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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铁血柔情泪-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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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铁口道:“那不见得,三厂办案我见过不少,大小事十九他们都得往上请示。”

花三郎道:“你对三厂,似乎是有相当的了解。”

“那当然,要不怎么会挑上我假扮陈铁口呢。”

“你既对三厂有着相当的了解,你就该知道个人。”

“谁?”

“‘内行厂’总教习,霸王项刚。”

“当然知道,项霸王,普天之下谁不知这项霸王。”

“知道就好,你以为此人的权势如何。”

“红极一时,炙手可热,连刘瑾也得让他三分。”

“我跟项霸王私交甚笃,兄弟相称,你以为我是否能做得了主呢?”

陈铁口一怔:“你跟项霸王私交甚笃,兄弟相称?”

“你不信?”

“我想相信,可是我不能相信,遍数京畿也挑不出一个能让项霸王称兄道弟的人。”

“也许我是头一个。”

陈铁口没说话,显然他真不信。

花三郎道:“‘内行厂’的眼线,是从不轻易泄露的,这,你应该知道吧!”

“不错,这我知道。”

“就因为有了项霸王的话,我找上了‘内行厂’的罗玉,他不敢不把陈铁口告诉我,所以我才能找上你,这,你该相信了吧。”

陈铁口呆了一呆,道:“这倒是实情,你真跟项霸王有交情?”

“我也只能说到这儿了,要是再不信,我只能带你见项霸王去,可是那样,保住你的命就难了,项霸王身为内行厂总教习,他本人总不能亲口作这种承诺,你说是不是?”

陈铁口沉默了一下,道:“朋友,不伤我毫发,这话可是你说的。”

“出自我口,入自你耳,错不了的。”

“那么你带我上‘春花园’去一趟吧。”

“春花园?”

“不错。”

“那地方我差不多搜遍了……”

“除了我们自己人,谁也难搜出什么。”

“呃?好吧,咱们走。”

花三郎拉着陈铁口站了起来。

陈铁口道:“咱们最好从‘白云观’后头进去。”

花三郎目光一凝:“什么意思?”

“你愿意惊世骇俗!”

“除非‘白云观’的全真没有干连,否则我不在乎什么惊世骇俗。”

“人命关天的事,我不愿意也不能乱攀扯别人。”

“你有出家人一样的慈悲胸怀。”

“要铲除刘瑾的都是侠义,身为侠义,理应如是。”

“好话,我这个人有个脾气,最好让你先知道一下。”

“什么脾气?”

“我可以担保不伤你毫发,但是我最受不得让人骗。”

“这你我都可以放心,没人骗你,至少眼前没人骗你。”

花三郎微一笑道:“那就行了,走吧。”

花三郎推着陈铁口要走,忽又停了下来:“你的卦摊儿怎么办?”

陈铁口脸色微一变:“什么卦摊儿怎么办?”

花三郎道:“你早想到了是不是?你的卦摊儿空着没人,你的朋友们看见了,不就会想到你是出了事了么?”

“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让我扛着卦摊儿走。”

花三郎道:“这样吧,就算你给你的主顾留个字,告诉他们,你去办点儿事,马上回摊儿上来。”

说完话,提笔濡墨交给了陈铁口。

陈铁口迟疑一下,接过笔来在纸上写了几个字,写的是:“有事稍离,片刻即回。”一笔草书,写得还真不赖。

花三郎道:“你的朋友还真找对人了。”

“什么?”

“你文武两途都颇可观,找你来假扮陈铁口,相当适合。”

陈铁口冷然道:“你错了,这是小事,所以由我这小角色来充任,他们另有重任,事实上我们这些人,个个文武两途都不错。”

“呃,那是我轻看你们了,走吧。”

刚才花三郎就是绕着出来的,现在又从原路绕了回去,到了东墙外,贴着东墙根儿往后绕,神不知,鬼不觉的到了“白云观”的后门口。

四下无人,里外静悄悄的。

花三郎道:“怎么进去。”

陈铁口遣:“门从里头拴着,震断门闩同样会惊世骇俗,翻墙进去吧。”

花三郎道:“悉遵君便!”

陈铁口还没提气,花三郎已架着他胳膊,腾身一掠翻过了墙,陈铁口目现惊异神色:“好修为。”

的确好修为,带一个会轻功的人翻墙不难,会轻功的人提起气来,浑身的重量不过象四两棉花。

但是陈铁口还没提气,没提气重量就如常人,是沉重的,能带这么重量个人翻过墙,轻轻松松,落地仍如四两棉花般,点尘不惊,这可就不容易了。

花三郎笑笑道:“不然怎么能一身兼东西两厂的总教习呢。”

陈铁口叹了口气道:“朝廷不幸,万民不幸,东西两厂有了你这么个总教习,何愁那些鹰犬的武功不突飞猛进,往后要除刘瑾,恐怕是更难了。”

花三郎道:“咱们别扯远了,眼前已是‘春花园’,你说吧,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的确,眼前已是“春花园”,离刚才花三郎来过的地方不远,可以看见那些匣弩等物还在地上,没人收,也表示刚才花三郎走后,到现在还没人来过。

陈铁口道:“跟我来吧!”

他带着花三郎顺着花间幽径往前走,一路奇花异卉,嫣红姹紫,令人目不暇接。

当然,两个人谁都没心情欣赏这些。

走着走着,陈铁口突然在一座假山后停下,假山下地上,有片新土。

陈铁口道:“扒开这片新土,你找的人就在里头。”

“真陈铁口!”

“不错。”

“这样你们就不怕惊世骇俗。”

“埋得相当深,这儿进不来野狗,不虞露尸臭味儿。”

“人死一了百了,我不想再扰他了,就是翻他出来又能如何,咱们谈谈活人吧。”

“活人?”

“你跟你的那一伙,是个什么名称?”

陈铁口道:“没组合,志同而道合,人同此心而已,既没组合,就没名称。”

“一共有多少人?”

“数不清,天下想食刘瑾之肉,剥刘瑾之皮的,遍地皆是,我们这些个不过是代表而已,不过是胆大些,敢付诸行动而已。”

这是不折不扣,一点儿都不假的实情。

“除了你,我还能找谁,怎么个找法?”

陈铁口没说话。

花三郎道:“用不着我提醒你吧,这是咱们的条件,拿我想知道的,换取你的毫发无损。”

陈铁口道:“我告诉你你就相信么?”

“我会带着你作伴,一起去求证的。”

陈铁口脸色变了一变:“跟我来吧。”

他带着花三郎往西走,很快地到了“春花园”西墙下:“慢着!”

两个人停在西墙下,陈铁口突然转身向西北,往前走了八步,又转向东南,往前走十步。

花三郎一旁看得莫名其妙:“你这是……”

陈铁口道:“看啊。”

花三郎循陈铁口目光望去,这一看,看得他心头一震,立时恍悟。

眼前那座假山,靠西北面,近腰处,出现了一个半人高的洞口,里头黑忽忽的,什么也看不见。

原来假山上那块石头,显然是陷进去了。

花三郎忍不住脱口道:“敢情……”

“敢情”两字刚出口,陈铁口的身躯突然闪动,快得象脱弩之矢,直往那个黑忽忽的洞口扑去。

花三郎心头一震,掠身追去。

花三郎不能算不够快,但是由于起步先后跟距离的差别,他只慢了一刹那。

就这么一刹那,陈铁口一个瘦小身躯已穿洞而人,洞口疾快合上,花三郎探掌一抓,只抓下了陈铁口一只鞋,假山上已严丝合缝,什么洞也没有了。

花三郎旋身扑到陈铁口适才站立处,没用,假山未动分毫,他又忙依样画葫芦,照陈铁口的样走一遍,有用了,假山上又现洞口,花三郎三不管,提一口气,腾身一掠穿了进去。

他人穿进洞,洞口合上,眼前漆黑难见五指,紧接着感觉出,落地处是石阶。

他定神,凝目,竭尽目力前望,隐隐约约看出些来了,石阶笔直下伸,然后是一条半人高的甬道。

他急忙下阶顺甬道赶去,五十来丈,甬道到尽头,又几级石阶通向上,上头似是一方石板。

赶过去推开石板探头看,他呆了一呆,出口在一片树林里,离“白云观”后近十丈。

当然,陈铁口已经没了影儿了。

无意中一眼瞥见石板上刻的有字迹,已经腐蚀得差不多了,但还能看得出来。

字迹刻的是“元××六年”,元字底下那两个字已经看不清楚了。

不过不要紧,花三郎已经明白了,这处秘密通道,是打从元朝某个年代就有了,许是当时的全真们,以天威难测,设置这么一处秘密通道,作为保身退路的。

以元朝善待全真的情形,全真们尚且有此预防,可见皇帝老倌是如何难侍候,心意是如何难测了。

出了洞口,盖上石板,这才发现陈铁口的一只鞋还在手上,花三郎懊恼之余就要扔,可是突然他又停住了。

他发现,这只鞋不同于一般的鞋,既不是福字履,也不是薄底快靴,以花三郎的见多识广,博阅强记,竟叫不出它的名堂来,也从没见过这种鞋。

这只鞋,平头、平底,帮上绣了一圈金线,鞋头上有个红色的“卐”字,近跟处缀着一撮绒毛。

这是什么怪鞋?

花三郎想了一想,疾快旋身扑回“白云观”。

到了陈铁口埋尸处,他扒开了土,扒了三尺多深,才看见衣裳,衣裳是跟假陈铁口的一样。

再往下找,找到了鞋,鞋不对了,不是这种怪鞋,而是常见的布鞋。

那么,这只怪鞋,是那假扮陈铁口的人他自己的。

人是跑了,到底还掌握了一条线索。

他从真陈铁口衣裳上扯下一块布来,把那只怪鞋包上,然后又填满了土,用脚踩平了,这才离开了“白云观”。

离开了“白云观”,他找韩奎去了。

他以为韩奎在京不少年,又一直处在天桥那种卧虎藏龙、三教九流汇集的地方,找他问问,也许能打听出这只怪鞋的来历来。

可是,他扑了个空,进门寂静空荡没人影,喊了两声仍不见人。

刚要往里走,门口进来个人,是个中年汉子:“您找谁呀?”

花三郎忙道:“韩奎韩大哥,不在家呀。”

中年汉子上下一打量花三郎:“您是……”

“韩大哥的朋友,我姓花。”

“呃!姓花,老韩搬了。”

“搬了!”花三郎一怔:“什么时候搬的?”

“搬了有两三天了。”

“搬哪儿去了,您……”

中年汉子一摇头,答得干脆:“不知道。”

“那……没留下什么话么。”

“没有。”

打听不出什么来,花三郎只好走了。

一路走,他琢磨韩奎为什么突然搬了,想来想去,他想到了玲珑。

九成九是因为玲珑,要不然韩奎不会突然不告而别,甚至连句话都没留下。

他只觉一颗心往下沉,沉到了底,象压了块铅似的,连心口都觉得闷得慌。

找韩奎去。

没地方找,找着了又如何?

只好任他父女去了,好在韩奎知道他。

正事要紧,的确,普天下的事,没有比跟前他所负的任务更重要的了。

眼前只有一个去处了,肖家。

以京畿地区而论,肖家知道的,应该比韩奎还要多。

可是眼前这条线索要让西厂知道了,将来如何善后?

花三郎毕竟是花三郎,只在脑海里一转,便立即有了对策,于是,他带着那只怪鞋,直奔肖家。

南宫玉的香闺,珠帘低垂,静悄悄的。

老车把式象一阵风似的卷到:“姑娘!”

房里传出南宫玉的话声:“老爹呀!”

“姑娘,有急事。”

老车把式的神态表情,的确象有急事。

珠帘一掀,南宫玉出来了,乌鬟微斜,娇靥泛红,似是午睡方起,娇慵无限。

老车把式抢步上前,双手递出一封信,南宫玉见老车把式神色,再见信,神情一紧,急忙接过拆阅。

南宫玉一边看信,一边神急变化,等她把信看完,娇靥上的神色一转肃穆,默默地没说一句话。

老车把式忍不住问:“姑娘……”

南宫玉仍没说话,默默地把信递了过去。

老车把式接过了信去忙看,一看之下,他的脸色连变了好几变,随即猛抬头叫道:“姑娘,这……”

南宫玉淡然开口:“太巧了,是不是,老爹。”

老车把式两眼暴射寒芒:“这小子不是人……”

南宫玉截口道:“不能怪他,他根本不知道。”

“眼前这档事,他或许不知道跟咱们有关连,甚至根本就是咱们的人,可是从他处心积虑,削尖了脑袋往贼窟里钻这件事看,他小子又会是什么好东西?”

南宫玉脸色阴暗,道:“人各有志,或许他有他对人生的一套看法。”

老车把式道:“可是咱们不能容这个。”

南宫玉道:“老爹,做事不能有偏私,三厂的人不只他一个,上自刘瑾,下至那些鹰犬,咱们不是都容了,尤其是对项刚,咱们不是更待若上宾,曲意结交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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