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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楚留香系列画眉鸟-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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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留香微笑道∶“至少你这句说的倒是老实话。”

李玉函道∶“现在话已说尽,你再拖下去也没有用了,我再给你片刻考虑,等我数到五字,你不死,他们就得死。”

楚留香叹了口气,喃喃道∶“数到五?……你为何不只肯数到叁呢?那样岂非更紧张刺激得多。”

李玉函铁青着睑,道∶“一。”

他连声音都已紧张得嘶哑,说了两次,才说出这个“一”字来,只因他知道楚留香若不肯死,那麽非但胡铁花、苏蓉蓉、李红袖、宋甜儿、黑珍珠都得死,他们夫妻两人也休想再活下去了。

楚留香现在却不像想死的样子。

李玉函嗄声道∶“二。”

楚留香居然微笑了起来。

李玉函实在不愿看到这微笑,只有瞪着苏蓉蓉她们,他自然知道她们绝没有一个人会说∶“楚留香,你死吧!让我们活下去,我们都是你最亲近的人,你若为我们死了,天下的人都会赞扬你。”

他并不希望她们会说出这样的话,他希望她们说∶“楚留香,你千万不能死!让我们死吧!我们都是无足轻重的人,死了也没什麽关系。”

他更希望她们会说∶“我们能为你而死,死也瞑目了,但愿你莫要忘记我们,每到春秋忌日,你能在我们坟前燃一炷香,我们也就心满意足了。”

因为他知道她们若说出这些话,就必定会造成一种壮烈的、悲痛的、销魂的情绪和气氛。

他也知道楚留香是个很多情的人,一定会被这种话打动,甚至会热血奔腾,不能自制。

到了那时,他就算不想死,也会死了。

但苏蓉蓉她们却什麽话也没有说,她们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静静的等着,既不悲伤,也不激动。

李玉函既是惊奇,又是失望,这些人竟连一丝伤感的情绪都没有,他们难道都不是有血有肉的人麽?

李玉函紧张得连“叁”字都说不出来了。

楚留香忽然微笑着道∶“我现在才明白了两件事。”

李玉函脱口问道∶“什麽事?”

楚留香道∶“我现在才知道“拥翠山庄”的子弟的确都不会做坏事的,因为你非但不懂得该如何去做坏事,甚至连该如何吓人都不懂。”

他微笑着接道∶“你若想叫别人怕你,你自己就千万不能害怕,你自己若先害怕起来,别人又怎麽会怕你呢?”

胡铁花大笑道∶“不错,这就正如懂得说笑话的人,自己绝对不会笑,他自己若先大笑起来,那麽无论他说的笑话多有趣,别人也不会觉得好笑的。”

李玉函怒道∶“你们以为……”

楚留香根本不让他说话,截口道∶“像你们这样的世家子弟,还有个最大的毛病。”

李玉函几乎又忍不住要问∶“什麽毛病?”

但他总算没有问出来,却大吼道∶“四。”

楚留香根本不理他,悠然道∶“你们最大的毛病就是江湖历练太少,因为你们根本用不着自己到江湖中去挣扎,去奋斗,你们的地位一生出来就注定要比别人高些,所以你们大都免不了有些目空一切,所以也就难免会粗心大意。”

他突然指着李玉函手里的“暴雨梨花钉”道∶“譬如说,这“暴雨梨花钉”现在正是你的救命护身符,你夫妻两人现在什麽事全都要靠它了,但你事先有没有将它检查一遍,看看它的机簧是不是有了毛病?看看这匣子是不是空的?”

李玉函像是忽然挨了一鞭子,嗄声道∶“暴雨梨花钉从来万无一失……”

楚留香道∶“世界上并没有一件事是永远不会出错的,连太阳都有被天狗星吞没的时候,这暴雨梨花钉又怎会绝对万无一失,也许它里面忽然生锈了呢?也许忽然有几个小虫钻进去,塞住了它的钉孔。”

李玉函连鼻子上都沁出了汗,手也抖得更厉害。

楚留香淡淡道∶“何况,它就算真的是万无一失也没有用,因为它根本就是空的,昨天晚上我们对付“天罗地柏”夫妻时,已将里面的梨花钉全射了出去。”

李玉函忽然大笑了起来。

他狂笑着道∶“你以为我是二岁的小孩子,就凭你这几句话就可以将我呀倒?老实告诉你,你说的话,我连一个字也不相信。”

他嘴里虽说得如此坚定,其实心里却已动摇,因为有信心的人绝不会这麽样笑的,这种笑一定是在掩饰心里的不安。

楚留香悠然道∶“你若不信,为何不自己瞧瞧?”

李玉函吼道∶“我用不着瞧,根本用不着。”

他嘴里在说“周不着”的时候,眼睛已忍不住向那只发光的银匣上去瞧了,手也忍不住在上面摸索。

其实,这匣子是不是空的,他根本就瞧不出,更摸不出来,他只是神经紧张,已无法控制自己。

就在他眼睛和手开始移动的这一刹那间,楚留香就像是一枝箭,一道闪电,忽然窜了过去。

李玉函又惊又怒,但已闪避不及了。他的反应和动作固然也很快,但却没有任何人的动作能比楚留香更快。

等他发现自己已上当的时候,楚留香已抬起了他的手,挣扎中,也不知是谁的手触动了梨花钉的机簧。

只听“蓬”的一声银光如电,暴射而出。

按着,又是一连串“笃笃”之声,二十七枚梨花钉已全都尉在屋顶上,竟全都钉入石头里。

李玉函全身的精神力气,也彷佛全都随同这暴雨梨花钉射了出去,他整个入似乎忽然虚脱。

“当”的一声,梨花钉匣也跌在地上。

这件事全都发生在刹那间,梨花钉射出时的声音,钉入石头时的声音,钉匣落地时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发出来的。

然後,就是死一般静寂。

只见楚留香左手托住李玉函的右手,右肘抵在李玉函的左胁间,李玉函却像是已失去了魂魄,眼睛既未望着楚留香,也末看别人,只是痴痴的拟注着那二十七枚已钉在石头里的梨花钉。

然後,两行泪珠缓缓自他眼角流了下来。

柳无眉本似想冲向楚留香的,但脚步刚踏出,却顿住。

她也没有瞧楚留香一眼,只是痴痴的望着李玉函,那只美丽的眼睛里,充满了感伤,充满了悲痛,也充满了说不尽的情意。

她没有流泪,但那眼色却比流泪更悲哀。

楚留香一击得手,胡铁花、苏蓉蓉她们自然喜极,但却没有一个欢呼出声来,甚至没有人说话。

每个人似乎部被夫妻两人的深情所感动,不忍再刺激他们了,因为他们做出来的事固然可恨,但他们的遭遇却实在可怜。

宋甜儿蒙着眼睛,忽然轻轻泣了起来。

永远没有人能预测少女们会在什麽时候流泪,因为她们随时随地,都可能为了任何事而流泪。

她们会为爱两流泪,也会为恨而流泪,她们会为一些美丽的事物而流泪,也会为了一些丑恶的事物两流泪。

她们会为悲伤而流泪,也会为快乐而流泪。

她们甚至可能不为什麽事就流下泪来。

但宋甜儿这眼泪却显然是很真挚的,她似乎已忘了这夫妻两人就在片刻前还是它的仇敌,还要杀她。

她哭得那麽伤心,使人忍不住要以为她宁愿割下楚留香的头颅,来救这夫妻两人的性命。

李红袖、苏蓉蓉,和黑珍珠的眼睛竟也渐湿了。

胡铁花叹了口气,喃喃道∶“女人、女人……女人真是妙得很。”

楚留香苦笑道∶“被她们这麽样一哭,连我都忍不住以为该死的是楚留香我了。”

李红袖忽然道∶“你……你准备将他们怎麽样?”

楚留香沉吟着,缓缓道∶“他们已经有七次要杀我。”

李红袖道∶“但以後他们绝不会再害你了。”

苏蓉蓉柔声道∶“我方才听他们说,他们只想找个没有人的地方,安安静静的过几个月,你……你就成全了他们吧!”

黑珍珠道∶“不错,你放了他们吧!”

楚留香望着胡铁花,道∶“你的意思呢?”

胡铁花道∶“不能放……”

他话末说完,宋甜儿跳了起来,跺着脚道∶“为什麽不能放?”

李红袖道∶“你这人为什麽这样狠心呢?”

胡铁花长叹了一声,道∶“现在我们若让他们走,实在等於杀死他们一样,因为柳无眉已活不长了,她一死,李玉函还能活下去麽?”

苏蓉蓉她们全都怔住了。

李红袖道∶“你……你难道想救他们?”

胡铁花叹道∶“他们若杀了楚留香,固然是我的仇人,但现在他们并没有杀死楚留香,却救过我的命,所以他们不但是我的朋友,还是我的恩人。”

他挺起胸,大声道∶“我胡铁花难道还会眼看着救命恩人中毒而死麽?”

宋甜儿忽然抱住了他,破涕为笑,娇笑着道∶“你真是个好人。”

她甜笑的笑靥距离胡铁花的脸已不到一寸。

胡铁花呻吟着道∶“你若再抱住我不放,我就要变成坏人了。”

宋甜儿放开手,脸已有些红了,面颊上的泪珠却还未乾,看来就像是一只还带着露珠的红苹果。

胡铁花大笑着走到铁栅前,道∶“你只要说出能救你的那个人是谁,我们就可以帮你去向他要解药,他若不肯给,嘿嘿……我不打扁他的头才怪。”

李玉函仍然痴痴的望着那银星般嵌在屋顶上的银钉。

柳无眉仍然痴痴的望着李玉函。

夫妻两人竟像是全都没有听到他在说什麽。

苏蓉蓉柔声道∶“你说吧,只要你说出来,他们一定有法子能将解药要回来的。”

李红袖伸手自铁栅间拉住柳无眉的手,道∶“无论多麽困难的事,楚留香都有法子办得到的。”

柳无眉目中终於流下泪来,黯然道∶“你们实在太好了,你们对我的好意,我今生只怕再也无法报答。”

李红袖笑着道∶“你说出来,就算报答了我们。”

柳无眉忽然甩脱它的手,嗄声道∶“我不能说。”

李红袖道∶“为什麽?”

柳无眉流泪道∶“因为我若说出来,非但没有用,反而害了你们,我现在……现在实在不忍再害你们了。”

李红袖道∶“你难道怕他们去为你要解药时被那人杀了麽?”

柳无眉道∶“嗯!”

李红袖笑道∶“你未免太看轻他们了。”

宋甜儿跺脚道∶“到现在你难道还不相信他们有多大本事?”

柳无眉凄然一笑,道∶“若有人能从那人手上将解药夺来,我也不至於苦苦要杀楚留香了,你想,我既然能要帅一帆、萧玉剑、天罗地网这些人来害楚留香,自然也就能要他们去为我求解药,我为什麽不这样做呢?”

胡铁化铁眉道∶“凭那些武林前辈,难道都不能从那人手上将解药要回来?”

柳无眉黯然道∶“他们就算一齐去,也要一齐死在那人的手上。”

胡铁花真的吓了一跳,动容道∶“你说那人竟能将帅一帆、萧玉剑、天罗地网这些人全都杀死?”

柳无眉道∶“不错。”

胡铁花怔了半晌,喃喃道∶“世上真有这样的人麽,我实在有些不信。”

第十九章 仙境与地狱

楚留香忽然叹了口气,道∶“她不说我现在也已猜出那人是谁了。”

胡铁花道∶“是谁?”

楚留香道∶“水母阴姬。”

“水母阴姬”这四个字一说出来,胡铁花脸上就好像被涂了一层死灰色的油漆,连眼睛里都没有光了。

别的人更是耸然失色,就好像这名字的本身就有一种神秘的魔力,人们只要听到这名字,就会遇见一些不祥的事。

只有久居大漠的黑珍珠,似乎还对这名字不大熟悉。

她忍不住问道∶“这“水母阴姬”的名字我好像听过,却想不起是谁了。”

胡铁花道∶“水母阴姬就是神水娘娘,也就是神水宫的主人。”

现在,黑珍珠的面上也变了颜色。

楚留香瞧着柳无眉道∶“我没有猜错吧?”

柳无眉沉默了很久,才点了点头,长叹道∶“不错。”

黑珍珠道∶“我虽然很少入关,但也听说这“水母阴姬”乃是武林中第一个怪人,据说她的脾气还有几分和石观音相似,平生最恨男人,无论任何男人,只要瞧了她一眼,她就绝不会让他再活下去。”

胡铁花揉了揉鼻子,苦笑道∶“你弄错了,她的脾气和石观音一点也不相似,石观音非但不恨男人,而且边很喜欢男人,尤其是漂亮的男人,她的毛病只不过是对男人的胃口太大了而已,所以总是想换个新鲜的。”

柳无眉叹道∶“但“水母阴姬”却是真的恨男人,据我所知,普天之下绝没有一个男人和她接近过,神水宫中更看不到一个男人。”

黑珍珠道∶“可是我也知道这人虽然喜怒无常,虽然很恨男人,但她却并不是个坏人,也不像石观音那麽样,想去害别人。”

楚留香道∶“不错,只要别人不去煮她,她也绝不惹别人。”

黑珍珠道∶“那麽,她为什麽要杀你呢?你难道惹了她麽?”

楚留香长长叹了口气,苦笑道∶“我正是惹了她了。”

柳无眉叹道∶“你们究竟有什麽仇恨?我也不知道,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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