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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一女傅-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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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皇上伐宋心意坚定,招募新兵、准备粮草之事便被提上议程。至于到底由谁挂帅这个问题,每日上朝,群臣少不了要进行一番激烈的唇枪舌剑。由于我身份敏感,不可直接出面,杨夙便挑起大梁,代表兵部舌战群臣,力荐傅惟。

其实上次在御书房,我早已听出皇上言辞之中大有看好傅惟的意思,傅惟挂帅,根本毫无悬念。果不其然,在听了几天吵架之后,皇上终于拍板,下旨任命傅惟为伐宋元帅,杨夙为军师。此事遂尘埃落定。

傅惟将李瑞安那个贱兮兮的懈敌之计上书皇上,得到皇上赞赏,兵部迅速拟了一篇伐宋檄文,指责宋主荒淫无道,并派一名专使南下送到宋容书手上。不出所料,据说宋容书看到檄文时,吓得面色惨白,两股战战,险些昏死过去。这厢我朝专使还没离开,他便迫不及待地下旨征兵备战。

这名专使回来之后,算算日子,宋国应当准备得差不多了,傅惟便又派另一人前去议和。如此反复三次,宋容书气得破口大骂,连玉玺也摔了,还险些将我朝专使推出去斩了,完完全全被玩弄于鼓掌之中。

待第四次送去伐宋檄文时,宋容书索性紧闭宫门,根本连见都不见了。时机已到,伐宋之战便也正式拉开帷幕了。

杨夙被派到扬子江上游的永安城督造战舰,训练水师。他从西洋归来,学了不少洋鬼子的妙招,据闻他设计了一种“黄龙战舰”,上起楼五层,高百余尺,可容纳兵将千人,并有炸锰三十余处,可连发百余炮,举朝为之震惊。

杨夙走后,傅惟也越来越繁忙,除上朝之外,根本没有任何机会与他见面,更别提说话。

***

入夜,漫天星汉灿烂,晚风习习,携来荷香。

我呆坐在御书房中,盯着眼前空白的梨花笺出神。忽闻“啪”的轻响,墨水滴在纸上,徐徐氤氲开来。

我叹了口气,心里分明有千言万语想要对他说,可又怕无端扰了他的心绪,让他分心。

提笔换纸,终是只写了“平安归来”四个字。

我将笺纸装入信封,封好,交给常叔。常叔迟疑道:“小姐,老奴听说城郊万安寺十分灵验,您若是实在担心晋王殿下,不如去拜拜神佛,怎么说也好求个心安。”

我摇头,“不用了,我相信他一定会平安回来。”

我不在乎胜负,不在乎功勋,我只要他平安归来。纵使一败涂地,纵使一无所有,他依然是我的天下无双。

常叔不再多言,迅速推下去。

心情有些沉重,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久久难以入面,遂披衣起身,在花园中漫无目的地游荡。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小阁楼门口,推门而入,烛火摇曳,一室暖黄。

我拈香跪拜,重重地叩了三个响头:“爹,娘,这些年,女儿承蒙傅惟庇佑,衣食无忧,个中恩情,实难言语。若你们在天有灵,请保佑傅惟征宋顺利,平安归来。就算不能凯旋,也要让他活着回来。”

青烟袅袅升腾,视线不觉模糊。画像中的爹娘笑得格外慈祥,同在世时没有任何分别,就好像他们从未离开。

我抽了抽鼻子,道:“爹娘离世后,他是女儿在这个世上唯一爱的人了,求爹娘让留在我身边,好好地,留在我身边……”

***

八月十五,皇上正式下诏昭告天下,并率领文武百官祭天祈福。

辰时,旭日东升,朝霞漫天,又是晴好的一天。南城门外,三军集结完毕,粮草业已到位。皇上慷慨陈词,三军将士共饮美酒。

我站在城楼上,远眺城外景象,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古以来无数英雄豪杰甘为江山折腰。若非亲眼所见,永远无法想象如潮水般浩浩荡荡的军队绵延数里,整装待发,是何等的气壮山河,气势磅礴。

“我等誓死效忠皇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震天动地的呼喊声响彻云霄,如拍岸浪潮,一阵高过一阵,撼人心弦!

傅惟站在三军之首,神色清淡一如往常,仿佛胜券在握。阳光下,玄铁铠甲寒芒猎猎,将他俊美的脸庞称得轮廓分明,竟是从所未见的刚毅坚定,恍若九天战神降临人世。

左右两位将军跟在傅惟身后,二人皆是从地方调回的年轻将领。

左将军秦虎,乃是宣威将军秦贺的独孙,自幼在军中长大,未满十五岁便已立下军功,可谓将门无犬子。而右将军刘恩则起于草莽,凭借一身虎胆,以性命换军功,从一个小参军一步步走到了将军的位置。

傅惟平日里对他二人多有赞美,此次点名道姓要任命他们为将,倒也合了皇上的心意。他们饮尽杯中酒,与将士们一同山呼万岁。

点兵结束,傅惟翻身上马,率领大军出发,远赴江南战场。三军浩荡而去,渐渐消失在远处蓊郁茂密的林中。我却仍然静立原地,极目远眺。

正当我神思怔忡,有一人走到我身旁,轻声唤道:“戚大人。”

来人竟是元君意,我立马回神,微笑道:“元公子,别来无恙?”

“托戚大人洪福,我吃得下睡得着,一切都很好。”他轻摇玉骨扇,稍顿,笑得意味深长道:“戚大人既然想为晋王殿下送行,为何不下去?”

心下一跳,我淡定地迎上他的目光,若无其事道:“公子何出此言?作为二品少傅,朝廷要出兵打仗,我不该来看看吗?怎么是独独为晋王送行?”

“不是吗?游园会那日,妍歌没看见你们,我可是看的一清二楚。大人也知道自己是少傅,太子少傅,却与晋王过从甚密,若是皇上知道了,不知作何感想。”

我被他气得牙痒痒,面上却仍笑得恰到好处,“世人貌有相似,公子看错了。”

“是吗?”他抿唇一笑,悠悠然道:“放心吧,对于大人来说,我绝对是友非敌,况且我说过,无论如何,我都是站在你这边的。方才只是同你开玩笑罢了,如果我真想抖出去,那晚就不会拉住妍歌给你们离开的机会了。”

此人一天到晚神神叨叨,故弄玄虚,说话喜欢说一半,看样子知道的事情不少,也不知究竟是何目的。精明如傅惟都摸不透他,我还是小心为妙。

我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心中七上八下,思绪万千。

见我不语,他又道:“晋王挂帅征宋,想必戚大人暗中出了不少力,大人当真觉得征宋理所应当?”

“不管是不是理所应当,这是我齐国的内政,公子身为突厥使臣,好像不应该过问这么多吧。”我义正言辞道,说完,懒得再跟他多啰嗦,“我尚有要事在身,先行告辞,公子请便。”

“等下。”元君意收起玉骨扇,侧身拦住我的去路,不急不恼道:“大人言之有理,是我多事。不过有件事,我觉得还是让你知道一下比较好。”

脚步蓦然滞住,我疑惑道:“什么事?”

“有关那对玛瑙耳坠,你可知道是何来历?”

他既然早已知道我的家世,我便也不再隐瞒,索性大方道:“那是我外祖父传给我娘亲的,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红豆生南国,当春乃发生。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我说:“哎,有话你直说,别吟诗啊。”

元君意哈哈大笑,道:“大人莫急,且听我慢慢道来,此事还要从六十多年前说起。彼时中原尚未统一,南朝也未败落,宋高宗当国后,立最年幼的皇子宋昭为太子,宋昭才情卓绝,性情纯孝仁厚,在民间声望极高,深得高宗的宠爱。他广招文人学士,广集古今书籍三万卷,在京口南山编成了旷世之作《文选》。

“宋昭在南山编文选期间,他与医女苏君慧结识,二人朝夕相对,渐生情愫。奈何宋国门第观念太深,高贵的太子与卑微的医女相恋,注定不得善终。宋昭离开南山之前,特意命人打造了这对玛瑙耳坠,以红豆为形,意为相思,他将耳坠作为定情信物赠与苏君慧,承诺一定会接她回宫。

“宋昭回宫之后,在高宗殿前跪了三天三夜,终于求得高宗松口,同意他将苏君慧接入宫,却始终没让他们成婚。然而,宋昭是个出色文人,却不是一个称职的太子。没过多久,大皇子宋怿为夺皇位,设计谋害宋昭,趁他在莲池漾舟时将他推入水中。宋昭本就体弱,根本经不起折腾,险些命丧黄泉。所幸苏君慧医术高明,宋昭捡回了一命。遭此劫难后,他对皇家明争暗斗彻底厌倦,便想出了死遁的办法,带着苏君慧离开建康,从此闲云野鹤,相伴余生。”

似有一道惊雷在耳畔炸开,我满心震惊,定定地看着元君意,喃喃道:“你……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不明白吗?宋昭离开建康后,化名何逸,几年之后,苏君慧生下一女,起名何瑛,正是你的娘亲。你是宋昭的外孙女,当今宋国国主宋容书则是大皇子萧怿的重孙,若按辈分,他还应该喊你一声姑姑。”

☆、第28章 金戈铁马,替谁争天下(2)

我喃喃道:“姑姑……”

“故事讲完了;大人听明白了?”

听娘亲说,外祖父是江南大儒;所著的文章诗词在京口一带广为流传,许多人慕名前来向他求学;声望极高。我走路尚且不稳;她便教我诵读外祖父的遗作。他确是才情盖世;可说他是昭德太子;未免太过荒谬。

我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绪,问道:“这些都是当年宋国的宫闱秘闻;你从何得知?”

“实不相瞒;祖父元曦容年少时曾在宋国游历;与苏君慧和宋昭是知己好友,宋昭设计那对玛瑙耳坠时;祖父也在场。宋怿即位之前,江南曾爆发过一场叛乱;百姓死伤无数;苏君慧救治了一名在战争中受伤的孤儿;这名孤儿后来被祖父收养;正是家父。”

“我凭什么相信你?”

“听说后来江南洪水泛滥,宋昭一家北上洛阳避难,祖父一直放心不下。他老人家过世之前,曾再三嘱咐我,一定要找到宋昭和苏君慧的后人。我本以为这是一件大海捞针的事,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要找的就是戚大人。所以我一直说,无论如何我都是站在你这边的,这便是原因。”稍顿,元君意笑了笑,道:“我知道空口无凭,你心里定然存有疑虑,你可以不信我,但这就是事实,而且,我也没有理由编故事骗你。”

我缄默不语,心里反复掂量他的话。

于情于理,他的确没有必要骗我,他方才所说的一些时间地点,都与爹娘从前告诉我的非常吻合。若说他那番话都是信口胡编,好像可能性也不是很大。

但……

我说:“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为什么?大人一贯聪慧过人,怎么连这点都想不明白?你是昭德太子的后人,若他当年没有离开皇宫,即便他后来没有登基为帝,你也是堂堂正正的宋国公主。如今你助晋王伐宋,无异于同室操戈,我相信这绝不是宋昭愿意看到的。最重要的是,晋王知不知道你的身世,谁也说不清。”

心里咯噔了一下,我盯着他,“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想说,晋王早就知道我的身世,却一直瞒骗我,故意不让我知道,是吗?”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晋王志在天下,为了拿下宋国谋划已久,若你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势必有所顾虑,不会尽全力襄助他,这当然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我冷笑道:“荒谬至极!”

元君意并未在意,俊脸上嬉笑之色渐渐淡去,神情竟是难得一见的认真,“你对晋王不要太过掏心掏肺,他绝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简单。我知道,你明里暗里为他做了不少事,上次春猎……”

“元公子!”我高声打断他,一字一句道:“倘若你今日来这里,是为了告诉我有关我的身世,我很感激你,我就当你说的全是真的。但倘若你是为了挑拨离间,那么很遗憾,你想错了,我没那么容易上当。你说你的祖父与宋昭是好友,所以你知道当年那段往事,可晋王今年不过二十有三,在伐宋之前,他从未踏出过齐国半步,试问他如何得知我的身世?连我这个当事人都不知道的事,他怎么会知道?”

“宋昭与苏君慧相恋之事本就在宋国引起不小的轰动,国丧后不久,苏君慧彻底人间蒸发了,世人不知他们死遁,只当苏君慧为了宋昭而殉情,皆赞她有情有义,此事在江南流传为一段佳话。当年他们在南山种下一棵红豆树,至今还有人慕名前去参访。晋王想要知道你的身世,当真一点也不难。再者说,我与他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我为何要挑拨离间?”

“世人都知道的事,只有我这个当事人不知道,你是这个意思?”

“你……”元君意以扇击掌,无奈道:“也罢,信不信由你,总之你且多加小心。”他的目光笃定而坦然,教人无法怀疑他的动机。

身子蓦然颤了颤,我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心下忽然涌起一股烦乱,仿佛被猫爪挠过似的,若带几分恼火、几分惊慌,或许……还有几分恐惧。

我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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