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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风间雪-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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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我从未有过的奇妙感受。好像渴求了很久,灼热的肌肤终于等到的舒适触感,足以令身体敏锐地颤抖,叫嚣着更多。
  他伏在我胸口,闷声道:“你得逞了……”
  然后略抬起头,长发滑落,眼神模糊,说:“你得逞了。可是能不能,不要回去?”
  我双手抬起他的脸颊,让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阿炽,我不是兰璧……”
  他抚着我的手低头,额尖相抵,轻道:“云静,不要走。”
  一滴泪滑落,凉凉地透入发际,唇间印下绵绵一吻,有一丝血腥,香甜地蔓延开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6 章

  金兽生烟,薄雾浓云,玉纱杳渺。
  关于那一夜,记忆里是一片水汽氤氲,泛着漫长而苍老的烟白色。
  无边无际的混沌之初,我们沉湎于惬意的晕眩里,感受着前所未有的强烈慰藉,心照不宣地默默完成一切。
  所有心智都被蒙蔽,似深深坠入虚静的幻地,视之不见,听而不闻。恍惚间,另一些事物却诡异地鲜明起来。若有似无缠身的薄衣,水玉插瓶中颠倒摇曳的花枝,舌尖焦灼惑人的粉末香气,交相紧握的十指,细碎靡遗的叹息,还有肌肤相触时,温热滑腻的汗水和泪水……
  那是两分酒,三分药,掺入五分绝望造出的极乐。
  东方既白,晨露未晞。
  身无分文的我们被鸨母不留情面地赶出门时,平阳城最勤恳赶早的匠人还未开张。
  我拖着沉重的身躯,胀痛着头脑,跟随同样颓唐不堪的司马炽在灰蒙蒙的大街上逶迤行走,二人之间始终若即若离地落开两步距离。
  行过主街,行过石桥,行过英渠,一路上只有尴尬的沉默。我低头试图抚平皱巴巴的衣裙,一面绞尽脑汁:纵欲过后,应该说些什么?
  “昨夜,郎君还满意?”太风尘。
  “昨夜,我很开心。”太羞涩。
  “昨夜……”
  我面红耳赤地晃了晃脑袋,觉得无论如何不能以“昨夜”开首。
  “呵呵,你的头发乱了。”
  “醉月居的嬷嬷太小气,下次再不去了!”
  ……
  怎么想,都与“昨夜”脱不了干系。
  我苦思无果,只好抬头看风景。原来不知不觉,我们已行至远郊,丹余山雾气空濛,有不畏寒的鸟儿低低掠过,发出号声低哑。山前百顷竹林摇摆有致,哗然作响,一派冷彻气象。我浑身一个激灵,忽然觉得寒意入骨,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低头呵气揉搓着双手。
  我只顾着低头,没有发觉司马炽已然停步,直到额头蓦地撞上他后背,才捂着头错愕抬眼。
  从很早以前我就一直对自己说,自作多情要不得。据晨起察言观色,此时他若抚着脑后淡笑道:“抱歉,昨夜药迷心智多有冒犯,你别放在心上。”我也丝毫不会觉得惊讶,也许还能“哈哈”干笑两声,答一句“好说好说”。或者以司马炽一贯翩翩君子的作范,也许会说“放心,我会对你负责。”虽然名义上我们已是夫妻,我不知该如何再被他负责一次。
  正因为我对他、对自己所抱的希望如此渺茫,他之后所做的举动才会让我那么感动,差点泣涕涟涟。
  他伸出手,缓缓将我牵进他披着的外氅中。眼前一霎灰暗,我愣愣地贴在他怀里,感受他的双臂环绕,从头至尾覆着我的白皮毛大氅传来他的体温和安然的香气。
  呼啸的风声戛然而止,万籁岑寂中只听得见自己夸张的心跳声。我低头轻轻抵在他胸口,因为屏息太久而有些目眩。我小心翼翼地呼吸着,想象此时若有人行过,看见司马炽鼓鼓囊囊的外袍,一定会觉得怪异吧。
  唇边逐渐绽开微微一笑,然后抑制不住地变成露齿的傻笑。
  好像都没关系了,什么思而不得,什么爱恨纠葛。从一开始,我们就不过是乱世里的逆旅之人,风霜扑面,踽踽独行。而后于风间雪里偶尔结伴,同行一程,所念的是彼此身上的一点暖意。说到底,阿炽你也一直很寂寞吧。
  就算只是这样,那就这样吧。
  “啊,下雪了……”
  我从他怀里探出头,惊喜地看见天空开始飘雪,星星点点。
  “嗯。”
  他抬起头,眼中的笑意清冽似翠竹沾雪。
  我伸出手,让细雪柔弱地从指间穿过,或落于掌心,来不及剔透便化为无形。
  刘家一向奉老庄之道,不信鬼神。可那天,我生平第一次希望确有漫天神佛有知有灵。如果一生只祈一愿,能不能将时间,停在这一刻?
  之后近月的时日里,我与他在云林馆沉湎于酒色迷离,时而混杂五石散的虚无逍遥,幔帐重重,缠绵寻欢之状,想必与平常夫妻的闺房之乐无异。姑且可以“我们很恩爱”一言蔽之。
  直到很久之后,当我终于能心平气和地回视那个绯色的二月,曾以为的“恩爱”之外,分明笼着一层惨淡的无望。也许那时的我们或多或少都感知到了不祥的结局,而那场胡闹般的放肆,不论有心还是无意,成了我们人生中“最后的飨宴”。
  印象中他总是平静地沉默着。比如我们漫坐在床榻间驳棋,指尖黑白子落得随意,他会忽然将平置于我们中间的棋盘端开,俯身来抱我。每到此时,我就将双臂交缠于他颈后,在他耳边“咯咯”地笑,然后厚颜无耻地轻道:“眼看我便要赢,你怎么使诈?”
  我晓得这其实不能怪他。若不是因为我松散地穿着开襟纱袍,光着腿在榻边晃荡,又“无意”地小露了香肩,他不至如此。他不说话,并不揭穿这明明是我不想输棋而耍的把戏,只是眼中凝着笑意,默默地以行动证明他的明察秋毫。
  他时常坐在几案边独酌,一本正经的眉目间含着几分薄愁,冥思苦想的认真模样,让人莫名地想捣乱,意即,想胡乱地调戏他一番。于是我开了妆奁,红红绿绿抹一脸柳暗花明,趁着半醉的酒意,懒身往他怀里钻。我平躺在他腿上,煞有介事地眨巴眼睛,媚声问道:“我美么?”
  他执杯的手就那样悬滞在半空,酒在嘴里停了很久,花了好些力气才吞下。他为难地看着我,半晌后怪异的表情渐渐融化,带着狡黠的恶意,伸手在我脸上将“如花”的妆容抹得更花。同时放下酒杯,俯身由浅入深地吻我。他的手在我的衣裙间游离,撩起若有似无的痒。就这样,一场调戏骤然变成反调戏。我总是乖乖认命,一面在心里安慰自己“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若说先前与他是一幅淡雅的泼墨山水,如今的日子就是细致的工笔庭院。前者是相安无事的细水静流,而后者则是欲念交织的浓墨重彩。
  因为有他相伴,无论何种,都令人心生欢喜。
  二月末,这堪称完美的画作忽然间入了极不相衬的杂色,并自是章法大乱,画不成幅。
  那是一个清晨,我们懵懵然起身时,站在门口的阿锦神色紧张地禀道:“昨夜,皇上来过。”
  所有举动霎时停住,我们心领神会地互看一眼。好似囚犯偶然逃狱,趁着追兵未到,虽偷得半日悠哉,但心里从未忘却前途注定凶险叵测。我们等了许久,悬而未决的恶果终于落实,气馁之余竟有不知名的安心。这一刻,终于还是来了。
  “皇上不让人通禀,悄悄进的东阁。”
  不消说玄明昨夜看到了什么,总之他不会高兴。我低头扒拉着衣衫,掩饰心里的焦急。
  然后我听见身后淡然的声音传来,司马炽说:“云静,我们逃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7 章

  有时候你会讶异于时过境迁的威力。当日的种种阻碍倏地荡然无存,一切水到渠成,仿佛理应如此。所以他会提起出逃,而我亦不假思索地答应了。
  在轻装简行策马南奔的途中,我才意识到事实并非如此。
  也许彼时的司马炽确然已经无牵无挂,可我不是。祖父的辞表尚未获准,刘氏一族还在平阳,宫里的姑姑姊姊前路未卜……对我来说,一切都没有改变。所以其实,什么“水到渠成”“理所当然”都只是自欺欺人的话。
  司马炽的毛氅披风狂乱地翻飞着,恍若暴风中不知所措的白蝶。我紧跟着他,眼角忽的有些湿润。我终于还是成了故事里抛家弃族的蠢笨女子,不计后果一意孤行,为了所谓的爱情,在冬夜里出奔。
  祖父会说什么?是否会说,他是你的夫君,出嫁从夫当然是为女子的本分。若玄明迁怒,全族面临诛灭之刑时,他又会如何?如果可以选择,他会否像靳准为保全多数毫不犹豫地弃却靳月光一样弃却我?毕竟,贤能如他,也曾为了刘氏一门弃守新兴城,降敌蒙辱。
  我没有给祖父抉择的机会。因为在他们与司马炽之间,我选择了后者。此时我终于理解祖父当初的难处,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时的碾碎人心。别无他法,只能留那一半人心在身后,任它支离破碎。
  起初我们想带着阿锦一起逃往豫章郡。她不肯走,说万一有人发现,留她在云林馆也好多拖延些时日。此外,她不经意地回头望了一眼大门,道:“阿守让我在这等他,我想,还是等一等。”你能从平和的话语中分辨出一个女子的决心,知道何时可以再劝而何时只是徒劳。所以我没有勉强她。
  逃亡的路途艰辛异常,免不了风餐露宿,甚或幕天席地。司马炽谨慎地避开官途大道,仔细挑选小径,有时遇上荆草丛生的野地就需下马牵行,两三个时辰下来,脸上手上往往伤痕遍布。也有饿肚子的时候,一整日滴水未进更是常事,这时若体力不支不得不停下,便会感到腹中火烧火燎的难受。
  司马炽问我“后悔么?”,我检视着红肿的掌心,挑出一根棘刺,不慌不忙地吟道:“江有汜,之子归,不我以,不我以,其后也悔。”他轻笑着拉过我的手摊开,细细地为我敷药包扎。
  他道:“你说的不错,如果不带上你,也许后悔的会是我。”
  “我若不想跟你走,即刻便能跨马回平阳。天高地远,条条通途,为何独选了难路来行?若非自愿,谁能逼得了我?”
  我不想让他觉得歉疚,自此成为他的负担。不想他看着我,总想起被我抛在身后的轻盈和深重。我好不容易与他走到现在,即使不能碧波万顷平静无风,至少,不要让惊浪起于船内。
  第九日,我们到达汝南。司马炽说,从汝南渡淮水,再行六七日的路程便能到豫章。彼时豫章郡尚属晋地,玄明从此鞭长莫及。听说那里还留着司马炽的郡王府,是庭园楼阁,套室曲廊的江南府第。他颇爱雅趣,府中叠石成山,花间取势,造了周回幽深的园景。信马慢踱,我微笑着听他描述,看见他脸上现出久违的一点神采,揣想往后定会是神仙眷侣般的逍遥生涯,连日来的奔波疲倦不觉一扫而光。
  那时的我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也许他并不是这样想的。
  淮水重镇汝南自古交通南北,融汇中原,遥集四方之夷,达济十丈软红。我们精疲力竭地行走在满街的车水马龙之间,终于决定寻个客栈休整一日,于明日过午至渡口上船。
  为掩人耳目,我们以兄妹之名要了两间客房。整顿毕一觉小睡醒来,日辰还未到午时。百无聊赖之下,我拖着他出门,嚷着要领略淮北风情,驱一驱连日的苦闷。
  那的确是难得的好光景。我与他同寻常小夫妻一般,挽臂撒欢,相携于市井之间闲逛。我仰头看去,他清冷的脸庞微微浮起一丝笑意,眉头难得地舒展。我看得出神,未想被摩肩接踵的行人乍然一撞,不得已往后退了两步,还未站定,小臂已被他牢牢握住。
  因为茫茫然的恋慕,这样一个简单的举动也被我赋以笃定的深意。那时我想,他一定不愿与我走散,不愿与我分离。
  道旁有商贩卖力吆喝,“晋宫旧物”,“价值连城”……想是洛阳晋皇室流出的物件,我好奇心起,拽着他挤到小摊前。
  我拾起一支蝶立桃花的玉簪,问他真假。他嗤笑一声,轻道:“宫中没有这种制式的簪子,显然是外人伪造,假托宫中之物。”
  我意兴阑珊地将簪子放下,不甘心又拿起篦梳、小镜、扇子、笔洗等物端详。待要问他,眼看他笑意凝在唇边,脸色变得铁青,愣愣地呆立原地。不等我反应,他猛一个回身,大步走开。我赶忙跟上,一边回头,最后瞥了一眼那些晋宫旧物。
  大概,里头确有货真价实的“旧物”,不意让他记起了从前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8 章

  我们都没有说话,沿着主街慢慢往前踱了很久。行至一处,眼前豁然开朗,青绿草地上一群人前后奔忙,闹闹哄哄。
  “咦,他们在蹴鞠。”
  我攀着司马炽的手臂,抬头专注地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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