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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明朝好丈夫-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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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厂也不是不可以体谅。厂公有吩咐,这就命人将报馆的人等放了,重惩刘成。如此,柳百户可满意吗?”
    这太监先是东拉西扯,后来又一副柳乘风打上门来不与柳乘风计较的姿态,最后又要放人,若是别人听了,还道是东厂宽宏大量,对柳乘风特别有什么优待。可是这些话在柳乘风耳里,却是另一个意味,话里话外,威胁意味很浓,这意思就像是在,现在东厂不和你计较,若是不识相,可别怪东厂翻脸,大家好聚好散,报馆的人还捏在东厂手里,若是不肯就范,就有你好看的。
    柳乘风莞尔一笑,其实他写了那一封书信送去内阁的时候,就知道内阁那边一定设法从这件事中抽身出来,并且责令东厂立即息事宁人。
    要息事宁人,居然是这个态度?柳乘风心里头已是冷笑连连了,这太监还真当自己是呆子,给一点甜头就走。
    至于那什么点到即止、见好就收的话,柳乘风是从来不理会的,人都得罪了,还见个屁好就收!你今日收了,人家也未必能感激你,反正得罪八分是得罪,得罪十分也是得罪,趁着现在还拿捏着东厂的软肋,当然要和东厂的阉人们好好地‘亲近亲近’。
    “不好。”柳乘风回答得很干脆。
    太监原以为柳乘风会满口答应,谁知道柳乘风却是一副不肯干休的样子,眼眸中掠过一丝冷意,随即又莞尔笑起来,道:“柳百户,做人要有分寸,得寸进尺可不好。”
    柳乘风正色道:“报馆被你们东厂砸了,人也被你们打伤了,就这么算了,柳某人如何向太子殿下交代?这报馆已是一日没有开张,一天损失的钱财何止十万?公公,我这人很随和的,倒是没什么话,再者了,厂卫一家亲嘛……大家都是亲军,都是效忠皇上,闹了一点误会,又算得了什么?可是太子那边就不太好交代了,公公想想看,这报馆可是太子殿下花费无度,就这么一笔钱,还是从皇后娘娘那儿要来的,原本还指望着日进金斗,谁知却撞到了大水冲龙王庙的事,东厂若是不赔点钱怎么得过去?”
    柳乘风心里笑呵呵地想:内阁那边叫你们息事宁人,现在我又搬太子和皇后出来,你一个东厂本就是落地凤凰不如鸡,到了现在还不给我乖乖就范?
    至于他胡扯什么报馆一天的损失何止十万,这就有点抢钱的意味了,十万两白银这是什么概念?便是一个上等府县一年的税收未必能凑出这么个数,虽然大明朝的税制有问题,导致税收极少,可这么一大笔数在这天子脚下也绝对算是天文数字,绝对属于敲竹杠的范畴。
    太监的脸上立即阴晴不定起来,十万两,这姓柳的居然开得了口,见过不要脸的,还真没见过这般不要脸的,可是太子……
    想到太子,又想到内阁,甚至还可能牵涉到皇后娘娘,这太监表现出了无比的谨慎,柳乘风出来的这些人,哪一个都不是东厂能惹得起的。
    他咬咬牙道:“这事儿,我做主了,赔银一个子儿也不会少你,明日就叫人送去。”
    十万两……整个东厂一个月的油水也就这么多,不过话回来,现在不是还有个刘成吗?刘成这些年在东厂捞的油水想必不少了,尤其是当年烟花胡同还在的时候,早就知道他的手脚不干净,到时候大不了拆东墙、补西墙,抄了刘成,东厂这边再贴点银子进去,不管怎么,现在上头息事宁人,这事儿是一点都不能耽误的,必须尽快把这姓柳的瘟神送走才成。(。。 )
第八十七章:雁过拔毛
    “好,好……”
    听到这太监肯拿银子来息事宁人,柳乘风的脸上立即焕发出了真挚的笑容,十万两银子到手,这可是一笔大数目,这学而报的名头眼看越来越响,扩大规模已是迫在眉睫,柳乘风刚担心钱的事,人家就把钱送来了,看来太监也不全是坏人,眼前坐着的这位,不就是一等一的大善人吗?
    只是这太监的脸色却越来越阴沉,冷哼一声,道:“人也要放了,银子也答应赔了,柳百户也该带着人走了吧?”
    柳乘风呵呵一笑道:“不急,不急,方才不是了吗?厂卫一家亲,都是一家人,多走动走动话也好。咦,公公,你这戒指是玛瑙石的吧?”
    柳乘风下一刻,直愣愣地盯住了太监手上的戒指。
    这太监立即气得七窍生烟,偏偏又不能和他动粗,压着火气道:“柳百户这是什么意思?”
    柳乘风脸色一板,公事公办地道:“也没什么意思,东厂这边给了柳某人一个交代,可是太子那边……”
    太监明白了,柳乘风这是要把竹杠敲到底了,他不禁苦笑,以他的地位,什么样的人没有打交道过?可是像柳乘风这样难缠的却是一个都没有,太监只略略一想,十万银子都出了,还有什么舍不得的?呵呵一笑,如沐春风地道:“这戒指是祖母绿打制的,不过也不值几个钱儿,柳百户若是喜欢……”他一边,一边将戒指摘下,朝柳乘风那边一推,道:“今日就权当交柳百户这个朋友,这戒指就送给柳百户了。”
    “这怎么好意思!我是读书人……”柳乘风很懊恼地摇摇头,已是飞快地将戒指塞入自己袖子里了,口里还在:“不知道的还以为柳某人贪财,柳某人是贪财的人吗?”柳乘风扫视一下四周,征询大家的意见。
    站在一旁的王司吏的脸都鳖红了,忍着嘴角的抽搐,正色道:“大人轻财重义,这是人所共知的事。”
    陈泓宇挠头搔耳地道:“柳百户的人品是最出众的,谁敢个不是,我老陈和他拼了。”
    老霍傻了眼,好话都让他们了,老霍这老实人一时间一句屁都蹦不出来,只好红着脸道:“好,好人哪!”
    柳乘风吁了口气,心想不到自己还有这口碑。他微微一笑,扫了太监一眼,这太监已经十分急不可待地想送了,柳乘风心里偷笑,心我若是现在就走,就不叫柳乘风了,雁过拔毛本就是他特长。
    柳乘风目光一落,又落在这太监身后一个东厂档头身上,这档头也是够嚣张,脖子上戴着一只金灿灿的项圈,项圈这东西,在明朝一般是祈求平安用的,寻常人就算戴,那也不过是拿个铁箍子或者银圈子戴着,而且一般男人不戴,以妇人做装饰物的居多,若是男人佩戴,而且还戴着一个金子打制的,多半就是用来显摆的了。
    那档头看到柳乘风朝自己的项圈看,先是一愣,随即不禁后退,受惊不,期期艾艾地道:“柳百户……这……这是我家的传家宝,传家宝……”
    柳乘风只是看着项圈笑,一句话都不。
    档头的额头上已是冒出了豆大的冷汗,这项圈足够五六两重,纯金打造,价值绝对不菲,市面上至少是纹银百两,钱又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要他拱手让人,倒不如杀了他。
    太监淡淡地叫了一句:“朱档头……”他的声音慵懒,还刻意拉长了尾音,这意味很明显了。
    朱档头听到太监叫他,吓得魂不附体,立即跪在太监脚下磕头,嚎叫道:“公公……这是传家宝,我曾祖传给我祖父,我祖父传给我爹……我爹临死前……”
    太监猛拍了一下身边的几案,把朱档头的话打断。
    朱档头浑身打了个激灵,再不敢话了,噙着泪,把脖子上的项圈摘下,乖乖地送到柳乘风的手上。
    柳乘风也都笑纳了,还故意掂了掂项圈,看到项圈的内侧写了‘东城郭’的字样,柳乘风不禁莞尔,朝这朱档头道:“原来朱档头的曾祖父姓郭?”
    柳乘风这也算是黑吃黑了,金项圈哪里是这朱档头的传家宝?明摆着是强取豪夺了一个郭姓人家的,柳乘风一点破,那朱档头脸色一沉,却又不敢回嘴。
    “好啦,好啦,既然这位公公好话,今日的事也就罢了吧,弟兄们,准备打道回府。”
    柳乘风终于伸了个懒腰,眼睛却朝那些东厂的番子们身上乱瞟,吓得那些佩戴了金玉的番子连忙往后头藏,一个个大气不敢出。
    柳乘风不禁大笑起来,朝那太监道:“公公,你们东厂什么都好,就是招募来的番子像娇滴滴的娘们,一个个畏首畏脚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大姑娘上花轿呢。”
    太监气得脸色铁青,道:“有劳柳百户提醒,东厂自然会整肃一下。”眼睛却是巴巴地看着他,巴不得这家伙立即在自己眼中消失。
    柳乘风道:“不过在走之前,为了证明柳某人来过东厂,总要留下点儿凭据才成。”他目光滴溜溜地转了转,最后将眼睛落在那装裱好了的岳王爷画像上,那太监心里哆嗦一下,心里忍不住想:“这姓柳的莫不是连这画像都想顺手牵羊?”
    却听柳乘风哂然一笑,道:“好画!这画儿笔法细谨、赋色浓艳、高雅富贵,布局也是极好,莫非是边文景边待诏的作品?是了,边待诏曾在成祖文皇帝时期入宫作画,这岳王爷像八成是他的手笔,想不到东厂这样的衙门里居然还留了他的佳作,好,好得很。”
    太监冷笑道:“这是成祖皇帝命人张挂于此的画,便是杂家想送给柳百户,只怕也是有心无力。”
    柳乘风却是摇头,道:“公公这是什么话?得倒像是柳某人连画都要带走一样,不过这画儿没有题字,柳某人近来手痒,能不能在此题字一句,以作留念。”
    他却不理会太监,对王司吏道:“拿笔墨来。”
    王司吏如今对这百户大人佩服得五体投地了,他从前是在千户所做事的,便是千户大人到了这东厂也不敢如此放肆,可是柳百户却是又打又杀,人家还得陪着笑脸,百户做到这份上,后无来者不知道,前无古人却是肯定的。
    王司吏连忙拿来了笔墨,柳乘风蘸墨之后,叫人端了把椅子来,站在椅上,对着墙上画像的右下角凝神动笔,片刻功夫,一行清新字便算落成了,柳乘风抛笔,从椅上下来,笑呵呵地道:“加几句字上去,也不算亵渎御赐之物,听连宫里的皇上都柳某人的字写得尚可,想必成祖文皇帝他老人家也不会见罪,好吧,柳某人公务在身,今日就先告辞了。”他朝太监拱拱手道:“公公,咱们回头见。”
    罢,柳乘风负着手,带着一干人大摇大摆地出去,太监朝一个档头使了个眼色,那档头连忙跟上去,去放报馆的人了。
    见这些校尉走了个干干净净,太监铁青得脸恐怖异常,咬牙切齿地道:“看你张狂到几时。”随即瞥了一眼瘫在地上的刘成,尖叫道:“带下去,让他自生自灭吧。”
    等这太监冷静下来,才走到画像边儿,细看这画像上的字,他目光落在画像上,随即愣住了。
    “锦衣卫北镇副司内西城烟花胡同百户柳乘风到此一游。”下面还有:“甲申年丙寅月己巳日戊午时……”
    太监的脸上已是乌云密布,这一行字,是故意要让东厂成为笑柄,若是这字儿写在别的地方倒也罢了,大不了搬走就是,可是这画像却是万万不能撤下的,东厂在一日,画像就要悬挂一日,而这些字,自然而然地也要留一日,只要进了这大堂的人,谁都会知道,在这东厂,有一个的锦衣卫百户能够旁若无人、落落大方地写下这一行字,并且飘飘然地离开。
    这一行字,便是东厂抹不掉的羞耻,犹如喉咙中的鱼梗,背部的针芒一般。
    太监深吸一口气,压住了怒气,最后却是阴冷一笑,淡淡道:“这个人……有意思……”(。。 )
第八十八章:太子党
    从东厂出来,打马在这青石砖的长街,因为这儿靠着**,所以四周没有多少屋宇,除了零零落落的几个衙门,那最鲜明的东厂建筑已经离柳乘风越来越远。
    这时正午已经过去,天气仍然有点儿闷热,那炙热的阳光刺得让人眼睛有点儿张不开。柳乘风似乎有点疲倦了,懒洋洋地坐在马背上,让一个旗为他牵马,而后襟被这烈阳一晒,已是湿了一片。
    倒是身后的那些校尉、帮闲兴高采烈,原本来这东厂时,他们一方面是迫不得已,另一方面也是柳乘风给的饷银、赏赐足,这样的百户打着灯笼都找不到,怎么能不卖命?原以为这一次去东厂只怕会凶多吉少,谁知道却是一根毫毛都没有掉,还耀武扬威了一番。
    这时候烟花胡同百户所上下对柳乘风算是佩服透顶了,这样的百户大人谁见过?若是换了别人,见了宫里的太监,多半早就连腰都伸不直了。跟着这柳百户,腰杆子都能撑直很多。只是许多人到现在都不明白,为什么柳百户出现在东厂,对东厂的人又打又杀,而东厂那边却为何还能忍气吞声,还要对他笑脸相迎?连那东厂的刘公公被收拾了,也无人去为他话。做校尉的,哪个不是见多识广的人?可是这里头的道道,却一点儿也想不透,就像是唱戏一样,一场戏下来,至今还没有回过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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