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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布拉热洛纳子爵-第88章

小说: 布拉热洛纳子爵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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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利科尔纳是个不光彩的名字—顶着这个名字的人实在是过于聪明以至他不会不知道这个事实—可是,当一个人购置地产的时候,那么象某某地方的马利科尔纳,即使简简单单的马利科尔纳这个名字,听起来也够堂堂皇皇的了。
  或许从马利科尔纳这个名字上可以追本溯源,找出它原始的贵族气质来,也不是什么令人难以置信的事。
  再说,难道不能因为某个地方有一头好斗的公牛,以它致命的尖角导致一场极大的不幸,使鲜血染红了这片土地,从而产生了马利科尔纳①这个名字吗?
  这个计划想要实现,的确是困难重重,但最棘手的同题,却在蒙塔莱小姐本人身上。
  她任性、反复无常、狡诈、轻桃,生活放浪却又装正经,是个长着利爪的处女。埃丽戈纳②被葡萄沽污,她却有时用她白皙的手指微微一触,或者用她微笑的小嘴轻轻一吹,就能把马利科尔纳辛辛苦苦花了一个月时间耐心盖起来的大厦整个倾翻。
  只有在爱情方面,马利科尔纳才是幸福的;这种爱情他不会不感觉到,但他能够克制自己隐藏起来,他知道,只要稍微放松一下捆在这个女性的普罗泰斯③身上的绳子,这个魔鬼就会把他打翻在地并讥笑他。


①马利科尔纳这个名字的法文为Malicorne;这个词的后半部分corne(科尔纳)的意思为“(牛)角”。
②埃丽戈纳:希腊神话中酒神巴克科斯的情人,巴克科斯变成葡萄引诱她。
③普罗泰斯:希腊神话中一海中的神仙。他有预言的本领,但他不愿回答别人的问题,只有在他睡觉时把他捆绑起来强逼他,才能使他启口。


  他用蔑视来征服他的情人。可是等到她来引诱他时,他心中却又燃起炽热的欲望,他有本事装得冷若冰霜,因为他深信,只要他张开双臂,她一定会边嘲笑边躲开他。
  在蒙塔莱这方面,她以为自己并不迷恋马利科尔纳,然而,事实相反,她爱上他了。马利科尔纳常常埋怨她对他太冷淡,有时她也承认;于是乎,她认为自己是讨厌马利科尔纳的。 如果她想用卖弄风情把他拉回来的话,马利科尔纳却比她更懂得这一手。
  那么是什么东西使蒙塔莱对马利科尔纳这样难舍难分呢,那是因为马利科尔纳经常装满了从宫廷或城里带来的最新消息;那是因为他经常给布卢瓦城堡带来的最新时尚,一件秘密或一种香料,那是因为马利科尔纳从来不提出与她约会的要求,可是实际上他却恳切地渴望能得到这种恩惠。
  在蒙塔莱这方面,她也决不会吝啬地不把她知道的事情讲给他听。靠她,马利科尔纳知道了王叔遗孀府上发生的所有事情,并且把这些笑死人的传闻搬给马尼康听,而后者图省力又把那些现成的故事拿去讲给德·吉什先生听,德、吉什又很快把这些事传到了王太弟的耳朵里。
  简而言之,这就是连系着布卢瓦和奥尔良、奥尔良和巴黎之间的小小利害关系和细微阴谋诡计的纬线,这条纬线几乎给那个城市带来了极大的骚动。那个可怜的小拉瓦利埃尔,丝毫也没产生任何怀疑,还高高兴兴地回到她母亲身边,投入她的怀抱,沉醉在给她留下的、多么奇妙的未来之中。
  提到马利科尔纳的父亲这个老好人,我们指的是奥尔良的市政官,他看眼前的事比别人看未来的事更看不清楚。他对什么也不怀疑,天天都一样,午饭过后,从三点到五点,去圣卡特琳广场散步,身穿按路易十三时代式样剪裁的服装,脚登呢料做的、饰有大丝带结的鞋子;所有的欢笑,所有的偷香窃玉,所有的窃窃私语,所有的花花哨哨和所有这一切形成了一条连接着布卢瓦城堡到王宫,长达四十五里链索的虚幻的骗局,这一切的全部花费都是由他出钱支付的。

第八〇章  马尼康和马利科尔纳

    正如我们说的,马利科尔纳上路了,去找暂时隐居在奥尔良城的朋友马尼康。
    去找他的时候,正值这位年轻贵族在忙着出售他剩下的最后一套较为整洁的服装。
    半个月之前,他强逼德·吉什伯爵给了他一百皮斯托尔,就靠这点钱才使他穿戴打扮得象象样样去迎接到勒阿弗尔来的王太弟夫人。
    三天之前他从马利科尔纳那儿也曾捞到五十个皮斯托尔,那是为给蒙塔莱弄那张任职书而得到的代价。
    现在他再没有什么可以指望的了,所有的钱已花得精光,除非把那套呢绒和缎子缝制的,满身绣花、镶着金边饰、曾在宫廷里出过风头的服装也拿去变卖掉。
    可是,为了要变卖他那套最后剩下来的服装,就象我们已经向读者交代过的那样,马尼康迫不得已只好躺在床上。
    没有火,没有零用钱,没有出门要花的钱,什么都没有了,只好用睡觉来代替宴饮、交际和舞会。
    常言道:“睡觉使人忘掉饥饿”,但并没有说:“睡觉能使人忘掉玩乐”,或者“睡觉能使人忘掉跳舞”呀。
  马尼康至少已经有一个星期既不吃喝玩乐,也不跳舞寻欢,已经把生活的乐趣压缩到最低限度,因而非常忧伤;他在等待放高利贷的人来,这时候,马利科尔纳来了。
  他发出一声哀鸣:“怎么!”他用难以形容的声调说,“又是您来了,亲爱的朋友?”
  “噢!您真有礼貌!”马利科尔纳说。
  “嗨!看您,我正在等钱花,钱倒没来,却来了个您。”
  “可是,假定我给您送钱来呢?”
  “啊!那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您很受欢迎,我亲爱的朋友。”
  接着,他把手伸出来,不是伸向马利科尔纳,而是伸向他的钱袋。
  马利科尔纳故意装模作样,把手伸给他。
  “钱呢?”马尼康问。
  “我的朋友,如果您想要钱,就得去赚。”
  “您倒是说说,怎样才能有钱?”
  “就是赚呗!见鬼!”
  “用什么方法去赚?”
  “噢!那可是很辛苦的,我先提醒您!”
  “真见鬼!”
  “您一定得爬起来,给我立刻去找德· 吉什伯爵。”
  “我,要我爬起来?”马尼康说着,在床上惬惬意意地伸展着四肢,“噢!不了,多谢您!”
  “那么说,您把所有的衣服都变卖了吗?”
  “不,我还剩下一套,还是最漂亮的一套哩,可我在等主顾。”
  “紧身套裤呢?”
  “我想,您大概也已看见,就搁在椅子上。”
  “那好!您还留着紧身裤和紧身上衣,那就穿上您的裤子和上衣,装上马鞍,快替我上路吧。”
    “不,不。”
    “为什么不?”
    “见鬼!您难道不知道德·吉什先生在埃当普吗?”
    “不,我说,他在巴黎,您不消赶三十里路,只要十五里就行了。”
    “您真是个聪明得出奇的家伙!如果我穿着这套衣服骑十五里路,我那套衣服就糟踢得不成样子了,再说,本来这套衣服可以卖三十个皮斯托尔的,这样一赶路怕十五个皮斯托尔也不值了。”
    “管您能卖多少钱,只是我还要一张侍从女伴的任职书。”
    “好!给谁呢?难道蒙塔莱小姐一个顶两个?”
    “下流坯!您才是一个顶两个,您独吞两份钱财:我的和德·吉什伯爵的。”
    “您应该倒过来说,德·吉什伯爵的和您的。”
    “不错,常言道,论资排辈嘛,只是言归正传,我还是要回到我的任职书上来。”
    “您这可就错了。”
    “为什么错了?”
  “我的朋友,王太弟夫人只需要十二名侍从女伴,我已经为您取得了这个有一千二百个少女争夺的美差,为了得到这个差使,我不得不运用交际手腕……”
  “噢,是的,我知道您是十分英勇的,我的朋友。”
    “我们心里明白就是了,”马尼康说。
    “这话您是对谁讲的!再说,等到我做了国王,我可以答应您一件事。”
  “怎么?称您为马利科尔纳一世吗?”
  “不,我让您担任我的财政总监,但这不是眼前的问题。”
  “真不走运。”
  “眼前的问题是再给我弄一个侍从女伴的差使。”
  “我的朋友,这个时候您即便答应把天堂搬下来给我,我也不会动弹一下了。”
  马利科尔纳把自己口袋里的钱弄得叮档作响。
  “这儿有二十个皮斯托尔,”马利科尔纳说。
  “二十个皮斯托尔能派什么用场,我的天!”
  “好!”马利科尔纳有点儿恼火地说,“假定我把这个数目加在您先前欠我的五百个皮斯托尔上,您看怎么样!”
  “这还有点道理,”马尼康接口说,又一次把手伸出来,“如果真是这样,我可以接受。快把钱给我吧。”
  “等一等,活见鬼!这不是唾手可得的事;如果给您这二十个皮斯托尔,我能拿到侍从女伴的任职书吗?”
  “这就毫无问题了。”
  “事情办起来快吗?”
  “今天就能拿到。”
  “噢!小心,德·马尼康先生!您答应的事太多了,我也不要求过高。一天跑三十里路太多了,会把您累死的。”
  “助人为乐,毫不计较。”
  “您的的确确够朋友。”
  “二十个皮斯托尔呢?”
  “在这儿,”马利科尔纳递给他。
  “那敢情好。”
  “可是,我亲爱的马尼康先生,这些钱只够付驿马的钱。”
  “不会的;这一点请放心。”
  “请原谅。”
  “噢!这儿到埃当普十五里。”
  “十四里。”
    “好,就算十四里。十四里就有七个驿站,每站二十个苏,加起来是七个利弗尔;驿夫嘛,七个利弗尔,二七十四,回来也得花这么多,这就二十八了,睡觉吃饭也算他同样数目,这一次事情,找看得花掉您六十来个利弗尔。”
    马尼康象条蛇那样在床上舒展了一下身子,张着两只大眼睛盯着马利科尔纳看。
    “您说得对,”他说,“我今天是赶不回来的。”
    他说完就随手拿了二十个皮斯托尔。
    “那么,您这就起程!”
    “既然我要到明天才能回来,我们还是有时间的。”
    “有时间干什么?”
    “有时间打赌呀。”
    “您拿什么来赌?”
    “我的天,就拿您的二十个皮斯托尔。”
    “不,不,总是您赢的。”
    ‘那么,我替您担保这笔钱。”
    “拿什么作担保呢?”
    “拿另外的二十个皮斯托尔”
    “那么,打什么赌呢?”
    “这样,我们不是说,从这里到埃当普有十四里路吗?”
    “不错。”
    “回来也是十四里罗?”
    “不错。”
    “一共就是二十八里”。
    “毫无疑问。”
    “二十八里路,您至少也得给我十四个钟头吧?”
  “这我同意。”
  “找德·吉什得花一个钟头。”
  “说下去。”
  “说服他给王太弟写封信得花一个钟头。”
  “一点不错。”
  “总共十六个钟头。”
  “您计算得跟柯尔培尔先生一样精确。”
  “现在是正午十二点钟。”
  “十二点半了。”
  “唷!您有块漂亮的表。”
  “您想说什么?”马利科尔纳说着把表放回腋下的表袋。
  “噢!不错,我就拿您借给我的二十个皮斯托尔来赌您二十个皮斯托尔,德·吉什伯爵的信,您可以在……”
  “在多少时间内拿到?”
  “八个钟头之内。”
  “难道说您有一匹长着翅膀的马不成?”
  “那是我的事。您赌不赌?”
  “您说,我会在八个钟头之内拿到伯爵的信?”
  “是的。”
  “亲笔签了字的信?”
  “不错。”
  “可以到手?”
  “可以到手。”
  “那好吧!赌就赌,”马利科尔纳说,十分好奇地想知道这个靠变卖衣服度日子的家伙怎样来完成这桩事。
  “这算是讲妥啦?”
  “讲妥了。”
  “把笔、纸和墨水递给我。”
  “都在这儿了。”
  “噢!谢谢。”马尼康叹了口气,从床上爬起来,支着右臂,以最漂亮的笔法写了下面两行字:

    “请德·吉什伯爵先生见条费神代谋王太弟侍从女伴一职为盼。
                                                              德·马尼康”

  完成了这件艰巨的工作后,马尼康又伸了个舒舒服服的长懒腰。
    “嗯?”马利科尔纳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这样您能很快就拿到德·吉什伯爵写给王太弟的信,我也就赢了赌。”
  “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看,这是很明白的事,您拿着这张纸。”
    “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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