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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粉墨人生-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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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墨人生》
一:十年踪迹十年心  
1912年是中国的多事之秋。  
宣统帝退位宣告了统治中国近三百年的清王朝终于结束,但袁世凯登上临时大总统的宝座后带给中国的依旧是无穷无尽的苦难。  
上海,是这时最为繁华的城市,十里洋场的灯红酒绿炫惑人眼,名流望族纷聚此地,以一掷千金为乐。  
泰祥戏班抵达上海这一天,正逢深冬里的身一场大雪。在火车车厢里各外看只见到一片苍茫的白,下车后更是寒气逼人,所以当看到簇拥在火车站前的欢迎人群时,大家都且惊且喜。人群在发现泰祥戏班后立时群情轰动,几名站在前方的记者已大声的叫道:〃哪位是高一鸣老板?高老板?哪一位是高老板?〃  
泰祥戏班的班主沈世秋是一位老于世故的老者,常年奔波让他消瘦的脸孔颇为沧桑,但是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眼仍显示出他的精明强干。他的衣着朴素得不像一个百馀人的大戏班班主,言行中却自有一番威仪。看到这种情形,他先回头吩咐了一句,然后含笑拱手向人们道:〃多谢各位老少爷们对泰祥的看重,对一鸣的抬举!一鸣马上过来给大家见礼!〃  
一个身材颀长的年轻人从泰祥班的队伍中走出来。他真的很年青,还不到二十岁,有一张俊美,白晰的脸庞。一头浓密的黑发整齐的梳向后面,将仿佛精雕细琢过的轮廓显得分明;金丝眼镜后眉目如画,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因而愈显得动人;唇红齿白,微笑的唇角边隐着一丝忧郁,使他整个人有种超脱了年龄限制的深沉与从容。他的衣着十分考究,未戴雪帽,只在一领黑绒披风外围了条一望可知价值不菲的黑狐风领,风雪中,愈觉得他神情气朗,丰姿俊雅!  
人群在近一分钟的静默后,突然爆发出一阵如雷的掌声!这样的高一鸣,甚至无须语言,就已征服了上海人的心。如果有人还不觉得他有此魅力的话,那么在稍后的欢迎宴会上,高一鸣的侃侃而谈也会让他信服了!  
高一鸣一进入会场就被记者们簇拥着了。〃高老板,您学艺期间一直在上海,请问您对自己在北平一举成名而不是在上海有何感想呢?〃〃请问高老板,您被评为继〃四大须生’,’四大名旦’之后最受欢迎的京戏名角后,最想做的事是什么呢?〃〃请问高老板今后是以上海为发展事业的主要成市,还是会回北平继续您的京戏生涯呢?〃〃高老板,您回上海的第一场演出会是什么戏?可以透露一点吗?〃高一鸣一直微笑着面对这一切,那个笑容是谦和的,若有所思的,甚至带了一份沧桑,与他那俊美无俦相应,分外迷人。  
他的声音温和,略为低沉,婉约中有清冷的:〃首先,我代表泰祥戏班各上海的父老乡亲们问好,并谢谢大家对泰祥戏班的关怀与爱护!〃他不卑不亢的行了一个礼给大家,博得一阵掌声。〃我是师傅亲传弟子中最小的,无论是技艺还是经验都还不纯熟,所以在赴京前一直未与上海的戏迷见面;即使在北平,我也没有准备出场。所以,我能为大家接受并得到肯定,实际上是个意外。我只能说这是北平的戏迷们对我的厚爱与包容。〃他的眼神缓缓扫过人群,每一个人都觉得他在与自己交流,从而更加认真的去听。  
〃北平和上海是京戏艺术得以发展的两大重地,对于艺术来说并没有分别,对于我来说也是一样,现在如此,以后仍旧如此。〃顿了一下,他的笑容多了一丝没有人看得出的自嘲:〃至于谓’成名后的感想’,我觉得’成名’’走红’不是一个结束,而是一个更高的起点。愈被观众看重,愈要对观众负责,对京戏负责,不断进步,不断创新,才是我今后要做的事。〃他看了一眼同处于中心的沈世秋,神情更凝重了:〃这也是我对师傅的承诺与交待,我双亲早逝,师傅他老人家将我带大,待我如亲子,我数年来受他老人家的教诲与恩德,是我一生也无法回报的,我只能认认真真唱戏,清清白白做人,才能对得起他老人家。〃  
沈世秋微笑了,对目光转向他的记者们简单的说了几句:〃一鸣于京戏有极高的天赋,他又肯下功夫,如果没有意外,我相信他将是我所有弟子中最杰出的一个。〃在一片感叹声中,他又道:〃这次回上海演出,我们仍在’丹桂第一台’,届时请大家来棒场!〃
 泰祥戏班回到戏院为他们准备的住处时,已是夜色深重。沈世秋吩咐管事弟子们安排一切,高一鸣就去为他整理卧房,世秋拦住他,半责备半关切道:〃又是赶路又是参加宴会,还不去休息么?明天还有应酬,后天就要唱头场戏,你撑得住吗?〃高一鸣已习惯他这种〃严厉的关怀〃,笑道:〃师傅,您就让我做吧,要不然我休息还是会放心不下的!〃世秋无可奈何的横了他一眼,嘴角边却抑不住的扬起了笑纹。  
夜深寒重。  
高一鸣熄灭了灯,仍然披着外衣倚坐在床头。白日的繁忙为他带来的疲累还无法让他入睡,环顾着这间赴京前他曾住过三年的房间,直有〃物是人非〃的感觉。不过是在北平盘桓了半载而已,一切却不同了。房间经过了刻意修饰,重新粉饰过,添置了衣柜与书案,床铺上还备好了簇新的被褥。谁教他如今是泰祥戏班的头排武生呢!  
高一鸣眼中掠过一道复杂得自己也说不清的光芒,不由自主的,他取出了一直贴身而藏的玉石来摩挲,耳畔响起了一个稚气却庄重的声音:〃这叫血滴石,是我们家世代相传的宝贝玉佩,共有两块,我自小就戴着一块,这另外一块……现在我给你戴上,你就是我们段家的媳妇了!我们一辈子也不分开了!〃  
泪水无声的流下。  
那时,她还不是〃他〃。那时,她只有十二岁。十二岁,梳着两条长长的发辫,穿着苹果绿的软缎衣裙,娇憨妩媚,人见人爱的小女孩,怎么那么快就不见了呢?那〃浓妆淡沫总相宜〃的西子湖,那绿柳成荫的苏白二堤,那精致玲珑的画檐朱瓦,那满是幸福与快乐的家,在十二岁前是她的天堂,在十二岁后怎么会是她的梦魇了呢?  
眼前又出现了那无边无际的火海,父亲慈爱的笑脸,母亲美丽的容颜,淮哥宠溺的眼神,都在她十二岁生日那天随着冲天的火光销毁……再也找不回来……高一鸣蜷曲起身子,眉峰痛楚的聚起,阖着的眼睛颤动着,一声微弱的却痛入心肺的呻吟自唇边逸出,她立刻警觉的重重一咬下唇,清醒了。放开了血滴石,高一鸣有些恍惚的抚了抚自己的面颊,这才发觉自己竟已一身冷汗,将适才小睡时滑落的外衣重新披好,泪意又迷朦了双眼。  
往事如潮。〃高一鸣〃,其实该是〃高亦鸣〃才对。是为她生日唱过堂会的泰祥班给她生存的机会。那些一手制造惨案的人不肯放过她这个唯一的活口,在住处后门发现她的沈世秋将她扮成小男孩混在戏班里,经过关口守卫查问到他时,因为世秋的弟子都以〃鸣〃字排行,匆忙中便为她取了这个应景凑数的名字,她自己向守卫解释:〃’亦’是意志的’意’,’鸣’是一鸣惊人的’鸣’,师傅为我取这个名字是激励我:只有意志坚强,刻苦练功才会一鸣惊人!〃  
成名的路她走得太艰难!世秋怜惜她命运凄惨,当她如亲生儿女,给她设置单独的卧房,让她做最轻松的工作,唯一不肯答允的就是她想学京戏的要求。而她,耳濡目染之下,唯一想做的事就是唱戏!京戏,能在纸醉金迷的大上海以其独特的艺术魅力撑起一方天地,又怎么能不让她为之痴迷呢?他愿用一生的心力去经营它,将之发扬光大!  
凭着从小习过武的底子,她在大师兄张竞鸣的帮助下偷偷练起了基本功,那份苦,是她几乎拼了半条命才挨下来的。可是师傅为了她好,一直不允许她登台。直到北平那场因五师兄贺英鸣伤了脚无法上场表演压轴戏《龙凤呈祥》,〃他〃才第一次走上戏台。本来没有人期望她能有什么出色表演,连她自己也没料到,上妆后的〃他〃会是那么美,只是一个亮相就博得了满堂喝采!  
〃他〃的确一鸣惊人了!〃他〃终于能唱戏了!事后沈世秋感叹地说:〃一鸣注定了要成角,谁都栏不住!〃于是为她设定了高一鸣的形象,只要她想唱京戏,她就只能是这样的高一鸣!她也只能唱京戏而已。  
〃他〃不是豪杰,学不会靠屠杀起家纵横天下的〃壮举〃;〃她〃不是义妇,做不出以出卖自己达到目的的〃美事〃;他看不出〃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当权者们谁对谁错。〃他〃只有凭着自己的技艺在这乱世中求生,能回报师傅与泰祥班的恩德,这就够了! 
向阳的窗纸渐渐由暗变白,夜色将尽了。高一鸣整夜未眠,却为晨光而振奋了。她喜欢白天,因为忙碌可以让她忘记黑夜里的悲哀,对她是一种解脱。  
该练早功了。高一鸣换上一身洁白的练功服,再罩了长袍,轻悄的走向戏院提供的练功场。连通了戏班住处与戏院的小径并非完全与外隔离的,有一条通往戏院后面小街的岔路。她刚走过岔路口,就被小街上传来的呼救声惊动了。是一个年轻女孩子的声音,惶恐而焦急,还带着哭音。中间则夹杂着男人的调笑声!她立刻转身奔向小街。  
被两个男人困在中间的女孩很年轻,眉眼盈盈,胸前垂着两条乌黑的发辫,一身青白的旧衣裳合身且整洁。整个人有一种很浓的书卷气,即使是此刻,慌乱而绝望,也依旧不失文雅。  
高一鸣厉声叱道:〃住手!这样欺负一个女孩子,你们算什么男人?〃两个獐头鼠目的男人转过身来,见到高一鸣,一怔。其中一个道:〃这是哪来的兔儿相公啊?比这小姐还漂亮!〃另一个嚣张道:〃管他是哪来的,一起玩玩吧!〃高一鸣剑眉一扬,飞起一脚,将那个不知死活来抓他的男人踢得连退数步,惨叫不已!再一肘撞退另一个来支援的男人,高一鸣冷笑:〃那就这样玩吧!〃两个男人见势不妙,转身就逃。  
高一鸣没有理会他们,忙走到那女孩面前,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吧?〃女孩惊魂卜定,才欲说什么,忽然神色大变,蹲下身子在地上搜寻起来。高一鸣见状,也蹲下身子帮她寻找:〃你什么东西不见了?〃女孩凄惨的:〃我给我爹买药的钱不见了,那是我们最后的财产了!〃她忍不住哭了出来,〃我真没用,我为什么要走这条路呢?〃  
高一鸣下意识的向自己的口袋中摸去,才想起自己的钱袋不在这件外衣蜓,正皱眉间,手指却碰到一个布包。掏出来一看,竟是自己第一次分到的包银钱,因为她觉得有意义所以留下来还未用,不知何时放到这个口袋。略一思索,她将纸包递向女孩:〃别找了,这点钱你拿去用吧!治你父亲的病要紧。〃女孩忙拒绝:〃不,我不能用你的钱,方才的事我还没有谢你呢,我不能……〃高一鸣深深的看进她眼里去:〃是你的骨气要紧.还是你父亲的病要紧?我不会因为没有这点钱而落魄,你拿它可是去救命呀!〃  
女孩被他眼中的真诚打动,犹豫的:〃可是,你真的暂时不需要这笔钱养家吗?〃高一鸣回避了她探索的眼光,酸楚的吟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希望你不会像我一样!〃女孩明白她的语意后不禁眼圈一红,知道再拒绝就是伤人了:〃那,我就和你借用这笔钱了,你能给我你的名字和地址吗?我要怎么还你钱呢?〃高一鸣迟疑了一下:〃我姓高,在泰祥戏班做事。〃女孩也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我的名字叫何文雅,就住在这附近。〃高一鸣点了点头:〃我记下了,你快去买药吧!小心一些!〃何文雅拭了拭泪,再说了一句〃谢谢〃后,匆匆离去了。  
1916年4月,北平。  
〃好!好!好……好啊!〃〃高一鸣!精彩!好!〃〃高一鸣!高一鸣!高一鸣!〃北平大戏院里,观众们如痴如醉,喝采声,掌声有如阵阵春雷,在戏院中回荡!  
高一鸣在满场刀光剑影中有若嬉花蝴蝶一般穿梭着,让十馀杆花枪在空中飞舞!〃他〃头戴大额紫金冠,上插双眼雉鸡翎,飘飘摇摇煞是好看;白如霜雪的水衣外是粉红色大靠,黑丝绒束腰;厚底靴行动间亦洁白得惹眼。这一第装束让人愈觉得〃他〃身形修长、腰肢窈窕。粉面带煞,剑眉入鬓,双眸似星,唇艳齿洁,英气毕露的脸有着粉雕玉琢般的美!  
又是五年过去了。在这五年中,高一鸣转展各地,盛名远扬,事业如日中天!而这一次她来到北平与北平大戏院签定了三个月的戏约,是想将事业重心由上海移到北平。北平,是高一鸣生命中的转折点,更是〃他〃舞台生涯的起点。而高一鸣对她更有一种异样情怀,总觉得北平会带给她的生命另一个转折。  
幕布终于在簇拥在台前的戏迷们面前合拢。高一鸣走进台后,管把子的赵叔先上前接过她手中的双枪,一对一般的模样,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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