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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鹦鹉(完结)-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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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到有人冲进来,制服了那个拿枪的疯子,把他们都带了出去,有人走到安哲的身边想要把他扶起来,可是他象个木偶一样呆呆的坐在那里,紧抱着那只死鸟,用带着呜咽的腔调一遍又一遍的说:“潘……不要走……”
  我的身体又开始往上升,穿过了屋顶,我看到满院子都是人,手电筒粗大的光柱晃来晃去的,警车彩色的顶灯在黑暗里不停的闪烁。
  我还想看看安哲,可是身体却完全不受我控制,而是越升越高,越升越高,渐渐的融进了头顶浓浓的夜色里。

  四十九

  在我的周围,是一片安静的无边无际的黑暗海洋。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在最初的迷惘和无助的感觉过去之后,我慢慢的平静了下来。做为鹦鹉的生涯算是彻底结束了。但是我这个样子,接下来又会怎么样呢?难道是去轮回转世吗?
  我仿佛漂浮在一个透明的玻璃缸里,有什么东西隔在我的周围,但是我摸不着它。大多数的时间里我好象是在昏睡,慢慢的,开始有一些模糊的声音穿透了隔在我周围的那一层障碍,传进了我的耳朵里。
  好象有流水的声音,风的声音,甚至还有蜜蜂嗡嗡的低语。这样的情形让我觉得我是在赶路一样,让我情不自禁的想起了看过的一首诗:“……在这寂寥的旷野/我要走过很多的路/才能与你重逢……”
  只是,跋涉的尽头会是……重逢吗?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清楚了,我渐渐的听到了水杯相互撞击清脆的叮当声,拖鞋走过我身边时绵软的脚步声,然后……就是说话的声音。我侧耳倾听,因为喜悦,感官也开始变得无比敏锐。
  有人在我的耳边低语,会是……
  “……今天很晴朗,天上有圆圆的月亮,他们都要去看元宵灯会,听说还有烟火表演……”这个温和的声音应该是瑞嘉。
  真的是瑞嘉。我听到了他的叹息,只有瑞嘉才会这样,在叹息的时候让听到的人感觉格外温柔。
  我应该高兴的,但是心里却掠过了淡淡的一丝惆怅。
  “……安哲也会去,是安心硬要拉他去,他的伤好的差不多了,但是精神还是不好……”瑞嘉好象猜到了我心中所想,主动说出了我想知道的事。但是他说的太简单了,只有这些吗?他究竟伤在哪里呢?因为那天是我先受伤,所以我始终也不知道童海林究竟开了几枪?有没有击中他?
  又没有什么声音了。
  真是让人着急,就好象正在通电话的人信号忽然中断了。我有点不安,开始想要挣扎。跟什么东西挣扎呢,好象就是周围隔离我的那一层透明的东西吧。我有预感,只要我足够努力,我应该可以出得去……
  耳边又有人在说话,我尽力的凑了过去……
  “……雪儿扬起了脖子,在海君的嘴唇上印上一个轻吻……”好象是我老妈的声音,不过她现在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呢?听起来好象有点熟悉的感觉。
  “……海君震惊的俯视着这个女子,他想要推开她,可是被她紧紧的抱住了双臂,他挣扎不开,也许来自内心深处的想法是并不想挣扎开呢,他放弃了挣扎,深深的凝视着她清澈的双眼,在她清亮的双眼之中充满了渴望,就这么一恍惚,冷不防又被她吻住了双唇……哎呀,这都写的是什么呀,太不象话了,后面一段更没法念出口了。”老妈的声音显得十分沮丧:“可意,你平时就看这些书啊?难怪你的房间都不让我打扫……”
  我忍不住想笑,终于明白她念的原来是一本言情小说。紧接着一个认知闪电一般击中了我:这个是老妈的声音!我听见她在叫我可意!
  那么……我现在是在自己的躯壳里了?
  我开始试着去感受自己的躯壳,可是,完全是无从借力的感觉。我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拼命挣扎的结果就是:我几乎要被自己气哭了。瑞嘉曾经说过的话也不合时宜的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尽管长期昏迷的病人有可能苏醒成功,但仍有超过80%的病人存在严重的脑功能障碍,如瘫痪、语言障碍、记忆功能障碍、情感障碍等。”
  我可不想变成那样。
  筋疲力尽的开始休息。
  又有人的声音,好象是老爸在和老妈商量什么事,他们的声音都不大,感觉好象特意在背着我嘀嘀咕咕似的。拼命伸长了耳朵也听不清。
  我的周围又沉寂了下来。我估计不出这一段安静的时间到底持续了多久,在这样暗无天日的处境里,我找不到任何东西做参考。
  “……可意,大家都说你是可以听得到声音的,只是没有办法回应而已。希望你能快些醒过来……”
  好奇怪,这个……竟然是安心的声音。
  “……我们虽然不认识,但是我已经来看过你好几回了,瑞嘉也总是提起你。他现在出去买东西了,趁他不在,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打算开始追求他。希望你能祝福我,如果有了你的祝福……”
  我又想笑了,她对瑞嘉算是日久生情吗?
  我突然感觉到她的手温柔的覆盖在了我的手掌上,真的是她的手,很软,很细腻。令我情不自禁的想要回应她。
  但是温馨的场景立刻就被一声尖厉的惨叫给破坏了,安心好象见了鬼一样一边尖叫一边就窜了出去。
  我忍不住想皱眉。怎么这么毛躁呢?这家里还有我爸妈呢,在这里,他们可是瑞嘉的家长啊。她也不怕破坏了在我父母心目中的形象?而且好奇怪,她这么老老实实的正在对着我吐露她的小秘密,会是什么东西吓到了她?
  “……真的……真的……”还是安心的声音,还是那么毛躁,我真想爬起来捂上她尖叫的小嘴。可是她接下来说的一句话却让我猝然一惊。
  “就在刚才,我的手放在她的手上面,她的手指真的动了……绝对不是幻觉!”
  她说的……是我?
  我再度把力气集中到了刚才的那只手上,用力,再用力。
  “……真的,她刚才真的动了……”
  我再用力。
  “……我没有骗你们……”安心急得都快要哭了。
  我泄气,这是怎么回事?刚才是怎么回事?我仔细回忆刚才的那种感觉,就好象滑滚轴的 初期拼命的用力却滑得不好,可是等到学会了,才发现那是一种身轻如燕,收放自如的感觉,并不需要使蛮力。是同样的道理吗?
  也许是。
  我尽力的放松,不再拼命挣扎,是的,我首先要放松,把我的意念集中到刚才动过的那只手上,一遍一遍的对自己说:我想让它动……它是我的手指,由我控制……我想让它动一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离我很近的地方,一个玻璃杯“哗啦”一声摔碎在了地上,这声音吓了我一跳。
  “研之!研之!”老妈的声音尖叫了起来,“你快来!你快来!”
  她的声音太尖锐,听得我心里一抽,她是怎么了?
  在我的眼前,黑暗忽然裂开了一条缝隙,朦胧的光线立刻涌了进来。尽管是很弱的光线却让我的眼睛感到一阵刺痛。我疲倦的闭上,我想我已经知道老妈为什么尖叫了。
  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在这一片朦胧的光线里,有两个模糊的,熟悉的大脑袋正激动万分的挤在我的眼前。是人体正常的比例。可是看在我的眼里,反而有些不适应。
  我从心底里欣慰的笑了。

  五十

  番外 安哲
  冬日稀薄的阳光透过玻璃窗静静的洒在我们身上,银色的刀叉上反射着微弱的亮光,好象把它整个都笼罩在一层柔和的光雾里。周围低微谈话声和缓慢的乐曲声混杂在一起,让我恍恍惚惚的产生了一点错觉,似乎时间倒流了回去,流回到了什么都没有来得及发生的那些平静的日子里……
  象以往每一次一样,我把牛肉切碎了用叉子挑到它的盘子里。可是它还是低着头不肯看我一眼。
  我该怎么做才能让它知道我想对它表示一下歉意呢?难道真的要对着一只鹦鹉低声下气的说:“我错了,我是冤枉你了,原谅我吧?”
  那也太奇怪了。
  是的,潘潘让我觉得有点奇怪。它和我小时侯养过的任何一个宠物都不一样。我知道有些聪明的小狗可以根据指令替主人做一些难度很大的事,甚至还能明白主人的心意,在开口命令它之前就把事情做好。
  但潘潘不是,它会做很多事,但是我感觉它之所以那么做只是因为它想做,它愿意对我表示友好。换句话说,它之所以做那些事是听从它自己的大脑,而不是象其他宠物那样只会一味的迎合主人。
  说起来好象有点混乱?也许是吧,因为我在想这个问题的时候,觉得自己的脑袋也乱成一团了。
  不知道别人到什么年龄开始衰老,我觉得我也许已经开始衰老了。因为我开始依赖什么东西,比如说,我开始觉得一个人呆在家里是件很折磨人的事。到处都冷冷清清的。连空间都仿佛变大了许多。
  没有它不成腔调的唱歌声,没有它唠唠叨叨的陪在我身边,做家务也开始变得索然无味。每次打开储藏柜,糖果和零食还是原封不动的放在那里,毫无悬念。夜里睡不着的时候,窗台上那个篮子里再也没有那个小小的身影,象人一样翻来覆去了。
  我的屋子显得空荡荡的。
  是不是应该养点什么?花?鱼?要不……一只鹦鹉?
  我和泰晟的童老爷子签的合同是五年。威尔仕公司这笔生意应该是我最后所能为他做的了。我希望我在他的心目中是个有始有终,守信用的人。毕竟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是他帮助我。
  我们的竞争对手中最棘手的就是杨老六,据说他是黑道出身,商场上也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我知道我大概会有麻烦了,但是我没有别的选择,我离开泰晟的时候必须要问心无愧。
  其实这次投标并不象外界传言的那样有悬念。贩卖军火出身的威尔仕公司急于漂白自己,并且在亚洲市场占有一席之地。他们也清楚,泰晟的家底要远比杨老六更殷实。
  杨老六那边一定也做了不少的努力,签约之前谁也不能肯定一定会花落谁家。毕竟,那个对手是杨老六……
  一直到签完合同,再以我们认为最安全的方式将合同送走。我和小威尔仕都松了一口气。
  所以当我的车被他们迫下公路的时候,我只感觉庆幸。幸亏我们将时间和地点都做了临时调整,幸亏小威尔仕的决心够坚定……
  但是最让我开心的,还是再次睁眼的时候,又看到了我的宝贝潘潘。我早说过,它做任何事都是受自己大脑的支配,那么,它肯理我就是说它愿意原谅我了。
  另外一件让我意外的事,就是安心有了未婚夫。这个年轻人我曾经见过,并且印象还相当不错。因为潘潘当时撕碎了他女伴的围巾,但是他一点也不介意。
  只是我不明白他怎么就成了安心的未婚夫呢?安心的脸有点红,但是看起来不象是害羞,倒象是恼火。这里面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吗?我怀疑是不是跟潘潘有关?
  而潘潘则是一副看好戏的姿态,是的,它真的是那样的。我能看得出来。
  后来,当我和瑞嘉、安心斗智斗勇终于让它又回到我身边之后,我无数次的回想起潘潘的一句话:他是我的表哥。
  这句话很让我困绕。它知道表哥是什么意思吗?也许它只是从电视上或者别人口中听到过这个称呼呢?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想起这句话,我心里就总会有些沉甸甸的,好象有什么事发生在我的身边,但是我却抓不住。
  我们被困在山上的确是我的失误,也许是辞呈交上去却久久没有回音让我有点心烦意乱,想要找点什么事情发泄一下吧。但是那天天色暗下来的时候,我真的开始有点紧张了。潘潘是热带鸟类,我该不会害死它吧?
  当它挣脱我的怀抱飞走的时候,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我大概能猜到它是要干什么,它这样自作主张不但显得怪异,而且多少让我有点害怕。它的行为方式越来越背离宠物的范畴了,我该把它看做什么呢?家人?朋友?生活伴侣?如果我直截了当的去问它,不知道它会怎么回答我?
  可是当这个软绵绵的小身体筋疲力尽的扑进我的怀里的时候,我什么也不想问了。就这样吧,这样不是就很好吗?何必要刨根问底呢,如果许仙不知道白娘子是异类,他们不是会一直幸福的白头到老吗?连郑板桥都说过:难得糊涂。
  也许我的潘潘真的是尘世中的一个妖精。与其象故事里的妖精那样被人知道了底细就消失,我宁愿一辈子都不知道。
  瑞嘉也许有同样的想法,因为他在研究巫术。他甚至说要把潘潘变成一个清秀的女孩子。这样严谨的人居然一本正经的沉迷于巫术这样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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