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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夜月锁清秋-第1章

小说: 夜月锁清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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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月锁清秋》雨凌烟
作者:雨凌烟

杭州卷
花灯
  娘说,那一年杭城整整下了一个月的雨,就在我出生的那晚天空开始放晴,八月十六,月上柳稍,爹抱着上天赐给他的第一个女儿喜出望外,给我起名柳清秋。
  我记得娘当时的表情,双眸含笑,神色温柔。
  又是一年八月十五,我坐在窗口,任清冷的月光洒落身上,思绪凌乱。恍惚又见朝远拉着我的手穿过空荡荡的小巷,一路奔向灯火通明的街道。
  他跑得极快,安静的巷子里面只有我们的脚步声,隐约还有远处的吵闹声。
  “清秋,快点!就在前面的转角了!”朝远的声音里是掩盖不住的兴奋。
  他的手心出了汗,温热的汗渗透在我的手掌,我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由于奔跑和紧张几乎快要跳出来。
  我们在转角停了下来,十四岁的朝远双手撑在膝盖上,不停地喘气。他面容俊俏,眉眼跟月姑姑极像,娘总说我们柳家就数朝远生得最俊俏。他的身后车水马龙,街道两旁挂满各式花灯,映得天空一片通红,商贩们在街旁吆喝着招揽顾客,那些小玩意以前从未见过。
  我不禁睁大眼睛望着眼前的繁华景象,人群从我身边经过,熙熙攘攘。
  “清秋,我们去那边!”朝远拉起我的手,右手指向不远处的一家店铺。
  那店就在沿河的杨柳树下,各式的桂花糕排列开来,色泽诱人,带着淡淡的桂花的香味。我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朝远笑看着我说:“好了,哥过去买,清秋在这儿乖乖呆着啊。”
  我使劲地点头,看朝远走向那家店铺。
  “糖葫芦糖葫芦!”
  “香甜的糖炒栗子呦……”
  吆喝声此起彼伏,来往的人群衣着光鲜,笑着擦肩而过。
  一轮满月挂在空中,看着这盛世华年。
  正观赏着,人群突然嘈杂了起来。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抓小偷,人群顿时往街两旁散去,中间留出了一条道。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小男孩飞快地蹿了出来往前面跑去,紧追在他身后的是一个白衣少年。
  我定睛一看,呀地叫了出来:“哥!朝远!”
  但是我的声音被嘈杂掩盖,他显然没有听见我在叫他,人已经消失在转角。其他人紧追其后,我就这样被拥挤的人流挤到一旁。
  “朝远哥哥……”我一遍遍地喊着,但是没有任何回应。
  风吹起了地面上的纸屑,在空中悠悠地打着转。空荡荡的街,不见一个人影。
  夜色微蓝,月亮躲到了云层背后。
  我越走越快,那脚步声就在身后跟着。可是回头看,街上空无一人。
  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我抹了一把泪,颤抖着喊:“朝远哥哥!朝,远,哥,哥……”
  一个白色的身影赫然映入眼帘,透过朦胧泪眼,他一步步朝我走来。
  然后,身子一轻,就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抱了起来。
  “啊——”对上那双沉静的眸子,我倒吸了一口气,挣扎着喊救命。
  白衣男子的眼里满是戏谑,剑眉一挑,嘴角向上扬了扬,那声音极其低沉:“小妹妹,要是想活命的话最好马上给我闭嘴!”
  我深呼吸了一下,佯装镇定:“你就不怕我爹知道,扒了你一层皮?”
  “是吗?”他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柳大小姐?”说罢便起身往前走去。
  我握紧双手,一阵风过,吓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声音微微颤抖,我不禁痛恨起自己的胆怯,“我,才不是什么柳家大小姐,你,认错人了。”
  他完全不理会我的挣扎,径自转过黑暗的弄堂。
  入夜了,四周更加安静,隐约传来几声犬吠。本来还想着等到人多的地方就喊救命,这回希望落空了。不知道明天父母看到柳清秋的尸骨时,会不会……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估计等不到明天,我就被自己的胡思乱想给吓死。
  “那个,你要带我去哪里呢?啊——”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抬起头,柳府二字赫然入目。
  那人一转身,往原路折回去,根本不理会我喊他留步。
  我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想着该怎么从后门溜回房间。不想这大门突然打开,爹满脸怒气,一看到我,立即瞪圆双眼吩咐身边的兄长:“给我带回凝香园去!”语毕便拂袖而去。
  朝阳跑过来拉我的衣袖,在我耳边轻声问:“你这是干什么去了?爹很生气,他把朝远关在书房里面壁思过呢。”
  我看了他一眼,不知道如何开口,只低了头跟在他们后面,一路往凝香园而去。整个柳府灯火通明,吵声渐渐平息。一边担心朝远,沉默着就到了凝香园。
  园里种满桂花,暗香扑鼻。我顺着小径偷偷瞥了门口一眼,只见娘频频翘首张望,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那翘首的姿势看得出她的紧张与焦灼。有娘在撑腰,恐怕爹也不会拿我怎么样,于是松了一口气。
  冷不防听见那阴恻恻的声音叫了声老爷,鸡皮疙瘩突然竖了起来,我的头更是往下低,恨不得有个地洞可以钻进去。
  娘快步过来拉住我的手,指尖冰凉,对我摇了摇头,示意我不要说话。这一边,宝儿看见我,破涕为笑,又皱起了眉头。
  爹往木椅上一坐,没有说话,只面无表情地盯着我。
  “呦,我说清秋呀,这三更半夜和朝远溜出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柳家大小姐想要离家出走了呢。”依然是阴阴的语调,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我看向这女人,她的眼角眉梢尽是幸灾乐祸的意味,瞟了我一眼,又朝爹开口了,“老爷,这事您也看到了,闹得柳家鸡飞狗跳,不好好管教一下别人倒是要说我们做父母的缺少教养!”
  娘放开我的手,挡在跟前:“老爷,是我没有把女儿教好,请老爷和夫人把清秋交给心雅,我必定严加管教!”
  “交给你?”夫人斜睨着我娘,笑了起来,“若是你之前严加管教过这丫头,她此番会如此无法无天?”
  这时朝阳已经走到了夫人前面,开口道:“娘,清秋不过是和朝远出去赏花灯,又怎么无法无天了?再说爹都让朝远罚站了,清秋这么小,您就宽恕她这一回吧。”
  夫人摸摸朝阳的头,眼神突然变得温柔:“朝阳,你爱护弟弟妹妹没错,但是这小小年纪不管教,长大了再去管恐怕就来不及了。大人的事情你就别管,一切自有你爹作主。”
  我只觉得有一股怒气冲了上来压抑不住便脱口而出:“爹,大不了我和朝远哥哥一块儿面壁思过便是!可是上一回朝晖溜出去玩为什么都不用受——”
  罚字还没说出口,娘上来捂住了我的嘴巴。她的眼睛里面满是泪水,看着爹幽幽开口:“老爷,孩子无知,请饶恕她。今晚惊动了老爷和夫人,要罚就罚心雅吧!”
  我噤了声,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夫人正要发作。
  “好了!”爹终于发话,那声音充满威严,他的目光带着寒意,扫视了一下四周,定在夫人身上,“慧兰,朝晖上次归你管教,这次清秋,就交给心雅吧。”
  他站起来走向躲在母亲背后的我。
  那是他头一次对我动怒,我的心里顿时充满了悲伤,那个疼爱我的爹,我惹他生气了。
  他长叹一口气,抬起手,我直以为那巴掌就要下来,闭起了眼睛,那温暖的手掌覆盖上我的头顶,睁开眼便对上了他的视线,那双眼睛里面饱含了许多无奈,责备,和无数无数的怜惜。
  一行人跟着他出了门,朝阳回过头对我吐吐舌头,扮了个鬼脸。
  宝儿轻轻关上门,凑上来问:“小姐,外面的花灯好看吗?”
  “宝儿!”娘瞪了宝儿一眼让她住了嘴,随后叹了口气。借着幽暗的灯光,她的眼睛里面有东西在发亮。
  我靠在她的膝下,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掠去我额头的刘海,一瞬不瞬地看着我:“清秋,你爹是这样疼你,以后再也不要做任何事情惹他生气了,知道吗?”
  我紧挨着她的身子,像是跟她说话,又像是说给自己听:“可是他惹我生气了,他把朝远关在书房……”
  那个未曾入眠的夜晚,竟是最后一次与朝远在一起,从那以后,朝远便彻底从柳府消失,甚至是,从整个杭城消失了,再也没有任何音讯。
  一阵风起,吹动身上单薄的衣衫,我抬头看天,月亮隐藏在薄薄的云层后面,夜色朦胧。
  身后轻响,竹帘被挑起,灯笼的光芒映红了栏杆,宝儿轻唤着:“小姐,该歇息了,刚才二夫人有传话,菀夕小姐明朝也过来的。”
  我低低应了她一声,转过头这丫头便放下帘子进了房间。
  林菀夕,我在心底念着这名字,还确实替她惋惜。
  眼见朝晖大婚的日子日渐逼近,惟独没有朝远的消息,心头越来越空落,隐约有些不安。
  
                  初遇
  一夜无梦,意外睡了个安稳的觉。
  金色的阳光透过小轩窗,斜斜地照在青铜镜上。
  镜中的女子,眉目如画,双眸盈盈,嘴微微一抿,对她后面的丫环浅笑,一身浅粉的小碎花斜襟上衣,袖口宽大,襟摆镶滚着刺绣的花边。
  我一时间有些恍惚,镜中的自己变得极其陌生。
  宝儿整了整我的领口,说:“难怪天天有人上门提亲,连宝儿见了小姐亦是喜欢。”
  “少肉麻了,快快一起去见真正的美人吧。”我站起身捏捏她的脸,笑着跑开。
  但听她在身后关了门,唤着小姐等等我追了上来。
  秋意渐浓,天气微凉,天空碧蓝,有不知名的鸟飞过屋顶,然后消失。
  出了凝香园,往右拐是长长的回廊,宝儿在我身侧,一路说笑着,很快到了前厅。
  一进门,只见爹坐在太师椅上,神色和蔼,我急急寻找菀夕的身影。
  但见她坐在前厅右侧,低眉顺目,甚是惹人怜爱。
  我在她耳边轻轻唤了声:“姐姐。”
  于是一行人开始大笑起来,就数爹笑得最大声,娘笑指着我道:“清秋,还姐姐,姐姐地叫,再过段时间得改口叫嫂嫂了。”
  菀夕的脸一下子红了,我佯装不满地看着娘:“娘,您看把姐姐羞得。”
  “呵呵。”坐在父亲旁边的夫人微微一笑,目光轻轻掠过我的脸,停留在菀夕身上。
  “好日子将近,等妹妹过了门,清秋好歹也有个伴。”大嫂笑着看向爹爹。
  夫人起身来到大嫂身边,轻轻握住大嫂的手:“依晴,这清秋过了今日都是十六岁的大姑娘啦!”
  “慧兰说得极是。”爹示意我去他跟前,盯着我,目光里尽是疼爱,“清秋,昨日与你娘商量,是该给你挑个好人家了。”
  我一时无言以对,初秋的风穿过屋顶的横梁,沁凉沁凉的,抬头看地,那一袭粉色的百褶裙在风里飞舞,像极盛开的水仙,心里一阵荒芜。
  一行人自是嬉笑着,我看向菀夕,她嘴角微微上扬,眼角眉梢尽带温柔。我稍微回过了神,佯装不理会旁人的玩笑,与菀夕说起了悄悄话。
  时间倒也过得快,谈话间钟摆已指向十时三刻,但见朝阳朝晖从门外进来。
  那朝阳哥哥向父母请了安便径自向大嫂走去,打量着大嫂笼起的小腹嘘寒问暖。
  柳家最近喜事颇多,新的生命即将出生,朝晖与菀夕大婚的日子也该是近了。
  用完午膳,父母亲与兄嫂便回各自的院落小憩。
  菀夕与我一同回了凝香园。
  倚在窗口,两人默默无语。
  我见她的笑容自进了凝香院就渐渐隐去,眉头微蹙,似有忧伤,便问:“姐姐在想什么?”
  她沉思许久,吐出两字:“命运。”
  我噤了声,掌握在他人手里的命运,没有反抗的余地。
  “清秋,你还记得那年冬天吗?爹爹牵着我的手走进柳府,那一日是朝阳哥哥的婚期,张灯结彩好不热闹。”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拉着我,掌心冰凉,“清秋,哪天真若是进了这大院,我也只有你了。”
  “姐姐……”我无言以对,只是握紧了她的手。
  菀夕浅浅一笑道:“不过是说说罢了,你的瑶琴呢?不如弹琴给姐姐听。”
  琴声淙淙,似水流过。
  想起那年冬天,菀夕站在灯火尽处的长廊上,问我:“你也是客人么?你竟也同我一样孤单。”
  她听着琴声,轻轻吟唱:
  见之时,见非是见。
  见犹离见,见不能及。
  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恋落花。
  
  反反复复地弹,反反复复唱,一直到听见推门的声音。
  宝儿伸了半个头进来,吐吐舌头:“我的好小姐们,琴弹得极好,曲儿唱得也极好,宝儿听得如痴如醉。”
  菀夕听得宝儿“如痴如醉”四字,掩着嘴扑哧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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