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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5章

唐骑-第6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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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之后,才有资格谈论大义!若是国破家亡、身系囹圄、命操人手,就算占尽天下大义又有何用!”

    这句话,却是将石敬瑭给点醒了!

    冯道也没想到桑维翰敢将话说到这个份上,怒指着他道:“桑国侨。这几句话若是落入史书之中,你可知自己是什么骂名!”

    桑维翰心中也是一阵悔恨,若不是被形势逼到这份上,他也不至于说出这么极端的言语来,但这时候说都说了,犹如覆水难收,只有硬着头皮到底了:“就是万年骂名我也无所谓了,我只知向陛下尽忠!其实早在燕云之割时,我就知道青史之下。我是臭定了!既然都已经臭了,就别想着香了,干脆破罐子破摔罢!只要能保住江山,将来史书还是我们的子孙来写,若是江山不保,现在就算暂时得几句好评,将来也不过落得个宋襄公之愚!”

    他最后几句话貌似说自己,其实是在跟石敬瑭说的:咱们已经全身都是屎了。有时候遮掩一下可以,但别以为自己还能香得起来!到了现在这份上再跟张迈口头争大义那是说不过人家的。不如保住江山来得实在。

    冯道向石敬瑭再次跪伏道:“陛下!天策故作慷慨之语,臣岂不知?但他们既已开口,我若再有联胡攻汉之事,只会授人以柄!张迈再行推波助澜,便会使得天下人对我大晋离心背德!子曰: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难成!唐太宗又云: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天下民心若归陛下。江山犹如铁打,谁能夺之!民心若背离,则铁打的江山也会从内部崩塌!臣非止为陛下计千秋万载之后,抑且为陛下计眼前当务之急!一片忠心,天日可表。伏惟陛下明鉴!”

    这几句话说得刘昫连连点头,跪下道:“陛下,冯相这话,才是忠正谋国之言!若桑国侨言语,犹如屎溺,臭不可闻!愿陛下纳忠拒奸,不为奸臣所蛊惑!”

    桑维翰冷笑道:“蛊惑?是谁蛊惑!我言语虽臭,却是句句忠直,你们虽然句句圣贤,却是居心叵测!当前大势,杨易方破漠北,兵锋锐不可当!他横扫而下,若再让他灭了契丹,那时谁能与他争锋?那时我们就算得了燕云也守不住!一旦杨易挟漠北骑兵南下,张迈引甘凉士卒东进,两相夹击,若再无契丹牵制,那时候如何抵挡?张迈将燕云让给我们,岂是慷慨?那只是在华夏大名义下的舍小求大!为今之计,必得助契丹拖住天策后腿,惑乱天策北征之军,杨易若败,则天策纵不内乱也必实力大削,那时我大晋才有休养生息的余裕!至于燕云十六州者,不过顺口之饵!岂能为此小饵,自陷亡国之危!”

    石敬瑭终究还是个有决断力的雄主,听到这里,倏然起立,道:“后世史书要怎么写,我也顾不得了!自古得天下者,唯兵强马壮罢了!”

    冯道惊道:“陛下,此枭雄之语,非圣主所当言!”

    石敬瑭道:“我知冯老对朕也是忠心,但时局所迫,有些事情,不得不为!”

    冯道伏地泣道:“咿!老臣忝居三公之位,不能辅陛下成尧舜之圣君,而陷陛下于两难之中,老臣有罪!”

    他这一声有罪出口,两行老泪便流了下来,桑维翰望见,心中破口大骂。

    石敬瑭见冯道哭得两颊皱纹上都是泪水,不由得也有些感动,离座下来扶起他道:“乱世之中,我做皇帝难,你做宰相也难!”

    冯道道:“世道如此,臣惟尽心二字而已。陛下之难,则非尽心二字可尽。则陛下之难,岂是臣等能及!”

    石敬瑭叹息道:“长乐老真乃朕之知音也!”

    群臣告退之后,桑维翰独请留对,说道:“陛下,冯道,奸臣也!”

    石敬瑭沉吟着,不让桑维翰说下去,道:“你尽心为我,我自深知,但朕不能没有你,大晋也不能没有冯道。中原如今就像一艘处处破漏的大船,无他掌舵,恐怕难安!”

    冯道回到家中,刘昫密与他说道:“不料陛下如此决断,看来晋北与天策一战在所难免了。范文素此次出使徒劳无功矣!”

    冯道道:“唐、晋,势不两立。不比孙刘,根本就没有合作的基础。别说范文素,就算诸葛武侯复生,也没法说得转。”

    刘昫道:“文素无功而返,将来回国恐怕评价将会跌落。”

    “未必!”冯道说道:“张龙骧雄韬伟略,岂会寄望于范文素能在这等形势下力挽狂澜?战场之事他必另有安排。范文素东行,为的不是眼前,而是将来。”

    “将来?”刘昫眼睛缩小了一下,随即笑道:“好个为将来!我明白了,那是要将石氏之丑披于天下!逼得他不能遮遮掩掩、自圆其说也!”

    “正是!”冯道说道:“若真要为两家盟好,那就是派一个巧辩之人来了。范文素学术根底深厚,派他来此,正应是为了更长远的布局。”

    刘昫又道:“但这样一来,也是逼得陛下更下决心。若我军从晋北夹击天策,在敕勒川的汗血骑兵团要自保也难了,还如何呼援鹰扬?万一临潢府之战真出了什么闪失……”

    “那个就非我们考虑的范围了。”冯道说道:“料来张龙骧的武班人马另有安排。”

    天策七年四月,当张迈决定要北上敕勒川,当杨易的大军刚刚离开胪驹河河畔,当范质才踏入洛阳城,当高行周的银枪白马刚刚抵达晋北,平安城那边却是有了动静!

    薛复终于行动了!

    汗血骑兵团忽然拔营而起。大军东移不是向东北前往临潢府,而是向正东!

    兵逼云州!

    汗血骑兵团的主力与一直在长城旧址外威慑云州的党项兵马会合。兵临长城旧址。整整超过四万人、十五万马铺天盖地地压迫过来,挥师进入长城,逼近云州近郊!

    又有一支偏师由李彝秀率领,夺取了云州西北的焦山,跟着传檄四方,一时间晋北风起云涌。代地十县易帜!

    听到这个消息,有关几方面竟然都是大喜!

    曹元忠对曹延恭道:“我原本一直担心薛复会不顾一切,现在看来他还有一点狼,这样最好,这样最好!”

    曹延恭接口道:“这样对叔叔最好。也对我们曹家最好!”

    曹元忠忍不住嘴角漏笑,却是拍了侄子一巴掌道:“胡说八道!我和薛复虽然政见不同,但都是为了国家!只不过杨、薛求得急,我却觉得,国家摊子越大,就越需要安稳,能以和谈取得的利益,为什么一定要打仗死人?”

    曹延恭连忙一拜道:“叔叔高见,侄儿拜服!”

    其实从曹元忠嘴角的笑意中曹延恭又学到了一课,知道就算在私密场合中,也得把话说得光明正大,最好光明正大到梦话中去,这样才是合格的政治世家。

    不但曹元忠高兴,白承福那边也高兴,以至于不顾安家劝阻,也不理折德扆刚刚和安重荣定下的赌约,就在自己的营寨上树立起了唐字大旗。

    折德扆在暗暗忧虑大局之余,心中其实也高兴,因为晋北一乱,自己才有用武之地。

    耶律屋质那边,更是高兴,对萧辖里道:“算算日子杨易怕是已经出发,咱们只要拖住了薛复的脚步,你我大功便成!”

    但所有人的高兴都是藏起来的,耶律屋质一边派人去知会高行周与石重贵,请他们速速进兵,他表示只为晋军守土十日,十日之后,“若是云州先落入天策手中,就怪不得我们了!”

    同时耶律屋质又派人请来了曹元忠,责问道:“贵我两国既要和谈,为何平安城方面忽然向我云州进兵?这就是贵国和谈的诚意?”他明明恨不得薛复来,却还要用话拿捏曹元忠。

    曹元忠却笑道:“大辽割朔州给石晋是什么样的诚意,我们进兵云州,就是什么样的诚意!所谓礼尚往来,彼此彼此而已。”

    耶律屋质冷笑道:“曹兄这么说,是不想谈了?”

    曹元忠笑道:“不想谈的话,我今天就不来了。”

    “既然如此,还请曹兄修书一封,请薛将军火速退兵,免伤我们两家和好。”

    “行!”曹元忠道:“是要我回去修书,还是当面修书?”

    耶律屋质道:“若能当面修书,那是最好!”就命笔墨纸砚伺候。

    曹元忠提起笔来,当着耶律屋质的面,写道:“云州空虚,可围,亦可攻。”

    耶律屋质怒道:“曹兄,你这是消遣我来着!”

    曹元忠哈哈笑道:“书信就在这里,送是不送,你自己看着办。”

    耶律屋质微一沉吟,竟然就派人送出城去。

    曹元忠道:“屋质兄果然是有大眼光之人。”

    耶律屋质嘿嘿一笑,屏退旁人,道:“云州我契丹可以不要,就算是幽州,我也可做主,在适当的时候送给曹兄作晋僧阶!你们汉人有句古诗: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不知曹兄何以报我?”

    曹元忠道:“不知道屋质兄要什么。”

    耶律屋质道:“当此乱世,祸福难料,听说凉兰间商旅繁盛,我有一笔家财,想托曹兄寻个可靠的人,代我生息,作为今后有个万一时的一条退路。”

    曹元忠笑道:“这个容易!只是这混乱之中,资材如何托运?”

    耶律屋质道:“前不久有天策商人入境,我想以战乱为由,遣返一批,就将家财托运其中,就是不知此时西行,会不会遭遇兵马劫掠。”

    曹元忠抚掌笑道:“妙,妙!屋质兄放心,我天策唐军对合法商旅十分保护,这也是我境内商旅繁盛的原因之一。不过事情要做就快,莫等到真个围城,那时候这批商旅只怕要西行也难了。”

    曹元忠走后,韩德枢韩匡嗣走了出来,韩匡嗣看着耶律屋质,眼神中透露着不可思议,韩德枢却笑道:“我也有一笔小小资材,想托屋质兄的东风生息。”

    耶律屋质呸了一声道:“小小计策,以坚其心罢了。”

    曹元忠回到居住,将经过告诉侄子,曹延恭不齿道:“胡儿果然不忠不义,都快亡国了,还想着自己的好处呢!”

    曹元忠笑道:“倒也不见得,不过是彼此有些脏东西握着,办起事情来会顺手些。”

    耶律屋质发出的书信走得好快,雁门关和高行周几乎同时收到。

    高行周看到书信,就下令拔营。

    其子高怀德道:“爹爹,换了别的时候,我恨不得与汗血骑兵团一决胜负呢!但现在人家是兵逼契丹,我们跑去打他们,那是变相地去给契丹人解围,会被天下英雄戳脊梁骨的!”

    高行周道:“我也不想打!但契丹人已经把话说得明白了,他们只守土十日,十日之后便撒手不管了。”

    高怀德道:“只是说说吧,难道他们会真的弃城?”

    “你不懂!”高行周道:“去年关中一战,薛复直冲腹心部,勇夺三军,萧辖里岂是薛复之敌?以萧辖里守云州,压根就没想挡住薛复,只是想拖时间罢了。”

    高怀德道:“他们既然要拖,我们便跟他们一起拖吧!”

    “他们拖得,我们却拖不得。”高行周叹息道:“这十日期限一出,若我还迁延不进,一旦过了期限,云州真的落入天策手中,陛下定饶不了我……唉,只怕不等陛下不饶我,主帅那边,就已派人来取我项上人头了。”

    (未完待续……)

 第二六四章 汗血宝马真的很重要吗

    高行周接到云州城的知会,便即起兵,同时知会东路、西路大军,杜重威听说高行周肯进兵,先松了一口气。雁门关中,石重贵收到消息,召集诸将商议,安重荣、药元福却都不赞成出兵。

    药元福道:“这一去,要打的不是契丹,而是天策。一旦进兵,折德扆等的府州、麟州系人马必归汗血骑兵团麾下,我们河东将士与契丹有仇,而与府、麟有亲,一旦出战,那就是亲者痛仇者快。云州城下,汉人打仗,云州城头,契丹旁观。这不但底下的将兵不会乐意,也会遭天下英雄耻笑,战事未必会顺利,而且对留守声誉有损,会妨碍及前途。不如按兵不动,以观接下来的形势再说。”

    石重贵是石敬瑭的养子,颇有问鼎储君的资格,因此顾惜羽翼,不肯坏了名声。他和高行周不同,高行周不听帅令,杜重威可以拿他祭旗,石重贵就没这方面的压力。

    安重荣也道:“陛下向契丹称臣,此汉家奇耻大辱!如今契丹要利用我们去打他们斗不过的天策,我们何必为他人出力卖命?难道我等真的是契丹人的奴才不成?”

    石重贵见两员大将都不愿行动,便决定按兵不动。

    高行周眼见雁门关没有反应,他却没有办法,三路大军之中,他政治背景最弱,就算明知道别人都在推他进火坑也只得继续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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