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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2章

明朝好丈夫-第2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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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贯摇头;良久之后;才慢吞吞的道:“为父景泰四年中举人;天顺元年中的进士;先授兵部郎中;又调为福建右参议;分守延平、邵武四府。时值当地饥荒;为父开官仓;减价出售;救济灾民;先帝闻听此事;特意下诏;彰显为父的功劳。随后;继而升迁为右副都御史;巡抚辽东。时有镇守总兵;多占军丁佃户;为父坚决取缔;以至辽东百姓;到现在还在为为父建祠;每每想及这些……”徐贯的脸上;闪露出一丝红晕;眼眸变得空dòng起来;似乎在回忆着从前的往事。不过他的目光;已从几分无奈变成了恬然。他继续道:“想到这些;为父总是多有感触;几十年宦海;为父也还做了一些好事;此后朝廷升为父为工部尚书;恰好苏、松大水连年;皇上敕命为父前往治之。为了治理这河患;为父足足一年功夫;都没有睡过好觉;成日在河提上赤着脚带着人巡守;松江和苏水的水患就此弭平……”
    徐贯叹了口气;继续道:“今日和你这些;为父是要告诉你;为父并非只是个罪人……”徐贯到这里;泪光闪烁;喉头已经略略有几分哽咽了;用袖子去擦拭眼角的泪水;继续道:“这些就不了;业儿;京师不是什么久留之地;若是有朝一日;为父有什么不测;你立即收敛了为父的尸骸;回老家蜀阜去;家里还有良田数百倾;足够你开销;你的母亲体弱多病;常年气喘;你要好好shì奉;还有;你的姨娘;她平时或许对你言辞有些刻薄;你也要shì奉她;不要偏袒;若是实在不能同住;在老家那边;蜀阜县城里还有个别院;可以请她暂时在那里住下;可是每逢节庆;你这做晚辈的;也不能失了礼数。”
    “还有一样;为父治水的时候;颇有几分心得;已经写就成册;就在卧房里藏着;到时候;你将这些东西都呈上去;或许对朝廷有些益处。”
    徐贯一边;一边用手摸着案牍;徐业见徐贯一副要立遗嘱的意思;开口要什么;却被徐贯用凌厉的眼神制止。
    “事到如今;为父也不瞒你;为父犯下的是死罪;就算陛下看在往日功劳的份上愿意赦免;为父又有何面目活在这世上;君子无暇;为父这璞欲已经脏了;留之何用;你……你出去;去把你的母亲叫来;就为父有话要和她娇代。”
    徐业听的头晕目眩;想要劝解;可是却知道徐贯的脾气;这时听他叫自己去叫母亲;心里便想;索性先将母亲大人请来;一起劝更妥当。于是连忙出去;到了后宅;去请了家母徐夫人来;徐夫人听到这消息也是骇了一跳;忙随徐业赶到书房;开了门;母子二人却是惊呆了。
    “爹……”
    徐业已经趴倒在了案牍上;肤色漆黑;明显是中了毒;在案牍上;还有一盏未喝尽的茶水。
    “快;快叫大夫……”
    案牍上;摆放着一本奏书和一张字条;字条上用苍劲的笔法写着:“所遗之言;吾儿切记!”
    ……………………………………………………
    徐府的哭声;一下子让这些外头等候的官员们不由打了个激灵;他们本就如受惊鸟;此时被这骤然发出的声音一惊;有不少人脸色更加苍白。
    “出了什么事?出了什么事?”
    大家相互询问;紧接着;就有徐府的家人出来;再接着有背着药箱的大夫冲进去;随即;满府皆是恸哭;外头的人更是不敢散去;良久;才逮到一个徐府正要出门去准备好报丧的人来问;才知道徐贯已经死了。
    这外头的;也有徐贯的门生;听到恩师逝去;顿时滔滔痛哭;可是也有人;眼角处掠过了一丝微笑。
    徐贯死了……
    工部尚书自杀而亡。
    无论是畏罪;还是其他。
    至少对他们来;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到时候锦衣卫要查;大不了将所有的干系推到徐贯头上。就算是推脱不掉;这皇上刚刚彻查;工部尚书就自杀;这案子还能再查吗?那一面倒的指责造作局的清议;只怕这个时候又要变得暧昧不清起来;毕竟人死为大;人都死了;别人只会同情弱者。
    “快;报丧;都去报丧!”
    有人醒悟过来;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却都鸟兽作散;只有几个徐贯的门生故吏;却是长跪在这徐府的门前;痛不欲生。
    这消息也如长了翅膀一样;一下子便传遍整个京师;各大衙门里;原本都在议论彻查造作局的事;也有人津津乐道的谈及白日的对阵;当值的堂官;本来就闲的发慌;自然少不得要寻些话;可是听到这消息;却也都呆了;徐贯在朝中;也算是干练;虽为尚书;待人也都还算气;这满朝文武;与他有sī娇的不在少数;虽许多人知道;这造作局和徐贯有牵连;可是彻查造作局;就算牵扯到了徐贯;以徐贯以往的功劳;陛下肯定会开一面;至多让他致仕而已;可是谁也不曾想;徐大人就这么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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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七章:人死为大?
    第三百六十七章:人死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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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皇后与朵朵倚在榻上;张皇后半阖着眼睛;今个儿心情倒是不错;这一次学生军大胜确实振奋人心;连那学而报也都刊了文;大肆宣扬太子殿下如何操练军马;此战固然有将士们用命;可是太子殿下统领之功却也是不。
    张皇后的心思都扑在两个男人身上;皇上如今心里高兴儿;她自然高兴;朱厚照誉满天下;虽有人诟病他稀疏文事;可是至少太子在别人看来也不再是一无是处;总还有闪光的地方。
    张皇后自然也就笑得合不拢嘴了。
    在这殿中心是一方案;案上放着茶茗、一个玣炉;还摆放着一张古琴;朱佑樘穿着一身便衣;手轻轻地拨动琴弦;琴音袅袅;时而高山流水;时而铿锵有力;张皇后一边听;一边向朵朵指点道:“你父皇方才的宫音重了一些;你可莫要学他。”
    朵朵只在一边咋舌;耳朵却是竖起来;认真听着这琴音;颇有几分痴醉。
    朱佑樘弹琴时很有君子之风;非要沐浴更衣之后再波动琴弦不可;这一次本就是要给朵朵看看自己的琴技;因此特意换了一件潇洒飘逸的儒衫;头戴着方巾;十指拨动之下;那琴瑟之音如青峦间嬉戏的山泉;悠扬清澈;又如杨柳梢头飘然而过的微风;清逸无拘;又如百花丛中翩然的彩蝶;轻柔绮丽;又如雪舞纷纷中的那一点红梅;清寒高贵。
    时而琴音高耸如云瑟音低沉如呢语;时而琴音飘渺如风中丝絮;时而瑟音沉稳如松飒崖;时而瑟音激扬;时而琴音空门g。
    一家子人凑在一起;弹琴较技;倒是其乐融融;恰在这时候;外头传出急匆匆的脚步声;一个太监进来;喘了口气;重重地跪在地上。
    琴音未断;朱佑樘手指继续抚弄;一边抬眸不悦地看了这太监一眼。
    “陛下;出大事了;工部尚书徐贯在府中饮鸠身亡……”
    锵……
    琴音骤乱。
    朱佑樘的眼中露出惊诧之色;随即狠狠地一动琴弦;发出极为难听的锵声……
    “撤琴……”
    太监将琴抱走;朱佑樘的脸色略带几分苍白;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傍晚;酉时三刻;其子徐业今个儿一早报了丧;内阁那边递了条子到通政司;只是……只是……今个儿陛下没有看奏书……”
    朱佑樘闭上了眼睛;叹了口气道:“他临终前了什么?”
    “其子徐业已经递上了一份奏书和一本书册上来;请陛下过目。”
    这太监手里早就把东西拿了来;心翼翼地将奏书和书册送到朱佑樘跪坐在前的案上;朱佑樘先是看了奏书;脸色显露出惋惜之色;随即又捡起另一本书册看;黑底的封面上写着‘余力稿’三字;翻开这书册;书中除了一些临时起意的诗词;更多的是各种治水的心得。
    朱佑樘心翼翼地将书册盖上;叫上人道:“妥善保管;再抄录几分送到各衙门。去;召集各部的官员;朝议吧;还有;把柳乘风一并叫上。”
    朱佑樘挥挥手;示意所有人全部退下。
    张皇后见朱佑樘这个样子;不由道:“陛下……”
    朱佑樘深吸口气;打断她道:“不必劝慰朕;朕没有事;徐贯也算是三朝老臣;这些年为朝廷做了不少事;松、苏的水患能弭平;他就功不可没。他是朕的左膀右臂啊;朕也知道他不是畏罪自杀;虽他和造作局有关;朕念在他往日的功劳上也不会拿他治罪;他……”朱佑樘黯然道:“他这是没有面目再活在世上;是不敢再见朕;再面对同僚……不了;去;叫人更衣吧。”
    清早的时候;徐贯自杀的消息几乎已经传遍了所有角落;宫里突然下旨;命百官入宫;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事儿多半和徐贯脱不了关系。
    这一次还特别让柳乘风一道入宫觐见;不过柳乘风在回了一趟家之后;便动身去了商行;因此宫里立即快马加急去传了圣谕;柳乘风这边也不敢怠慢;听到徐贯自杀的消息;他也骇了一跳;徐贯的死极有可能让整件事扭转过来;别人会怎么?这还没有彻查呢;就死了个工部尚书;可以想象;到时候这彻查造作局的事会引起多少人的反感。
    只是这时候;柳乘风反倒猜不透朱佑樘的心思了;若是因为徐贯的死因而改变了朱佑樘整肃造作局的决心;那直接下旨就是;何必要朝议?可要是皇上无动于衷;这也不对;否则怎么朝议上把自己叫上?朝议要议的不是造作局的事是什么?
    柳乘风飞快地到了京城;随即自午门入宫;等到了正殿时跨了进去;这文武百官早就到了;不过人倒不算多;只有七八十人;都是朝廷方方面面的大佬;柳乘风分明可以感觉到;自己走进殿中时;这殿中有不少不怀好意的目光朝自己落过来。
    柳乘风只当作什么都没有看见;躬身行礼;丹陛上的朱佑樘挥挥手道:“到班中去。”
    柳乘风进了班中。朱佑樘才开始话;坐在御椅上;道:“念吧。”
    一个太监将徐贯的遗嘱奏书张开;朗声道:“臣以老悖之年;门g圣上不弃;忝为辅政之列;不能匡圣君臻于隆汉;反倒横生掣肘;误圣上军国事;死且有
    唯有一死以谢陛下知遇之恩;今大限已至;无常迫命;衔恨无涯;有不得不言于上者;请密陈之:造作局之事;臣久察之;涉猎官员有数十人;陛下欲革新造作之事;要害不在明堂;而在边镇也;首害必除;其余可以不问;否则势必尾大不掉;边镇上下;必有异志……呜呼!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祈黄羊之心;臣知之矣;请陛下察之……”
    这一道遗奏念出来;百官骇然。
    原以为徐贯会在遗奏中为自己开脱;只是不曾想到;徐贯非但没有如此;反而为朱佑樘谋划;要彻底厘清造作局;应当如何。
    柳乘风听了;心里不由松了口气;徐贯这一次也算是如他奏书中所其言也善了;他在奏书所提出的厘清造作局的方略倒和自己不谋而合。要把伸向造作局的黑手全部斩断;朝中那些牵涉到的大臣倒是暂时可以放一放;他们的危害不是最大;当务之急是解决边镇某些大佬;其余的人可以不论;可是这些头目一定要尽早控制住。
    解决掉他们;再慢慢地将那些鱼虾一道收;如此一来;这件事的负面影响就可以降到最低。
    不过这时候;柳乘风似乎也不是想着如何整人;此时的朱佑樘心情很不好;他从御椅上站起来;良久之后才道:“人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徐爱卿是三朝老臣;是朕的功臣;朕记得弘治五年;他从苏水河提那边回朝;朕亲眼看到他的手……”朱佑樘不忍再下去;继续道:“忠于王事;徐爱卿做到了;他犯了错;如今徐爱卿以死谢国;朕……朕再不追究他的过错;下旨吧;工部尚书徐贯;素有功劳;有功于国;命厚葬;谥康
    追赠太子少保……”
    这一番的旨意下来;让不少人倒吸了口凉气;单这个谥号就足够了宫中对徐贯的肯定;陛下如此优渥;莫非是……
    只听朱佑樘继续道:“造作局的事还没有开始办就已经死了一个工部尚书;令朕失了左膀右臂;朕岂能因为一个造作局;而令朕的肱骨之臣们人人自危?再下旨意;彻查造作局的事暂时放下来吧;谁也不许再提!”
    这一下子;所有人都不由议论纷纷起来;昨个儿还杀气腾腾地要彻查;今日就朝令夕改了;不过百官们倒是没什么意见;徐大人都已经自杀了;还要怎么样?难道真要弄得血雨腥风不可?不能再死人了;再死人还成什么个样子?这件事放一放也好;也省得人人自危。
    可是柳乘风的心却是沉了下去;好不容易让皇上改变了心意;现在倒好;这个徐贯一死;居然来了个人死为大;好不容易准备妥当的彻查也得偃旗息鼓……
    柳乘风正要出班进言;谁知朱佑樘早就看穿了柳乘风的心思;冷声道:“柳爱卿;你不必再;你要什么;朕知道;可是朕现在心意已决;你不必再劝。”
    “陛下……”柳乘风想了想;还是站出来;道:“造作局事关大明社稷;且徐大人遗奏中也……”
    “住口!”朱佑樘冷着脸;道:“朕过;朕心意已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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