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华美人疑-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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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烦请光大人引路。”我含着恰到好处的笑，由绿绮红绣扶着下了马车。仲陆只是低着头跟在了我的身后。

　　一切好像重未发生过，那些打斗，那些为了我拼死拼活的人，这儿，好似全然不属于它们。

　　丹绎馆十分气派浩大，却又一点也不失精致。五层高的楼台俨然像一座堆金砌银的小山。飞檐如凤凰展翅，浑身每一片羽毛都精雕细啄，熠熠生辉。光彩把只余斜阳的黄昏照得如太阳出生之地一般。我咪着眼，用手侧遮着面在丹绎馆门前停下了脚步。

　　“昌国平阳公主驾到！”随身的侍从高呼了句，馆中一闻此声，高门豁然打开。我走入了馆中……

　　“公主，我们兴人尊崇先祖芈绎，周文王时先祖受封于“楚”，丹阳。因此此馆有大兴国之本，红日诞生之地的意味。”光仪鹤在我身后一臂之隔，为我细致讲解起兴国风俗习惯，以及国情，我却有些出神。念着身后的仲陆，不知他此刻是何心情“我皇伍氏，乃芈绎后人。我族喜羊，王公贵胄皆以羊为贵。公主请随小臣这边走，三楼有厢已整理好了。”……一路，都是珠光宝气缭乱了我的双眼。这些华丽也许大昌曾经有，但我出生后是绝对没有的。我抚摸着这里金壁上雕着的羊，高贵地昂然抬头，四周凤凰威龙皆低头，不敢前。心中如被人使劲堵住，又被扰得发昏。

　　“公主请！”光仪鹤推开了三楼一个厢门，阵阵浓香扑鼻而来，厢房别致而不华贵，倒也舒适。

　　我微微吸了一口气，厢内的香味似乎更浓了。

　　“用得是何香料？”红绣伺候着我脱去了鞋，走入厢中，绿绮已去收拾厢中的东西了。留有仲陆与光仪鹤两人低头站在门外。

　　“回公主，焚的是伽南香。”光仪鹤应声答道。见仲陆皱了皱眉，我只以一笑应之。

　　“知道了，本公主累了，你们退下吧。”

　　待他们离去后，我香沐一番，被人梳理了整齐，换上了金红色的霓裳宫装。高高的望仙髻由金凤宝冠托起，步摇珊瑚珠参差在发间闪耀夺目。额上血一般的花钿把一张脸映得如骄阳不可方物……低头蹙眉时一张红纱飞过盖住了我的脸。

　　身边一行伺候的人齐齐跪倒“公主吉祥，兴国规距，未出阁女子不可在大庭广众下随意见男子。”

　　我点了点头，昏昏沉沉闻了口伽南香，起了身，走出厢房。

　　陆跟在了自己身后，却紧张地不敢回头。不知等会见了兴皇会发生什么事，更不知道他会怎么对待我这个敌国公主。唯仲陆的脚步，我可闻得异常低沉……

　　“平阳公主？怎么，你老子没力气了，就让你来伺候朕吗？”沉甸甸的兴宫里，兴皇的话回荡在金壁高柱间。我一闻此言，跪在地上的腿都不觉打颤了，朝官门肆无忌惮地哄堂大笑起来。那笑声犀利而轻蔑，如把刀深深刺在我心里。我努力压抑着呼吸，压抑得听得见身后仲陆强烈的心跳，如何叫一热血男儿压抑至此仍不发作。他做得到，我便也要做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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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波御风来，南柯唤一梦2
“让皇上见笑了，我大昌皇帝正值威猛，所出子嗣多为男儿。姬者，芳华貌美，以许人家。独留宗室平阳，遣送皇上，聊表心意而已。”说罢，我又盈盈下拜，装出一副十分感激的样子，缓缓说道。

　　未等我说完，朝堂上安静了下来，众人脸色已不像刚刚那般得意。当今兴皇年纪尚轻，还不曾有子嗣，这怕是兴国举国都在担心得问题呢。我心存嘲讽，微微抬头睹了眼这位兴国的少主，心下突然又有些恍惚。我仿佛能看见仲陆，他高高在上的样子，那么威严霸气。脑子里豁然炸开了般，才想到身后的仲陆真正在俯首而跪，隐忍羞辱。我……我知道他真正想要什么了。他想要的是这么让他羞愧，却又欲罢不能。我如今走了，还有人能时刻在他身边提醒他吗？

　　“如此，朕还要感激昌皇不是？如此不如封公主一个婕妤吧，不要辱没了公主身份才好。公主既然来自昌国，便赐字“昌”吧。”

　　听见兴皇嘲讽的声音，我微微蹙眉，下拜谢恩，被人引去了一间宫殿里。长裙后托走了一地惆怅，我知道仲陆他离开了……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多少小儿女情怀却将会在今夜化为泡影。我孑然端坐于彩露金凤床上，床围四周皆挂上了圆润饱满的玉珠，珠帘后是层层丝幔，遮挡起了帘外无数高摆的红烛宫灯。香料的气味更盛了，我眼中被熏得有些湿润。仲陆是否此时正打马在月下狂奔，我为什么此刻看不见月亮？我多想跑出这殿门，去牵起仲陆的长袖让他带我离去，然而我们都不会，恐怕，皇叔父此次有些失望吧……

　　殿门终究发出了喑哑的呼声，竟没有人通传，我的心跳得没有了章理，手脚麻木地动弹不得。

　　悄悄屏息……凝视着那日仲陆所赠玉镯子，那人已经进了殿。

　　“昌婕妤，你倒是不会伺候人。”殿门随着这声音闭上了，我眼里的水滴滑落了下来，双手紧扣在了一起，独有那无法控制的牙齿微微发着马，想要颤抖，又害怕着那声音的震怒。

　　我听见兴皇有力的脚步一步步跨至珠帘前，一把拨开珠帘大笑了起来。他的笑声与珠帘的乱撞声杂柔在一起，喧嚣了这间无人烟的幽暗大殿。他的得意与骄傲是这样让我害怕，我与大昌与仲陆的所有尊严似乎都被这笑声凌架着奴役着。

　　我的后背被冷汗打湿了，那兴皇渐渐走入纱幔中，直至我身前才停下了脚步，“朕有两好，一好鉴赏名山大川，二爱品味红颜美人。昌国往后的命运可要看婕妤今夜表现了。”

　　“名山大川，臣妾略通一二……”我细着声音回了句，极力掩饰着内心慌乱。

　　话音未落。却见兴皇含起了浅笑，慢慢放下纱幔，闭上眼，一副回味无穷的样子。“是音绝妙。”

　　我闻言缩起了身子，往后靠了些。

　　“朕听闻平阳王尚有幼子抱养于昌宫？”他笑了笑，那么闲适，却邪的搅乱人思绪，与仲陆的意气风发中的一点温柔截然不同。他是那么的令我害怕，害怕的心也要蹦跳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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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波御风来，南柯唤一梦3
“陛下……”

　　反应，他已一把将我抱起。我一身的金冠宝饰，都惊恐的发出叮当声响。华美规正的礼服在他怀里哭泣般皱着。那温温的气息却不是仲陆。

　　“别叫，让朕看看你。”说着他竟用嘴一吹，我头上的红纱随即轻飘飘飞落了。那乌黑浓厚的发髻也散乱了开，一地落满了金冠凤钗珠环。

　　我感受得到他周围的气息火热了起来，却久不闻他再发一言。我知刚刚那红泪还未落尽，怕是贻笑了他人双眼。

　　“婕妤一落红妆泪，万物失色心犹痛。”兴皇久久不语，却用那炽热的目光盯着我的脸，我被他看得怕了，本湿润的眼睛实在不知如何自处，放肆地不停流着泪，又不敢发出半点声响。我讨厌他的气息，讨厌他邪得令人发狂的双眼，讨厌他身上沾染的都是女子的脂粉味，讨厌他这个硬生生拆散了我与仲陆的男子，讨厌这个屡次侵犯我大昌土地的君主，讨厌这个视羞辱人为乐趣的霸道狂。半晌，兴皇终于把我轻轻放在了床上“朕本欲羞辱你，只可惜婕妤之泪缭煞人也，昌皇果真送来一大*。”

　　我静静躺在床上，不知该说什么……仲陆从未赞过我貌美，无论我怎么打扮自己却不曾换得他一句妙语。今日已无心，却换得他人口赞，该作何心情呢？

　　我面无表情地任由衣衫一件件地被身上那人剥落，皎皎肌肤暴露无遗。透过纱幔，看见了今夜的月亮，我看见了仲陆远方的影子……他发冠重重掉落在了地上，用力抽打着嘶鸣的烈马。那烈马吃痛，狂奔起来，荒凉的地上因为有了马儿的奔跑，*张乱。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往日素爱的马儿……

　　“啊……”惨叫了一声，香肩竟被他狠狠地咬住。

　　“你给朕记住，朕乃天之骄子伍元祌”

　　“诺……”我咬紧了牙。

　　……

　　“今日烧得是什么香？”我的神智完全不清楚了，半眯着眼，问了出来。

　　……“思思，是芙蓉香，还是你最爱的。

　　天渐明，微凉，有燕声传来，我倏然从梦中醒来，羞愧地拿背子裹住*的身体，身旁的伍元祌坐了起来，见着我这副含羞模样，露出一丝邪美的笑。那抹笑让我再度紧张了起来，我手中的被子一把被揭去了，他猛然压在了我身上，抓住了我的腕。腕上，那仲陆赠的玉镯子，慌乱地摇了几下，便滑了下去。“都已经归朕了，还遮什么？”我听此言，本能挣扎的手恢复了平静，窘迫地低下头，脸上更红了。

　　“婕妤不是曾笑话朕没有子嗣吗？不定今日你就要就给朕送来了。”伍元祌一只手用力捏起身下我的脸，一只手支撑着身体，与我四目相对。

　　我无法再让自己进入幻境，因为此刻他的脸太真实了。我无法拒绝这种承受，因为无论是上辈子被迫回眸了几千次，还是无辜数百次擦肩而过，我已经不属于自己了。只好对上他的目光，去迎奉他的傲慢。是的，那霸道如威龙的双目属于我的夫君，这人却确确实实不是我最想念的仲陆。我听了他的话，心中微微泛起波澜，是的，可能会有孩子的……那时我还有何面目去等待仲陆的凯旋？

　　“婕妤，你今晨该去给皇后请安”伍元祌说着话时，已有一列宫人悄悄手持洗漱器具进门，齐跪在地上了。

　　“奴婢给皇上昌婕妤叫起，皇上娘娘万福金安。”说着，那群宫人簇拥起了伍元祌与我，替我们穿戴了整齐。

　　“昌婕妤，朕望你时刻记住自己现在的身份，莫辜负朕昨夜怜惜。”伍元祌站在大铜镜前，摆开双手，由宫女再次理了理身上的玄色龙袍，头也未转回来，离开了内室。

　　我只是微红着脸，对着大铜镜缓缓下拜，低下了头道“臣妾明白，恭送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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鬓上惊鸿起，压枝千万朵
殿内的宫人随着他的脚步声也相继离去，我感觉这内室空荡得怕人。我听母后说，皇宫里会设有暴室，专门用残酷的刑法惩罚犯事的宫人，如今这金碧辉煌的宫殿，怎么也有点暴室的气味。

　　“公主”

　　我应声回首，长舒了口气。

　　绿绮红绣带着一干宫人匆匆而来，转过头去，我实在不知该怎么面对她们……

　　“您，婕妤娘娘移架”绿绮在我身前跪下，声音湿润得要催落我的眼泪。这儿是伍元祌的寝宫端元殿，按规矩，我昨晚就该被他遣走了，然而他并未这么做。

　　就这样，冬日就要过去了，气温也回升了许多。按兴国的年号计，弘合五年就要结束了。我在兴宫的永巷安顿了下来，伍元祌赐我居住在簌衣阁中，这儿十分清远，算是还得我一片幽静。自那日起，他便不再召幸我了，似乎早把我弃之脑后。少不了被宫里人笑话，我却稍稍有些舒心。只待仲陆大破兴国之日能来迎我，若他尚不嫌弃残花败柳之躯，我们便还能回到从前，去过那些计划已久的日子。

　　伍元祌的现在的皇后非原配，原配皇后系兴大世家“景”氏嫡长女。弘合三年，兴压抑已久的内部矛盾爆发了，天家再也容不下日益跋扈的世家大族。伍元祌用三年时间逐渐稳定了统治，急不可待地向世家发起了挑战。兴太史令为他记了一笔功绩“弘合三年，上收爵位承袭，五千者。时，是等举‘削位之乱’，上安之。后族亦及，废之，贬于孤阳台。”而当今皇后叶氏，名‘容卿’自‘慕贤’，系三公主薄（主薄相当于高级秘书吧，文官，魏以前权力还可以，但决不算大家）之女，贤良温婉，能诗赋，深得皇帝尊敬。当日我去拜见这位皇后时，她待我十分不错，确有

　　母仪大兴的气度，倒是太后不怎

　　么待见我。也罢，我又何须讨得这位婆婆的欢心呢？本就是昌人，又有公主的身份，兴人能给出好脸色已是客气，更何况太后，这位兴国最高贵的母亲？

　　我在簌衣阁中一边读起了兴史，一边让绿绮小心打探着外面的战情。这里不同在大昌的荣阳王府，我只能知道，现在两邦暂为和平。若这段和平能拖延至明年秋，而昌皇尚不算糊涂地话，大昌便能走出逆势，这样便也会给仲陆提供一次难得的机会。

　　我舀了一勺自大昌带来的芙蓉香倒进香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