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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双手合十-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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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走人。我想,要是法扬没把藏宝诗留下,那些财宝很可能会永远埋在山里不见天日。
  还有一样宝贝是贝叶经。我看过《芙蓉山志》,上面说当年有一位西域僧人来到这里,送给开山和尚一卷贝叶经,此后这贝叶经就成了镇山之宝,成了传法的信物,谁要是有了它,谁就是飞云寺的住持。正因为这样,历代和尚为了得到这件宝贝,不知用了多少心计,起了多少纷争。据说,第四代住持金和尚死后,还有人为贝叶经送了命。金和尚本来把住持位子传给了一个徒弟,贝叶经也给他了,可是等他准备升座的时候怎么找也找不到,另一个徒弟却拿出贝叶经说,金和尚是传给了他,他应该升座。这事闹到了官府,官府查明,后者手中的贝叶经是偷来的,县官让衙役狠揍他四十大板,这和尚不经打,当时死在了县衙大堂上。
  贝叶经最后当然是传到了法扬这一代。但他死得太仓促,他传没传给徒弟,那宝贝现在流落在哪里,咱不知道。那贝叶经到底是什么样子,咱也不清楚。
  

双手合十 第六章(1)
慧昱去石钵庵找孟悔的时候,孟悔正在法堂听宝莲师太讲戒。她坐在绣有莲花的明黄色蒲团上,坐在十二位比丘尼、四位沙弥尼的后面。与她并排坐着的,则是另一位还没剃头但准备出家的华云居士。
  石钵庵每天都有两个小时的学戒课。比丘尼戒三百四十八条,每天一条,讲一遍就是一年。向比丘尼讲戒,按古制是不准尚未受具足戒的沙弥尼和居士们听的,但宝莲师太实行改革,每次都让她们旁听。她的理由是,这两类人以修道见习生的身份踏入道场,就要预先学习比丘尼所应具足的种种规戒,不能以为只要持好十戒即可。戒律那么多,需要长期的熟悉、牢记并养成生活习惯才行,不然的话,等来日成了真正的比丘尼,犯了戒律自己还不知道,怎么去保持戒体和威仪?
  师太今天讲的是“单提法”第一百三十五条:“度俗敬恚戒”:“若比丘尼知女人与童男、男子相敬爱,愁忧瞋恚女人,度令出家受具足戒者,波逸提。”她说,出家人一定要戒行清净,去欲绝累。如果出家之后还和男人恩恩爱爱,藕断丝连,那你就还俗追求你的爱情好了,不要在寺院过半僧半俗的生活。另外,出家人一定要有良好的心理素质,如果你整天愁眉不展,唉声叹气,怨这怨那,火气十足,那你就没法安心修道。这两类人都不能受具足戒,因为受戒之后很可能破戒。作为比丘尼,一定要对这两类人考察清楚,不能让她们蒙混过关,不然的话,你就要承担责任,就要波逸提——忏悔。
  这些话对孟悔来说,可谓句句惊心。她刚到石钵庵的时候听依止师讲过沙弥“十戒”,已知道出家后便不能再和男性有感情纠葛,但她没想到如果度这样的人出家受戒,也违犯戒律。唉,当尼姑还有这么多的讲究!
  孟悔从内心承认,她出家的动机本来就不纯。年前她风尘仆仆来找慧昱,却在佛学院扑了个空,人家说他早已走了。那天下午,她万般愁苦地在佛学院外面的路边坐着,心想到底怎样才能见到她日思夜想的慧昱,恰巧两个年轻尼姑从她身边走过,这一下让她有了主意:我如果当了尼姑,不就可以长住叠翠山,经常见到慧昱了嘛!想到这,她立即提着包,追上了那两个尼姑,向她们讲自己也想出家。尼姑说,出家的事我们决定不了,但我们可以带你去见方丈。就这样,孟悔随她俩来到石钵庵,跪到了生着一头白发茬子的宝莲师太跟前。
  她当然隐瞒了自己的真实目的,说自己父亲就是个和尚,从小受到熏陶,长大了也想出家。师太问:“你皈依了没有?”孟悔想起五年前父亲让她姐妹俩皈依三宝,她随姐姐到通元寺搞过仪式的,就说:“皈依了。”但她不好意思讲,五年来姐姐吃斋守戒,而她一直没断了吃肉。师太又仔细了解她的情况,问她结过婚没有,孟悔说没有;问她谈过对象没有,孟悔也说没有。师太说,那你就先住下吧。说着就叫来一位法名叫期果的尼姑,让她当孟悔的依止师,让孟悔跟她一起住,好好学习。告别师太,走到院里,孟悔问期果道:“师父,怎么不给我剃头呀?”期果笑了笑:“剃头还早着呢,要等一两年呢。”孟悔惊讶地说:“我不是已经当尼姑了嘛,尼姑怎么能不剃光头?”期果说:“你现在只是一个戴发修行的居士,要考验一两年才能剃度。剃度后也只是个沙弥尼,等到受了戒才成为比丘尼。”孟悔吐一下舌头:“啊呀,看电影电视上,想出家了,就自己拿起剪刀咔咔一剪,或者马上跪在师父跟前剃头,原来都是瞎编的!”
  走进位于庵院最后边的一间寮房,见里面有一位十分漂亮的姑娘正手执经书念念有词。期果介绍说,她叫华云,也是一个准备出家的,半年前来的。华云放下经书,热情地向她打招呼,并接过她手里的包放在一边。这屋里一共安着三张床,期果让孟悔住那张空着的,孟悔答应一声,坐上去左看右看,说:“这屋里怎么没有电源插座?”期果问:“你找电源插座做什么?”孟悔说:“给手机充电呀,你看,我的快没电了。”说着,就掏出手机给期果看。期果瞅了一眼说:“庵里有规定,只有受过戒的才能使用手机。”孟悔瞪大眼睛吐吐舌头:“手机不能用呀?好,不用就不用!”
  

双手合十 第六章(2)
期果有事出去,孟悔就和华云攀谈起来。得知华云是盐城人,二十七岁,毕业于那里的一所大学,孟悔便问她为何出家。华云说,她毕业后长时间找不到工作,后来好容易去了一家企业,可老板对她居心不良,上班第一天就对她骚扰,她一气之下离开了那里。后来又找到一家,老板是个女的,本想这回没有那种麻烦了,就努力工作,很快熟悉了业务,得到老板的重用。可没料到,这让一些同事嫉妒起来,他们明里暗里使绊子,经常向老板讲她的坏话,让老板也对她怀疑起来。去年“十一”长假,她孤身一人来叠翠山旅游解闷,听到商铺里播放的佛歌:“三界如火宅,劝君速出离”,她一下子泪流满面,觉得找到了自己的真正归宿。她回去征得父母同意,便辞掉工作来到了这里。说罢这些,华云又低头去看手里的经书。孟悔问她看的是什么,她说是《金刚经》,要把它背下来。孟悔吐了吐舌头,问:“到这里还要背书?”华云说:“当然。首先是早晚两堂功课要背,另外要背一些经书,像《心经》、《阿弥陀经》、《金刚经》等等。宝莲师太规定,一些经书如《弟子规》、《太上感应篇》,虽然不是佛家的,但对修行有益,也要会背。”听到这里,孟悔又吐了吐舌头。
  期果从外面回来,手上捧了一件黑色缦衣,让孟悔在上殿的时候换上。孟悔道谢一声接过,展开看看,并让师父教会穿法。这时,外面传来打板的声音,华云放下书本走了出去。期果说:“该上晚课了。不过,你新来庵里,按规矩先下厨房。来,跟我走吧。”孟悔跟她出门看看,见尼姑们从各寮房走出,都穿了月白色的海青,直奔前面的大殿。而期果却领她去了后院靠东面的厨房。
  华云早已穿上围裙,在灶前生火。另一位中年胖尼姑正在淘米。期果对孟悔说:那是饭头一真尼师。一真看孟悔一眼,便让她去旁边择菜。期果走后,孟悔抓过一把芹菜揪起了叶子。她想,自己中午还是个俗家姑娘,现在却成了石钵庵的一个女厨子,真有意思。这时,大殿那边传来了十分悦耳的女声齐唱,孟悔想,什么时候我也能到大殿加入她们的队伍呢?
  石钵庵的晚饭很简单,就是白米粥加上炒芹菜。斋堂就在隔壁,有一小门与厨房联通。一真和华云先去那里把碗筷摆好,然后提着粥桶端着菜盆,给每个位子上的碗里分好,这时结束了晚课的尼众鱼贯而入。宝莲坐到正中的住持位子上,别人则在两边坐成两排。等住持拿起筷子,众人也都拾筷端碗吃了起来。孟悔站在一边惊讶地发现,虽然是喝粥,但这么多人竟没有一个弄出声音,也没有一个人悄悄说话。当一真和华云提着粥桶为她们加饭的时候,她们或要或不要,都是用筷子做表示。
  等大众离开斋堂,一真才和华云、孟悔吃了起来。这样的饭菜,让孟悔感到过于清淡。她想,就当我来这地方减肥吧。
  收拾好了碗筷洗好,期果过来了。她把孟悔领到法堂,向佛跪拜之后,给她讲起了出家规矩。她先讲沙弥尼“十戒”:不杀,不盗,不淫,不妄语,不饮酒,不著香花、不用香油涂身,不歌舞观听,不坐高广大床,不非时食,不捉钱金银宝物。听罢,孟悔吐了吐舌头。接着,一真再讲庵里的时间安排:每天三点起床,三点半上殿做早课,四点半吃早饭,五点半至六点半搞卫生,七点至九点讲经,九点至十一点诵经,十一点吃午饭,饭后休息一会,一点半至三点半讲戒,四点上殿做晚课,六点至九点诵经。孟悔听罢又吐吐舌头。
  期果皱着她的一双细眉说话了:“你怎么老是吐舌头呢?出家人讲究三千威仪,八万四千细行,尤其是女身出家,更要站有站相,坐有坐相,不能把一些坏习气带进来。”这话让孟悔又想吐舌头,她只张了张嘴,就让牙齿赶紧把舌头卡住。
  睡觉时间到了,一真带孟悔回到寮房,又向她讲睡觉的规矩:不能仰卧,不能俯卧,要做“吉相卧”,也就是向右侧卧。而且,手不能放于不净处。孟悔嘴里答应着,心里却是不服:不就是睡觉嘛,还要这么多的讲究。
  

双手合十 第六章(3)
等到熄灯就寝,期果和华云果然做吉相卧,且一点声响也没有。孟悔这么坚持了一会儿,又像往常无数个夜晚一样想念起慧昱。
  她觉得自己又回到了三年前那个春风沉醉的黄昏,自己还是伏在慧昱的肩背上。侧目看看,慧昱那英俊的脸庞离得很近很近,那剃得乌青的漂亮鬓角让他有一种想亲吻的冲动。而且,慧昱的肩背像一艘船的甲板,宽阔而坚硬。那甲板在颠簸着前行,一下下挤压着她的乳房。没有前行多远,她感觉自己的一对乳房都被挤爆,里面的汁液悄悄地流遍全身,让她心酥体软,如醉酒一般。好,妙。真好,真妙。好极了,妙极了。她长到二十多岁,这样的感觉尚属首次。“真想让你背一辈子!”这句话自然而然在心中迸出,自然而然由她讲给了慧昱。可惜那段山路太短太短,她尚在迷醉之中,就被慧昱放到了姐姐的车前。坐到车中,她竟然恨起了车座,恨它取代自己贴在了慧昱的肩背上。回家之后,她一连几天都沉浸在那个感觉里,整夜整夜地失眠。后来,她终于发明了一个办法,让自己俯卧在床,想像那床板即是慧昱的肩背。这么一来,她的两个乳房每夜都被挤爆一回,她的身心每夜都被那种甜蜜的汁液浸润。那汁液是何等的饱满,不只充盈了她的身体,还化作泪水化作别的液体汩汩流出……她多想再次见到慧昱,再让自己伏于他的肩背。她鼓足勇气去通元寺找他,遭遇的却是慧昱的躲避。她想,慧昱呵慧昱,咱俩已经有了那样的亲密接触,你为什么还对我这样冷淡?对了,你是僧人,你不能结婚。可我并不打算和你谈婚论嫁,我只想让你明白我的心思,知道我喜欢你,爱上了你。僧人难道就不能有感情生活了么,你看我爹,当年还俗结婚,生下姐姐和我,如今不是照样当和尚么。再看现今一些僧人,暗着结婚或者找情人的也不是没有,你为何就不开开窍学着点儿?假使我和你像俗世夫妻那样只亲热一回,这辈子也算没有白活!然而,慧昱就是不开窍,依旧对她敬而远之,后来竟然离开通元寺不知去向。但跑了的是另一个慧昱,她心中的那一个是永远跑不了的,慧昱每夜每夜都在背着她,在那个春风沉醉的黄昏里走那永远也走不完的山路。虽然后来她打听到慧昱的下落,跑了一趟叠翠山却没遂愿,她也无怨无悔,依然每夜在幻想和睡梦中占据着慧昱的肩背。
  今夜又是如此。想着想着,孟悔就忍不住改变了卧姿。正当她伏在床上娇喘微微时,突然“啪”地一声,眼前遽然亮起,原来是期果打开灯坐在了床上。孟悔羞愧难当,急忙又侧身作“吉相卧”。期果闭着眼睛念一阵佛号,又灭灯躺下。孟悔想:我跑到这里,不是自投罗网、自讨苦吃么,明天干脆走吧。但转念又想,走了再去哪里?来这里一趟,无论如何也要见一见慧昱的。我咬牙坚持吧,起码坚持到佛学院开学,慧昱回来。
  从内心里讲,孟悔很不服气她的师父,觉得她一个农村出来的老娘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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