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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悲歌一曲东林党-第3章

小说: 悲歌一曲东林党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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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宪成无罪遭贬,有位官员曾当面问王锡爵:顾大人立论最公,何以落得这样下场 ?王回答:“他执书生之见,做言官的传话筒,哪里知道皇上与政府的苦心 ?”官员反问了一句说:“王先生恐怕也不知顾大人的一片苦心吧 ?”

  四

  汤显祖在南京居官,已经是第六个年头了,昔日在一起相聚出游的好友,如今都已风吹云散各奔东西了。前年李三才升迁,出任山东佥事,主管一省的司法,听说干出了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当地的大盗大滑,几乎被他掠治殆尽,百姓颂声载道 。魏允贞也已调回了京城 ,升任顺天府丞 ,依然是那样敢说敢道。 只是邹元标自进京后,反倒觉得不如在南京活得舒心,常在来信中流露出郁闷之情,汤显祖着实为自己的这位老乡担忧了。汤知道邹因为犯上挨过廷杖,至今腿部仍留有残疾,“他那脾气难改呀!”汤显祖不无担心地摇摇头。 

  年底,邹元标突然从天而降,敲开了汤显祖的家门,汤先是一怔,随即忙问:“你来南京有何贵干,是不是又被贬了?”汤显祖爽快一笑,说:“让你猜中了 !前不久,我上疏谈吏治十事、民病八事,共几万言,皇上大怒 ,又把我发配回南京,任刑部员外郎。”汤用手点了点邹,说了句“真是本性难移!” 邹元标在屋子里走了两圈,说还是这里好,天高皇帝远,不像在京城动辄招罪;你说那泾阳先生(顾宪成),不就是敢讲真话嘛,竟落了个连降三级 !如今他都去了海边泉州了。……

  汤显祖从桌上拿起一张邸报,问邹元标:“这大礼寺雒于仁大人因犯何罪,被皇上革职为民?”

  邹回答说:“还不是因雒大人上疏,说皇上‘病’在酒、色、财、气上。若士(汤显祖号)你不知,如今皇上连日免朝,政事不理,连祖庙祭祀都遣官代行,‘经筵’也给停了。”

  汤显祖清楚,这“经筵”乃是皇祖朱元璋订下的制度,即每月定期由翰林院侍讲,向皇上讲解经传史鉴。不知什么原因,前不久听说忽然叫停了,从京城传来的消息说,皇上有口谕停讲《贞观政要》,理由是“唐太宗胁父杀兄,哪里是好君主?” ,还说什么魏征“大节有亏” 。……听说后来改讲 《礼记》了,如今竟连《礼记》也免了。“真不知这位 皇上是什么心思 ?他连唐太宗魏征这样的明君贤臣都敢鄙弃 !”汤显祖心里明显表示了不满 。今日汤听了邹的一番解释,好奇地问:“皇上到底患了什么病?”

  邹不屑地说:“用司礼监太监田义的话说,皇上耽于酒色疾病缠身。”说到这里,邹元标问汤显祖:“老兄,你还记得你在京城礼部做观政 ,那时节皇上是什么精气神儿 ?”

  汤清晰地记得,张居正病故,二十岁的皇上乾纲独断,一付励精图治的形象。当时整整八个月未降一次大雨雪,皇上朱翊钧求雨心切,竟步行到南郊天坛祭祷,仪式结束后又步行回宫,往返二十里地,此举在百官中传为佳话。此外皇上还重视生产,兴治了京津一带的水田,也能听得进大臣的进谏。……如今真想不到短短几年皇上会变成这样 ?

  此后,汤与邹情谊愈深,在信仰上也趋于一致,一次在邹元标家,汤出乎意料见到了达观禅师,聆听了达观对程朱理学的锋利批判,颇感钦佩,并在达观主持下“受记” ,成为一名佛教徒。此外汤还崇敬反礼教的李贽,对李贽容许女子前来听课,提倡男女平等,及深恶虚伪道学家,说“与其听他们胡说八道,不如听###唱唱小曲”等言论,十分赞同。也就是从这时起,汤开始转而信奉王阳明具有平民思想的“心学” 。而邹元标则早已成了王阳明弟子罗汝方的门生,对罗把王阳明的学说发展成百姓日用之道,赞佩不已,此后邹开始放弃“独善其身”的儒家信条,转而重视内心与外物的贯通,这对他日后成为一个顾大局的成熟的东林党人,颇有帮助。

  邹元标在南京仅任职三年,便以母病为由,返回了家乡江西吉水,从此不再出仕。他在家乡办了一所仁文书院,热心讲学而名满天下。

  万历十九年,四十二岁的汤显祖升任南京礼部祀察司主事。三月,慧星先是出现在西北方,后又光顾了东北方,“天象示警!”皇上惊恐并下诏反省,同时斥责科道诸官监察不力,以致民怨沸腾 。汤显祖于是写了《论辅臣科臣疏》,批评某些阁臣欺蔽皇上,同时揭露言官中不乏有受贿之徒,并以吏科给事中杨文举为例。汤在疏中还对皇上执政二十年作了评价,指出后十年申时行结党营私而蠹蚀政府。皇上阅后大怒,以“假借用事攻击元辅”的罪名, 将汤显祖远谪广东徐闻县,降为典史。邹元标听说后,写信勉励汤“宁为松柏无为桃李 ,宁犯霜雪无饱雨露!……” 

  后汤又调任浙江遂昌知县,在遂昌他曾给身在泉州的顾宪成写过一封信,谈到自己多次光临过顾 的贬谪地——处州,耳闻了不少有关泾阳先生忧国爱民的传说,在信的末尾,汤还指出大吏窃国,致使朝政昏暗。顾宪成明白,汤所指“大吏” ,是指申时行和王锡爵 。不过顾刚听到消息,申已告老还乡,王请了病假正在江苏家中休养,如今是大学士王家屏任首辅。顾素知王家屏一贯推诚秉公, 前几天王还给自己来过信,谈到三年一次的官员考核中,顾因公正廉明 ,被评为“公廉”第一,很快将被调回吏部。……  

  王家屏执政不久,皇上派太监到内阁传旨,说“立储之礼,当于明年举行。”王听了脸上出现笑模样,心说经过群臣四年来的抗争,立皇长子为储君这一段公案,总算有了眉目,可往下一听,他的心又凉了半截,再也高兴不起来。原来皇上还有 附加条件,就是群臣不许一年内再奏议此事,“如有复请,立储之事要等 皇长子十五岁后再议”王家屏心中一阵气愤,这哪里是堂堂大国天子在行事,简直像个任性的小孩子 ?他忖度多时,明白皇上立长子为太子,实是不情愿,迫于舆论只好拖一天算一天。……

  “看来皇上此举是在钓‘鱼’?”——王家屏似乎猜出皇上的心思。他想皇上多半儿估计到准会有大臣,在一年之内会跳出来,督促此事,那时皇上便有了借口,将立储之事再拖上六年,唉 !谁知这六年内会发生什么不测之事 ?王家屏想到这些,一方面为国运担忧 ,另一方面企盼大臣们,尤其是言官,好歹耐着性子,等上一年……

  然而事与愿违,没过多久礼科给事中李献可,又为立储之事上疏,建议立储之典应在首春(正月)举行,皇上总算钓上一条“鱼” ,立即降旨:“违旨侮君,降一级调外” 。

  王家屏在内阁大堂读了皇上的御批,认为皇上是有意给大臣设陷阱,凭着他那憨直性格 ,一怒之下,封还了皇帝的批件,并提出了辞职。明朝制度规定的内阁之责,一是“票拟” ,即在大臣给皇上的奏章上草拟意见,供皇上参考;二是“封驳” ,即对皇上下发的批语,有权提出不同意见,拒不执行。事后皇上听了太监的回报,十分恼怒,又命太监去内阁传旨,责备王家屏肆意驳回御批,有意激怒皇上,且以患病要挟?……

  王家屏听后,心说这皇上怎变得如此强词夺理?他记得早年间,年轻的皇上常召 集自己和申时行王锡爵,一同练习书法,有一次给宫人写扇面,自己一时疏忽,竟盖上了自己的 私印,正不知所措,皇上反而又挑了十几把扇子 ,让自己题字,并吩咐可用私印,那时是何等胸襟 ?可如今……

  王家屏决意辞官,他在疏中写到:臣只知为宗社大计进言效忠,怎会有意激皇上之怒呢 ? 臣只希望陛下为尧舜之王,臣为尧舜之臣 !……

  王家屏任首辅仅半年,便离任而去,令朝野贤良惋惜不已。

  五

  王家屏辞归,五十九岁的王锡爵被钦命内阁首辅 。                                                                   

  正月,皇上派内侍到午门东的内阁大堂,向王锡爵出示了皇上的手诏,命王先生奉诏拟旨。手诏上这样写道:朕读祖训,中有“立嫡不立庶”一条,朕打算把皇长子、皇三子(郑妃所生)、皇五子(周妃所生)一并封王,再过几年,若皇后仍无产子,再行册立。王锡爵读后颇感为难。他心中明白,皇上许诺今年举行立储册封大典,眼看期限要到,皇上又玩出了“三王并封”的新花招,目的无非还是废长立幼,立郑皇贵妃之子朱常洵为太子。

  王锡爵夜不能寐,他斟酌再三,自己既不能得罪皇上 ,拒绝拟旨,以失去恩宠;又担心奉诏拟旨会引起朝臣群起攻之,经过反复掂量,他给皇上拟出两个方案:(一)仿照汉明帝马皇后抱养皇妃之子的旧例,让皇长子朱常洛,拜中宫王皇后为母,皇长子便可名正言顺立为太子。(二)三王并封。王锡爵的如意算盘是,第一个方案不违公论,皇长子还是储君;第二个方案正合圣意。王锡爵的狡猾之处,是让皇上自己挑选其中 一个,而自己落个谁不得罪。

  毋庸置疑,皇上自然批准了第二个方案。几天后,皇上便向礼部颁下了“三王并封”的谕旨,并声明推迟册立,以待皇后生子。

  皇上此举,文武百官心如明镜 。皇上独宠郑妃,郑妃占据乾清宫,而皇上与皇后几乎老死不相往来, 扬言“皇后生子” ,岂非骗人的鬼话 ?于是言官们又开始上疏了。先是刑科给事中王如坚指出皇上出尔反尔,万历十四年说长子幼小,册立事等两三年再说;十八年说朕无嫡子,长幼自有定序;十九年说册立一事改在二十一年举行;不料今年又传出三王并封,陛下扬言等待皇后生子,其意非真 ? 皇上被揭出了心病,顿时恼羞成怒,降旨说:“王如坚这厮好生可恶,正是奸臣,本当依训处斩,姑从轻,革职发极边,永远充军。”

  朝中大臣见王给事直言受黜,一时群情激愤,纷纷把矛头转向了奉旨拟诏的王锡爵。礼部主事顾允成工部主事岳元声堵截王锡爵于朝房,与之辩论;给事中史孟麟六科掌印李汝华许宏纲 ,亲自去相府与王力争;,顾允城史孟麟于孔兼则以同乡的身份,劝王幡然改悟,速去奏明皇上收回“三王并封”之旨,一时间王锡爵成了过街老鼠,处境十分狼狈。

  此时 ,顾宪成已于年前调回吏部,任文选司郎中。文选司主管官吏的选拔、任用、升迁、改调,是吏部第一司,在六部各司中也是权力最大。顾宪成为人坚韧无畏,于是吏部文选、验封、嵇勋、考功四司的官员,公推顾执笔上疏,请求皇上收回“三王并封”的成命。顾宪成拟就了草稿,在一个初春的夜晚,踏着月色,走进吏部考功司郎中赵南星的寓所。顾与赵同庚 ,都是四十出头,二人相知颇深,顾沉毅而赵诙谐,赵是万历二年进士,曾任汝州推官,常写些长歌小词,妙趣横生。赵做事雷厉凤行,素有“霹雳手”之称,曾推举刚直爱民的海瑞。 顾赵二人一见面,赵南星就开玩笑说:“老夫子,人都传言‘吏部贵户部富’,我来吏部时间短,究竟它贵在何处?”

  顾宪成回答:“贵在权重 !吏部掌用人大权,连内阁辅臣都须吏部推荐;就是走在街上,都不必给内阁大学士让道。”

  赵南星继续调侃说:“人们把吏部四司分别冠以‘喜怒哀乐’,你那文选司升迁官员,自然是‘喜’了,我这考功司每逢京察,必罢掉一批官,自然招人怒恨了,要不咱俩换一换 ?嘻 !”

  二人说笑了一阵,顾拿出奏疏《恳乞早建储典疏》,递给了赵南星,请他再给斟酌一番。赵在灯下细细阅了一遍,心中暗暗称赞,这泾阳先生文笔果然锋利,力攻圣旨之弊 ,痛驳“待嫡(等待皇后生子)”一说,特别是这几句“我朝建储家法,太子并非一定是皇后所生 ,元子(皇长子)没有并封一说” ,从祖宗礼法上谈起,势如破竹;再有“待嫡乃遥遥无期也!”一语点破了要害,明明皇上与皇后早已不相往来,哪里还会生得出小太子 ?赵南星阅后夸赞了顾宪成几句,随即又与顾商量说:“依我看,还应在后面加上几条,关于三王并封不可行的理由,譬如酿成后世争位之乱。……”

  顾宪成赞同地点点头,对赵说:“侪鹤(赵南星号),你说我写。”很快两个人凑出了九条,如有违建储家法、有违名分、打乱了宗法承继顺序 等,二人一直推敲了大半夜,又重新将奏疏誊写了一遍 ,只等五更天早朝面奏了。

  顾宪成代表四司的上疏,并未能触动深居乾清宫的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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