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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沉戟-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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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枕流道:“若是不坚持,又如何能看到真相呢?”他相信方横斜绝不会告诉另外五个人,这大麦茶并没有荷香甜味。
    方横斜苦笑道:“听到你的答案时,我就知道要说服你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为外物所迷,不为言语所惑,你与师兄的确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慕枕流愣了下,有些不自然地别过头。
    方横斜道:“记得上次聊天才说了一半就匆匆辞别,意犹未尽倒也罢了,师嫂的那一句话却让我辗转至今。”
    慕枕流想了想道:“让不适当的人不做不适当的事?”
    方横斜道:“师嫂以为怎么样才能让不适当的人不做不适当的事?”
    慕枕流不假思索道:“律法。”
    “可是律法是死物,需要人来执行。”
    “那就要方府主说的那样,让适当的人来做适当的事。”
    “如何才能让适当的人做适当的事?”
    慕枕流道:“家父曾写过一些律法书,其中包含了选举贤能……”
    方横斜点头道:“一共一百零七册,包罗万象,细致入微。”
    慕枕流惊讶道:“府主如何得知?”
    方横斜道:“沈大人生前所赠。”
    慕枕流愣了愣,突然明白了沈正和的用心。尽管沈正和的注下错了,却为自己重新下了一注。不管沈正和是知道了自己和谢非是的关系才做出如此决定,还是对形势的判断,这次他下的是方横斜。
    他微微激动:“你愿意推行?”
    方横斜微笑道:“师嫂以为今上会否认同《帝律》?”
    慕枕流目光灼灼:“不会,你当如何?”
    方横斜反问道:“我是臣,他是君,能如何?”
    慕枕流道:“帝弱而强臣环伺,正是《帝律》施行的最佳时机!”
    方横斜道:“与其与虎谋皮,何不等明君治世,大展抱负?”
    慕枕流道:“盛世太平,民心所向。君主大权在握,雄心勃勃,真的愿意受律法掣肘?”
    方横斜不经意地皱了皱眉。
    慕枕流道:“明君治世,贤臣当道,以人治人,律法不显。昏君误国,奸臣勾结,唯有以法辖权,以律制霸,方能保江山安宁。古语有云‘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黎民的期许如此微薄,难道还真要将万万人如此微薄的希望完全寄托于一人之圣明与否?为何不能以法制君,依法治国,使江山万年太平,百姓万年安康?”
    短短数语,振聋发聩。
    即使方横斜这样的人,也忍不住失神了短短一瞬,但他很快又清醒过来。慕枕流的愿望极其美好,然而要做到这一步却非一朝一夕甚至一朝一代之事。他纵有通天彻地之能,也管不了千秋万代之事。况且,眼下江山困局,已迫在眉睫。

  ☆、第六十八章 击鼓

方横斜难得心绪外露,纵然是短暂的一瞬间,已让慕枕流看得一清二楚。
    他的心沉了下去,不是不知道结局如何,只是在真正看到之前,总忍不住怀有一丝希望。
    方横斜伸手倒掉慕枕流面前微凉的大麦茶,重新斟了一杯,道:“这茶虽然不是什么稀罕物,但品起来另有风味,且治脾虚胃胀。有的事情虽不能造福百世,但能得益一时,也当做得。”
    慕枕流道:“兵戎相见,江山动荡,百姓流离失所,真是得益一时?”
    方横斜道:“长痛不如短痛。”
    慕枕流道:“中医有八法,‘汗法’、‘吐法’、‘下法’、‘和法’、‘温法’、‘清法’、‘消法’、‘补法’。循序渐进,方能治痼疾而不伤根本。”
    方横斜笑了笑道:“武术也有八法,手、眼、身法、步、精神、气、力、功。求的是快如电,稳而准。出手必胜!”
    慕枕流张了张嘴,低下头,举起茶杯,一饮而尽:“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慕枕流从院子里出来,就看到谢非是依着廊柱,抱胸看着他。
    他眸光灼灼,身体却透着股疏离的味道。
    慕枕流鼻头一酸,眼眶微微的刺痛,泪水想要涌出来,又被他用力地憋住了。一路走来,母亲、父亲、恩师……最亲近的人一个个远去,剩下的只有他了。
    若是辜负,自己生是孤家寡人,死是孤魂野鬼,真正应了那一句话:赤条条地来,赤条条地走。
    谢非是瞪了他多久,心里就腹诽了多久。
    难道自己不过去,他就真的不过来。
    难道……他已经做出了要与自己分道扬镳的决定?
    想到这里,谢非是脸色一变,刚刚平复的真气又要翻腾起来。
    慕枕流见谢非是皱着眉头,脸色苍白,终于按不下心头煎熬,快步走了过去,抬起双手,搂住他的腰,将自己埋入他的胸前。
    谢非是呼吸微急,立刻大力抱住他,凑着他的颈项狠狠地吸了口气道:“几时动身?”
    慕枕流身体一僵。
    “明天吧?”谢非是怕夜长梦多。
    慕枕流犹豫片刻,微微地点了点头。
    谢非是面上一喜,将人抱得更紧。不管慕枕流是不是因为放不下自己才勉强答应,只要他答应了,自己就不会放手。
    慕枕流走后,方横斜依然坐在亭子里,幽幽地看着炉子里的火。
    文思思与席停云一前一后地走进来,在他一左一右坐下。
    文思思自发地掏出两个杯子,一个放到席停云面前,一个放到自己面前,提起茶壶,刚给席停云倒了半杯,就没水了,不由苦笑道:“火越烧越小,水也是越烧越少啊。”
    席停云道:“慕大人怎么说?”
    文思思道:“一定是顽固不化,冥顽不灵。”
    方横斜苦笑道:“若只是顽固不化冥顽不灵倒也罢了,偏偏……”
    文思思和席停云两双眼睛眼巴巴地看着他。
    方横斜长叹:“生不逢时,相见恨晚。”
    席停云突然伸长脖子,朝自己的前方探头。
    文思思头也不回:“又是这种如芒刺在背的感觉……南疆真的歌舞升平到南疆王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地到处闲逛都无所谓的地步吗?真是令人羡慕。话说回来,王爷打底打算几时回南疆?”
    方横斜朗声笑道:“我倒有一件事想要求助王爷。”
    霍决仰头看天,当没听见。
    方横斜自顾自地说道:“皇宫近来怕是有些不太平,希望王爷能够亲自坐镇。”
    霍决施施然地走过来,也不进亭子,像是在附近漫步一般:“你不怕我让那里更不太平。”
    方横斜笑吟吟地说:“王爷若是乐意,我也只有随意了。”
    霍决看了他一眼。
    方横斜道:“皇上真龙护体,自是不怕,但皇后娘娘一介女流,还望王爷稍加关照。”言下之意是皇帝生死随他去,只管娘娘就可以。
    霍决脸色总算好看点。他虽然没有见过皇后,但因为南疆王妃的缘故,对女性长辈有点难言的好感,一甩头,默许了。
    这一夜,说漫长,它又过得极快。
    慕枕流躺在床上,什么都没来得及细想,一夜便过去了。
    这一夜,说短暂,它又过得极慢。
    谢非是靠着窗棱,睁着眼睛,看着月亮一点点地爬上来,又一点点地落下去,像是一个年迈的老人步履蹒跚地翻越了一座山。
    只是清晨起来,两人都是精神奕奕。
    谢非是拉着慕枕流飞快地洗漱完毕,然后踢开方横斜卧房的大门道别,方横斜只来得及飞身起来披了一间外衣。
    “得闲了,就回来看看。”他如是说。
    方横斜道:“若是顺利,后年便能回去过年了。”
    慕枕流眼皮子一跳。
    方横斜依旧风轻云淡的模样。
    谢非是道:“不会多带一个人吧?”
    “嗯?”
    谢非是道:“诸如西北王之流。”言语间,满是不屑的语气。
    方横斜愣了愣,笑道:“此等贵客,怕是想请都请不到。”
    谢非是道:“那就想都别想。”
    慕枕流婉拒了方横斜送行,文思思出来又被谢非是瞪了回去,霍决与席停云昨日便动身进了皇宫,天机府下人又很识趣,准备了马匹干粮和水后,自觉地消失了。因此慕枕流和谢非是离开的时候有些冷清。
    慕枕流上马,谢非是牵着走了一段。
    “我想看看皇城看看宫门。”慕枕流突然说。
    谢非是抬头看了他一眼,不声不响地调转了马头。
    慕枕流扯住缰绳,从马上下来,与谢非是肩并肩地走。
    街市喧哗,两人闹中取静,竟是一言未发。
    时近中午,宫门在望。
    慕枕流抿了抿嘴唇,伸手握住了谢非是的手。
    谢非是愣了下,在人前,慕枕流中规中矩得近乎严苛,甚少放纵,今次的逾越实是反常之反常。他不动声色地反握住慕枕流的手,正要说什么,就听慕枕流指着旁边的一家飘扬着“甜酸辣”旗帜的酒楼道:“三味楼的甜菜与烤猪并称双绝,父亲幼时带我来过一次,成年后,恩师又带我来过一次。”
    谢非是道:“不如成亲后让相公再带你去一次。”
    慕枕流侧头看他。
    谢非是本是调侃,但是被心上人这样直勾勾的看着,不觉欢喜起来:“为夫去买?”
    慕枕流笑了笑,说不出的温柔:“好。”
    谢非是将缰绳一并交给他,转身进了酒楼。
    慕枕流看着他的背影,慢慢地收敛起笑容,转头望向宫门。
    蓝天白云,曙光如金。碧瓦朱墙,兵甲如银。
    这是京师至高处,是大庄至尊地。
    将整个大庄拖入泥浆的九五至尊就住在这肃穆而美丽的宫墙之内。
    让父亲死不瞑目恩师孤注一掷的大庄天子就藏在这灿烂而耀目的绿瓦下!
    一夜辗转的迷雾在金灿光芒的照耀下,慢慢地散去,理想在胸口闪闪发光。他仿佛看到父亲与恩师并肩站立在宫门前,坦坦荡荡。
    慕枕流整了整衣裳,一步步地朝宫门走去。
    登闻鼓的鼓楼在宫门的右侧,一个卫兵手持长矛,懒散地站着,等慕枕流上楼时还有些回不过神,等人到了鼓楼上方才惊觉地跟上去:“你要做什么?”
    “伸冤。”慕枕流淡然地说。
    卫兵眼珠子一转道:“状告何人?”
    “景仁。”
    卫兵听到“景”字心中一惊,但是“景仁”这个名字又陌生得很。大庄朝对名字的忌讳不大,像信王、隆王这些王爷的名字大多数人也都知道,卫兵在皇亲国戚里想了半天,竟想不出谁来,暗道:莫不是哪个皇室的旁支?
    他这边略一思考,慕枕流已经拿起鼓槌朝着登闻鼓重重地击打下去!

  ☆、第六十九章 告君

登闻鼓,报冤情,震京师,达天听!
    隆隆的鼓声响起,如汹涌的潮浪,先是震得全城浑浑噩噩迷迷糊糊,随即又惊得全目瞪口呆瞠目结舌!
    “有人击登闻鼓啦!”
    “有人击鼓!”
    “登闻鼓响了!”
    消息从街头传到巷尾,让拎着烤猪肉和甜菜出来的谢非是心里咯噔一声。酒楼前的两匹马被好端端地拴着,可本该站在马边上的人已然不见了。
    谢非是飞快地解下缰绳,翻身上马,冲向宫门。
    宫门前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密密麻麻的人,谢非是吆喝一声,身体从马上跃起,掠过诸人的头顶,翻身落到宫门前。
    宫门大敞,里面的景象却让他目眦尽裂!
    慕枕流被两个卫兵按在地上,以五体投地之姿趴着,另两个卫兵高举着水火棍,用力地打了下去!棍子一下下地打在慕枕流的身上,发出“噗噗”的闷声,也一记记地敲进谢非是的心里。
    他怒吼一声,围观的百姓顿时一阵气血翻涌,好几个人竟然站不住脚。百姓受了惊吓,纷纷逃散开来,只是人数众多,十分拥挤,顿时呼声震天。
    卫兵们先是惊愕得停了手,不等喝问,就见谢非是朝那两匹被人群冲散的马吹了个口哨。
    方横斜赠的马自然是千里挑一的良驹。两匹马听到口哨声,各自甩开蹄子从人群中冲了出来。
    谢非是长臂一引,挂在其中一匹马马鞍上的匣子竟飞了起来。匣子半空打开,宝戟自空中落,正好掉入谢非是的手中。他接住宝戟,脚如游龙,顷刻间到了卫兵面前。
    卫兵来不及提起兵器抵挡,人已经被宝戟一撩,甩出数丈,叠在一起!
    谢非是将宝戟往地上一插,俯身将慕枕流拉起来,抱在怀中。
    慕枕流痛得大汗淋漓,脸色发白,神智十分清醒:“别管我,走。”
    谢非是置若罔闻,抬起左手,露出一个食盒:“你喜欢的甜菜和烤猪。”
    慕枕流眼皮子一抖,一颗泪珠子落了下来。
    原本还一肚子火的谢非是一下子就被冻住了,无言地紧了紧手臂,低头嗅了嗅他的头发:“你……啊。”
    舍不得骂,舍不得打,更舍不得离开,想要勉强他,到头来,真正被勉强的却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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