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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一个人的工厂-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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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屑:那是什么作文,是误人子弟。我说,里面还是有很多很不错的作者。他不屑于这些作文的时候,我就开始怀念他那些充满烟雾的好小说。
  13
  在我这批文学朋友中,贺湘水是到石灰窑去得最多的人。我对李师傅他们介绍说,这是一公司的工程师贺湘水。我们班上的所有人等他走后,就在休息室里议论说,不像工程师,倒像个从没有到过城市里的农民。他们一听说贺湘水还是湘乡市最有名气和实力的诗人,就说,这就对上号了,很像诗人,神经质的。
  我不知道为什么在工人的印象里诗人就是神经质。但贺湘水在我们所有的朋友中,是最神经质的一个,如果说这就是诗人气质,那么,他把这种气质发挥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
  在我的影响下,石灰窑断断续续有七个人爱好过并写过一些文学作品,但坚持写的就我一个人。但可以在石灰窑休息室大谈文学和诗歌的就贺湘水一个人。
  我与他坐在休息室东边的椅子上,贺湘水坐在我的右边,李师傅他们几个人坐在另外两条椅子上。我们做完事情已经有三四十分钟,大家躺在椅子上有了一点睡意。
  开始,我与贺湘水在小声地谈着法国现代派诗人波德莱尔的散文诗,但他不断地谈自己的爱情诗,最后他完全抛开了其他话题,直接连续地谈他的诗歌,说自己的诗歌是中国最现代最高级的诗歌,无人可以媲美。为了证明,他转身从包里拿出他的诗歌本来,翻到后面几页,用短小的右手指指示给我看他新写的诗歌。他开始一行行读起来,声音从一开始就很大,越到后面越激扬,声音越来越大。他的普通话里掺杂着湖南攸县的口音,他不仅像个行吟诗人,更像个布道者,他大声宣读着他的爱情悲情过程。同事们的睡意被他的声音驱赶得若有若无,有些人睁开眼睛,看着他读,有些人坐起来。贺湘水永远不会认为那是对他水平的否定,在他的思维里,对他的精神所有人只有认同,他认为这么感人的诗歌,无论是谁都会感动。
  我从同事的话里感觉到了一些调侃,而贺湘水还以为他的诗歌已经打动了他们。贺湘水的诗歌在我们几个人的诗歌中写得最长。还有最后一段没有读完,我干脆把他的诗歌本拿到我手上说,我自己来看,这样才稍微阻止了他的朗读。我看了不到三行,凑过来的贺湘水,又开始默读起来。我知道,要不了半分钟他又会大声诵读的。 电子书 分享网站

《一个人的工厂》第七节(5)
从我内心来说,我特别感谢贺湘水的这种神经质。如果不是他狂热的诗人气质,一次次点燃我将熄的诗歌热情,我怀疑自己的诗歌追求精神会被那些世俗的事物淹没。
  没办法记清楚有多少次,我一下了班,就骑着自行车出了工厂的正卫门,往贺湘水的宿舍里走。他是中国有色二十三冶一公司湘乡公司的技术员,后面我才知道中国有色二十三冶一公司几乎在每个城市都有分公司。
  也许是因为他们自己是建房子的,所以贺湘水他们的宿舍房子很大。楼梯间宽宽敞敞,上了二楼,往右转,走廊最尽头右边一间,就是贺湘水的房子。他一个人一间,房子很大,两张床,另一张的主人已经到外省施工去了,四五年,我们就从没有看见过那人。两个简易的书架看上去就是自己用几根木板钉成的,有几块木还没有打制得很干净,有些木材是粗糙的。
  我是看着书架慢慢变黑的,书零零乱乱地放了两排,基本上是外国文学。窗户开得很大,是四扇的那种,外面是一个大池塘,我们就没看到水池干净过,垃圾一点点向池塘中间淹没过去,开始是水淹垃圾,慢慢就可以看出是垃圾在淹没池塘,还有白色的垃圾漂浮在池塘周围。水是不流动的,呈深青色,一种死的颜色。这是宿舍的后面,墙根那里也堆满了从楼上仍下去的各种垃圾。五层楼,六七十个窗户天天有些小东西仍下去,时间稍微久一点,一楼的窗户 ,除了厕所门是开的,其他窗户门为了阻止臭气都紧闭上了。这种宿舍我们工厂也有。
  贺湘水从来就没有觉得这里脏,他的房间与外面差不多。
  可以不夸张地说,在湘乡搞文学的青年人中,基本上全部到过贺湘水的这间房子。我去的次数比较多,在他的房间里,听他大声地诵读自己的诗歌,听他激扬地表达着对文学的热爱。
  他大我很多,贺湘水已经三十多岁,他的婚姻已经成了大问题,我们这帮大小兄弟们帮他想办法,终究没有成功。女孩子对他的看法是:人好,不会生活,不懂生活,身上脏有气味,太神经质,自我意识太浓。
  有人说是文学害了他。他自己才不信这些。在短短的三年里,我们给他饯行了六七次,他认为是湘乡这地方禁锢了他的发展,他的世界在外面。他去了广州、北京等地,后来去了长沙,在几个报社呆了一段时间。
  他在外面完全放弃了他工程师的职业,他依靠体育评论来生活。他是个体育迷,我看过他发表在《足球》、《体坛周报》等国家级大报刊上的体育评论,真还很好读,诗歌的味道基本上找不到了,但比其他人写的评论多了些性灵。
  最后一次看到贺湘水是在几个老朋友的聚会上,他来了。还是老样子,头发总那么稀疏凌乱地堆在上面,身上的衣服可能还是一个月洗一次。他一进门,就大谈他不写诗了,现在怎么怎么混得好,他所有的话里都是自己,他偶尔会问起在坐某一位现在在干什么的时候,对于对方的回答,他一般不会太认真听。你说不了几句,话还没有完,他又插话来说自己。
  那天他走得最早,所有的人都认同,贺湘水现在不写诗,以后永远不写诗,但他永远是个诗人。而对于我与他,可以用类似的话说,无论他与我现在怎么样,他一直是我大哥级的人物。他给过我文学的热情和生活的激情。让我一次次从飘扬的石灰中看到了生活的快乐。没有怨恨和不平。

《一个人的工厂》第七节(6)
14
  这个词语突兀而来,没有预谋;是有备而来,没有另一个词语可以准确地替代。
  场景一
  在她的面前,我全副武装的工作服装扮多少让我有点尴尬,刚把小推车的泥石推倒在不远的一个废料坑里,我一转身,她就站在操纵室的下面,她刚到。
  她是工厂技校的实习生,她们学习三年,每年都有三个月的时间到工厂里实习。她与我同一个分厂,但是在另一台电炉的操纵室实习,与我同一个横班。也就是说,不同的岗位和单位,但上下班的时间是一样的。
  她穿着新蓝色工作服,白色的衬衣领,勾勒出她纯情的模样。
  她经常过来陪我上班,一起与我做点小事情。
  场景二
  我们工厂的每一个单位都分甲、乙、丙、丁四个班。每天三个班各工作八小时,另一个班休息, 两天一换。我与她同在丁班,所以,虽不在一个单位,而工作的时间是完全一样,可以一起上班,一起下班。
  那天我是上中班,即从下午四点上班到晚上十二点下班,我与她十一点不到就下了班,反正事情都做完了。我与她都骑了自行车,但都没有上车的意思。我们都住在工厂的东边,我们心照不宣地往工厂的西大门走。
  我们推着车,出了西大门,上了319国道。
  一辆辆汽车亮着白晃晃的车灯开过来,我们陷身于光芒中,什么也看不见,几秒钟后,汽车的速度带走了光芒,路灯的清凉又回到我们的视线里,看得见工厂的围墙和马路右边的农田。
  光太多了。
  “我们可走小路吧!”
  小路是零乱的,给人时断时续的错觉,但还是有着让我们并排推车的宽度。
  我们围着工厂的围墙走了大半圈,由西往南几里,又往东几里。到家的时候是凌晨四点。
  我不知道在那种年龄,我们都说了些什么。唯一肯定的是,当时我们心中充满了惊喜和激情,但表现出来的,并不是狂燥而是平静地释放着激情,未来是谈了的。
  夜、菜园子、菜市场、小卖部、汽车配件厂,一个个似乎极端熟悉的场地,在凌晨的微微光亮中,有种陌生的异样感。它们与人一样,在静的夜的氛围中,露出了另一种模样。我们有点象闯进了它们的睡眠中,我们成了它们的一个梦。我们在它们的梦和卧室里走了约五个小时。要不了多久,它们就会在人们的喧哗中醒来,恢复它们的名字:夜、菜园子、菜市场、小卖部、汽车配件厂。
  场景三
  我们班在人丁旺盛时期,包括实习生有十一二个,更多的时候就我们六个固定工。
  我们一般在下班前一个小时就把事情全部做完,留一个人把这个班的生产情况告诉下一个班,我们把这工作称为交班。我回去反正是一个人,回家也是看书或者睡觉。加之我又是班长,年纪算最小,所以大部分时间就是我留下来交班。
  我与她认识后,我就更喜欢交班了,她可以过来陪我,两个人坐在休息室里,感觉很温暖。休息室里的三条椅子都有近十米长,足以让她完全躺下来,我靠坐着,膝盖给她做枕头。不知过了多久,我们没有说一句话,这与以前的嘻嘻哈哈有种莫名的不同。我看着她,我们的嘴唇在靠近,唇无语的交流成为一种澎湃的言语。
  门开了,我的第二个工人师傅已经走进了房间。我们两个人象断电一样突然跳开,他呆了几秒钟后,转身走了出去。我们两个人又呆坐了几分钟。

《一个人的工厂》第七节(7)
场景四:
  工厂又有新通知:凡不住在工厂里的,一律取消其住房权。
  在文件颁发的一个星期内我又回到了工厂宿舍,等文件过去一两个月,我再准备搬到一条河边去住。我住在二分厂的宿舍里,房间号是:222。三个人住。
  是下午,其余两个人是上下午班。敲门,她走进来,把门关上。她在发抖,我还来不及问。她象位圣女,她站在两张床的中间,解开上衣,一件件解开。裸露着她十八岁的身体。我与她同年。我们交往八个月了,我第一次看到她的身体。那时刚从农村出来的我是懵懂的。我一动没动,我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
  她的表情略带些坚毅。她是喜欢我的,即使是她走出我的房间以后,我还这样认为。我感觉到了。让我看她的身体,是让我记住她的身体,这只是其中的一个连她自己也不确定的理由,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有一个理由我们同时明白:她让我看她青春的身体,她在献身。在她进我房间以前,她应该有过很多次的演练。所以才一进房间,她就开始实施。
  一切在没有声音的圣洁中进行。
  年少于她的我,还是站着,只是多了一种激动与紧张。
  “我们必须分手。”
  “分手,为什么?”我还没有从美好的身体中回神。
  “对不起。”
  “为什么?”我什么都不明白。
  直到现在我都不是很明白理由。也许只有两个理由可以成立一点点,一个是我家在农村,条件不如她们家,她家父母反对;其次就是我个子不高,我还是个工人。
  15
  停下手中的任何事情。
  我彻底地告别了那段生活?
  他的离开,他的追悼会在明晚举行的事实,使我知道了,人是生活在某个时间里的。
  去了的人,他与我共同走过了一段工厂的时间。我们在灰尘中工作,我们在游戏中笑纳自己的青春。
  他在试图进入中年的门槛时,他的妹妹告诉我,他已经是去了的人。
  他带走了那段往事。很久以前的昨天的那些树和路,慢慢地滑向我更难以涉足的黑色中。
  痛与祝福同在,我与他同在。
  祝福与痛同在,他与我同在。
  同在。他走的那天是2002年2月21日。
  很久不见的日子,我知道他是真诚地想着我的。
  陈翊爱,一个我不敢轻易去碰的名字。他的身上承载了我太多言说不名的情感。
  陈翊爱以前在我们班上实习,开始的时候,所有的人看他就像看一个稀奇物一样,包括我。他矮得就是一个侏儒,不会超过一米二的身高,头和身子其实是正常的,只是脚太短,就显得身体过分地大。他与同学一起走进我们休息室,他走在中间,其他同学都是女孩子,就他一个男孩子。来我们工厂实习的技校生都是女孩子,男的一般到各大电炉实习去了,高温和体力活只有男孩子才可以做。女孩子一般到控制室和我们石灰窑。陈翊爱是唯一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到我们石灰窑来实习的男同学。他一到我们班上,我们谁都不相信他可以做事情。
  但他的同学熙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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