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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城中池-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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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间一阵冲动,一种失而复得的情绪瞬时占满了整个脑海。那个如野火般炽热的胸膛贴在我光裸的背上,我拼命的向后依偎,如同一只不自量力的飞蛾,明知身后的火焰会将自己碎尸万段,却还要不顾一切的往里扑腾。
  
  伴随着对方戏谑的言语:“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我脑中陡然一阵清醒,用力想挣开他的时候,他却伸出另一只手,将我绻起的双腿也搂住了,然后悠悠闲闲在我耳边吹风:
  “东方,就这么恨我么?”
  
  我心头一抖,有些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宇文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会恨你?你明明知道我对你……”我说着回头对他柔柔的笑,眼里不自觉流露了那种迷惘又眷恋的神情……。然后在他放松警惕的一刹那,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口咬上他左肩………
  
  ……我岂会不恨!天长地久有尽时,此恨绵绵无绝期!!
  
十八

  25
  
  血很暖,疯狂的流窜在齿间夹杂着一丝诱人的甜,我用力咬破脆弱的衣料撕扯他的皮肉,就仿佛把自己刻入那血中,让人不舍松口。
  
  “你………就这么喜欢我?”
  
  我倏地抬头,残留在口腔里的血液顺着嘴角滑下,“你在胡说些什么!”
  
  “还是很喜欢,对吧?”
  他很自信的说着,伸手擦去了我唇角的血迹,“你看你,咬得这么狠,………”
  
  我有一种想把血吐到他脸上的冲动,可是我口中已没有了血,仅存喉咙里的辛辣。
  
  许久,我问:“宇文为什么要来?”
  
  “东方为什么要来?”
  他不答反问。
  
  “什么。”我讶意,不知他所指为何。
  
  “我是说……”
  宇文执起我手腕曾经挑断经脉的地方,轻轻的摩挲着,“我说你都不能打了,吴王为什么还会派你来?……难道吴国已到此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我楞住,甩开了他手的同时心中警铃大作,直觉告诉我故事的前奏已经结束,铺垫也该差不多了,这家伙要开始动真格的了……
  不作他想,我立马出手掐上他还在汩汩流血的肩,“宇文,你太小看我了。……你不知道你今晚的举动有多可笑么。”
  
  “可笑?……比起东方的表现,我还真是自叹弗如呢。”话落,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架到我颈上。果然………在这个人面前永远不容有半丝懈怠。
  
  “宇文还记得去年的今天么?……还记得你为我弹奏‘长陵’么。那曲子多美,美到让人想挖个坑把那首曲子埋起来,再也不让它流传于世。”我刻意忽略了那把刀,这种时候问他意欲何为显然是不和适宜的,如果他没有足够的把握遏制我,今晚就不会来。
  
  没想到的是…,他手中的刀真的滞了滞,略带低哑的说:“我为你弹过一曲,可不是长陵……”然后忽然像回神似的手中一顿,刀口重新压近我的脖子,意味深长的一句,“那种陈年琐事东方倒还记得。”
  
  即使我想回头看看他脸色,可也不愿刀子就真的在我脖子上抹个圈。其实也已经猜到,他回忆起那段往事的表情无怪忽三种,屈辱,愤恨,以及叹息,‘为我弹琴,为我弹琴………哈哈…’
  真让我痛快。
  
  “东方在笑么?”低低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
  
  我背脊一僵,立刻作出反应,“不敢不敢,受制于人,我可笑不出来。”
  
  结果他笑了,闷闷的笑声,带着一种极其复杂的挑剔与抱怨,“看你警惕的,连爪子都竖起来了,我没什么用意,逗逗你而已。”说罢,竟将匕首随手丢去。我不解,还没来得及回头看他,已经被他双臂抱住了。然后他把头埋进我的颈窝里,语带含糊不清的说:“东方,回吴国去吧。”
  
  这话来得太莫名其妙了。我无法掂量对方的用意。事实上我已经被迷惑了,就象现在这样,靠向他受了伤的肩头,仰望着夜空,四周变得安静祥和起来,空气里弥漫着一丝暖昧的血腥。
  ……可我很清楚自己的立场。
  
  这时候他已抬起了头,说:“我就在这儿杀了你,弃尸荒野,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好不好?”
  
  神经病、
  一种很奇怪的感觉,难得孩子气的威胁总让人啼笑皆非,我仿佛嗅到了他话里的酸味,就好像很委屈的在请求什么,究竟是哪里开始变得玄妙起来………
  我自然不可能回去,宇文也没有理由说出这样无意义的话,但他显然不是闪烁其辞的人。反复回味我们之前的对话,一来一去你推我就,根本没有重点,更别说险象环生了。难道我紧张了半天还没有抓住要害?
  
  我还正想说什么。宇文忽然辙了手,将我推开。一阵狂风卷草而过,树林里顿时杀气汹涌。这时候我才看清,他眯起眼,挑衅的眼光越过我身后直直投向不知名的一点。神色淡定的吐出三个字:
  “方、何、渝。”
  
  我惊吓的蓦地回头,何渝竟真的站在身后不远处,衣袖临风招展。
  脑中顿时一片狼藉,慌乱得拉了拉身边的衣服,突然有种无地自容的觉决,看到第三个人就象看到了自己仅存的理智。然后好不容易止住了自己手忙脚乱的动作,这个时候再来遮遮掩掩岂非做贼心虚,……我显然已经很没自尊了。于是放弃了穿衣服的念头,尽量坦然的面对眼前的局势。可另外两个人似乎不是这么想……,他们相互狠厉的对视着,四周的杀意愈发的浓烈,我被卡在两个人对峙的电光火石之间,身体被四道目光夹击得滚烫。越来越觉得狼狈了……
  
  在我几乎要撑不下去的时候,何渝突然拔地而起,势同惊雷,浩瀚不可力当。宇文也挺身而迎,两个人就在我头顶上大打出手。
  我一下子懵了,刚才尽去注意自己的窘迫,完全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他们在空中以掌代剑,涛波横流,所到之处均是叶断枝残。我站在一旁完全插不上手,宇文的招式我很清楚,浑厚厉辣,霸气成川,那是我毕生所学,乃是沙场横刀不留半点余地。何渝很少看他出手,以前还在禺怏宫时大家切磋过,他的武功中上承,带着点文人的清晰与明快,却是我们中间最差的一个。
  
  不过他好像真的动怒了。看他招招致命,直逼人死穴,相较之下,宇文倒是有些犹豫,甚至可以说畏首畏尾的,可不管怎么样依何渝那点修为依样敌不过他。
  
  时过半晌,打斗愈激。我越看越发觉不对,再怎么说我也是自幼习武,不难看出宇文每一招都刻意避开了对方的要害。即使这样,还是把对方给逼紧了。何渝的招数自始至终疯狂凌乱,好像拼命似的。早些时候我就感受到了他的变化,那个曾经的波澜不惊在漫长的岁月里凝固成了他一贯的招牌,其实他本该是个性情所至之人。
  人总是这样,逼一逼什么都能逼出来,哪怕他有再高的定力,还是有人能找出他脆弱的地方,然后痛下其手。相较而言,宇文就比他成沉稳多了……,想到这里,当真吓了一跳,先前哪点自信全部都没有了,我惊恐的看着宇文,从他的出招联想到前几天的战役,越来越不确定自己的结论,……因为不论胜负,我们始终是被动的。其实,我们是遇上了一个空前可怕的对手,他真的有可能吞灭了吴国的江山。
  
  我必须想办法让他死!……于公于私,都非灭了他不可。
  
  回过神的时候,何渝已经被击倒在地,他没有立即爬起来,而是躺在地上望着朗朗的星空,方才还有些混沌的眸子渐渐被星子点亮了。再站起来的时候已经很冷静,“将军何必手下留情。”
  
  宇文面对着他,然后出乎意料的,一揖到底,“曾蒙少司命救命之恩,宇文子昊至死不忘。”
  说罢腾空而去。
  
  留下何渝和我面面相觑。何渝掸掸身上的灰尘,眼中不带一丝温度,之后反复牵了几次嘴角,终於扯开那一抹笑。
  
  我看出他现在神思紊乱,没有什么想要说的,连那道为了化解尴尬气氛的笑容也显得无力极了,……我想我必须说点什么。
  
  结果我说:“我对他一番情意,他对我弃之如履,却极重你的恩义。我真不明白,你究竟哪点比我强?”
  这大概是我这辈子说得最愚蠢的一句话了。
  
  他一歪头,若有所思的望着我。然后又笑了:“琅琊都嫉妒到说胡话的份上了。”
  
  我也忍不住扑哧一笑:“何渝,你倒真像个人间君子。”
  正所谓胡话就是如此,别人越是纵容,你就越是肆无忌惮。
  这次他当然笑不出来了。“把衣服穿上!”他说着拾起地上的衣服一手砸过来,“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我利索的往身上扒衣服,心中难免有些复杂,他几时用过这样的口气对我说话,又狠又厉,还直戳人肺腑。可反复想来,是否是自己太过习惯了他的迁就,……这样想还真有点心痛。
  我走过去拽拽他衣袖,小声说:“何渝,你怎么会到这儿来?”
  
  他似乎缓了一口气,“我出来找你。”
  
  “我的意思是,你怎么能找到这里?”
  
  “哼,你们下次再要做这种事就跑远点,在这离营还不到一里的地方,被出巡的士兵看到了,成何体统。”这样说着,又开始不快了。
  
  我没太注意他的表情,令我震惊的是另一件事。这么说……
  还不到一里?早知道………算了,凡事没有早知道。我浪费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我当时不是那么自傲,如果我能惊惶失措的大叫几声,便会有很多士兵冲出来,宇文就是武功再高也难敌众,用一个营的士兵干掉他简直易如反掌。
  虽然心里是放下了,可这么想到时,胸中还是一急,忍不住就冲口而出:“你明知道离营不远,为什么不叫人把他抓住!”
  
  “你都没叫我做什么要叫?我自然当是东方将军你舍不得。”
  
  “方何渝!” 我终於忍不住发火了,“好极了,你这家伙………竟然跟我吵架了!”
  
  其实我很想说“何渝你误会了”,……可我为什么要跟他说。
  
  我一挽头发,走人。

十九

  “喂,楚八,快起来。” 
  “三子,你还睡啊,睡死了你?” 
  大清早军营里热闹非凡,这几天没有战事,士兵的情绪明显松懈下来。 
  
  紧接着却是一惊一咋嘘声不已。 
  一宿没睡,我还搞不清楚状况,已经有人大呼军医。我急忙上前查看。 
  
  有士兵死了。 
  一群人围着几个死人议论纷纷。 
  
  说是一夜暴毙。我刚想问问有多少人,就看到一个正欲饮水的士兵,来不及说什么便冲上去一巴掌打翻。那士兵吓得立即跪下,口里直呼:“将军饶命,饶命,不是我干的……” 
  
  我头皮发麻,这是什么跟什么……。大家显然是被突如其来的变生给吓住了。 
  
  胡宜也急急忙忙的赶来了,甲胄都没有套好。他来得正好,我边帮他折腾战甲边说:“快去下令,叫大家不要饮水了。”他反应极快,还没等我系完最后一根带子就已经跑走了,那团士兵看到主将匆忙也立刻四散吩咐去了。 
  ……… 
  
  清出来的尸体有上百个。 
  
  胡宜险松了口气,“幸亏东方经验丰富,损失还不算太大。” 
  
  何渝说是一种很剧烈的毒,叫克鸠。别的毒药混入水中容易挥散药性,此毒却遇水愈烈。 
  
  其实是我大意疏忽了。我们两营依曲江而戍,按照地势很清楚,我们在中游,他们在上游,大家共饮曲江水。 
  投毒并不是什么高杆的伎俩,他们也真能做得出来,为了牵制我大军,连曲江下游的吴国百姓也不放过。 
  曲江主流向东,途经吴国三郡六县,另外一条人工开凿的支流贯穿许国申国等诸侯国。 
  
  想不到宇文为了截断我军水源,逼退我们,竟做到如此丧尽天良的地步。 
  
  ……… 
  
  军中的酒不算多,十几万人这么一折腾,还撑不到一个上午。 
  
  这简直如沙漠里屯兵一样,士兵们耐不著饥渴,下晚纷纷绕道潜入上游盗水,结果能活着回来的还不到三分之一。我们拿不准对方投毒的时间,对方却在彼端大开杀戒。 
  
  翌日午时,帅帐里面像是炸开了锅…… 
  “不能再熬下去了,这样把人送上去给他杀,大军迟早会玩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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