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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毁诺书-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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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传赋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却笑的格外诡异:“哦,原来是这样——哼,不就是乐传歌那小子送给你的,至于这么紧张吗?”末了,他又冷冷问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阿离微怔,反应过来乐传赋说的人是谁,缓缓低下头:“大概就是这几天吧。”
  乐传赋颔首:“那么足够了。”他又看向纪纤尘,缓声道:“怎么处置纪纤尘,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他不能就这么死了,但是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他永远不要醒来。”
  纪纤尘的黑色衣袍委顿着,心口处一道明显的划伤。黑色的衣服虽然看不出颜色,却可见大片大片的湿润——那是伤口流出的鲜血。
  面上的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青白色,是中了蛊毒的迹象。
  阿离顺着乐传赋的目光看过去,面色一凛,眼神闪了闪。
  “我明白。”
  ……受了伤,淋了雨,还躲在石头后面不肯出来见我——你说这个样子,怎么会好?
  ……我知道是你。你是不愿意出来,还是根本忘了我,忘了你的乐哥哥?
  躲在岩石后面的枫林晚,被乐传歌突如其来的话语吓了一大跳,好久都没有转过弯来。
  一瞬间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她不再是耍心机、玩手段的红叶夫人,而只是当年那个单纯天真、青涩无知的小丫头,尽管偶尔被乐传歌戏弄,却始终被他维护着。
  “乐……哥哥。”
  艰涩的三个字,哽咽而吞吐。枫林晚怔了半天,又忽的轻笑出声,有些恍惚。
  而乐传歌,却叹息着站起身,移步走到她的身后,半躬下身子,将手伸到她的面前。“非要我亲自过来,你才肯出来吗?”
  枫林晚错愕的调转过头,迎上一对温润的眸子。俊雅非凡的面容,模样像极了他的舅舅慕思容,眼中潇洒不羁的神彩又极似他的父亲乐修律。
  然而她知道,有着这样温暖关切眼神的人,只会是乐传歌。
  只是乐传歌。
  枫林晚心上暖暖的,连带着鼻子发酸,却忽然又深吸一口气,抬头瞪了乐传歌一眼。
  “你早知道是我,才故意说那些话,存心逗我玩儿,是不是?”
  说着,一巴掌打在乐传歌的手上,清脆的一声“啪”。
  乐传歌也没有缩回手,反而言笑晏晏:“多打几下,给你出出气。”
  枫林晚冷哼一声,没有理他,挣扎着站起来,迈步走到火堆旁边坐下。乐传歌跟过来,在她旁边蹲下身子,一脸无辜:“真的生气了?”
  见枫林晚还是不搭理,乐传歌愈发的无奈。“我不是故意逗你玩儿的,我刚刚从南疆回来,一开始哪里会想到是你?要不是你提到我们苗疆的大神,提到我当年告诉你的传说,我根本猜不到你会在这里。”
  “那你又怎么知道我受了伤,淋了雨?”枫林晚没好气的问。
  乐传歌指着洞中的大石头:“我去晾衣服的时候,就发现石头上面有水渍,一定是你之前把衣服摊在上面留下的。洞里有残留的药粉味道,而且我早就察觉到你的内息不稳,所以就想,你是不是受了伤。”
  听到乐传歌头头是道的分析,枫林晚蓦地有些发愣。
  就像自己同样会改变一样,那个少年意气的乐传歌,也被岁月磨砺的如此敏锐犀利,隐有大器之才。
  枫林晚忽然很开心,那是看到故人,发自内心的高兴。
  同样也是因为,眼前的这个人,并不知道她作为红叶夫人的事实,因而展现出同过去一样的温柔态度,让她有些贪恋,有些沉醉。
  乐传歌将脸凑近一点,仔细观察着枫林晚的表情变化。
  “所以……晚儿你肯原谅我了?”小心试探的语气,一瞬间又像一个大孩子。
  枫林晚“噗嗤”一声笑出来,但依然不搭理。
  乐传歌撇了撇嘴,自言自语道:“亏的我刚才还说了那许多话,原来你根本都没听进去。”
  “你说了什么?”枫林晚挑起眉毛,扬声问道。
  “明知故问。”乐传歌看了她一眼,“难为我这些年还一直在挂念你。”
  枫林晚这才反应过来,之前乐传歌所说的另一个在乎的人,指的就是自己。耳根微微发热,面上却始终冷冷冰冰,枫林晚转过脸,看了乐传歌老半天,忽然掏出怀里的桃木簪子,掷在乐传歌的手中。
  “挂念我?那么这个是什么?你把我给你的东西,送给了别人,还说一直在挂念我?”

  第六十章

  桃木的簪子,安静的躺在乐传歌的手心。
  纯净的褐色,像一段古朴的承诺。
  枫林晚看着乐传歌,眼神有些恨恨。
  “乐哥哥……你不想给我一个解释么?”她的声音轻颤,却始终倔强着不肯示弱。
  乐传歌迎上枫林晚的目光,眼底有稍纵即逝的感叹。“这枚簪子……怎么会在你那儿?”
  枫林晚有些生气的咬着下唇,冷哼一声,然后开口道:“很吃惊是吗?我把我的东西抢回来,有什么不对吗?”
  乐传歌微怔,看了枫林晚半天,忽的一笑。
  这笑容,清且淡,又分明带着些许暧昧和会意,看得枫林晚一阵慌乱。
  “你笑什么?”不甘心的追问,语气遮遮掩掩。
  “你——去见过阿离了?”乐传歌笑的意味深长。
  枫林晚白了他一眼,用沉默代替回答。
  乐传歌点了点头,缓缓道:“簪子是我给她的——”
  “乐传歌!”枫林晚猛地站起身,高声呵斥一般打断他的话,“你太过分了!你把我的簪子送给她也就罢了,可是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知不知道她不是好人,知不知道,她其实在为我叔叔乐修文做事?”乐传歌干脆坐到地上,仰起脸看着枫林晚,笑得没心没肺。
  “我当然知道……不然,我怎么舍得把你给我的东西,送给她?”乐传歌柔声说着,抬起手,将木簪举到枫林晚身前。
  枫林晚愣在原地,目光跃过簪子,落在乐传歌清俊的容颜上。“乐哥哥……”
  乐传歌叹了口气:“晚儿,你肯相信我吗?”
  “我相信。”枫林晚的声音虽然颤抖,却没有迟疑。她说着,将乐传歌手中的簪子接过来,紧紧地握在手里。
  看见她这番动作,乐传歌才终于舒心的一笑,侧着头开口道:“那么我听我说完。”
  “当年你和舅舅的一封书信,将阿离送到妙音阁,她就一直跟在我身边。这些年来,我待她极好,想来一是看了你和舅舅的面子,另外,或许也是因为那丫头身世凄惨,和你竟然有几分相像。
  “后来我爹过世,我其实也看得出来,事情本身大有蹊跷。虽然所有的证据都指向魅影,指向司马顾盼,但我一直都清楚,叔叔在背地里和司马玄衣有勾结,而阿离,就是他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
  “这妙音阁,虽然阁主是我,但是叔叔一个‘佐君’的名号,就足以将我架空。阁中大半的弟子都在他的掌控之下,就连四大长老,也有两个都归顺于他,更不用说传赋、传诗两个人了。
  “我自然不甘心将妙音阁的大权拱手让人,但是也的确没有与之抗衡的实力,故而只能隐忍不发。阿离喜欢这簪子,我便由她拿去,其实不过是让她以为我没有提防——如此行为虽然有些不齿,但我别无他法。
  “所以后来我干脆远走南疆,一来是为了避开阁中的争斗,二来,也可以甩掉叔叔的监视,在南疆寻求可以襄助我的势力。”
  说到这里,乐传歌顿了顿,半仰起脸看着枫林晚,眼中是满满的,化不开的温柔。
  “晚儿,这只簪子,从小时候就跟着我,对我来说它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东西。我将它送给阿离,虽然是权宜之计,但也的确违背了我们的约定,所以是乐哥哥错了。只希望你,不要怪我,不要怨我软弱无能,连一支簪子都护不住。”
  心头猛地一酸,枫林晚有些站不住,踉跄了一下,咬着唇,缓缓蹲下身子。
  “乐哥哥……我……”骤然间的语无伦次,让枫林晚有些无措,“……对不起,我不应该什么都没有弄清楚,就责怪你……”
  乐传歌欣然一笑,眸子里干净澄澈。“别说对不起,原本就不是你的错。”
  枫林晚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只得怔怔的点了点头。
  簪子还紧握在手中,她的眉宇轻蹙着,良久,才轻声道:“……只是,这只簪子,我现在想要拿回来……”若她没有猜错,司马玄衣手中苏卿留下的盒子,钥匙就是这支簪子。
  五瓣桃花,原本就是苏卿的独特标记。
  面前的乐传歌虽然表情微讶,却没有异议,只是点头说了声“没关系”。
  一瞬间枫林晚满心的感慨。
  世人都想要守诺书,世人都想要《岐黄手卷》。
  他们费尽心力,找的不过只是苏卿留下的那个盒子。
  然而那个开启一切关键的钥匙,竟然早在很多很多年以前,就被自己亲手送给了一个,根本不会想要得到这些东西的人。
  枫林晚看着乐传歌,淡然一笑。除了一声“谢谢”,她知道自己不可能再多说什么。
  终于冰释的两个人,总算能够欣然的坐在一起烤火了。乐传歌又担心的瞅了瞅枫林晚的身上,问道:“你到底哪里受了伤,严不严重?等雨停了,我带你回妙音阁医治,好不好?”
  枫林晚脸色一变,连忙道:“我才不要去妙音阁。我……我就是抢簪子的时候,被你们妙音阁的人弄伤的,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乐传歌闻言立刻皱了眉:“不回去?那你的伤怎么办?”
  枫林晚一怔,抿着唇迅速的想了想,脱口而出:“我们去岳阳!去岳阳,好不好?”
  “岳阳?”乐传歌寻思了片刻,“倒是挺近的,那好,等明天天亮了,我们就出发。”
  枫林晚欣然应允,暗暗的松了口气。
  ——若是回了妙音阁,见到阿离,见到乐修文,自己红叶夫人的身份一定又会暴露吧?到了那个时候,乐传歌还会如此温柔的对待自己么?
  和慕思容决裂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枫林晚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看到场景重现。
  次日,枫林晚跟着乐传歌进入了岳阳的地界。
  找了家医馆,诊脉敷药,止血包扎,不消半日就办妥了。枫林晚又说要四处逛逛,玩几天再走,乐传歌也便随着她。
  ——能拖一天是一天,这便是枫林晚的打算。
  她知道自己只是贪恋留在乐传歌身边的温暖,却又在心里默默的告诉自己:只要片刻就好,再多一刻,就好。
  岳阳最出名的酒楼唤作“太白遗风”,单从名字就足以看出,主人对自家的陈年佳酿最为自信。
  酒楼在闹市,足足三层高,装饰的华美气派。从二楼的窗子支出一面大红的旗子,上书四个飘逸的大字,就算是招牌了。
  乐传歌拉着枫林晚从闹市经过,却在酒楼的门前驻足流连。枫林晚猜到他的心思,笑着提议进去尝一杯,乐传歌却高深的摇了摇头。
  “要喝酒,可不能从这里进去。”
  枫林晚不解:“乐哥哥的意思是?”
  “跟我来。”
  简单的三个字,乐传歌带着枫林晚绕过太白遗风的大门,向右一转,穿进一条小巷,又走了几十步,在一处院门前停下。
  乐传歌左右张望了一下,见无人经过,便拉着枫林晚一个纵身,越过了墙头。进了后院,寻到一间类似仓库的大屋子,乐传歌满面的欣喜,又在地上搜寻了半天,终于找到一处隔板,掀开之后露出一截向下的楼梯。
  “太白遗风的酒窖。”
  乐传歌拍了拍手上的灰,一脸餍足的看向枫林晚。
  果然是一阵扑鼻的酒香,枫林晚惊讶的看着他:“你来过这里?”否则怎会如此轻车熟路。
  乐传歌摇摇头,神秘的一笑:“我用鼻子闻出来的。”
  枫林晚忍俊不禁,跟着他走下酒窖。
  酒窖建在地下,十足的巨大,防水防潮。每隔几步便是一排高大的木架,上面堆满了大大小小的酒坛。
  殷红的封泥,封不住空气里越来越浓的醇香,让人有些微醺。
  乐传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发出一声畅快的赞叹:“果然是岳阳最好的酒楼。”
  枫林晚看见满室的琳琅,不由得轻声道:“这酒,我虽喝得,但却是一窍不通,品不出精妙。”
  乐传歌笑了笑,走到一排酒架前,将角落里的一坛酒搬了出来,看向枫林晚:“不懂没关系,会喝就行了。”
  他将手中的酒坛抛给枫林晚,后者伸手接过。
  酒坛很沉。枫林晚开了封,探头闻了闻酒香:“竹叶青?”
  乐传歌的脸上露出了赞赏的微笑:“不错。竹叶青色泽金黄兼翠绿,酒液清澈透明,芳香浓郁,酒香药香谐调均匀,入口香甜,柔和爽口,口味绵长。最古老的竹叶青酒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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