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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城中絮-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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堪称‘通古一鬼’,这种称呼是实至名归的,可以这么说,他从没有看走眼一样珍玩,也没有一样古玩逃的过他的眼睛。

  娟阁里,碎阳从紧闭的窗纱里透过,洒在燃着妖娆芬香的青铜兽皿上。铺着一层花色入时缎布的圆桌上,没上茶水,只放着一锭雪花纹银银子和一方镶玉络金的扇盒,邢爷和一个柴瘦的中年男子对坐两端,一个皮肤黝黑憨实的青年站在柴瘦男子的身后,这与邢爷身后众多的下手相比,单薄。

  被示意下的憨实小子打开那方精致的扇匣,扇盒里却不是一柄扇面名画、金箔为骨的宝扇,邢爷缓缓伸出手来,将它取过来,那是一段一尺一寸的棕褐古腐的竹简。竹简很旧,上面清晰可见七字蝇头小楷——君思我兮然疑作。

  邢爷乃是小城里有名的收藏鉴宝之人,怎不认得这尺简子系秦汉时的物件,莫不是岁月给了它重新的诠释,连光照下泛着朦胧的光泽都像是从文化之源流淌而来。

  “这‘楚辞山鬼简’,邢爷可看得满意?”

  真的!真的,是楚辞耶,没错了,就是它,没有比这个更好,更和她心意的礼物了。

  “不多说了,咱们都是老朋友了,开价吧。”邢爷有些不耐烦的说,虽然心里觉得喜欢,表面却不多露神色。

  “这个数。”柴瘦男子展开了五个手指。

  可是,我要怎么拿到呢?这么多人,我也没有钱啊。看了看自己的五个指头。五?五两?厄……不会吧?五十?金子还是银子?嘟着嘴纠结。

  “我出这个数。”邢爷先比了三后摆了五。

  看不懂,跟打哑谜似的,真气人。不管啦,不然就被买走了。

  “这——”

  “别这这那那的,我要了。”突然,一个如银铃般清脆的声音从雕橼画梁上传来。给阁内的人当头一惊,什么人在上面?

  “谁?——”

  “——人在上面。”

  “——是谁?”

  “我,”一抹粉红色的人影从两丈高的房梁上纵身而下,绣鞋沾地,青丝飘散,衣袂拂过,玩趣的倩笑。“要那个竹片,就按刚才的,那个价。” txt小说上传分享

人生缘起如初见(五)
“我,要那个竹片。”绣鞋沾地,衣袂拂过。原来是一个水灵灵活脱脱的小姑娘,十三四岁,红扑扑的娃娃脸上挂着怪无知无邪无害的笑容。

  “呵。”众人漠视的讥笑。

  在昭昭明日朗朗乾坤众目睽睽之下,女孩正落在桌边,伸出了罪恶的兰花指,拈起桌上的尺简,绽放一个灿烂的美目盼兮巧笑倩兮的表情“那我就不客气了,把这个拿走咯。”

  但突然一片死神的眼色杀来,让她原本浑然天成优雅自信的兰花指抖了抖,惊变成大爱的拜佛手状。“好像不可以这样子喉。”

  “姑娘,这是交易嘛。”邢爷淡定的说,一个闹事的女娃搞不定,还混悠什么。“姑娘可是不合规矩,可是,如果姑娘出得起价。”摆了个手势,“邢某割爱。”

  “要,多少钱?”

  但见邢爷又哑语状的展出五根指头,米糊,这倒是多少?哼。“五千是么?我自然有。”

  “呵。”嘶,邢爷寻思,还真有不明就理的棒槌,这竹简是难得一见不过绝对值不上五千纹银,他刚才的五指是五十两。五千不是小数,看她怎么拿出五千俩来。“没错,拿啊,五千不是小数,姑娘是不是要回家里去拿?”

  却见女孩从袖子里抽出了锦绣钱袋,竟是前朝复古的款式,顺手丢在桌上。“不用,我这就有。”

  众人看了钱袋瘪瘪的泄气倒霉样,更是讥笑状,哪像有装过钱的样子。

  邢爷彻底松了口气,谁家的倒霉孩子走丢了。“呵,姑娘,把竹片放下吧,不然,我这些朋友,可不怜香惜玉啊。”

  “哼。有眼无珠的家伙,瞧瞧这里装的是什么。”女孩同时解开别扭复杂的古款古扣,摊开钱袋一倒,只见金闪闪一片,那是一枚金叶从袋子里飘了出来。

  众人汗颜,用凶神恶煞的目光向女孩杀来,虽然是金叶,可薄薄一叶也不值五千俩。

  女孩目光轻蔑,再一抖手,只见一片两片三四片……片片金叶“哗哗——”地落在桌上,女孩不停的抖着钱袋,金灿灿的宝叶不断的落在桌上,似乎只要女孩手不停歇,就会有无尽的财富从钱袋呢源源不断的流淌出来,桌上、地上到处都是,钱袋像个聚宝盆,永远没有干涸的一刻。

  连邢爷也不觉得惊大了眼睛,愣愣的看着晃眼的金叶飘落,若是有了这些金叶,小城的首富便非他莫属。无论是谁都大脑一片空白的不知作何回答,所有的人都沉溺在自己家财连城的白玉糖黄金马的醉梦里,不可自拔。

  “小梨!”一声呼唤喊打断了女孩的得意轻笑,突然又一声“彤——”把阁间的窗强行打开。众人才幡然从醉梦中醒来,眨眼再看,哪里有满桌满屋的金叶,一切原来只是一种假象,梦醒了,消失了。

  窗子破烂不堪,黑绸武衫,一个受冠的童子站在窗口上,他肩上架着把程亮的钢刀。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默默地扫过屋里所有人的脸,最后将一种嫌弃的目光留在耍弄把戏的女孩脸上。

  用稚气未脱的类似女孩的声音唤了一声:“洛梨。”

人生缘起如初见(六)
栩栩如生的彩蝶被能工巧手点缀在若蝉翼般明透的屏纱上。蔷花拥簇下的滴滴娇艳,在粗杂的瑞香气息中缱绻旖旎。

  温和的光从敞开的窗栏流入,将执琴美人娟秀的轮廓描画在花蝶屏风上。樱唇点朱,杏为明目,画眉如柳。玉指纤纤,抱琴转弦。

  无人不能痴醉,更何况何城,叼着白瓷云杯,贪欢半晌。今天衙门公假,除了几个值班的衙差,捕头捕快大半休假了。

  好不容易小回一魂,却瞥见坐在一旁不是人的上官弘,面对如此佳人,竟然正襟危坐,摆着一张植物人的扑克脸。一点都没有为这雕栏画栋秦水歌女莺声燕语动容,真不晓得他来这里干嘛的。要是发呆也忒浪费钱了点,这里白日买断也要十几文。明明是自己答应来的,却貌似被迫状。

  “喂,假期么,看到美人当前都没表情。不知道你是不是男人。”

  “是。”上官弘懒懒的回答了一句,也不多说。

  “又不是看犯人,不能用温柔点的表情。”何城吊儿郎当的嚼着花生。“你说是不是?”对着歌女抛了眉眼。

  歌女不好意思的抿着嘴笑,忽闻,窗外有声响,流眸转精瞥去。“啊——”。正是烟柳堤的对岸,那对岸的秦馆,有个黑衣人影立在窗口上,背对这边,肩上的刀泛着森森的寒光。

  何城欺上窗前,喊去。“什么人!?”在小城里,兵器是有限定的,不是随便的人家都可以携带在身上。

  虽隔着一条小河,但那头定会听到何城的喊声,不过,黑衣人却漠视回应,跳进对面的房里。

  “做事。”上官弘手按腰上的佩刀,踹门而出,从二楼的护栏上一跃而下,赶去对岸。

  何城紧随其后,走时却不忘回头跟美人飘个飞吻。“美人,等我回来哦。”

  此时此刻,他们却不知道那声尖叫打破了他们慌闲的生活,那位黑衣即将带他们进入一个充满无奈的世界,从烟堤桥上通往对岸的不是青砖路,而是子夜的歌,唱着一曲哀诉。

  音歧找到了停在秦馆雕栏檐牙上的黄纸鹤,最后的一只。于此同时秦馆里传来了嘈杂的破窗声,接踵而至的惊声尖叫。

  门口站着两个伙计。不管三七二十一,她有危险。音歧心里一急,眼睛一闭,头一低往前闯了上去。

  “姑娘,这可不是你能进的地方。”柳书玙见她没头没脑的往前蹿,忙拉住她。

  “是啊,这里是青楼啊。”柳言璆也忙劝着,以为音歧是因为刚才的声音,出于好奇才有如此举动。“音歧姑娘,你是女孩子,不能进去的。”

  书玙也因刚才的声音惊奇,但他不仅仅是对声音好奇,他还对音歧的举动疑惑,一路上,说是寻人,也没见打听到什么可靠消息,可却莫名其妙地被她带到了秦馆,莫非根本就没有什么小姐,音歧的身份支吾半天全是说谎。

  书玙本想上前打听秦馆里的事,再做打算,两个门神见三人行迹古怪的很,上头又交代过,柳书玙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凶神恶煞的打发走人。

  “可是,”音歧却是执意不离开,焦躁的神情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在一连说了几个关联词“可是”之后。泪眼迷离,欲述欲泣。“可是,小姐她,她在里面。”

人生缘起如初见(七)
音歧三人在秦馆的门口被伙计粗鲁对待,赶到角落,在这被阴影四季光顾的小巷子里,一个凝噎的姑娘,一个天真的小伙和一个自命不凡才高九斗的*才子默默地关注着,脑子里却不知道又各自在想些什么。

  青楼之外还是一如既往的奢靡闲景,空气中迷漫的异状不是有心的人确实难以察觉。

  秦楼里却是另一番焦躁的混乱景象,邢爷不容许半路上的程咬金拿走古物,就算来路不明的女娃也不能掉以轻心,一大群手下加上秦馆的伙计,追查之下,弄得秦馆里的莺莺燕燕们慌乱不已、惴惴不安。

  拿着一柄钢刀,黑衣童子,却像一个误闯入局的外人,缄默,旁观。

  被称作‘洛梨’姑娘,不着方向的胡跑,一味往高躲去,不想这竟是绝境,秦馆的顶楼只有一间房,平时是用来关不听话的姑娘,四面的窗子全部都钉死了,女孩环顾了房间,没想到自己竟然跑进了一条死路上,身后是门廊,门廊的下面是大厅,如果不是有四楼之高,那是应该欢天喜地了。

  邢爷不客气的冷笑,现在只有两条路给你——跳下来,死了,和落在我的手里。可仅做了件出乎众人的意料的举动,只有黑衣客嘴角泛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她,蹬栏一跃,如一只蝶,起舞翩翩,抒写的不是生死离别的挽歌,她轻盈的落在大厅的中央,逃脱了楼上邢爷爪牙的追捕。

  她得意的向邢爷故作姿态的微笑,但这个表情却无法坚持三秒。只见大厅的出路口长满了黑压压的人,只见狐假虎威的小厮、满面横肉的打手、没事也来掺和的伙计,以她为中心围了个圈,缩小缩小再缩小。洛梨心急抬头看见黑衣童子正坐在二楼的扶栏上,一副事不关己,才不管你的死样子。

  “臭竹子,快救我。”洛梨对着楼上喝道。

  “你不还没死么?”被称作‘臭竹子’的某人漠不关心的手架刀上,做个看官。

  邢爷斜了一眼黑衣客,谨慎地说。“抓住她。”

  “等一下!”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洛梨自己。

  “你不配跟我讲条件?”邢爷冷冷的笑,“把竹简交出来。你乖乖配合,我自然会放你。”

  臭竹子,既然你不救我,我自己救自己。洛梨滴溜着琥珀色的眸子,款款一笑,从袖子里抽出了那枚楚辞古简。“不就是要这个么?”竹简,高高举过头顶,“看好了,来拿啊!”话音刚落,就看见那枚尺简呈抛物线状的被扔了出去。

  “快快。”邢爷心一紧,这样绝世的美物若是毁了,岂不可惜,暴殄天物。

  众人随竹简跃起扑倒,说时迟那时快,厅里小厮、下人们都冲向了竹简, “啪嗒——”一声,简子最终还是重重地落在地上。或者说重重的撞在邢爷的爱惜之心上。

  竹简并无大碍,可那女孩却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就这这么短暂的时间里,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竹简呈到邢爷面前时,他锐眼一森,倒吸一口气。简,还是原来的那枚吗?沉淀着岁月和文化传承下的泛褐竹木,但是那枚竹简之上,竟然,竟然没有半个字,字,全都凭空消失了,仿佛是一张无形的娟帕将竹简上的所有字悄然拭去,这不是原来的那枚简子。难道,又是那个黄毛丫头的小把戏?可是,邢爷更相信自己的鉴宝能力,这,和楚辞山鬼简一样,绝对错不了的秦汉古物。可,这怎么可能?

人生缘起如初见(八)
‘洛梨’躲在暗处看见邢爷惊讶的表情偷笑窃喜,她并没有离开秦馆。这么短促的时间里,她根本来不及神不知鬼不觉的跑掉,她正伫立在大厅的一角无声无息,像一个猎人等待一个机会——逃出这个是非之地,因为她隐隐感到她怕的那位就要找到这里了。

  无聊秦馆,黑衣客起身离开,可是这回他却想走也走不了了。‘洛梨’‘人间蒸发’了,他莫名其妙地成为众矢之人。可是又有谁是他的对手?连他的刀,都懒得出鞘,挡挡挥挥。一脸无精打采的样子,夹杂着一分不爽,大概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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