里,她和司马,遭遇过什么,发生过什么,我依稀了解,又从未了解。
  而那个男人最终在她的心里留下永不愈合的伤口,让我此刻的缱绻,都显得那般残忍。
  ·贰
  虽然同居一个屋檐下,一年以来,我和晚儿始终都是分房而睡。
  当年她离开我的时候,世界倾塌得猝不及防。于是情感先于理智,满心的,只想着如何将她寻回来。
  等到一切如初,等到她重新伴在我的身侧,那些被我淡忘的师徒名份,伦理纲常,也一下子全部复活。
  面对晚儿,总有些界限,难以逾越。
  而她,也如从前一样,始终唤我“师父”。
  简单二字,却割开了万千沟壑。
  我和她,生生站成了两岸,遥遥相望。
  传歌曾问我,可有同晚儿成亲的打算。
  我说,只要她肯,我断然不会拒绝。
  但其实我并不知道,被司马影响如此之深的晚儿,还会不会放下一切与我执手。
  而那个时候的我,又真的能够抛下常伦,同她一起么?
  太多的不确定,让这个看上去甜蜜无比的结局,暗地里满是悲凉。
  ·叁
  半年前隽永继任家主之位,并与阿九大婚。晚儿央着我一同去看。
  偌大的栖霞山,入眼尽是一片火红,喜庆而热烈。
  熟悉的亭台楼宇,却总是让我下意识的想到苏卿。
  忽而察觉,其实这么多年来,我已经很少再回忆起她。
  那个曾经占据我整个生命的女子,直到今时今日,对我来说依然重要。然而……
  我转头去看晚儿。
  除了容貌,她和苏卿,其实一点都不像。
  有时我会想,我与苏卿的牵绊,是不是只为了在这一世,遇到晚儿?
  她回看我,眼底有一闪而过的迷茫。
  想了想,这大概是我与晚儿,第一次公开的出双入对,喜宴上便总有些不明就里的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我怕她不快,正想拉着她寻一处僻静的地方,她却先一步走开了。
  ·肆
  我曾以为,晚儿接下隽永的喜帖,开始想要出去走走,总归是一件好事。
  然而从金陵回来,她的情绪却更加低落了。
  弄得我不知如何是好。
  我寻思着整天闷在谷中也不是办法,便提议一同外出游历。
  看到她终于流露出几许欣然,这才放下心。
  太湖泛舟,庐山看景。隐隐的,竟然找回了当年同游江湖的心情。
  当年她只是个十二岁的小丫头,天真乖巧,喜欢赖在我的怀里,甜甜的叫我“师父”。
  谁会想到后来的纠缠,错综的伤害,以及我与她,最难言明的情愫。
  几番变迁,沧海桑田。
  无意间有了叹息。
  晚儿转过身来,问我是否有心事。一开口,依然是“师父”的称谓。
  我笑着摇头。
  彼时我们在汉水之阳,龟山之侧,月湖之滨,相传是俞伯牙与钟子期相识的地方。
  高山流水,永传佳话。
  我们坐在茶楼里避雨,听着说书人讲伯牙子期,不期然的,遇到了薛恒和月牙儿。
  ·伍
  一别经年,再次见到这两个人的时候,月牙儿都已经有了身孕。
  晚儿大为惊讶。
  按说月牙儿之前也是魅影的护法,冥夜诀早该修炼至第五层……断绝子嗣。
  薛恒解释说,当年的三生蛊不仅破了月牙儿身上的御尸笛之毒,更解了她的冥夜诀。因而腹中的这个孩子,委实来之不易。
  说到此处,薛恒特意的看过来一眼。
  司马顾盼以换血之举救了晚儿,涤清锥心蛊,破化冥夜诀,其功效无异于三生蛊。
  所以薛恒虽未开口,我却已明白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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