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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问花-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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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他在期待著什麽,他不清楚,或许他是想弄清她到底是不是他的命中魔,抑或想知道利用她的成果。

只是楚婉的作法不在他的预料范围内,他没料到在她的计划里,首宗执行的要事就是回头去找长信侯,利用长信侯在西内的关系,辗转搭上了他曾想拉拢的大司马。

出乎意料的,对她甚是恋惦的长信侯,竟不念旧恶地出手帮忙,而在他想不出楚婉和长信侯究竟是用了什麽方法拉近大司马时,阳炎只告诉他,楚婉散尽千金收拢了大司马底下的政客,再由那些政客代她去拉拢西内与大司马敌对的另一帮朝臣,缓缓地将西内下层曾经意见分歧的两帮人兜在一块,再由大司马带著这两帮人来投向他,至於她又是给了那些朝臣什麽好处,阳炎却眼神闪烁地避而不答。

在这特地为西内下层与中层朝臣所设的夜宴里,暗中叛离独孤冉的众臣们,齐聚在隆重设宴的紫宸殿,主宴者,则是迷倒西内众生的楚婉。

列席高居主座的朵湛,在这夜,他终於在宴上揭晓楚婉藏在袖中的手段谜底,只是他万万没想到,楚婉用来收买他们的,是他们的追逐之心,是他们沉溺其中无法自拔的欲望。

众里嫣然通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

款款出现在殿上的楚婉,她用来款以众客的,是她早已风靡西内的倾城美貌。

她的美,不只是生她的楚尚任知道、拥有她的朵湛知道,她自己也知道,而她更清楚该怎麽去善用它。

幢幢烛影、百盏琉璃灯下,楚婉看来发甚黑、肤极白,雪脸点了红艳似火的樱唇,黛眉间贴了火焰钿,轻薄的霞色纱罗完美地贴合在她玲珑的身子上,席间的每个男人,皆在她出现的那一刻停盅不动,仰首静待著她下一刻的举动。

她只是,盈盈一笑。

她笑得那麽诱惑、那麽撩人心火欲焰,整个月夜都在她妩媚的笑靥下沉淀颤抖,丝竹不闻,舞影不动,仅剩浊重的喘息声,在殿内席间四处流窜。

在大殿失去了音息後,楚婉走下殿来,纤纤素手随意抬起一只酒壶,来到席间一一为席上的人斟酒,明媚流动的眼波,专注而妖娆,深深地、缓慢而诱惑地看著为她举盅的人。

朵湛觉得自己正身处在炼狱里,备受烈火煎熬。

他知道,被她那双眼眸看著是什麽感觉,因为这十年来,那双美丽的水眸一直都是他所独有。

她总是全心全意地凝视他,让他觉得仿佛天底下除了他就再也没有别的男人,她会用一种把人宠捧至天顶,感到极度虚荣的崇拜眼神,让他认为自己独一无二、无人可拟,全神贯注地看进被看者的眼底心底,只想要久久留住这双眼不让她离开。

她给被看者自信、骄傲、在别人眼里得不到的一切,像是只要拥有了她就拥有一切的满足感,在经她盈盈水眸一望之後,那些穷其一生也得不到的虚荣感,就会泛满心头徐转萦回,而被看过的人,是不能再没有她的,像中了毒瘾般地必须再次去追索她下一次的凝眸,再去换取她的嫣然一笑,只是,要付出代价。

她只要两个代价,他们的背叛与忠贞。背叛独孤冉,改而将忠贞投注在拥有她的朵湛身上。

低首看著她在殿中穿梭的袅袅纤影,朵湛的十指深深抓陷进椅座,痛彻心扉的懊悔,淹没了他的理智,愤狂想夺回拥有的独占欲,不可收拾。

他後悔了。

他不该有二心的,他不该让他的魔走出他的天地,他更不该有丝丝想要利用她的心,即使她可为他带来胜利他也不该,因为在胜利的背後,他感觉到庞大的失去。

人都是脆弱的,在曾经拥有过後,更是禁不起半分试炼和考验。他的心,自她出现在殿内的那一刻起就不停地摇摆跌撞,不再如以往那般不动如山,愤怒、嫉妒、憎恨、被夺等等感觉一块淋在他的心头上,百味杂陈地翻腾撕搅著。

止不住的心火烧上来、烧上来,深深地让他尝到痛的滋味,嫉妒烧尽他脑中的一切—他甚至冲动得想冲下殿内将她夺回怀里,只因那无理的暴怒,让他几乎想毁了这些已投向他麾下的人。

怕他忍不住的冷天色,在他忍抑得抖颤时,一手紧紧按住他的肩,示意他尽量镇定下来。但朵湛在楚婉又在席间带著婷婷的笑意,举步走向另一名眼神因她而蒙胧难辨的臣子时,终究忍不住地拍席而起,头也不回地转身大步走向殿内深处。

被留下来帮他收拾残局的冷天色,无力地叹了口气,再度以指揉揉已经紧绷了一整晚的眉心。

也好,再看下去朵湛恐怕就要杀人了,就让他去後头不看不听,也许他的心里会好过点。小不忍则乱大谋,楚婉好不容易才将这些人招降过来,可不能因朵湛的占有欲而全盘皆乱。

他抬起头,环视殿内往常在西内分据成两派素不往来的人马,看他们在今夜皆以同样的眼神凝望著楚婉。

在暗香浮动的灯影下,冷天色看见西内的两层权力者们的关系,因为一个女人,开始崩解重组了。

只是这些人并不知道,她并不只是一株娇柔需要捧在掌心好好呵疼的莲,她还是朵带刺的蔷薇,若是他们受诱而来,恐将一身是伤的离去。

为什麽他们不问问这朵掩藏了锐刺的花儿,她要的究竟是什麽?为什麽他们在看著她时,没有看清在她的身後,还有一道操纵著她的身影?

那道身影的主人,是今夜最大的赢家,同时,他也是最大的输家。。。。。。。。。。。。。。。。。。。。。。。。。。。。。。。。

赶在愤意汇成更多不该有的恶念之前,朵湛来到了佛前寻求片刻的心宁,但当结束夜宴的楚婉踩著轻盈的脚步走来,理不清的爱与恨,又开始在他的胸臆里滚滚翻腾。

可是她仍是一派的无辜和自由,那盈盈似会道人语的晶眸,和他每次恋看时一样地美丽,清亮剔透地反映著他一脸的怒容。

他索性扳过脸不理会她,手中的红鱼愈敲愈乱。

「你的心很乱。」楚婉偏首凝睬著他,「不怕会走火入魔?」

他怒眉一扬,扔开了手中的法器一把将她扯进怀里,她未及反应,一双火热的唇便罩了下来。

楚婉缓缓为他开启唇瓣,他的双臂霍然收紧,远比她更需要地汲取她的吻,那些挥之不去的怒炽热地燃烧了起来,怎麽也压不下,他用全身与她紧密相贴徐缓厮磨,让她感觉他炽烈的纠缠和苦苦的勾留,让她知道他说不出口的妒。

虽然她就停留在他的掌心中,可是他就是觉得他捉她不住,不管拥她再怎麽紧,他的双手仍是握不够牢,而且正一天一点地慢慢失去中,放纵她去做的人明明就是他,利用她的人也是他,何时起,一切都不再是他所能控制的了?

「你在报复我……」朵湛挪开牢附在她唇上的吻,侧首吻上她的纤颈,难忍地张口咬她一记。

楚婉怕疼地畏缩著肩,想要躲开,他不放,在她颈上既深且重地噬咬,她因生疼而忍不住逸出轻吟。

他的喘息吹拂在她耳际,「我以为你会谅解我为何要纳大司马之女为妾。」要不是因为知道她了解他,也总是会体谅他,他根本就不会告诉她那个计划。

「我不会谅解。」她张开眼,不亚於他沸腾的愤意吹拂在他的口鼻之间,「我不是无私的人。」

「所以你就用这方式来报复我?」她是刻意的,明知道他根本就容不得有人来瓜分她一丝一毫,她还故意折磨他。

她俯向他,淡淡地笑了。

「是你打算弃我在先。」一个女人,能够忍受几次的背叛?

「不许再这麽做,我不许,你听见了没有?」朵湛紧握住她的双臂,将她拉近面前一声一句地将话敲进她的耳里。

她轻轻挣开他,伸展著玉臂环抱住他的颈项,诱惑而轻浅地啄著他的唇,在他附上来时又巧巧地逃开。

「你还会再看其他的女人吗?」蝶似的吻触一朵一朵的印在他的面庞上,香气相随。

「除了你,我谁也不看……」他捧住她的面颊,不再让她逃开,将渴望了一夜的红唇收回来占为己有。

她不明白,她早就把他的心焚尽了,因她,他早已无心无我,人间脂粉颜色,再无法进入他的眼中。

即使只是这样拥抱著她,他也能感觉她一身的刺,正刺得他疼痛难当,可又不愿将她拔除,他害怕,无论再怎麽阻止,恐将无法掩熄被她点燃的热情,他自身反而会因她而燃烧殆尽。

朵湛忙乱地释放她的发,在黑亮的发泽间寻找那阵萦绕梦回的幽香,楚婉站起来,拖著曳地的长发举步退向他的寝殿,他伸手按住她乌黑的发不让她离开,她却笑意盈然地收拉著长发,将他一点一点地拉向她,将他拉离佛前,将他拉至她的身边,她不要任何人与她共同拥有朵湛,就连佛也不许。

座上的佛被弃之不顾,眼前的欲望才是真。

在殿上饮的酒,此刻开始挥散酒力,炙烫的血液流动,在耳际呼啸著,沁凉的夜风也抚平不了那份得之欲快的心急。

松开手中的发,他起身大步截断长发拖曳而成的距离,弯身捧抱起她走向层纱漫叠的帐榻。

紧贴在她身上诱惑众生的纱罗一一被他卸下,急促的大掌抚上它代替,微有的冷意霎时被他燃起的燥热驱逐了,她辗转翻身逃开他的掌心,跌进松软深陷的榻里,他跟上来,精瘦结实的强健身躯覆上她,阻绝所有的去路。

身下像有丛烈火在燎烧,她伸展著香馥滑腻的四肢将他紧紧拥抱,他的指尖不断在她的身上游走,明明是早已熟识的雪躯,在今夜却分外地觉得陌生,似是头一回初见,又像是从未见过如此曼妙的风情。

很妖娆,素白的面颊,染上一层薄薄的酡红,与身下柔润乌黑的发形成强烈对比,他的双眼醉了,醉在星眸半闭的呢喃情话里,醉在她被吻润泽过的笑靥里,倘若这是梦的话,不要醒,是幻的话,让它成真,只是她的笑意里,有泪光。

他不禁深深掬取那朵笑,怕她的笑,也会像盛绽的莲,短暂而绝艳。

吻掠她的唇,再不让她对别人一展欢颜,细细吻遍她的眼睫,再不让她深刻凝望的视线停留在他人身上,将她细致的颈项轻轻啃咬,让她梦呓般的呻吟只飘绕在他的耳际。

是他的,只是他一人的!绝望将他推入深渊,深入骨髓却又不忍舍去。让她离开是种灵魂被割裂的痛楚,如果他人看她一眼就需付出代价,那麽这般全面拥有她,他又必须付出什麽代价?

楚婉的柔荑滑至他覆上汗珠的宽阔背脊,将他更压向自己,在交织的喘息中与他眼瞳相对,看著瞳中的彼此,努力将一切都记下。

欢愉、凄苦、用劲、呻吟,他的每一个模样,都牢牢地记在心底,她能感觉,自己的那份不安和先前的愤怒都被他收去,也在他的怀抱里散尽,他们又回到了相爱的起点,他是她的,她是他的,在彼此的身体里分割不开,谁都不愿让谁离去。

在韵律一致的心跳声中,他们约好,要一起到老。

将来,他们要用更热烈的情衷来实践月下的誓言,时间不可怕,围绕在他们周围的那些也不可怕,无论风雨,他们都要紧守在一起。

灿灿生辉的烛火,在翻腾纠缠中悄然熄灭,夏夜无声地沉睡,天地静然在这一刻,成为日後等待岁月中最深沉的眷恋。。。。。。。。。。。。。。。。。。。。。。。。。。。。。。。。。。。。。

南风薰人欲睡的午后,冷天色尴尬万分地将独自在寝殿内小憩的楚婉唤醒,在她梳发时向她禀报她有个从未见过的访客。

听完了他的话,楚婉梳发的动作顿了顿。

「独孤再?」西内的另外一个龙头?那个被她挖角挖得只剩一个空架子的男人,「嗯。」站在纱帘外的冷天色心情恶劣地应著。

「朵湛知道这事吗?」她搁下节梳,坐在妆台前一手轻托著香腮,思考著该不该私下见别的男人。

「阳炎去通知他了。」他边说边看向寝殿外,两眉紧紧向眉心拢蹙,「不过……可能来不及。」

「什麽来不及?」独孤冉的声音已来到寝殿内。

冷天色拦下他继续前进的脚步,在他想掀开纱帘时紧紧握住他的手。

「来不及拦你。」都因这个男人,朵湛可能又有一顿火气好向他发了。

「拦我?」独孤冉与他僵持不下,挑衅地扬著笑,「这座大明宫哪里是我不能去的?」

「这里。」很不巧,冷天色天生就是爱泼冷水。

「别以为你是冷家人我就不敢动你。」拿不回自己的手,又见不到帘後人,独孤冉沉沉降底了音调。

「我好怕喔。」冷天色配合地挤出一抹僵笑,暗暗在手中使上力道震开他。

独孤冉脚下一个踉跄,险些站不稳,就像他现在的情势。

在这西内,他一人揽权独占了多少年,无奈风雨横来,朝还江山在手,暮却已然改观。

他的失去是在朵湛出现後开始的。起先很微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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