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墨人生-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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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一鸣不禁皱眉问道：〃你们怎么能不去演戏呢？那一晚的首演很不错的，不继续下去太可惜了！〃赵文英忙道：〃我们与戏院老板说好了，这段时间我们要排一出好戏来做公演戏，然后再去演出，师父说有了真正拿得出手的戏再上台，才会更有希望成功。〃
方秀梅就笑道：〃一鸣，你就快些养好伤，帮小吉祥排几出打炮戏，让那些瞧不起女人的人都不敢再小看我们！〃
何文雅打趣道：〃有了你方大小姐在前，谁还敢看不起我们女孩子啊？〃方秀梅拥住高一鸣，笑嘻嘻的道：〃有高姐姐这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奇女子在这里，哪排得到我方秀梅啊！〃高一鸣笑着推开她：〃你们两个的战争，不要扯我进去哦！〃
陈静舟与陈志强都不禁为之莞尔；文英、文凤、文惠、文楼可就变成了四尊石雕了：方秀梅在说什么啊？高、高一鸣怎么……怎么可能是……？
何文雅一抬头发现了她们的异样，不禁掩口而笑，向她们解释道：〃高大哥其实和我们一样，也是女儿身；只是她为了掩人耳目，不得不扮成男人，我与秀梅早就知道她的秘密，没有告诉你们是因为这件事愈少人知道大家愈安全，这次高大哥受了伤回来疗养，觉得再瞒你们就不好了，所以……你们明白了吧！〃
几个女孩子如梦初醒，像是初次认识高一鸣一样上下打量着她，赵文英喃喃的道：〃可是我还是觉得那是……高大哥……〃段文楼则口无遮拦的道：〃难怪三师姐与方小姐都不会争风吃醋呢！〃大家不禁哄堂大笑！
三天之后。
〃高大哥！〃何文雅匆匆走进房中，高一鸣放下手中的诗集询问：〃怎么？〃何文雅看她衣饰整齐，神情悠闲先自松了口气：〃他来看你了！〃高一鸣微笑了一下：〃我想，他也应该来了。〃
何文雅皱眉道：〃高大哥，每次听你说这句话我都会胆战心惊，总觉得你又做好了准备要，要‘割舍’什么似的！〃高一鸣不禁一笑，拉过她半玩笑半认真的道：〃我保证，这一次不会了……〃
〃高老板，虽然你与何老板伉俪情深，但是将我就这样晾在一边总也不是待客之道吧！〃段秋淮带笑的声音自门口传来，高一鸣与何文雅这才发现段秋淮已立在门外，带着一个玩味的笑容看着两人。
高一鸣为他那句〃伉俪情深〃而深感别扭，可是低头看了一看，自己坐在床边，何文雅站在他身边，她的手还拉着何文雅的手……如果这真的是一男一女，只怕别人也只能说一句〃伉俪情深〃了！
她忙放开了何文雅的手，站起身来，尽力用平静的声音道：〃军长居然亲自来看一鸣，一鸣真是不敢当！怠慢之处，还请军长见谅……军长快请进，文雅，倒茶来！〃何文雅应了一声〃是〃，先扶持着她走到书案前与段秋淮相对坐下，才拿起茶具为两人泡茶斟水。
段秋淮打量着高一鸣的房间：〃想不到高老板的居处如此清雅，嗯，好书好茶，红袖添香，确是神仙难及的逍遥啊！〃
高一鸣微笑道：〃逍遥是不敢当，不过一鸣向来以有文雅、秀梅这两位红颜知己为傲，她们待我都很好。〃段秋淮脸上难得的有了一丝红晕：〃一鸣，我知道你在点醒我什么……坦白说，我对你的心……〃
高一鸣微笑着回避了他的眼神，段秋淮心中一动，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高一鸣的他心中的份量更重了，他想要〃他〃已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出众，而是想要呵护他、宠爱他，就象当初对小彤子的心一样。尽管他知道这么想对不起小彤子，甚至也对不起眼前的高一鸣，可是当他看到高一鸣那温柔的沈静的微笑时，他就是有这种不由自主的想法。不能再看高一鸣了，否则他一定会因为心中的正邪之争而垮掉！
他站起身，草草的道：〃一鸣，这次救了我一命，我真的很感激你，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旧事重提难为你了，你的封杀令我也下令解除了，我们从现在开始就是好朋友，好兄弟，有我段秋淮一天就不会有任何人找你麻烦，我保证！〃
高一鸣只是看着他，未语。他苦笑了下道：〃好了，我不打扰你养伤了，有时间我会再来看你！再见！〃说完，他大步走出了高一鸣的房间。高一鸣望着他的背影，一种百味交杂的心情让她怔忡了！
段秋淮离开没多久，女孩子们就一个一个蹭进高一鸣的房间来，开始拐弯抹角的探问方才的情形。高一鸣好笑的看着她们，知道何文雅一定被逼不过将她与段秋淮的事情说给了她们听，心念一转，她微笑着道：〃我的事当然不会瞒你们，可是文雅还没有回来，为了不麻烦，我们等一等她好不好？〃
正说着，何文雅已经走了进来，高一鸣问道：〃文雅，你去哪里了？〃何文雅：〃我陪陈静舟陈副官在厅上聊天来着。〃一句话将女孩子们的注意力吸引到了何文雅的身上，赵文英奇异的：〃你和那个陈副官在一起啊？〃许文惠推推何文雅：〃三师姐，那个陈副官看上去人不错啊，你可得抓住他哦！〃段文楼问得更直接：〃三师姐，你什么时候请我们吃喜糖啊？〃何文雅又羞又气，跺脚道：〃你们乱说什么啊！我和陈大哥没什么的！〃高一鸣唯恐天下不乱的：〃’陈大哥’？你什么时候叫静舟‘陈大哥’了？〃女孩子们异口同声的：〃哦，陈大哥啊！〃何文雅满面红云，转身就向外走，却与刚要进门的方秀梅撞了个满怀，方秀梅惊叫了一声，稳住了身子诧异的道：〃文雅，你怎么了？被鬼追啊？〃
何文雅回眸瞪了高一鸣一眼：〃都是高大哥了，她欺负人！〃方秀梅张大了眼：〃一鸣？不会吧？〃高一鸣无辜的道：〃我可什么都没有说啊！〃
方秀梅拉回了何文雅，笑道：〃一鸣怎么欺负你了，说给我听听，我帮你报仇好了！〃大家又是一阵哄笑，何文雅横了她们一眼，慢慢的道：〃我倒想先听听高大哥与段军长的事情。〃
高一鸣不禁揉了揉眉间：现世报来得真快！方秀梅虽只有一张嘴，可比小吉祥的四个女孩难缠多了！方秀梅立时来了兴致：〃段秋淮来过了？一鸣，他说什么了？〃高一鸣沈吟了一下：〃他说今早就已解除了我的封杀令，以后他会与我做好兄弟，从前的事一笔勾消，再不提起了。〃
〃真的？〃〃太好了！〃〃高大哥不用再愁烦了！〃女孩子们都好高兴，高一鸣却微笑着低下了头……为什么，听说他不会再打自己主意后，自己竟会觉得失落？
方秀梅兴高采烈的道：〃真是太好了，真没想到一鸣会这么轻易就解脱了！我们真应该好好庆祝一下……可惜一鸣的伤还未好！〃高一鸣振作了一下，笑道：〃没关系，看着你们开心我也就开心了！〃
赵文英道：〃过几天高大哥的伤好了再庆祝不是一样吗？〃方秀梅给她提醒：〃对了，半个月后是外国最重要的节日……耶诞节，大家到自强报社去，我们开一个Party，好好玩一次！〃
段文楼惊奇的：〃什么？到你那里去就要趴在地上，那怎么玩啊？〃方秀梅一怔，然后捧腹大笑。高一鸣也忍俊不禁的：〃秀梅说的是洋文，那是宴会的意思！〃大家这才明白，不禁又哄堂大笑！
笑声中，方秀梅拉住了何文雅道：〃文雅，有件事要和你商量，我们到你房里去！〃何文雅莫明其妙的被她拖了出去。赵文英看高一鸣有些心不在焉，就对大家道：〃我们出去做事吧，让高大哥休息一下。〃
女孩子们退了出去，房间里只有高一鸣一个人了，刚刚还是满屋子的笑语欢然，转眼之间却冷清得骇人，环视了四周一下，高一鸣想叫回何文雅和方秀梅，话到唇边却又止住：不能再放纵自己了啊！
如果习惯了身边的人都关怀自己、照顾自己，以自己为中心的生活，那么将来必须分离的时候她又要怎么办呢？人生哪有不散的宴席？高一鸣注定了是孑然一身的，眼下的欢乐已是意外之得了，她怎么可以还有奢望呢？不由自主的，她又取出了血滴石，还有淮哥……这一次是真的断了！
从今以后，高一鸣是真的了无牵挂了……
十五：刚是樽前同一笑
高一鸣的伤较大家意料中复原得更快，北平下第一场大雪时，她就已经可以行走自如，并恢复了每日的练功与温戏。仓促离开泰祥班，她只顾着心痛，一些必须由她做的事情他都忘了交待清楚，而她与两家戏院亲手所签定的戏约也没有解决，于情于理，她都得早日回到戏台，将一切做个了结，然后，才可以远远的离开北平这块伤心地。
这一晚高一鸣来到了赵啸峰的房间。
〃师伯，有一件事我想来想去不知道可不可行，所以来和您商量。〃赵啸峰笑道：〃不用你说，一鸣，我知道你想说的是什么事。〃高一鸣诧异的：〃师伯知道？〃
赵啸峰倒了杯茶给她：〃当然，回泰祥班这件事你当然比任何人都急了！我和你师父已商议过数次了，你能复出演戏的时候也快过年了，年初岁尾是咱戏班子的大日子都集中在一起的时候，那时再由梨园公会出面给你们做中间人，你风光体面的重回泰祥班，一天云彩就散了！〃
高一鸣一直默默的听着，神情一片淡然。赵啸峰说完才觉得她的不对，不禁不解的：〃一鸣，怎么了？〃高一鸣微低了头：〃师伯，我……并不想回泰祥班！〃
赵啸峰愣了：〃一、一鸣？〃高一鸣苦涩的：〃我并没有要回泰祥班的理由，泰祥班没有了我仍旧是泰祥班，我回去只会给师父他们添无谓的麻烦，我已不能报答师父对我的恩德，不能再拖累了师父和泰祥班。〃
赵啸峰困惑地道：〃可是你已经与段军长和好了，封杀令又早已解除，根本没有什么麻烦了，又怎么谈得上拖累泰祥班呢？〃
高一鸣摇了摇头：〃我的事情师伯您也知道，虽说已经瞒了天下人十年了，可是世上没有什么事是可以真正瞒得过人的，这一段时间又发生了这么多事，我的伪装已快要失败了，我不想泰祥班因为我而被天下人指点，我现在只想将这里的一切事情结束，然后远走高飞，让高一鸣永远失踪在人世间，这些事，还是我一个人方便一些。〃赵啸峰大惊：〃你不想唱戏了？〃
高一鸣：〃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总有一天我要离开戏台的，现在退出，总也是善始善终，高一鸣若是被倒彩与叫骂赶下台的，那我这一生所有的心血就全部成为笑柄了，那样，我宁愿世上没有高一鸣了！〃赵啸峰无言以对了，良久才道：〃那，你想和我说的是什么事情呢？〃
高一鸣叹了口气，振作了一下道：〃是这样的，我现在不在泰祥班，与文英她们再没有师兄妹之名了，如果我现在传几出戏给她们应该不会犯了规矩……我想知道师伯您同不同意。〃
赵啸峰鼻中一酸，竟有些哽咽了：〃意、一鸣，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你为小吉祥做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高一鸣将收小吉祥五个女孩为徒，拜师仪式则定在耶诞节那一天，地点则是湖北会馆的宴客厅。这个消息的传出也就代表了高一鸣的复出与她不会再回泰祥班的宣言。
沈世秋在听到消息的当晚来到了小吉祥。这是自高一鸣离开泰祥班后师徒俩的第一次见面。高一鸣已料到师父一定会来，但是真正面对半月间苍老了许多的沈世秋，她仍是无法控制自己，只能缓缓的跪在师父面前，默默无言。沈世秋扶着她的肩，口唇颤抖着，好一会终于说出一句话来：〃一鸣，你，你……不要师父了？〃
高一鸣身子一震，再也忍不住，伏到沈世秋的膝上痛哭失声：这是将她从虎口中救出，当她如亲生儿女一样抚养成人，照顾了她十年的师父啊，是她依赖着的亲人，是她第二个父亲啊！她怎么舍得离开，可是，不离开，她又能怎么样啊？
沈世秋的泪也止不住的流下：他也知道，高一鸣离开泰祥班真的是为了泰祥班好，为了他好，可是他真的不忍让这个本来已有苦难言的孩子连最后一个家也不能留，身边没有任何一个亲人啊！ 〃一鸣，跟师父回去吧，听话！〃
高一鸣抬起了头，珠泪盈睫，一双湿润的眼流光溢彩，倍觉美丽，她仰望着沈世秋，眼中是浓浓的孺慕与依恋，但是她仍是缓缓的、坚定的摇了摇头：〃师父……您，别逼一鸣……〃
沈世秋悲声道：〃一鸣啊，你是师父最喜欢的徒弟，师父当你是亲生一样，哪有一个父亲会因为自己的安全把孩子推出去的？现在一切都好了，你回来，师父马上带你离开北平，我们回上海去！只要离开北平就什么都会与从前一样了，你就不要固执了，师父老了，没有几天好过了，只想看着自己的孩子都在身边，连这个心愿你都不肯成全师父吗？〃
高一鸣咬着唇拼命的摇头，生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应允师父：回去，真的不会有好结果的啊……
一旁的小吉祥的五个女孩子早已泣不成声了，赵啸峰走到沈世秋身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