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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伤心小箭-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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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但也按兵不动,而且从此只效忠于白愁飞一人。
  ——因此,梁何的地位,不住稳步上升:他手上的人,也不断增多。他是那种处变不惊,处惊擅变,但又能在每一次惊变中都取得利益的人。人人都需要这个忠诚的人,但似乎他只对自己最忠诚。
  孙鱼自觉不比梁何沉着,但他认为自己比梁何快活。假如一个人的个性很闷,那么,就算他的权很大、势很高、名头很响,还是活碍很没意思、白活了。
  (比起苏梦枕、白愁飞、王小石,梁何还不算很成功,但他一直如竹节:步步高开,前途未可限量,比起苏梦枕的“勇进”、白愁飞的“躁进”、王小石的“勇退”,梁何却只是“潜进”,但却比较讲究“情面”,或曰:进退的功夫,虚应的手段。)
  孙鱼比较注重“情面”。
  他也认为不到必要关头,没需要与人决绝。
  ——人留一线路,佛点一炷香。
  他也深明白愁飞的个性,只怕已对自己生疑,只恐更对自己动了杀机,但他还是觉得自己有必要去走这一趟:
  不是为了什么,而是“好来好往,不狂宾主一场”。
  ——因为要他反抗、还击,他办得到;若要他主动叛逆、出卖,他做不来。
  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才能、特性。
  孙鱼的性子便号这样。
  这性情使他已感觉到了危机,但还是回到“金风细雨楼”来。
  所以他现在给“请”到了“红楼”。
  ——一回风雨楼,他已感觉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
  然后他“终于”见着了白愁飞。
  白愁飞一见他就问:“你为什么要回来?”
  孙鱼一听,心里一沉,可是他答:“我非回来不可。”
  白愁飞问:“为什么?”
  孙鱼答:“这儿是我的家。”
  白愁飞:“这儿不是你的家。”
  这回孙鱼问:“为什么?”
  白说:“因为没有人会出卖自己的家。”
  孙鱼心中又是一沉,这回沉到了底。
  孙鱼:“如果这真是我的家,我又怎么出卖它?”
  白:“它现在已不是你的家,而是你的坟墓。”
  孙叹:“我不希望我的家变作了坟墓。”
  “你现在到哪里去都是坟墓,”白道,“因为你已是死人。”
  然后他问:“你为什么要出卖我?”
  孙:“我”
  白:“没有用。你是不会承认的。但我现在也收不了手,宁可杀错,不能放过。我这问题问了也是白问,你答了也是白答。”
  “假如我并没有出卖你呢!”
  “你这说法,简直侮辱了我的智慧;”白愁飞不再谈了,他拧过头来向梁何说,“到这地步,我已不想再冒险,也不能再相信他。我只有杀了他。但我杀不下手。你来杀吧。”
  梁何稽首答:“是。”一点也汲犹豫。
  “还有,”白愁飞瞄了孙鱼刀鞘和刀锷上的宝钻,轻描淡写地道,“我已查过了,你这贴身的刀,以前是属于方应看的。至于他的宝刀怎会在你手上,我已不想听任何解释。”
  这次,孙鱼脸上终于变了色。
  白愁飞说罢就要走出“红楼”,临走前向梁何问了一句:
  “你的‘一零八公案’呢?”
  “全召集了。”
  “杀了孙鱼后,随时候命,养兵千日,今用得上。”
  “是。”
  声音依然坚定无比,绝对听命,绝对效忠。
  白愁飞行出“红楼”时想:假借梁何之手,除去孙鱼,使之自相残杀!
  ——能不当恶人,能不当罪人,还是不当的最好。
  同理,能够不动手,能够不亲自出手杀人,还是找别人代劳的最好。
  他要对付的是绝顶高手。
  要对付绝顶的敌手就得要留待精力、实力和魄力。
  一个精神状态极佳的人,不仅要懂得如何用神,还要知道怎么留神。
  他是个善于运用时间、精力、体魄的人。
  所以他养精蓄锐,一击必杀。
  他早已养士。
  ——死士:
  “一零八公案”。
  ——这“公案”不是禅机,而是实实在在的人手,来为他促成大志、达成大业,除去内奸、杀掉外敌,只效忠也只能效命干他的一百零八名精兵!
  精兵:是打生死攸关的仗时才出动的精英亲兵!
  一一一:机关算尽失天机
  白愁飞走后,“红楼”里剩下了两人。
  两个老朋友。
  ——是“老”朋友,不是“好”朋友:
  有的朋友,交情很好,但并不是很”老”:有的朋友,相交甚“老”,但不见得也很好。
  梁何跟孙鱼相交十三年,从少年到青年整段黄金时期都一齐共事,绝对算得上是“老朋友”。
  ——但他们的交情却是好不好呢?
  交情老不老,是可以用时间衡量的。
  但交情好不好,则要试验才知道的。
  ——用什么来试验呢?
  也许,富贵、贫穷、生死、成败、权力、名利、女人在在都可以考验:
  友谊是不是真的能够永固?友情能否永垂不朽?
  孙鱼道:“他命你杀我。”
  梁何道:“我听见了。”
  孙鱼:“你要杀我?”
  梁何:“我能不杀吗?”
  孙:“我们是好朋友。”
  梁:“如果他命令你杀我,你会因‘好朋友’三个字而不下手吗?”
  “我不知道,”孙苦笑了一下,“实际上,我们之间也不像是好到了这个地步。”
  “何况,我若不杀你,我就得死;”梁也苦笑,“他会杀了我——你值得我为了不杀你而自己先死吗?”
  “不值得。”孙鱼回答得毫不犹豫,“事实上,你就算为你家人父母子女,也不会那样牺牲法!”
  “对,你说对了,”梁的反应也十分及时,“因为你也是这样子的人。”
  孙鱼叹了口气:“我们都是那样子的人。猎犬终须山中亡:我也难免有今日。不过,我却还有一句话要告诉你。”
  梁何道:“你说。一个人在面对死亡时说出来的话,我一向都很注意也很乐意听。”
  孙鱼道:“他今日怀疑得了我,明日也可以怀疑你。”
  梁道:“你的意思是说:他今日下令杀你,难保明日不也下令杀我?”
  孙道:“你一向都是聪明人,比我聪明。”
  梁:“你说我比你聪明,单凭这句话,已比我聪明了。”
  孙:“坦白说,咱们相处了这十几年,人在江湖,难免也有想过,咱们会有今天—
  —只是这一夭,未免仍来得太快了些。”
  梁:“所以你早已有了应对之策?”
  孙:“至少,我一直留意看你的性情,因为从这可以帮我作出判断:你会不会杀我?
  你几时才会下手杀我?”
  梁何一晒:“你又怎么知道我让你看到的我是真的我?”
  孙鱼一笑:“说的不错。你让我看到的你,只是你要我知道的你。”
  梁何:“你也一样。我在你面前,尽量保持深沉、可是深沉而讳莫如深的我不一定就是我;同样,你在我面前,一直保持开朗,但开朗得毫无城府的你,不一定就是真的你。”
  孙鱼:“说的对,但经过这么多年的并肩作战,我总可以相信,这世上若有了解我的人,恐怕第一个还是你。”
  梁何:“我也同意,苏公子觉得我是个飞人,我乐得当闷蛋,因为很少高明人物去提防一个闷得狗不生蛋的人。小石头觉得我可靠,我乐得当可靠的人,因为很少一个聪明人去排斥一个他认为可靠的部属。白楼主觉得我听话,我更乐得去当听话的人,因为一个精明的领袖最需要的就是听他号令没有二心的手下。他们要我当什么人,我就当那类人,这样,可以省事、省力、省却不少危机。不过,这些年来,你一直屈居我之下,所以,我还是有不少无意间流露的性情,落在你的眼底里。”
  孙鱼:“所以对你而言,我是一个危险人物?”
  梁何点头。
  孙鱼,“所以你认为大可趁此把我除掉为上策?”
  梁问:“你说呢?我这样想的时候,你恐怕也正是这样想。”
  孙鱼:“其实谁不是这样为自己盘算?英雄时代远矣,这时候谁都不愿当英雄,只愿当枭雄,不然就当狗熊,至少可以自保,当你看到别人拥有权力的得意咤叱时,你不图取而代之,那才怪呢?当你眼见自愁飞背叛苏梦枕把他推翻后,自己当成了楼主,你只对白愁飞一味忠心,想都没想过有日也照饭煮碗,叛而自立,那才是骗人的!告诉你,我看到个美丽女子,也想强而占之,一泄大欲,但因楼规森产,我才只敢想而不敢为
  这时候,权威已然消散,权力可以取代,谁都想当权,问题是:在这谁都不怕谁的时际,谁能制裁得了谁!”
  梁何亦颇有感慨:“说得痛快。坦白说,别说权力、名位和实利了,我就算看见苏公子要迎娶温驯美丽的雷纯,我也嫉恨无比、巴不得他一败涂地;我今晚看见白楼主把娇俏动人的温柔引人了‘留白轩’,我也心里焦躁,恨不得我若把这句话说下去,你和我之间,今天就必须死去一个。”
  孙鱼:“可是你到底没说下去。”
  梁何:“那不代表我会对你留情——就算你没听见什么,我也一样可以有充分理由把你铲除。”
  孙鱼:“不过你已经说了太多。原来今夜温柔已上了白楼,难怪白楼主非置我于死地不可了。白愁飞是个不顾一切、不择手段的人,他为了目标,在上爬、能遂大志,就算弟兄被杀,他也一样会再接再厉,激流勇进——更何况只是你我这等他随时可以补充的人物!他今天用得了你,不见得明日也容得下你!”
  梁问:“你少来挑拨离间。”
  孙鱼:“我不只是挑拨,我也煽动。”
  梁何:“你且别得意!你注意我,我也一直图意你。我有你的生辰八字,根据斗数命盘,你命有天机、天梁,聪敏机变,遇难呈祥,但福德宫有忌,就看你能不能逃过此劫!”
  孙鱼:“你有我的生辰八字,我也一样掌握住你的命盘星曜。你命守天机、太阴,非但聪明,而且爱修饰,旦福德文昌遇合文曲,学习应变能力,可比我更加高明!”
  梁何:“一个太聪明的人,不是个绝顶人物,因为聪明人易懒,且太知难行易,不肯下死功夫;太懂回避的人,难有大成。一个人若老是瞻前顾后,或许无暇可袭,但一定不能合速推进。在真正决战的时候,一个真正的战士,都能不执著于胜负,不拘泥于死生,把成败存亡委之于天运,万剑为一剑、惟有这般脱离生死荣辱的出手,才是第一流的战术。你我都太聪明,太顾惜自己,若要有苏、白、王的成就,只怕还得要一番大历练、脱胎换骨的方可!你我命盘星曜这般近似,可谓有缘!但你昌曲亦各守福德、官禄,星光灿烂,成就只怕尤在我之上,加上我仕途天梁遇禄,烦恼难免,而你天机化科、天梁会权,机遇要比我顺畅流丽——我今天若不杀你,只怕日后我的成就不如你!要你不涉武林,咱们大可文武合并:如果你是女的,我们不妨阴阳合壁。可惜,你的长处正是我所长,你的鹄的也正是我的野心——你说,我若留你活着,是不是对不起我自己?”
  孙鱼:“那是你对咱们命盘星曜组合的强解,我本身并不同意。但随得你怎么说—
  —如果你真的是对的,那么,既然你命不如我,你又焉能杀得了我?”
  梁何:“我命不着你,但我走的是运。”
  孙鱼:“天理循环,命理报应,咱们一齐创办‘一零八公案’,你以为你一声号令,他们就一定会为你杀我吗?要是他们分成两派,相互对峙,那就是要你亲自动手,以你武功,对我是否必胜?若果咱俩火并,纵不俱亡,亦必互伤,那么,在这风云变色之际,对谁最为有利?对诓最是不利?请你三思三省!”
  梁何沉吟:“你我都是天机星入命的人,难免以智谋策略为尚,但机关算尽失天机,到头来,恐怕咱俩还是免不了像苏梦枕、白愁飞、王小石结义失义、尽忠不忠的下场!”
  孙鱼:“就算日后难免如此,也总比现在就两败俱伤的好!人生一辈子,就是要求英雄有用武之地,余下的,什么生死荣辱成败得失,又有什么?咱们已刹那拥有,便已算把握了永恒!计策无变的雷损,到头来,还比不上他留用狄飞惊的一个德政!算无遗策的苏梦枕,到后来去一手栽培了个害他叛他的白愁飞!若使循循墙下立,拂云击日待何时!你若要杀我,就拔剑吧!——我看过你曾使过‘封刀佳剑’前雷家的剑法:‘屠狗剑’!不过,你以为看过那剑招的人都命丧剑下,说不出去吧?却还有我这个你命里的克星呢!”
  梁何一震,随即便道:“但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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