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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以待天倾-第40章

小说: 以待天倾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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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东西是个至宝,却不知世间尚有许多乐趣。”周四道:“我吸了这东西后,其它的心思都淡了,没事的时候,最多想想木先生教我的武功。”叶凌烟眼珠一转道:“老木的手段确是不错,可有一样,我却强他甚多。”周四在泰山上曾见过他与冲霄等人动手,知他武功与木逢秋相差甚远,歪头笑道:“不知是哪一样?”叶凌烟道:“当今世上,武功强过我的大有人在,但说到轻功,我老叶却睥睨寰海,谁也不忿!”

周四曾见过他如虚似幻的身法,点头道:“那倒是不错。”叶凌烟听教主也夸赞自己,大是得意,笑道:“教主若觉得属下这点道行还过得去,属下便讲给您听如何?”周四自悟出极深的拳理后,对武学已然着迷,听他要传授自己轻功,喜道:“那当然好!你快讲吧。”

叶凌烟心道:“他既要习轻功,这洞中自是展不开身法。我且将他引出洞去,神不知鬼不觉地跟他设场比脚力的赛局。到时我只往山下跑,他争强好胜,必会拼命追来。一来二去,这不就将他引下山了么?”想到这里,心中一阵狂喜,忽又思及:“若他下得山来,仍要返身回洞,那可如何是好?”眼珠转了几转,一计又生:“山下有那么多武林人物都在找他,我将他引下山后,故意大声张扬,让众人发现他形迹。那时他慌了手脚,必不敢再回洞来。我乘机引他奔圣庙而去,中原武林能人虽多,但我挟着教主奔跑,他们也追我不上。如此一来,便不是我强迫教主回圣庙,他虽不愿,也怪罪不到我头上了。”愈想愈是得意,嘻嘻笑道:“寻常轻功,多在窜纵腾跃上下功夫,练到最后,也不过比常人跃得高些,跑得快些。属下这套轻功,讲的却不是那些,而是专注于空中的变化转折,身法的虚飘不定。”话音未落,身子霍地飞起,在石室中轻飘飘打了几个转折,方缓缓落地。

周四见他飞起之时,浑不似一般人陡然上跃,倒好像一股轻烟袅袅升腾,又见他在空中如大鸟般袖裾飘舞,但壁上数支长烛的火苗竟无半点的晃动,心下大是钦服,拍手道:“不怪你的名字叫凌烟,真个似烟一般浮在空中!”叶凌烟笑道:“教主过奖了。这不过是最简单的一式‘大漠孤烟’。”说着不露一丝征兆,又行纵起。这一次飞起之时,却将长烛的火苗吹得左右摇晃。周四见他似一支离弦的利箭,直窜向屋顶,脑袋堪堪便要撞上顶梁,不觉惊呼失声。

只见叶凌烟似风中柳絮,轻轻向斜一摆,已挂画儿般粘在屋顶。周四见他神技至此,不住地拍手叫好。叶凌烟瞧他高兴,在屋顶上又壁虎似地爬了起来。周四在下面叫道:“你快下来,可别摔着了!”叶凌烟面孔朝下,冲他做了个鬼脸,猛地头朝下坠了下来。周四哎哟一声,急忙伸手去接。却见叶凌烟手足轻灵已极地一缩一展,人已笑吟吟立在地上。

周四拍手道:“真好,真好!你快些教我吧。”拉住叶凌烟双手,不住地摇晃。叶凌烟笑道:“日后众兄弟都归在教主座下,教主要学甚么,他们都不敢不传。教主不知,论剑法老木虽然最高,但掌法上他却不如老莫。”周四道:“哪个老莫?”叶凌烟道:“便是莫羁庸。这小子心术不正,不但窃了心经,更失手杀了宋时晨宋大哥。教主日后见了他,可得重重地治罪。”周四含混着点头。

叶凌烟又道:“轻身之术最讲究去而能返,竭而能续。虽然高深之处都在一口气的吞吐收放上,但手足身法更是紧要之处。教主您说,鸟为甚么能飞?”周四道:“鸟有翅膀,当然能飞。”叶凌烟笑道:“人虽没有翅膀,也不见得便飞不起来。”周四奇道:“你是说人也能像鸟那样飞么?”叶凌烟见他满脸惊愕,扑哧一笑道:“人自然不能像鸟那样飞,但若能将手足运用得当,在空中随意腾挪片刻,倒是不难。”说罢手舞足蹈,做了几个稀奇古怪的动作出来,让周四观看。

周四见他的手足伸缩不依常理,好似浑身上下没半根骨头,诧然道:“你手脚怎能这样伸缩?难道不是血肉之躯么?”叶凌烟笑道:“教主要认真习练,也能如此。”周四疑道:“手脚练得这般面条似的,可有何用?”叶凌烟道:“蹿纵之际,一口气息虽是紧要,但手足筋力更是诸式变化之本。教主内力远胜属下,只需在手足上稍下些功夫,便能一飞冲天。”周四知这几个动作乃是他一身轻功的根本,当下不再乱问,只盼着快些将这几式学会。

此后几日,叶凌烟便与周四同居一室,片刻不离。外洞众人见他来得蹊跷,但与周四甚是亲热,也便不去理会。叶凌烟急于哄周四下山,因此每日除督促周四做那些古怪的动作外,更将轻功的调息之法、闪展窜跃的诸般妙处,也一古脑地传了给他。周四好奇之下,学得倒也认真,每日吸了“神土”后,只要稍有精神,便与叶凌烟在室内上蹿下跳。

叶凌烟初时尚恐周四进展太慢,赶不上萧、木二人聚会之期,那知只过了六七天光景,周四已能将那几个动作做得似模似样,更将叶凌烟所授的诀窍讲得头头是道。叶凌烟见自己数年揣摸出来的神功,竟被他轻易地学了去,心里又是高兴,又觉可气,但已隐隐觉出这位年轻教主实是非同凡响,大异常人。

这日清晨,叶凌烟见周四在室内胡乱纵跃,已有了二三分火候,知他要达到更高境界,只需假以时日便可,心中甚是喜悦,迈步上前道:“教主进展神速,实是可喜可贺。只是洞中过于狭窄,难展您老人家上腾九霄、下荡碧波的金身。属下有个主意,不知教主能否依允?”周四正蹦得高兴,听了忙问:“甚么主意?”叶凌烟眼珠滴溜乱转,说道:“洞外坦阔,且山势陡峻,正是练习身法的好去处。教主此时缺憾的,便是在这崇山峻岭间纵横穿跃的经验,何不随属下到洞外一试?”周四练了数日,觉各处关节尽似安了绷簧一般,身子轻快已极,当下点头道:“好啊,那便出去试试。”

叶凌烟心中狂喜,表面却不露声色,向石门旁一闪,让周四先行。周四技痒难耐,蹦跳着出得洞来。叶凌烟随后跟出,望了望山下的石道,对周四道:“轻功之术若自己揣摸习练,实是觉不出进境来。属下这些日见教主虽有惊人长进,但身形、步法仍做得有些似是而非。不如属下与教主比试一场,属下先行,教主在后面边追边比较体会。如此用不了多久,教主必能远胜属下百倍。”周四喜道:“那好啊!不过我怕追不上你。”叶凌烟笑道:“属下只是不即不离地在前面示范。不过教主需依我一件事。”周四道:“甚么事?”叶凌烟道:“只是属下若不停时,教主可不能停步。”周四笑道:“我只依你便是。”说着将衣襟撩起,掖在腰间銮带之上,便要与叶凌烟比试。叶凌烟大笑道:“如此属下先行一步了。”话音未落,已顺崖边小道蹿出数丈。周四见他说走便走,直如一道轻烟,忙抬腿向前追去。洞口军校见二人身法快捷无伦,都喝起采来。

叶凌烟初时只想引周四远离山洞,因此展开身形狂奔,当真如风似电。周四虽拼命追赶,仍距他愈来愈远,大叫道:“你等等我!”叶凌烟听后,稍稍放慢脚步。不想交睫之间,周四已追到切近。叶凌烟一惊,加快脚步,向前疾奔。周四好胜心起,健步如飞,紧随其后。

山道两旁守卫的军校见叶凌烟迅风般飘来,忙持戟挡住去路。叶凌烟泥鳅般扭了几下,已晃过数名军校,直往山下纵去。

周四见他躲过众军校时身法诡异之极,叫道:“刚才那几式你可没教我!”嘴上喊叫,脚下丝毫不停。众军校知他是梁王贵客,齐齐闪在一旁。周四哈哈一笑,从众人身边一掠而过。他心里只盼着追上叶凌烟,哪还管到了何处?二人一前一后,眨眼间奔到山脚下。

叶凌烟喜不自胜,心想:“只要再奔不远,便是蛮子们修的宫殿,到了那里,我便有计可施。”正想到得意处,猛见迎面站着上千名军校,各拿刀枪在手,正齐齐望向自己,不由大惊失色。

却见队前一匹黄马上坐了一人,身披铠甲,眉眼含威,这时高声喝道:“何人大胆?竟敢到山上捣乱!”话音刚落,便有数百人举弓搭箭,瞄准叶凌烟。叶凌烟见了这等阵势,心胆俱裂,双手乱摇道:“别……别放箭!”正说间,周四已随后赶到。

马上那人见了周四,惊道:“小叔叔,你怎么下山来了?”周四见是奢奉祥坐在马上,说道:“我和他比试轻功,谁知便到了山下。”言罢扯住叶凌烟,嘻嘻笑了起来。奢奉祥望了叶凌烟一眼,道:“他是甚么人?”周四道:“是我的朋友。”奢奉祥催马来到近前,又瞥了叶凌烟一眼,随即对周四道:“我正要上山告知小叔叔一事。”周四道:“甚么事?”奢奉祥环顾四周,摇了摇头道:“此处不便,还是到洞中再说吧。”周四见他神色郑重,说道:“也好,我正要让你看看我新练的轻功呢。”奢奉祥微微点头,冲众军校道:“你们在此候着,我一会儿便来。”跳下战马,伸手拉住周四,便向山上走来。

叶凌烟费了数日心思,方将周四哄下山来,被人一搅,又成泡影,禁不住气往上撞。无奈周四在侧,又不敢发作,只得悻悻地随在周、奢二人身后。

三人回到洞中,周四问奢奉祥道:“你要跟我说甚么事?”奢奉祥叹了口气道:“实不瞒小叔叔,我昨日接到信使来报,安长老已被官军捉去了。”周四惊道:“那我大哥、二哥呢?”奢奉祥道:“信使说长老已被解往成都,两位叔叔都赶去那里营救。唉,兵败如山倒,咱这里怕也支持不住了。这些日山下乱的很,小叔叔千万别到下面去了。”周四惶然点头。叶凌烟站在一旁,却气得头发、胡子都立了起来。

周四木然坐了良久,忽道:“我大哥、二哥没说甚么时候来接我么?”奢奉祥道:“信使说二位叔父担心长老安危,去得匆忙,至于小叔叔的事,却没来得及交待。”周四闻言,神色变幻不定,继而冷冷的道:“大哥、二哥想是早已将我忘了。”一言未了,两行清泪已流到腮边。

奢奉祥见他难过,忙安慰道:“二位叔父既知小叔叔在这里,早晚会来接你。小叔叔不要太难过了。”周四惨然道:“你们不知,我大哥既将我送到这里,便只当我死了。他那知周四还能狗一样的活着?”奢、叶二人俱是一愣,心想:“他平日里随随便便,诸事都不大理会,想不到心事竟这么重!”正要好言相劝,却听周四又道:“我一生便似山中的野草,自生自灭,何等轻贱?谁又会真正把我当做一回事?”叶凌烟道:“教主是一代明尊,至圣无极的贵人,为何这般自轻自贱?”周四望了他一眼,露出异常的凄苦,自言自语道:“我自落下这个病根,终日苦不堪言,原指望随大哥、二哥浪迹四方,过几天快活日子便死,谁想他二人却将我送到此地。周四虽是没有主意的人,心里却不糊涂。你们虽年长于我,有些事也未必看得明白。”奢、叶二人听他小小年纪,居然说出这种话来,都不知如何开口,只是一个劲地点头。

周四又道:“二位哥哥一去,我便只当自己死了,那知奢公子又拿了‘神土’给我续命。前些日我还道这条命已捡了回来,想不到吸了这东西后,更是生不如死,这些日子片刻不吸,人倒似狗一样了。”奢奉祥惊道:“那是为甚么?”周四苦苦一笑,却不回答。

正这时,却见室外跑入一人,跪地道:“梁王请小王爷即刻回永安宫议事。”奢奉祥挥手道:“我知道了。”又对周四道:“小叔叔万事都要想开些,待侄儿忙过这一阵,再来相陪。”作了一揖,急步出洞。

叶凌烟见奢奉祥已去,说道:“教主既不愿呆在此处,何不随属下去圣庙?别人不知教主尊贵,咱圣教的兄弟可都当您老神明一般。”周四摇头道:“你解我数日寂寞,我很感激,只是去圣庙一事,却不要再提了。”叶凌烟虽不甘心,也只好点头答应。

二人相对半晌,均各无语。叶凌烟焦情难安,在室中走来走去。忽听周四道:“我一生最爱之人,你知是谁?”叶凌烟随口道:“是周教主吧?”周四缓缓摇头。叶凌烟停下脚步,皱眉道:“那是孟如庭?”周四凄然一笑,又摇了摇头。叶凌烟道:“那是何人?属下可猜不出了。”周四呆坐片刻,目中泛起泪光,轻叹一声道:“我一生之中,只有王三哥对我最好。可惜他死时,我却连尸首都未给他埋葬。”叶凌烟不明所以,疑道:“难道他比周教主武功还高么?”周四道:“我三哥可不会甚么武功。你以为只要武功好,我便敬他爱他么?”叶凌烟忙赔笑道:“属下不是那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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