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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沉戟-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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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枕流低下头,手指慢慢地抹去脸上的雨水,迈进食寮。
    食寮里坐着一圈的人。
    不同的打扮,不同的年纪,不同的样貌。
    但是落在慕枕流的眼里,他们都是一模一样的人。就好像在羊的眼里,所有的狼都是敌人。
    慕枕流回头看了看。
    两个人站在他原先站过的地方,一个牵着他的马,一个抱着刀盯着他。
    这一次,大概不会再有人蹿出来救他了。
    慕枕流这样想着,仍旧忍不住往来路看了一眼,然后就看到了一把伞。那实在是一把很漂亮的伞,通体洁白,在这样阴沉的天色下,仿佛散发着荧光。
    撑伞的人的脸藏在伞下,饶是如此,他款步行来的风姿却叫人看得挪不开眼睛。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浓眉大眼,腰挎双刀。
    食寮里的人骚动起来。
    慕枕流下意识地退出食寮,站在他身后,抱着刀的人突然拔出了刀,笔直地朝他冲来。
    慕枕流眨了下眼睛。
    在生死一线的时刻,他本不想眨眼睛,但是四周突然飞起来的水珠子溅得他睁不开眼睛。等他再度张开眼,身前已经多了一顶伞,一个人。
    “你知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竟敢管乌云十三雄的闲事?”食寮里的人纷纷涌出来,围在他们二人的身边,色厉内荏地喊道。
    与撑伞之人同行的那个人站在圈外,远远的,仿佛在看戏。
    慕枕流从伞后探出头,持刀的人已经倒在了地上,一只断腕手里依旧抓着刀,在他身前不远处晃动。血从两处渗出来,沿着凹进去的石地慢慢地汇聚到一处,流到撑伞之人的鞋边。
    白色的布鞋染了猩红,分外刺眼。
    伞动了动,遮到慕枕流的头顶。伞下的人终于回过头来——
    秀美的脸庞让这场烦人的雨变得生动鲜活。
    慕枕流的心脏却在刹那停摆。
    “慕大人,受惊了。”他微笑着,温雅不失亲切。
    经历过最惊悚最可怖的事情之后,慕枕流反倒见波澜而不惊,彻底平静下来:“方府主好久不见。”
    方横斜回身,看向惊疑不定的乌云十三雄,温和地说:“还请诸位卖方横斜一个面子。”说到最后一个字时,原本围住他们的人已经跑得一个不剩,那个断了腕的跑得最快,完全不像受了重伤。
    慕枕流道:“多谢方府主援手。”
    方横斜抬头看了看雨势:“这场雨一时半刻怕也是停下来,不如我们进去坐坐。”
    到了这个地步,慕枕流自觉没有不答应的权利,温顺地进了屋子。
    方横斜正要抬步跟上,就见天将悄无声息地走过来,幽幽地说:“他是王爷要杀的人。”
    方横斜点头道:“我知道。”
    天将道:“他手握着军器局的账册。”
    方横斜道:“我知道。”
    天将眯起眼睛道:“知道还要救他?”
    方横斜收起伞,回头一笑:“怎能让师兄难过。”

  ☆、第五十五章 团聚

“我不懂。”
    天将向前一步,挡在他的身前:“我认识的方横斜并不是为私情置大业于不顾之人!”
    他的声量微高,引得慕枕流瞩目。
    方横斜道:“私情不错,大业不错,若两者兼得岂非非常之不错?”
    “谈何容易?”
    方横斜道:“若事事避难求易,我们岂能走到今日之地?”
    天将道:“你不是最讨厌变数的吗?留下慕枕流,就是最大的变数。”
    方横斜点头道:“是啊。”
    天将瞪着眼睛,若是眼珠子能脱眶,想来已经瞪到方横斜的脸上去了:“那你还要保他?”
    方横斜又点头道:“不错。”
    天将双拳握得咯咯响,似乎在考虑自己一拳挥上去,能不能打醒他。
    方横斜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或许等一等,便有不一样的结果。”
    天将道:“千岁爷和慕枕流有何不同?你竟厚此薄彼!”
    方横斜轻描淡写地拨开他拦在身前的手,道:“他是我师嫂。”
    “……”
    方横斜在慕枕流的面前坐下。
    慕枕流抬眸看着他。
    方横斜道:“这几日天气真糟糕。”
    慕枕流道:“的确很糟。”
    “不适宜赶路。”
    “有些路,就算不适宜也非走不可。”
    “我是说,路况太糟,有时候会拖住赶路人的脚步。”方横斜招来店小二,要了两壶茶和三碗面。
    一壶茶一碗面送给了孤零零坐在门口的天将,剩下的放在方横斜和慕枕流的桌子上。
    方横斜将筷子递给慕枕流:“这样的天气,吃一顿热腾腾的汤面,既能暖身又能暖胃。请用。”
    “多谢。”慕枕流接过筷子,慢条斯理地吃起来。尽管他很饿,但吃面的动作依旧很斯文。
    方横斜也是。
    与他们截然相反的,却是坐在窗边的天将。
    方横斜和慕枕流听着那里不时发出“嘶嘶簌簌”,都有些忍俊不禁。
    剑拔弩张的气氛竟有些松弛。
    慕枕流发现,明知彼此立场想对,也很难对眼前这个人产生敌意。
    吃完面,方横斜亲自斟茶:“虽是粗茶,却自有一股田野山间的粗犷之气。漱石不妨试试。”
    慕枕流举杯的手微微一顿,抬头看方横斜。那人垂眸品茶,似乎丝毫未察觉刚才的称呼过于亲昵了。
    “方府主。”
    “慕大人。”方横斜放下了杯子。
    慕枕流的杯子依旧举着:“方府主以为,景氏江山……还有救吗?”他每一字都斟酌再斟酌,花了极长的时间才将整句话说出口。
    方横斜面不改色:“当然。”
    慕枕流道:“如何救?”
    方横斜道:“让适当的人做适当的事。”
    慕枕流道:“如何让适当的人做适当的事呢?”
    方横斜笑道:“总有办法的。”
    慕枕流道:“为何不是让不适当的人不做不适当的事呢?”
    方横斜笑容微敛,眼睛闪烁出不同寻常的光彩:“请漱石……”他突然站起来,看向门外。
    慕枕流跟着看过去。
    门外空无一人,但天将已经等在门口。
    方横斜叹了口气道:“可惜不能喝完这杯茶。”
    慕枕流眨了眨眼,方横斜和天将已经出了门。临行前,方横斜转过头来,对慕枕流抱拳道:“后会有期。”
    竟这样走了?
    难道,他来这里只为了替自己解围?
    慕枕流一头雾水地起身回礼,眼睁睁地看着他撑起伞,与天将一道,看似悠然,实则迅捷地消失在雨幕中。
    未几,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
    一道身影闪电般从食寮前划过。
    慕枕流蹙眉。尽管没有看清楚那人的样子,但是那身衣服……
    “砰”,食寮的门板飞起,朝慕枕流砸来。
    慕枕流下意识地抬手挡脸,那飞过来的门板就被劈成了两半,砸在左近的桌子上,自己被一个臭烘烘黏糊糊的怀抱狠狠地抱住,一点儿都动弹不得。
    “你怎么现在才吃饭!”
    对方恶人先告状。
    慕枕流愣了愣,忍不住笑起来。
    “还笑?!”谢非是放开他,狠狠地盯着他,好似要补偿这几日只能想不能看的空虚,“就算吃饭,也不找个显眼点的地方,这么小的一个食寮……能有什么好吃的!”
    慕枕流见他贪婪地盯着自己的空碗,笑道:“有很好吃的面。”
    谢非是用行动证明这的确是很好吃的面。
    慕枕流看着谢非是两边越叠越高的空碗,再看看自己剩下一半的第二碗,咋舌道:“你不撑吗?”
    谢非是吃完最后一碗,啄着筷子,盯着慕枕流的碗。
    慕枕流道:“暴饮暴食对身体不好。”
    谢非是噘嘴。
    慕枕流:“……”
    谢非是将慕枕流的半碗塞进肚子后,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
    慕枕流看他眼下的青黑,不禁心疼起来:“你几晚没睡了?”
    谢非是挑眉,看着他憔悴的面容:“你呢?”
    两人一言不发地盯着对方,突然同时笑起来。
    谢非是招来店小二:“我要一间上房。”
    店小二道:“我们只提供饭菜,不供住宿啊。客官要是想投宿,就再往前……”
    慕枕流掏出一锭银子,谢非是将银子搓来搓去。
    店小二干笑道:“我问问掌柜。”
    掌柜是这里的老板,吃喝拉撒都在店里,看在那块变形的银子份上,将自己的房间腾了出来。慕枕流和谢非是要了两桶热水洗澡。谢非是洗完自己的那桶,又跑去慕枕流的那桶。
    “你刚洗干净……”慕枕流想赶他,却被他牢牢地抱了腰,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谢非是亲着他的脖子,笑嘻嘻地说:“哪里洗干净了,背上还没搓呢。”
    “那你转过去。”
    谢非是亲了他一口,乖乖地转过身去。
    好在店小二拿来的木桶极大,竟勉强装下了两个人。
    慕枕流帮谢非是搓背,起先谢非是还动手动脚地闹腾,过了会儿,就趴在木桶上打起呼噜来。
    慕枕流怕他着凉,先给自己穿戴整齐,再将人推醒,捞出木桶,手脚利索地将他擦干,然后扶到床上,刚要叫店小二将木桶搬出去,就被身后的人长臂一勾,倒在床上。
    看着谢非是崭亮的眼睛,慕枕流吃惊道:“你装睡?”
    谢非是微笑:“不是装睡,是已经睡醒了。”说着,俯下|身去。
    为着方横斜救了慕枕流的事,天将一路上没有少嘀咕,连一向泰山崩前临危不惧的方横斜都被念叨怕了,苦笑着道:“事已至此,多说何益?”
    天将道:“方府主若能记住这次,提放下次再犯,也不枉费我这几日的口舌了。”
    方横斜笑了笑道:“师兄不会再给我机会。”
    的确。
    听到方横斜救了慕枕流,谢非是的表情有点微妙,抱着怀中人的手越发紧了。
    “怎么了?”慕枕流抬头看他。
    谢非是道:“叫相公。”
    慕枕流:“……”
    谢非是道:“叫夫君。”
    慕枕流瞪着他半晌,才吐出一句:“宝贝儿。”
    谢非是亲了他一下,笑得贼兮兮地说:“也不错。”
    慕枕流觉得他还是有点不对劲:“怎么了?”
    谢非是对着他的肩膀,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你身边怎么总有那么多帮手。男的,女的。”他想到青蘅郡主、祝万枝、葫芦娘等人,气呼呼地用慕枕流的皮肤磨了磨牙。
    慕枕流哭笑不得:“方横斜是你的师弟,他……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救我的吧。”原本没有想清楚的事,看到方横斜抢在谢非是赶到前离开,也就清楚了。
    谢非是道:“要不是我保护不周,他才不会有机会。”即使他和方横斜很早就冰释前嫌,可幼年时形成的竞争意识已成了习惯,平时深藏于心,一遇到事情,还是会冒出来。
    慕枕流沉默了会儿道:“我手中的证据对他不利。”
    “嗯。”
    慕枕流道:“若我真的去了京师,只怕是你死我活的局面。”
    “嗯。”
    慕枕流抬头看他的眼睛:“你呢?”
    谢非是抱着他,漫不经心地拍着他的后背:“明天事是明天事,我过的是今天。”
    慕枕流定定地看着他,笑了笑:“这样也好。”
    谢非是亲了亲他的额头:“但我会保护你。”
    “嗯。”慕枕流埋入他的怀中。
    谢非是将他扣在怀里,慢慢地闭上眼睛。

  ☆、第五十六章 缘由

宁静的夜,有人入睡,也有人睡不着。
    好不容易安抚住天将,等他睡下,方横斜一个人拎着茶壶走到凉亭里,认真地擦拭着石桌和石椅。这是镇上一户富户的宅子,虽然造得奢华,却不讲究打理,石桌雕刻的缝隙里塞满了瓜子壳。
    唐驰洲来的时候,就看到方横斜在灯火下,用一枚绣花针优雅地将瓜子壳从缝隙里挑出来。
    “我不知道你还有这种爱好。”他说。
    方横斜抬头,将挑出来的瓜子壳放在手绢里:“迎接贵客的地方,不能太寒酸。”
    正要坐下的唐驰洲抬头看了他一眼,道:“我是贵客?”
    方横斜道:“身份尊贵,远道而来,不是贵客吗?”
    唐驰洲屁股在石凳上沾了沾,见并无不妥,才完全坐下:“府主抬举了,朝野皆知,我是天机府主的亲信。”
    方横斜笑着斟茶:“我差点也要这么以为了。”
    唐驰洲干咳道:“我并没有动谢岛主一根汗毛。”
    “我不担心师兄。”方横斜点到即止。
    唐驰洲却懂了他话中的意思,以谢非是的武功,自己想动他也是不自量力。他语调变得尖锐起来,将谢非是那里受的气也一股脑儿地发泄出来:“方府主与王爷本坐同一条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谢岛主的所作所为,很是让府主难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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