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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0章

新宋-第3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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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将军殉国,是国家失一栋梁。”秉常感慨地说道,所谓“国难思良将”,秉常的确很困扰于人材的凋零。“你是在西平府城破之时被俘,而后入石越幕府的?”
    “陛下明鉴,臣苟且偷生,不过负国恨家仇,欲有所为也。”耶寅咬牙道。
    “我听闻石越为人精细多智,你又如何入得他幕府?”秉常狐疑地问道。
    “行大事者,欲招揽人材,不宜过于挑剔。石越入西平府后,网罗吾国为梁氏所抑、素不得志之文武计数十人,或荐之为官,或举之为将。无非是收揽人心,网罗豪杰之意。其蓄臣,不过是备非常之用,非引为腹心者。臣亦算不得入其幕府,不过暂随其府中,以备咨询而已。”
    秉常再度默然。石越的举措,他也有所风闻。据说石越在宋军占据的西夏各地都张挂了求贤令,无论是文是武,只须有一技之长,或德行可取,无论自荐或是他荐,皆得举之为官。许多在过往西夏统治时不得志的人,纷纷投效宋朝,成为帮助宋朝统治地方的得力助手。对比起自己身边的人材缺乏,秉常自然是感触良多。
    “既是如此,你回兴庆府何事?欲游说我么?”秉常的话里充满了苦涩。
    “臣不敢!”耶寅连连顿首,泣道:“臣生为夏臣,死为夏鬼。岂肯为东朝臣?!”
    秉常看着耶寅,他不知道是该相信他,还是该怀疑他。
    也许自己应该效法石越,能够容忍、接纳即使是别有用心的人,才能够真正的网罗人材。
    “任何君主,身边都不会只有而贤臣而无奸臣,亦不会只有奸臣而无贤臣。君之贤明与否,不过是看他是否能够分辨臣之奸贤。但比此事更重要的,却是凡为君主者,须懂得不要从臣子之动机来判断是非,而要从事情之本身来判断是非……”秉常忽然想起这么一段话。这是他在读《战国策》之时,李清曾经对他说过的话。战国之时,纵横之士朝秦暮楚,难道是那些君主们不知道他们的行为么?为何明知纵横之士绝非忠臣,但是那些君主还会采纳他们的意见,被其游说呢?当他向李清发问时,李清如此回答他。
    动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事情本身。
    况且,他也不用在乎耶寅是不是间谍,即使多上耶寅一个间谍,局势也不可能变得更坏。石越实在没有必要多此一举。或者,石越之所以纵耶寅西归,原因也不过是如此,若他能起点作用固然好,即便起不了作用,跑掉一个耶寅,也无关大局。
    “难得你有此忠心。”秉常温言赞慰着。“可惜的是,你回来得晚了一点。”
    “陛下何出此言?!”
    秉常低声叹道:“而今大夏国不过是苟延残喘,实是朝不保夕。”
    “陛下非亡国之君,则大夏无亡国之理!”耶寅激动地说道,“臣之偷生,正为此事!”
    秉常几乎腾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他好容易控制自己的情绪,缓缓坐回椅子,问道:“莫非石越许和?!”
    耶寅却并没有正面回答秉常,只是缓缓说道:“西平府城破之时,臣之兄耶亥亦为宋军所擒。臣能来见陛下,是向石越许诺以臣兄为质,前来游说陛下,借机挑起大夏内乱。若臣一去不返,则包括臣兄在内,凡臣家在东朝者,皆当斩之于西市。”
    秉常腮上的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绷了绷嘴唇。
    “臣不敢欺君,然臣亦不曾诳石越。”耶寅抬头凝视着秉常,沉声道:“臣为陛下所定之策,不过是‘尽诛梁氏,举族西迁’八个字!”
    室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当中。
    耶寅从怀中小心地掏出一张发黄的纸来,双手捧着。侍立在秉常身边一个心腹的侍卫连忙上前来,接过去递给秉常。
    这是一张《汴京新闻》,发黄的纸上,印着一副略显粗陋的地图,东自高丽,远至泰西。
    秉常疑惑地望着耶寅。
    “陛下,自大夏国以西,还有宽广无垠的土地。”耶寅的声音低沉,眼睛发亮,整个人都沉浸在对西方那广阔大陆的遐想当中,“东朝太强大了,绝非昔日之东朝可比。而今大夏国形势已失,若继续抱残守缺,与东朝针锋相对,决不会有任何出路可言。臣冒死直言,我大夏之未来,便在那贺兰山的西方!陛下若欲中兴大夏,除此之外,再无他途!”
    “祖宗陵寝,一朝弃之……”秉常早已没了与宋朝争雄的心思,但是却依然忍不住犹疑。
    “陛下,只要大夏不亡国,东朝就不会侵犯祖宗之陵寝。若大夏亡国,则祖宗不得血食矣!”耶寅说的是铁一般的真理。
    秉常的确有点动心。西迁之议,在西夏小朝廷内,也是沸沸扬扬争论过一段时间。但是故土难离,果真要推行起来,却是阻力重重。连梁太后对此也无能为力。
    “臣在陕西时,曾数度试探石越,臣以为宋朝之意,亦并非是欲亡我而甘心。东朝之野心,其实是在贺兰山、西凉府以东。陛下请看地图——石越将西凉府至沙州,称为‘河西走廊’。河西走廊以北是大漠,以南则是黄头回纥与吐蕃。今吐蕃依附东朝而攻我,其所欲得者,便是河西走廊之地。若其得偿所愿,则黄头回纥迟早为其兼并。如此,则吐蕃可复唐时之强盛。此亦非宋朝所愿见也。然宋蕃有盟,吐蕃有功无罪,东朝不愿背盟,招致边患,便不敢自取河西走廊,引发吐蕃怨恨。对于东朝而言,倒莫若由我大夏占据河西走廊,如此我大夏、青唐吐蕃、黄头回纥、西州回鹘,相互牵制,皆不足为东朝之患。而东朝据贺兰山之险以守,扼西凉府控河西走廊之入口,占尽形胜,正是进则可攻,退则可守。此乃是石越老谋深算之策。”
    “故大夏若西迁,宋军一则困于补给,二则限于地势,三则不欲青唐强大,必不至于穷追不舍。陛下西迁之后,当效勾践之行,卑辞厚词,臣于宋朝;薄赋俭,致生育,训战士,以培元气;鼓励通商,以富国库。十年之后,东顾无忧,而国力初复,则可南向兼并黄头回纥,西向谋取高昌。自景宗皇帝大破甘州回鹘以来,黄头回纥与西州回鹘皆弱,以陛下之明,卧薪尝胆,不一二十年之内,两国皆为吾有。尔后挥兵而西,击于阗、东西黑汗,则大夏中兴,当更盛祖宗之时。”
    耶寅慷慨而谈,指点江山,秉常听到他勾勒的美景,亦不禁怦然心动。
    无论是黄头回纥也好,还是西州回鹘也好,原本都不过是西夏人的手下败将。若不是西夏将经营的重点放在东边,这两个国家早就被兼并。
    “当年秦国欲东向争霸,受阻于晋,而西并羌胡,遂称强大。待三家分晋,中原可乘,再挥兵东向,则所向无敌。秦人能做成的事,我大夏亦能做成!”耶寅趁热打铁,继续说以利害,“若是犹豫不决,困守兴庆,待雪化冰消,宋军再至,陛下何以当之?陛下甘当做东朝的违命侯么?!”
    “然……然则国中之事,实操于太后、梁乙逋、嵬名荣之手……且贵人多不欲西迁……”秉常终于说出了大实话。他心中又何曾反对过西迁,不待耶寅游说,秉常早就明白,只要西迁,他就有希望重新掌握权力!但是他却一直被另一个死结困扰着——他若不能掌握权力,便不可能西迁!
    “贵人不欲西迁,是欲为守财奴耳。彼辈目中但有家财,何曾有朝廷君王?此不必虑。”耶寅断然道,“至于权奸之臣,臣当为陛下谋之。不除梁氏,西迁之议,终不过是镜花水月!”
    秉常听到这话,心中顿时激荡起来。西迁也好,固守也好,怎么样也好,对于秉常而言,还都在其次。毕竟他若不重新掌握大权,说什么也是白搭。重新掌握权力,才是秉常梦寐以求的,也是一切的基础,为了这个,他不惜付出任何代价。
    “尔若能助朕铲除权奸,朕当以尔为国相。”毫不犹豫的,秉常便郑重地许下了诺言。
    “禄位非臣所求。但梁氏专权,忠臣义士无不切齿,君父之仇,不得不报。”
    “君家真是满门忠义。”
    耶寅顿首道:“主忧臣辱,主辱臣死。这不过是为人臣子的本份。然陛下欲除权奸,非得内外相济不可。”
    “内外相济?何谓‘内’?何谓‘外’?”
    “内是禹藏花麻,外则是石越!”
    “石越?”秉常不禁愕然,禹藏花麻倒也罢了,石越如何会助自己?
    “陛下若能割贺兰、西凉以东予宋朝,臣便能说得石越相助。”
    秉常苦笑道:“我纵是不舍得割让,难道便守得住么?若果真能除权奸,我无所惜者。然恐石越未易说也。”
    “石越实无亡我之心,不过不欲授人以柄。彼既欲我牵制青唐,又可轻易得数千里之地,顺水人情,岂有拒绝之理?”
    一个月后。
    陕西安抚司,燕歌亭。
    “……铁衣远戍辛勤久,玉箸应啼别离后。少妇城南欲断肠,征人蓟北空回首。边庭飘飘那可度,绝域苍茫更何有?杀气三时作阵云,寒声一夜传刁斗。相看白刃血纷纷,死节从来岂顾勋。君不见沙场征战苦,至今犹忆李将军!”
    一个白袍男子站在亭中,低声吟哦着唐人的这首《燕歌行》。他面容削瘦,脸色苍白,仿佛是大病初愈,而眉宇之间,又似有无尽的沧桑。
    “君不见沙场征战苦,至今犹忆李将军!高适这首《燕歌行》,真是写尽了征戍之事!”一个爽朗的声音从亭外传来,白袍男子连忙转身望去,却是石越领着李丁文、司马梦求,向这边走来。说话之人,正是陕西路安抚使、端明殿学士石越。他连忙趋前数步,拜道:“下官宣节副尉文焕,拜见石帅、司马大人。”
    “翊麾不必多礼。”石越快走两步,亲手扶起文焕。
    “翊麾?”文焕愕然望着石越。
    司马梦求在旁含笑道:“正要恭喜文君,兵部已除君翊麾校尉。”
    文焕闻言,扑通一声,重又拜倒在地,双眼噙泪,“石帅再造之恩,下官没齿难忘。”他九死一生,捡回一条性命,好不容易才康复,其间翻检报纸,过往之事,早已知道得清楚。对于生死禄位,他早已看淡,由宣节副尉升至翊麾校尉,他也并不如何看重——须知这和他在西夏的地位比起来,简直是不值一道。但是这次晋升,却代表着宋朝对他的承认。此时此刻,纵是死了,文焕也觉可以瞑目。
    石越再次扶起文焕,温声道:“不负国家者,国家必不负之。翊麾于国有功,这是理所应得的。不过,而今西夏未定,此事暂时不宜声张,翊麾还要忍耐一段时间。”
    “朝廷知道下官非叛臣,于愿已足,岂敢复希翼其他?”文焕并不天真,他自然知道自己的身份一旦公开,实等于送梁氏一道大礼,陷秉常于困境,并且影响到宋朝伐夏的正当性。宋朝无论如何,是不会在此时公布他的身份的。
    “迟早有一日,会给翊麾公正的评价的。”石越淡淡地说道,却是许下郑重的诺言。
    司马梦求又道:“文相公亲自署君为职方馆主事兼广州房知事,此间事毕,文君即可赴广州,日后与薛奕共事。过得三四年,便可重返汴京。”
    文焕默然一会,又谢过司马梦求。职方馆绝非他所愿意供职的机构,但是文焕也知道,这种处置,已经是煞费苦心。他并非没有怨言,但他的经历,已经让他懂得不应当要求太多的东西。
    “与薛奕一道,翊麾定能看到另一个天地。”石越说了一句文焕此时无法理解的话。对文焕的这个安排,其实是石越主动与文彦博商议的结果,广州房实际是宋朝的海外情报机关,他相信文焕在那里,可以找到新的生命。
    李丁文冷眼看着这一切。他注意到文焕从始自终,所感激的人,只有石越,却一次也没有提到过皇帝。他嘴角不禁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神色。
    石越说完之后,便唤众人在亭中坐了。侍剑远远看见,连忙亲自端着茶点送上来,然后便退了下去,守在园门口。
    “此次请翊麾来,还有一件事情,想要请教翊麾。”石越坐下之后,便开门见山。以他的身份,自然也没什么必要与文焕委婉。
    “有关西夏之事,下官但有所知,自当知无不言。”文焕连忙起身,恭身回道。他心里当然清楚,若仅仅是宣布自己的晋升与任命,根本不可能劳动堂堂的三品重臣。而看这个架势,石越所问的,必是极为机密之事,而他能知道的,毫无疑问只能是西夏的事情。
    石越点点头,道:“翊麾可知耶寅其人?”
    “可是叶悖麻之次子?”文焕对耶寅并不算陌生。
    “正是。”
    文焕笑道:“此君志大才疏,然素怀忠义,颇忠于夏主。”
    “哦?”石越与李丁文、司马梦求相顾一笑,又问道:“翊麾以为他会降宋么?”
    “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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