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中宫-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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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水，狼狈不堪了。
迎着满宫奴才们惊诧的眼，我松开青绫的手，就在庆妩宫的大门口，我稳稳的跪了下去，扬声道，”嫔妾清柳苑正五品容华龚氏明月漠视宫规，冒犯娘娘，更误折了娘娘的梅花，嫔妾罪该万死，惶恐之至，特来请娘娘责罚，”说完，我就俯身在地，动也不动。
青条石板的地上坚硬冰寒，尚有未化的白雪冰渍，阵阵刺冷仿佛是针，透过锦缎面裙直侵入肌肤，我不知道是身子本就未好，还是冷的缘故，匍匐在地的身子摇摇欲坠，不停的打着颤。
我做出这样惊天动地的事，立时就有宫人如飞的奔进去回禀，而那叫香晴的亦紧跟着回来了，见我竟然做出这种模样来，她在我身边连连的跺了几下脚，”你……你真狠……，”这说了这一句话，忙也飞快的进宫去了。台乐布亡。
我静静的等着，很快的，庆妩宫里就有了反应，连着出来几个宫人，边来扶我，为首的那个就边道，”容华主子这是怎么说的，我家娘娘听见说主子大冷的天儿，竟然来这冰冷的地上跪着，娘娘就急得什么似的，说随他天大的事儿，有什么说不开的呢，容华主子不用这样。”
我却死死的坠着身子不肯起来，”嫔妾知道娘娘慈悲大度，只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嫔妾如今犯了宫规，也自然要受责罚，还请贞妃娘娘严正宫中的律法才是。”
那宫人眼里有怒意一闪，却在目光扫过远远的正有意无意留意这边的人后，笑意更盛起来，”容华主子只说自己犯了宫规，可是一来，我家娘娘自从痛失龙裔之后，就没有出过宫门，但不知容华主子何以突然有此一说，二来，后宫之中诸事，向来都是皇后娘娘做主，若有什么需要裁决的，主子也该去坤宁宫才是，我家娘娘哪里当得容华主子这个。”
这句话分明是个软刀子，话里的刺和警告我怎能听不出来，我只做听不懂，语气诚恳的将梅花林中的始末说了一遍，语气不高不低，堪堪能让不远处围观的宫人听见的，临了我又道，”嫔妾知道后宫诸事乃是皇后娘娘做主，可是今天的这两件事清楚明白，并不是什么需要裁决的事，嫔妾冒犯了贞妃娘娘，嫔妾心中已经明了并无疑异，自然是直接来给娘娘请罪为是。”
那宫人的脸色变了一变，她再看一看远远的那些人，就向我道，”那就请容华主子稍等，奴婢这就进去，将事情始末先回了我家娘娘去。”
说着，她一面命宫人给我拿棉垫子，一面就转身进去，宫人依言取了棉垫来时，我看也不看，依旧是摆出满脸的卑微俯跪在地上等着。
这一次的时间稍久了些，我的腿已经麻到没有感觉，头亦昏沉起来，青绫自然也陪着跪在我边上，她紧紧的托着我的身子，边在我耳边轻声的叫，”主子，您怎么样？”
我轻轻摇头，”我不妨事，很快就好了。””您怎么知道？”
我却只是浅浅的笑，并不回答她的话。
果然，又等了一小会儿，就见庆妩宫内陡的传出一阵哭叫哀求声，就见几个力气大的粗壮老嬷嬷拖着一个宫女出来，我定睛细看时，却正是香晴，她边挣扎边连声喊着，”娘娘饶命啊，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不敢了……”

第91章　请罪　二

之前同我说话的那个宫人随后跟了出来，见状上前狠狠踢了她一脚，”贱人，你是个什么东西。就敢狐假虎威的打着娘娘的名头出去耍威风么，娘娘说了，狠狠的打。打到她长就记性为止。”
她一声令下，边上的人将那香晴狠狠掀翻在地，那几个老嬷嬷每人手执一根厚而粗的竹片子，随即狠狠的击打在香晴的身上，香晴一边哭叫一边求饶。只几下，就没有了人声儿了。
我看在眼里，虽然是我之前就预想到的。却到底有些心惊，而那个宫女吩咐完后，急忙来到我跟前，语气更是谦卑恭谨，”容华主子快请起，我家娘娘听了奴婢回禀的话后，立时就大怒的叫了香晴来问，香晴那贱人不敢隐瞒，就招了，被我家娘娘劈手打了一耳光，并命狠狠的打一百竹板，我家娘娘让奴婢告诉小主。那片梅林不过是一次她说着喜欢，皇上命人从此为她多种植稀罕品种而已，并没有别的。而容华主子如此礼敬我家娘娘，我家娘娘也心存感念，今天的一切全是这个贱人依仗主子威势，在外跋扈嚣张而已，她请容华主子千万别当了真。”
我也确实已经撑不住了，身子一软，就瘫在了青绫的怀里，却还是不相信般的，喃喃的问，”是，是真的吗，娘娘她，她真的不怪嫔妾？”
我低下头，一副难以释怀的样子，流着泪道，”我知道是娘娘宽怀大度的缘故，是她不忍心怪我，一定是这样的……”
那宫女一招手，就来了几个宫女，她们一边陪着笑，一边就强行将我扶起，那宫女道，”原本该请容华主子进去歇一歇，我家娘娘也好为这不长眼的奴才当面向容华主子道个不是，只是我家娘娘自从失了龙裔后，身子就一直不好，见天儿的起不了床，我家娘娘说，只得等她身子好些能见人了，再请容华主子来坐了。”
我一边流泪，一边又跪下，向着庆妩宫内深深的磕了几个头，哽咽着说了些感激的话，这才随着她们的搀扶，上了小轿回了清柳苑。
那宫女直将我送回清柳苑，这才恭恭敬敬的告退去了，红绫一见我满身泥水狼狈的样子，吓得懵住，被青绫一顿呵斥才醒过神来，急急忙忙的准备了热水帮我洗浴更衣。
然而才脱下我的衣服时，她就惊得叫了出来，就见我的身上胳膊上，一片片青紫淤痕，触目惊心……
随着红绫的惊叫声，青绫也发现了，她唬得什么似的，一把拉起我的胳膊，急声道，”主子，您怎么弄成这样了。”
我长长的叹了口气，并不说什么，脱去所有的衣服坐进热暖的水中，我轻轻的闭上眼睛，水中被撒了梅花的瓣蕊，淡淡清洌的香气萦绕在我的鼻翼，分明是极舒适极平和的，可是为什么，我的心却越来越冷，越来越冷……
谁能知道，在庆妩宫的宫女们满脸谦卑恭谨的搀扶我劝慰我的时候，那些落在我身上的如葱管般细嫩的纤纤玉指正在不露痕迹的使劲儿的拧掐着我的皮肉，我若是尖叫出声了，她们定会以惶恐的口气请罪说自己不小心手重了些，叫那些有意无意的在庆妩宫不远处”经过”的人知道，她贞妃有多宽容大度，而我这个皇帝新宠的容华却是多么的作腔作势多么的轻狂。
是的，我跪在庆妩宫门口，其实是跪给那些”无意中经过”的人看的，而庆妩宫的谦卑大度，也一样是做给那些”无意中经过”的人看的，我们都是在演戏，既然是演戏，我就只能好好的演下去。
纵使疼得我咬破了唇，我也只能忍，并且感激的对着庆妩宫磕头，叩谢她贞妃的贤良大度。
因为我不得不演，我无论如何不能让那个叫香晴的宫女回去贞妃跟前搬弄是非，我知道如昭仪是一定要将我拒绝她胁迫的事告诉贞妃的，所以，我决不能因为这点子事，成为她借机除去我的机会。
虽然，在我如此行径以后，贞妃只会更加的恨我，可是，我不得不赌，自从我已经集怨于一身后，我终于开始留意和了解宫中众妃嫔的性情作风，我知道，贞妃不同于如昭仪，她想取代皇后，所以，尽管她行事毒辣，人前却装得极谦和低调的样子，不肯落半点不贤的口实给人。
所以，在我大事张扬的跪在她的宫门口，让满宫的人都将目光落到了她身上的时候，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对我怎么样，反而还要挤出笑脸来，将那香晴责罚了做样子。
可是，我只躲过了今天，过了今天，她还是随时可以将我变成她刀俎上的肉……
想到这里，我的身子止不住的颤栗，更深的将身子往水里躲去，人都说造化弄人，如今看来果然不假，我本生于普通的商贾之家，家道不说富甲一方，却也殷实丰足，然而转瞬间，就大厦倾倒，片瓦不存，我和妹妹典身成了下贱奴婢，本以为最苦也就这样了，谁知道波澜陡生，我竟然又阴差阳错的成了尊贵的天子妃嫔，外人眼里多么的荣宠风光，实则步步杀机，苦不堪言。
我真的好天真，以为我不犯人，人亦不会来犯我，我就算倒霉进了宫，亦是可以清净度日的，此时才知道，容忍退让都没有办法，我只有迎头而上，原来一进了这个地方，我就注定要成局中之人，要想清净，那只是幻想。
我只能说，老天爷，定是我前世没有好生礼敬于你，所以，今生，你这样的来作弄于我！
大约是见到我的脸色很差，青绫姐妹也不敢再出声，待我终于从浴桶中起身后，她们取了去淤的药膏来给我抹上，一件件厚而暖的锦衣华貂又将我重新裹回了皇帝新宠的柳容华，我捏着衣服的领子，心里渐渐的冷硬。
到了傍晚时，王嬷嬷过来了，向我道，”主子的信，奴婢已经命人带出去了，不出半个月，定能到龚大人的手上，主子放心了。”
我淡淡的”嗯”了一声，并不是很关心的样子，微闭了眸，沉默了许久才问，”今天的事儿，宫里是怎么传的？”
这么大的事儿，自然早已经传遍了宫中的每个角落了，我心中止不住的冷笑，我真的好想知道，那场戏演出了什么样的效果？
王嬷嬷自然知道我是在问什么，她躬身回道，”回主子的话，如今宫中都在传，说，是主子若不是傻，就是真厉害，生生的叫贞妃娘娘吃了个闷头黄连，吐也吐不出来。””就没有人赞她贤良淑德的么？”我的唇边有了笑意。
她也笑了起来，”就她这些年的作为，谁不知道她贞妃娘娘是个什么样的人，还是别污了贤良淑德这四个字罢。”
我似笑不笑，”她既然想当皇后，自然就会十分注意她平日的言行，怎么会被你们看透呢？可见你是在哄我。”
王嬷嬷忙道，”也不怪主子不信，在她前几年位份还低的时候，为了往上爬，那真是不择手段，她做下的很多事，宫里人心里其实都有数，只碍着皇上十分的宠爱她，谁也不敢说，说了也没用，就是太后那边，也因着皇上的护佑，而拿她没有办法，只是到了近年，她的位份越来越高了，眼见着能和皇后抗衡了，她这才突然的低调温和起来，然而奴婢们谁看不出来，她不过是不想有话柄子落到外面的朝臣耳中，不利她将来登上后位罢了。”
我这才笑了起来，”要这样说，这陈家的姐妹俩，也不是什么聪明的人。”台乐布弟。”谁说不是呢，只是皇上却不知道着了她什么道儿，被她迷得三荤两素的，只几年就将她封到了正二品上，别的嫔妃都有怨气，只是不敢说罢了。”
我轻轻抚一抚手指上的金护甲，”皇后却也真能忍哪，眼见着自己的地位已经岌岌可危了，竟然还是不温不火的，光这份心境儿我就不知要学多少年？”
王嬷嬷看一看我，笑了笑道，”这表面儿越是光鲜的事儿，背地里就越是不知道藏着什么呢，主子生性淳厚，不知道的事儿多着呢。”
我依旧是抿嘴而笑，却突然将话题一转，”只是眼前却出了一件事儿，嬷嬷，咱们只怕大难临头了。”
王嬷嬷顿时吓得一愣，”主子，这怎么说？”
我眉头紧拧，愁容满面压低了嗓子的道，”嬷嬷该知道，韦清荷已经被打入永巷了的。””这个……，嗯，奴婢是听说了的，说贞妃娘娘肚子里的龙裔是她算计没了的，”王嬷嬷说着，突然眉头一跳，声音就尖”怎么，难道……？”
她顿住不说，眼里露出了惊恐的神色。”是的，”我点头，”有人告发了她当日替身入选的事儿，因为在外园时我和她同住一屋，皇后娘娘曾经将我召去，问那个被替换的人是谁？”
王嬷嬷的额头有细密的冷汗沁出，”那主子怎么说？”

第92章　雪杏死了

我微微摇头，”我自然是矢口否认，只说我半点不知情的，只是皇后娘娘未必就信。t她盯着我的脸瞧了许久，才命我退出来了。”
王嬷嬷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更紧张般的。”那，主子……？”
我幽幽叹气，”我只在想，那件事儿就咱们三个知道，怎么就到了皇后娘娘的耳朵里……？”
说到这儿。我的目光里带了深意，定定的落在王嬷嬷的脸上。
王嬷嬷先是一愣，继而赶忙摇头摆手。”主子，奴婢可没有泄露半点的啊，这是欺君大罪，若让人知道了可还了得，奴婢这点子轻重还是知道的。”
我这才收回目光，”我自然是信你的，可是，如今永巷中的那位，嘴巴就不一定严了……”
王嬷嬷的神色却慢慢的变了，试探的问，”主子的意思是……？”说话间，她的眉眼里渐显狰狞。”我没有什么意思。”看着她这幅神情，我心里暗暗惊悸，忙打断她的话。”我只想知道你有什么主意？”
她看不出我眼里跳动的诡异，谄笑了道，”要依奴婢的意思，主子就别心软，只须……，”说到这儿，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