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之心空空如也:最小说·2011年04期-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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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天地之心 李田（2）
红色慢慢吸引住了所有人的视线——一面军旗插在了敌军402阵地，十面军旗插在敌军的碉楼暗堡，一百面红旗插在占领城市的高楼要塞，到处都是挥着红旗举着枪呐喊的士兵……
战争结束了吗？
战争已经结束了，五天前部队接到撤军命令，立即从异国占领地撤出，由十多万人组成的浩浩荡荡的队伍，从各个方向日夜不停地折回国境线以内。这是撤军最后一天，天气阴冷，空气里的硝烟味道尚未消散，远处国境线外的丛林里传来零星的枪响。
六连撤回国内的人员在集合点名。
高士诚手里捏着烟说：“各排长数数身边还剩几个脑袋，报给副连长登记。”
王思远抬手看了看表，一副心事重重的表情，说：“集结的时间马上就到了，现在赶过去还来得及。”
高士诚猛吸一口烟，把烟头扔在地上，用军靴在地上狠狠地碾碎，“我回去找三排。”
“你不要意气用事。团长的脾气你还不知道？”
“那你说该怎么办！”
“去跟团长汇报，听指示行动，没有回来的不止我们三排！”
“你以为汇报了就能去？笑话！”
“既然你知道不能去，还明知故犯？撤回的部队不能再越国境线——这是命令！”
“谁下的鸟命令？”高士诚恨恨地发牢骚，说，“我他妈就不该回来找你会合！”
“你不跟我会合？！你怎么能知道三排没有回来？”
副连长把笔记本递过来，说：“连长、指导员，名单整好了，牺牲的兄弟画着圈。”然后他又问，“三排怎么算？牺牲？”
王思远拿着笔记本，神色凝重地注视着上边的名字，“画上圈吧！连长？”
“圈个屁！”高立诚愤愤地说，“活着的兄弟怎么能算牺牲？”
“万一他们已经光荣了呢？你知道丛林到底有多少敌军的游击队？”
“妈的，当初就应该把这帮崽子全灭了，一个活口不留！”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王思远又看了看表，说，“现在集结的时间已经过了，等着挨处分吧！”
高立诚不接他的话，往冲锋枪的弹夹里一颗两颗迅速压子弹，装满的弹夹插进胸前子弹袋里，系紧扣子后，他抬头问列队整齐的弟兄们：“我回去找三排，谁愿意跟我去，举个手！”
“报告！”“算我一个！”排长们都举起了手，“连长，带上我！”班长们也举起了手，战士们也纷纷举起了右手，失去右手、右臂打着绷带的战士举起了左手。
“放下！”王思远恼怒地大喊，扔下手里的本子，顺手抄出五四式手枪——他是个左撇子，左手持枪，右手哗啦一下把子弹上了膛，“都给我放下手！”
战士们纷纷看着指导员，乌黑泛着蓝光的枪口扫过队伍，指向高士诚的脑袋，高士诚连看都不看一眼，继续往挎包里塞手榴弹。
副连长捡起笔记本，劝：“指导员，你冷静下！”
“该冷静的是他高大胆！你把名单拿给他看看！让他数数还剩几颗脑袋！”
高士诚装满了手榴弹，把挎包扣子系好，说：“不用数，弟兄们光荣几个，我心里有数。”
副连长说：“团长警卫员来了。”
警卫员喘着气说：“连长、指导员！你们这是干什么？”
高士诚问：“你来干什么？”
警卫员慌忙说：“你们六连没有按时集结，团长发脾气了，让我去二营找你们。找不到，才一路摸到这边。”
王思远说：“听见没，高立诚？团长的作风你是了解的。”
警卫员说：“连长、指导员，还有事情跟你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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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天地之心 李田（3）
“你先放下枪！”
王思远放下枪，却并不退子弹，“说吧！”
警卫员看了下表，说：“下午地方政府来慰问演出，师部决定17时开庆功会，听说要表彰六连，上次你们端掉了一个营看守的雷达站，现在全军区都通报表扬了，你们立功了！”
高士诚皱着眉头问：“不是说一个加强连吗？”
“当时的情报不准确，听内部消息说，就因为那个雷达站在，导致大批坦克部队推进困难，伤亡惨重，上级觉得你们干得漂亮，总之，你们立功了！”
高士诚说：“立功顶个屁用，等我把三排找回来。”
“高连长，穿越国境是要犯错误的。” 警卫员也劝。
王思远也说：“高士诚，这是上级命令，你要以大局为重！”
高士诚说：“三排的弟兄生死不明，你让我去领功？干脆用枪打死我吧。”
王思远抬起手臂，枪口冲着高立诚，说：“别以为我不敢开枪！你去送死还不够，还拉着弟兄们一起去送死！我王思远不能让功劳都记在死人头上。”
高士诚看着连队的弟兄们依然举着黝黑、皴裂得像爪子一样的手，眼里顿时出了雾气，脑门的青筋也爆了出来，他大喊道：“都把手放下！”
战士们犹豫着收回了手，高立诚拨开王思远持枪的手，说：“我他妈自己去！”
警卫员上前一步，说：“连长，你要三思啊！” “连长，不要啊！”“连长！”——战士们焦急地叫着。
王思远伸出右手迅速拔出警卫员身上的配枪，指着高士诚。
高士诚后退一步，说：“我说过了，我他妈自己去。”
两个黑魆魆的枪口都对着高士诚，王思远神情严厉地说：“你是军人，你现在要违抗军令。这里有两把枪指着你，左手是我自己的，右手是上级的，你看看今天哪支枪能放你走！”
高士诚猛然转过身，抱着枪撒腿往国境线的方向冲，没跑出几步听见“砰”的一声枪响，他就势一滚，看到右边的土地上冒起了一片烟尘，多了一个弹孔，回头望去，王思远右手的枪口冒着蓝色的烟。
副连长摘下了军帽，甩在地上，哗啦一下把手里的AK自动步枪上了膛，说：“指导员，你什么意思！”
高立诚从地上爬起来，冲王思远憨憨一笑，转身越过了国境线，他听到身后“砰、砰”又是两声枪响，却头也不回地进了丛林。
王思远背过身，说：“左撇子终究是左撇子。”
“指导员！”“指导员！我们也杀过去吧！”“指导员！”……拉枪栓的声音和喊叫声交杂在一起。
王思远抬起手冲着天“砰、砰、砰、砰”几枪，战士们顿时噤住了声。王思远打空了手枪里的子弹，把枪递给团长警卫员，说：“你回去跟团长汇报，说六连马上过去。”
警卫员接过枪，说了声“是”，赶紧起身回去复命。
王思远大声喊：“军械员出列！”
“到！”胖乎乎的陈涛走出队列，跑到指导员面前。
王思远把自己的枪交给陈涛说：“我命令你去跟着连长，他敢犯浑，你替我崩了他。”
“是！”陈涛接过枪，立正，敬了个礼撒腿就要追连长。
“等等！”王思远叫住他，握住副连长的AK，说，“把副连长缴的这支枪也带上。”又对副连长说，“把子弹都给他。”
副连长犹豫着，看着王思远严肃的表情，只得把枪和子弹都递给了陈涛。
一五九团的集结地，距国境线一公里处。
担架队在运送刚撤回国境内的伤病员，后勤处忙着把供给发到各营连，有些回来早的连队已经生火做饭，白色的烟雾被风吹起，和硝烟一起混合进空气中，战士们坐在地上默默地擦拭着被火药熏黑的枪。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2。 天地之心 李田（4）
二营的集结地上有一堆米面蔬菜，上面写着两个字：“六连”。
王思远下令让炊事班准备做饭，自己却去了二营营部。
王思远出了营部，拦住一辆临时改成救护车的军卡，拍着驾驶室的门，喊：“营长！营长！”
营长打开车门，说：“我现在要护送伤员去医院，一刻都不能耽误！有什么情况你先去找团长汇报！”
团司令部值班室里，只有几个参谋在。
“团长在哪儿？”王思远问。
“去师部了。”
“政委呢？”
“也不在。主官们都去了。”
“我有紧急情况要汇报！”
“电话接不过去，他们在召开会议。”
“是说六连的问题吗？”
“不知道！好像是，又好像不是。反正是在开会。”
“他妈的！你能不能说明白点！”王思远急得拍了桌子，几个参谋瞪着眼望着他，王思远狠狠扫视了一圈，又无可奈何地出了团部。
一个参谋悄悄问：“王思远今天是中邪了？”
另一个参谋说：“谁知道，跟高士诚待久了，都变了驴脾气！”
司务长看见王思远板着张脸回来了，就把煮好的饺子盛了一碗端出来，说：“指导员，饿了吧？猪肉芹菜馅儿的，趁热吃点吧。”
王思远木呆呆地盯着冒着热气的饺子。
“胖子，你饿不饿？”高士诚端着枪，边走边问陈涛。
“报告连长，我不饿。”
“废他妈话！都一天没吃东西了，你能不饿？你持枪警戒，我给你找点吃的！”高士诚笑着，从兜里摸出压缩饼干，说，“这仗打了快一个月，都靠这饼干活命，全连的人都瘦了，就你身上还有点膘。”
“报告连长，我喝凉水都长膘。”
“带水没有！”
“带了。”陈涛把水壶卸下来，递给高士诚，继续警戒。
高士诚把手中的饼干塞进陈涛嘴里，又自己噙了一块，大嚼着，胡噜着嘴问：“你还没说你过来干什么玩意儿？”说完喝口水，把饼干末冲进胃里，然后水壶凑到陈涛嘴边。
陈涛胡乱嚼了几下，喝了口水，差点呛着，咳嗽了几下，说：“我，我不敢说。”
“有什么说什么，我恕你无罪！”
“指导员命令我过来跟着你，怕你犯浑，让我崩了你！”
高士诚 “哈哈”一笑，说：“好好，王思远想得周到，死在自己人枪下，总比死在敌人手里好。”
陈涛憨憨一笑，说：“连长，我怎么可能会崩你呢？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我要把你带回去！”
高士诚说：“死胖子口气倒不小，想活着回去？”
“想！”
“那你知道怎么活着回去不？”
“不知道！”
“咱俩今天得靠四样东西活命！”
“哪四样？”
“一是指北针，二是枪，三是水壶！还有一个，咱今天就得靠这个！”
“连长，第四样是什么？”
连长笑了笑，说：“人生在世五件大事，吃喝拉撒睡，你最喜欢的是什么？”
“枪。”陈涛示意手里的AK自动步枪。
“扯淡，你最喜欢的，就是一个字儿——吃！老实说，你现在最想吃什么？”
陈涛傻笑着说：“饺子！”
“那你给老子记住，不论发生什么样的情况，你都要咬牙挺着，我们只有活着回去，才能吃上饺子！这叫——”
忽然“砰”的一声枪响，高士诚和陈涛顿时卧倒在地上，陈涛说：“这是五六式步枪的声音，自己人！”
左侧丛林里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高士诚扫了一眼，说：“屁自己人，咱们的枪被人缴了！打！”
高士诚和陈涛同时瞄准目标，“砰、砰”“嘣、嘣、嘣”，目标应声倒地。
两人赶过去，高士诚警戒，陈涛查看尸体。。 最好的txt下载网
2。 天地之心 李田（5）
“连长！”陈涛带着哭腔说，“连长，枪号1092460071，这是三排长的枪。”
“妈的。”陈涛端起AK，顶在死者的脑袋上，正要扣扳机，高立诚赶忙制止说：“省点子弹！这附近肯定有敌军，找到这帮崽子再用子弹喂饱他们！”
两人继续往前走，不知道走了多远，忽然看到了几具敌军的尸体，再往前，看到了更多的尸体横七竖八地摊在地上，这里一定经历过一场恶战。
“排长——”陈涛看到了三排长的尸体，往前跑。
“当心。”高立诚伸手拽住他的衣襟，陈涛脚下一空，落了下去，他太重，高立诚不但没拉住他，也被带了下去，坠落的一刹那他用尽全力把陈涛往边上推。
副连长推了推王思远，说：“指导员，你怎么不吃？饺子都凉透了。”
王思远抬手看了看表，又抬头望了望天，不知不觉中，天色逐渐暗了下来。
副连长靠着指导员坐下，点了一根烟，说：“这鬼天气，一抹黑就完全辨不出方向，连长就算找到三排，还能回来吗？菩萨保佑，老天爷保佑！”
王思远把烟从副连长手里揪出来，狠狠吸了一口说：“你什么时候开始信这个了？”
“我着急啊！”
“连长手里有指北针。”
“噢。我倒是急忘了，那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