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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悲歌一曲东林党-第8章

小说: 悲歌一曲东林党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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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江负责芦政是邢隆。他笑了笑不屑地摇摇头,心说不就是几个宦官嘛 ,对付他们自己还算绰绰有余,只是皇帝那里不大好办,皇帝偏听偏信,看来只有查出他们欺骗皇上的罪行,据实上奏,才能扳倒他们?想到这里,他仿佛胸有成竹了,便命令水手快些划船,赶在天黑前入住淮安城。

  三

  第二天,李三才便在漕运总督府升堂办公,接见了属下督粮道、管粮同知等官员,之后便暗地里吩咐家人李河乔装打扮,想办法混入程守训的税差队伍中,摸一摸程的赃银细数,查一查程有哪些违禁勾当?十余天后,李河满载而归,他笑呵呵对李三才说:“真让老爷猜中了 ! 这程守训妄自尊大,尽干那违禁的事儿,他平日里用的都是带有龙纹的衣服器皿。姓程的每到一个用地方,吃喝玩乐挥金如土,他赏赐跳舞演杂技的,说什么‘我赏你一官’ ;他私买女子做小老婆,说什么‘我要进御’,说话的口气就像个皇上。”说到这里,李河压低了声调,脸上显出神秘的神情,说:“这姓程的少说搜刮了四十万银子,为了堵朝中阁臣的嘴,他一出手就是三万,贿赂沈一贯大人。怪不得这姓程的胆大妄为,原来他手眼通天呀!”

  李三才听完李河的叙述,用手缓缓捋了捋胡须,脸上的表情先是震惊,接着变为愤怒,随之又趋于平静,他自语了一句:“果然不出我所料。”晚间,他一个人思虑了很久, 想出了一个一箭双雕的办法。考虑到程守训这个人很警觉,自上次在河上与自己相遇后,便不大敢来江、淮一带骚扰了 ,为防止他转移赃物,销毁罪证,李三才决定先下手为强。

  几天后,李三才派人去请税监陈增来赴宴,陈增一时受宠若惊。在他们内官心目中,李三才属于那种精明强干,受皇上重用的人,凭自己一个太监身份,能和李大人交往,算是件很荣幸的事儿!那一天他早早来到了总督府。在酒席宴上,李三才先是客气了一番,称自己新来乍到,还望陈公公多加照应。陈增满脸堆笑,忙说:“好说、好说 !”碰过几次杯后,李三才从怀里摸出几封信函,对陈增说:“陈公公,属下参随程守训怕是名声不太好吧 ?我这里有几封信,都是揭发他私设公堂勒索商民的。”

  陈增扫了桌上的信函一眼,不以为然说:“李大人,你不知替圣上征税有多难,刁民多得很啊 !哪有不得罪人的 ?对这类事,奴婢早已司空见惯了。”

  李三才微微一笑,心说我先给你戴顶高帽子,然后晓以利害,让你不知不觉再被我牵着走。 他先是给陈增夹了块清蒸狮子头,随即用亲切的口气说:“公公是大内的贵臣,就廉洁干练上说,是各省税使之首。美中不足得是,程守训这条鱼坏了公公一锅汤 。公公不知程某人贪污的银子,多达四十万,他全中饱了私囊。此外他掠夺的古玩珠宝无数,据我所知,就有红底白云龙纹碗、釉里红梅竹纹笔盒,这都是永乐朝的官窑瓷器,还有不少紫檀家具,那紫檀木有多金贵,终身香气,百年才长一寸,公公也听说过‘寸檀寸金’这句话吧 ?”

  陈增听了这一番话,先是感到意外,接着心里骂开了,好你个姓程的,手真够黑的,拿我当傻小子冤大头耍了!

  这时李三才又发话了:“本官看来,日后坏公公大事业,降祸于公公的,必是此人。如今程某的劣迹已昭然若揭,他就像个出笼不久的一只老虎,公公何不亲自缚虎而献出呢 ?”

  陈增紧闭嘴唇,眼珠转了转,心说程守训虽说是吃了独食,尽管自己搂的银子不及程十分之一,但毕竟是一家子的事,他从没想过要出首程守训,眼下他担心得倒是李三才?如果这位李大人上疏弹劾的话,自己可就被动了,皇上若是龙颜大怒,自己的前程也就完了,轻了说,会流放到凤阳去守陵?……

  陈增正翻来覆去掂量时,李三才仿佛窥破了他的内心活动,开口说:“公公不如舍车保帅,命程某交出勒索来的四十万银子,然后公公拿出半数献给皇上,另一半自己支配,这样一来,一方面讨了皇上喜欢,另一方面公公可就成了京城首富。”

  陈增被李的一席话,说的心花怒放,他脸上露出了笑容,满怀感激地敬了李  大人一杯酒,然后说:“请李中丞放心,奴婢自有安排。”

  陈增走后,李三才考虑到陈增也许还会犹豫不决,便心生一计,叫来家人李    河,命他去找一名遭过程守训鞭笞的程家奴仆,让奴仆到陈增面前出首,揭发程 守训缝制龙凤袍服,打造凤冠辂车,有谋反之心!……这一步棋倒真触动了陈增的心,他听了程家奴仆的话的确有些惶恐,深怕事情传到京城,牵累到自己头上。此时李三才抓住时机,又修书一封给陈增,信中劝陈火速把程守训僭逆之事奏明皇上 ,这样不仅可择清二人的关系,还能受到皇上的信任,李三才在信中还表示,之后自己将上疏保荐,推举陈公公为司礼监掌印。……

  陈增读信后大喜,认为李大人是菩萨心肠,打心眼里是替自己着想,于是便连夜给皇上写了奏本,第二天天明派专人送往京城,同时,也将此事转告了李三才。

  李三才知道后,心中暗喜,抓紧时间也给皇上写了一封密信。信的内容可不是什么保举陈增做掌印太监,而是揭露陈增伙同程守训祸害山东及江淮的种种罪行,其罪名主要有两项:一是陈增在山东共征税银二十万两,陈只进奉七万两,余下归为己有;二是陈的侄婿程守训,在山东、江苏疯狂抢掠,赃私多达四十万,其罪大恶极之处,是制备龙袍辇车,图谋不轨。

  皇上读了李三才的密信,联想到几天前陈增的奏本,他仿佛明白了陈增的用意,看来这姓程的名声太臭了,陈增不得已,来个挥泪斩马谡;看来陈增也是个对朕不忠的,胆敢截留朕的税银 !这么说来李三才倒像个秉公办事的,是个忠臣。于是朱翊钧当即降旨,命令李三才火速逮捕程守训,把他押解进京治罪。同时派太监传谕给陈增,勒令他把私自截留的税银如数上缴。

  陈增如今落了个里外不是人,竹篮打水一场空,不仅程守训那一半银子自己留不下,而且还须补缴以往截留的税款,自己一下子去哪凑得齐那么多钱?皇上又是接二连三下旨催交,语气极为严厉,此时陈增已被李三才玩于股掌之上,李隔三差五派人去向陈增透漏一些消息,譬如“某阁臣上疏,要求重重惩办陈公公,皇上已应允。” ,还有什么“锦衣卫缇骑已出东门了,来向陈公公兴师问罪来了!”陈增此时又怕又悔,朝夕不安,终于在一天夜里自缢身亡了,大概在他断气前,也没搞明白是谁走漏了风声?……

  李三才智除陈增程守训,大快人心,山东、江淮的百姓摆酒相庆,扬州仪真一带的许多家中,都请了画手,临摹了李三才的像,挂在家中,日日祷祝奉为青天。

  初战告捷,李三才想趁热打铁,劝谏皇上停止矿税,他先写了《第一停罢矿税疏》,在疏中他讲道,自矿税繁兴,万民失业,搜刮指令密如牛毛,今日某矿得银若干,明日某官又加银若干,上下相争唯利是图。在疏中他一针见血指出,陛下病根在于溺志爱财 ,如果能去掉贪欲,然后政事才有可能治理好。

  一个月后,皇上没有回音,李三才又写了《第二停罢矿税疏》。在疏中他用语更为尖锐,说今日大臣的章奏,凡提及矿税,皇上一律不阅不听,这是关系到社稷存亡的大事,一旦众叛亲离,百姓都成为敌人,即使皇上有黄金满箱名珠满屋,谁为皇上去防守 ?……他的第二次上疏,仍遭到留中不发的下场,但他并不气馁,又写了《第三停罢矿税自陈疏》,在疏中除指出矿税的严重后果外,还直接追究了皇上自身的责任,他大胆提出臣子有言论的责任,君主也应有接受臣下言论的责任,并喊出“民又君之主也”的口号。

  李三才的“三疏” ,在朝内外引起了共鸣,吏部尚书李戴上疏痛呼,天下赋税比二十年前增加了四成,而天下殷实之户,比二十年前减少了一半;南直隶巡抚刘曰梧惊呼说,素称殷富的徽州,如今是“皮毛穿,脂膏竭” ;户部尚书赵世卿上奏章说,著名商业城市临清,原有缎店三十二家,如今闭门二十一家,原有布店七十三家,如今关门四十五家;礼部尚书沈鲤更是说出了大家的心声:“山泽空了,郡县空了,国之空虚如秋木,脉液将干枯;民之穷困如衰人,血气已亏竭。” ……

  对朝中部卿大臣的愤言疾呼,身居乾清宫的朱翊钧一概置若罔闻。

  四

  李三才已有五年未见罢官在家的顾宪成了。淮安离无锡不远,水路也只需半日,在一个朝霞满天的早晨,李三才乘船直奔无锡。

  船靠了码头,李三才上岸一路步行,朝顾宪成的家——泾里走去。这里倚山临水,李三才发现泾水两岸,新盖了数十间书屋,从老远就能听见学子们琅琅的读书声,李三才暗自惊讶,没想到短短几年,泾阳先生的办学已成了气候。

  他找到顾家,家中仅有贤惠的朱夫人。朱氏可是远近闻名的贤内助,为操办学子们的饭食,整日忙个不停,两鬓间已生出少许白丝。朱氏一面叫人去召唤顾宪成,一面对李三才解释说:他(宪成)一门心思都在讲学上,今天定好了在同人堂给学生授课。寒暄了几句后,朱夫人就把话题转到了税使猖獗上,她愤愤地说开了,“李大人这回来淮安扬州徐州做巡抚,该狠狠整治那帮子大小阎王。东邻有个菜农,前日装了一车莼菜,进城去卖,回来时卡子上的税差非逼他缴税,搜光了他口袋中仅有的一点卖菜钱,去时一车菜,回来两手空!”朱夫人正说到气头上,顾宪成笑吟吟走了进来。

  几年未见,李三才发现顾宪成的精神甚好,眉宇间透出一种###。顾一开口便夸赞李三才说:“道甫(李三才字),你挫败陈增程守训,这无锡都轰动了,不愧是大手笔 !”两个人谈笑了一阵,之后顾宪成换上了一付忧愤的表情,对李说:“道甫,这皇上岂不成了昏君 ?矿税肆虐天下,百姓怨声载道,这大明国脉岌岌可危呀!我说件真事你听听,这无锡与苏州间有个浒墅关, 离这儿不过百里——”  李三才插话说:“我知道,那是天下七大税关之一,日进斗金,不亚于京城的崇文门,不有句歌谣嘛,‘云间纵有###鹄(天鹅),飞出吴关(指浒墅关)不税银 ’,足见那里关卡森严。你接着说!”

  顾宪成继续讲道:“附近有个乡民,装了一船灯草去卖,经过浒墅关,税差非要征税二两,乡民苦苦哀求,说一船灯草都值不了二两,叫我一家喝西北风去?道甫,这么乱下去,还有老百姓活路吗?”

  李三才神色也变得严峻起来,说;“谁说不是啊 !朝中百官都反对矿税,首辅赵志皋几次请求停矿税,皇上财迷心窍,哪里听得进去?我听说,各路税监进奉的明珠异宝文毳锦绮,堆积如山,皇上挑出许多赐给了郑妃生的皇三子。”

  屋子里沉寂了片刻,顾宪成突然站起身来,对李三才说:“走 !道甫,我带你去看看我们的同人堂,那是个能装下百人的大讲堂,今日正讲《论语》,是‘民无信不立’一章。”李三才点点头,他晓得顾是结合现实,向学生灌输君王不能失去人民信任的道理。

  两个人在溪水边走了一趟,李三才新奇地发现顾宪成如今的讲学,与以前大不一样。顾早期讲学偏重于三纲五常,强调得是修身齐家,如今却十分重视实用,奉行“经实致用”的实学。一路上,顾宪成一再说,如果讲学只局限在空谈经义,念头不在改变世道人心上,君子不齿也!李三才打心里为老朋友这一转变而高兴,他关切地问:“泾阳,可有办一个像样的书院的打算?”

  顾宪成痛快地答了句“有 !” ,接着用手一指城东方向,说:“我早有此夙愿。就在城东原东林书院遗址上,重建一所书院。”

  顾宪成对东林书院再熟悉不过了,他曾多次光临书院,发思古之幽情。书院是北宋理学大师杨时所建,距今已四百余年。杨时曾在此讲学十四年,晚年隐居龟山,学者都称他“龟山先生” 。他是程门四大弟子之一。相传宋朝元佑八年,杨时到洛阳去见程颐,程颐正瞑目而坐,杨时侍立许久,等程颐发觉时,门外已雪深一尺,这就是广为流传的“程门立雪”的佳话,后杨时南归时,程颐用眼睛看着它的背影,说:“我的学说要流传到南边了!”杨时的主要贡献,是把理学传播到南方,朱熹是他的再传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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