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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酒狂-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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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俯身,看着她的笑竟觉得醉了。他喝的酒没让他醉,但她的笑容却让他醉了。如果他够诚实,就会承认,他之所以硬要在这边做事赔偿,并不是因为他是个老实人,不好占人便宜,而是因为他想常常看到她,想多待在她身边。

她有种沉静的气质,只要在她身边,见到她那温婉的笑容,他躁动的心就会跟着平静。仿佛曾有过的梦魇跟苦痛都淡得寻不见踪迹,仿佛他能摆脱那些阴霾,平静地享受清醒。

他真想知道,在那些无法入眠的夜晚,如果有她相伴,梦魇是否能不再来?

一想及自己的想法简直像个登徒子,而感到有些赧然时,她开口说话了。

“你说只有桃花醉能让你醉,你……晚上是不是睡不好?”她想到了他在火灾中死去的家人,想到了他眼底的阴影,想到了他不顾一切醉倒在这酒窖的模样,忽然觉得心软了。

他的苦痛是不是太沉重了,沉重到他无法承受,所以才想在酒里寻求平静?才会那样醉倒在她的酒窖中?

“我睡得不多。”他不否认也不证实她的猜测。

“这坛酒都开封了,我也没在零卖的,那就给你吧!可你工作的时候不准喝,否则我会再把你绑起来喔!”她故意警告他。

“哈哈哈,只要别再用绳子牵着我去茅房,怎样都可以。”他调侃道。

她的回应是瞪他一眼。“没时间跟你抬杠,米快蒸熟了,我得去处理。”

他没有回话,只是乖乖地跟上。他知道,这坛酒是她的温柔,是她的安慰。他懂的。

这个女子不只坚强,还很温柔。

阎九戒靠着他爽朗随和的态度,跟不时带来的美食征服了沈家的小鬼们。而他殷实的工作态度,也征服了沈绫绯的心。

一个月下来,他几乎天天到沈家报到,如果沈绫绯做了粗活而没等他,他就对她皱眉头、摆脸色。搞得她都快怀疑起来,到底谁才是老板。

不过他这些霸道的方式,却让她觉得窝心,这一个月下来,她真的轻省了许多。其实酿酒的工作少不了粗活,酒桶都那么大,有时候里面装满了米或酒,重量相当惊人,凭她一个弱女子,若事事自己来,真是万分吃力,而现在这些活儿都落到他身上了。

但是今天不知怎地,半个早上都过去了,还是没见到他人出现。她今天准备把洗好的酒桶拿去盛装蒸煮出来的米,光搬动酒桶就是件吃力的事情。这些日子她都快让他给惯坏了,粗重的活儿都没在做,搞得眼前他不在,她竟然觉得进退两难了。

“这样可不成,阎九戒以后总要离开的,我总不能依靠他一辈子吧?”

沈绫绯双手插腰,瞪着眼前那倚墙堆叠上去的大小酒桶,决定忽视那想到他要离开就觉酸楚的感觉。

她考虑了一下,由于想要用的大酒桶堆在下面,但她又不想把上面的酒桶一个个搬下来,所以决定投机取巧,一边顶着上面的酒桶,一边把下面的酒桶抽出来。但是想起来容易,做起来困难,很快地她就发现自己被困住了。她顶着酒桶的手酸得要命,而底下的大酒桶那么重,她根本无法顺利抽出来。

可是怎么办呢?

眼前她是骑虎难下了,家里只剩她一人,钰晴上市场买菜去了,两个小的则上学堂去了,也不在。她放手也不是,继续蛮干也不成,简直快哭了。更惨的是还不能哭,因为哭了还没手可以擦眼泪,万一涕泗纵横岂不是更狼狈?

“阎九戒,为什么你早不在晚不在,偏偏现在不在?谁来救救我呀?”她额头已经冒出汗来了,托着酒桶的手酸得要命,要真的没人来救她,她也只能放手。

而她想象得到,一放手后,这堆酒桶肯定全部会坍塌下来,届时不被压成人干就算她好运了。

“难道早死晚死都要死吗?”她苦着脸,正准备咬牙放手,人尽快跳开时,一个男人的吼声打断了她。

“沈绫绯,你在做什么?!”阎九戒才踏进酿酒房,就被眼前的一幕给吓得冒冷汗。

这女人为什么干蠢事?如果他晚来一步,她岂不是要遭酒桶活埋了?

“阎九戒,天哪,谢天谢地,你来了。”她感动得差点哭出来。

“你别动,保持这姿势别动,我把酒桶一个个搬下来。”他被她吓到了,赶紧上前,小心翼翼地开始想办法解救她这头困兽。

“你小心点,如果真的要塌了,你要跳……”她话才说一半,也不知道是他动作太猛,还是她撑不住松了手,整片酒桶墙开始松动,顷刻间这些硕大的酒桶一个倒过一个,整片倒了下来。

电光石火间,她的耳边尽是酒桶滚动的隆隆噪音,脑子已经整片空白了。恍惚间她被扑倒在地,整个人靠着另外一片墙,躲开了大部分酒桶的撞击。

即便如此,她还是被这惨烈的景况给震得头晕。等到酒桶不再滚动,全都塌下来之后,她才呻吟着张开眼睛——一片狼藉。

“你没事吧?”阎九戒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那声音像是咬着牙说的。

“好像没大碍,你呢?”她忽然明白过来,她之所以没大碍的原因是刚刚有堵肉墙护住了她,而那堵肉墙就是阎九戒。他不仅在危急的时刻将她推开,还将她护进怀中,替她承受了大多数的冲击。

“嗯……至少还活着。”他勉强咧出一个笑。

她紧张地转身,看到他背上还压着一个大酒桶,她紧张地跳起来,赶紧把酒桶搬开。“喔,快起来,我检查看看。你撞得不轻,骨头有没有折了?”

她拉起他,一双手忙着检查他的身子,此时也避不了男女之嫌了。还好除了之后必然会有的瘀青之外,他的骨头应该没断。

“应该没事,顶多酸痛两天罢了,没什么好担心的。”他伸展伸展双手,朝她笑着说。

“你的手流血了!”她看到他袖子裂开一道口,上面有一条长达三吋的口子,虽不深,但还流着血。“还说没什么?都流血了,你这个笨蛋!”

她两手抓握住他的手臂,紧张地盯着那道惊人的口子,眼泪就这么扑簌簌地掉下来。担忧与害怕,此时化作泪水涌了上来。想到刚刚那惊魂的状况,如果他真的出了事,她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意外。

这些日子以来,跟他一起相处的时光,不知不觉间竞对她如此重要。因为同样失去了家人,因为同样有不想回首的遭遇,她感觉仿佛多了个战友,使她平淡的日子多了许多欢乐与依靠。她老早把他当成家人般的相待,怎么有办法接受他因她而受伤,甚至搞不好丢了命呢!

“绫绯,你哭了?没……我没事,真的,这只是点小伤。”见到她的眼泪,他居然手足无措起来。

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大男人,在朝廷里兴风作浪时,动辄数条人命在手上来去,他都不眨下眼,而现下居然被一个小女子的眼泪给打败了。

“我真的被你吓死了,万一你……万一你死了怎么办?”她抿着嘴,眼泪在脸上泛流成了两条小河,她平日的老成已荡然无存。

他讶异地张大了眼睛看她。眼神再也无法移开。她不是害怕自己的处境,她哭是为了他?

顿时间一种极少体会到的温柔围绕着他,他喉头梗住了似的,说不出话来。

很多人都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但是很少人会先为他想,想他要什么。而这小女子才相识多久,竟如此真心待他好、关心他。对别人来说这或许没什么,但对尝尽生命凉薄的阎九戒来说,可是难得的温柔。

原本他还在生气她把自己置于危险之境,没想到她的眼泪马上灭了他的火气,整颗心不仅软了,还跟着揪了起来。当她这样仰头望着他,眼中只有他的时候,原本压抑住的柔情全在此时泛滥开了。

“绫绯。”他终于能开口,低哑的嗓音里满足温柔。他伸手拭去她颊边的泪,那略微粗糙的手掌捧起她的脸。

她停止了哭泣,扬眸望进他炽热的眸中,再也无法移开。

然后他叹息,在她来不及问他为何叹息时,他的唇覆上了她的,堵住了她唇边的喘息。

她微微睁大了眼,不知所措地僵立。直到他温柔的摩挲沿着她的唇瓣来回,她才逐渐放松,逐渐被他拖进温暖的接触中。

她的眼眸逐渐低垂。

她的唇也逐渐灼热。

他的人暖了她的心,他的吻烫了她的人,而他的身影占满了她闭上的眼眸,堵满了她的心思。

她的酒醉了他的人,而他的吻则醉了她的魂。

第四章

自从那天发生酒桶坍塌的意外之后,每次沈绫绯与阎九戒的目光相遇,两人就忍不住想起那意外,还有跟着意外而来的亲密。

她练习了好多次,终于能不再脸红。而他则越来越习惯用那种占有的目光看着她,仿佛她待在他身边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那天阎九戒的伤被她包得很严实,教他回到王府后还被一堆大惊小怪的仆人给折腾好久。隔天他就把裹伤的布全给拆了,家里的仆人拿他半点办法也没有,但是他一到沈家立刻得到报应了。

沈绫绯眸光带谴责地看着他的伤口,然后一句话也没说,就朝他勾勾手指,他只得乖乖跟上,让她再把他的手臂裹成火腿。

沈绫绯已经快要变成他的小管家婆了。

就像现在,两个人运了一车的酒到城里,抵达万通酒楼的卸货后门,她还在唠叨——“你的伤还没好,我让你待在家里又不肯,现在你还想搬酒坛?”她双手插腰,露出母老虎的凶样瞪着他。

“你不是说这桩生意很重要吗?这万通是大酒楼,如果能持续地跟你买酒,以后就不用跑那么多家店送酒了,我不跟来怎么成?”阎九戒反驳得很理所当然。

“以前你不在时我也都自己干活,怎么就不成?”她皱着眉头盯着他刚结痂的伤口。

“除非我死了,不然怎能教我站在这里看你搬酒坛?”他毫无妥协的意愿,说他大男人也好,说他专制也罢,从那天酒桶坍塌意外之后,他就严禁她去动那些大酒桶了,所有粗活更是不准她做,大有不遵从就要跟她翻脸的意味。

“你这人……你这人真是……我败给你了!”她猛跺两下脚,只好放弃。

阎九戒不再跟她争辩,很快地把酒坛子搬进酒楼的货仓中,没多久一车的酒就全给搬空了。

“等等,我去跟老板结帐,你就在这等我一会儿。”沈绫绯转身交代。

“要一点时间吧?那我去买点东西,回头在这儿碰面。”他看到几个小家伙用的笔墨跟纸都很简陋、破旧了,正想乘机会去买点回去给他们用。再说这万通酒楼他来过几次,还真怕被掌柜的认出来,所以他还是快点闪开为妙。

如果沈绫绯知道他的真实身分,恐怕会生气吧?其实他也不想瞒骗她,但是一旦说出口,想要如现在这般相处自然,又谈何容易?想当然她会要他别去了。这天天见着都会想了,要他往后见不到她,他根本连想都不敢想,更别说是接受了。

“嗯,好啊!你要买东西,身上有银两吗?要不要我……”她回头又问。

“哈哈,我有带,这次不会被老板绑住了,你放心。”他笑着挥手离开。

阎九戒才走,酒楼里的伙计就出来喊她了。“沈姑娘,我们掌柜的说有事跟你商谈,请你进店里。”

“好的,如果刚刚那位公子回来,请你跟他说我在里面。”沈绫绯边跟着伙计进去,一边交代着。

“好的,没问题。”伙计答道。

沈绫绯才进到店里,就被引到一个厢房坐下,桌上还备有点心跟茶水。正讶异店家的客气时,掌柜就出现了。

“沈姑娘吗?坐坐。”掌柜客气地招呼,也跟着在她对面落坐。“听说桃花醉这酒是沈姑娘酿的,是也不是?”

“桃花醉?”沈绫绯微微皱眉。“最近怎么老被问到桃花醉?掌柜的,其实之前我卖给客栈的桃花醉都是去年酿的,今年的桃花都还没全开,你也知道的,所以我已经没有这酒可以卖了。”

“没有了?”掌柜的脸色大变。“怎么就没有了?难道都没库存吗?这可怎么办?”

“桃花醉产量本就不大,今年更是意外损失了几坛,没什么库存好给了。真是抱歉。”沈绫绯看他脸色的变化,不知道这位掌柜为何脸色如此凝重,像是买不到酒是件会被砍头的大事一样。

“这……沈姑娘,我老实跟你说吧!这酒呢是朝中一位大官要的,李大人听说定王爷喜欢喝你酿的桃花醉,特别要我帮他买,还说越多越好,价格好商量。这样吧,如果沈姑娘能帮我调到酒,看是从库存取,或是原本给其他店家的留给我,那么我愿意付一坛五十两的价格。”

“我已经说过,没有库存了呀。”沈绫绯为难地看着他。

“沈姑娘,你大概不知道李大人是谁吧?他正是当前的兵部尚书李旭道,而这位定王爷更是位高权重了,当朝没有一个人的权势可以跟王爷相比。难得有王爷喜欢的东西,李大人即使付出重金也希望能买到这桃花醉。这样吧,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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