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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叶落长安-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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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鳖辄缄其足,暴于烈日。鳖既渴,即饮以酒而烹之,鳖方醉已熟也”的醉鳖;“驴系于庭中,围之以火,驴渴即饮五味汤汁,荡其肠胃,然后取酒,调以诸辛味,复饮之,驴未绝而为火所逼炼,外已熟矣”的活烤嫩驴肉……
    
    一道一道,全是新鲜烤制的嫩肉,一片菜叶也寻找不出。
    
    光禄寺少卿笑道:“侯爷快请。殿下方才用膳,言道侯爷身体虚弱最宜滋补,亲自拨了菜肴给侯爷。殿下亦说上次全部都是清淡素菜亏待了侯爷,这次,以及以后定会好好补偿侯爷。”
    
    炙肉香飘三十里,比当日皇帝对郭青麟的宠信还要令人脸红耳热。鱼之乐虎目含泪一顿饭吃了三个时辰,吃的真是皇恩浩荡感激涕零。
    
    李元雍手段狠辣,连宠信臣子也做的与众不同,一定要轰轰烈烈大张旗鼓搞得人尽皆知,仿佛昭告全长安鱼之乐与他一条战壕里的袍泽一般,这般毫不掩饰的霸道独占控制欲,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秦无庸又命人端出金羽觞,笑道:“如此正巧,殿下赐下三大觞西域美酒,正好为侯爷佐餐。”
    
    “……”
    
    殿前侯这次是真的病了。五味乱调,冷热酸辣一一咽下肚皮,他穿着官袍含着眼泪站在庭中当众吃给人看,还不能吃的不好看,还不能吃的不满意,吃一块必要满目陶醉,喝一口定要夸赞万分,汗湿了衣服又干了衣服,冷热交错,鱼之乐真的感染风寒,快要一病不起列位凌烟阁了。
    
    温王的雷霆雨露,君恩新宠,都一样令人难以忍受。
    
    秦无庸在一旁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又袖了手说道:“殿下将校司空改了名字,那波斯猫儿现下名唤阿乐。”
    
    “……”
    
    鱼之乐觉得自己也跟这体态痴肥混吃等死的肥猫儿一般无二,整日躺在床上无所事事,闲的汗毛都长长了三寸。
    
    他府中后院花生杂树牡丹未盛,一派好景致。温王夸赞天下七分国色牡丹,五分长在了殿前侯府。怕他身周都是粗鲁汉子不懂怜香惜玉,在园中密密麻麻纫了红丝为绳,花梢之上密密缀满了金铃,每有鸟鹊落脚士兵乱走,则由内侍守在院中牵了铃索以惊之,为惜花之故。
    
    董之武等人见了那红绳密密麻麻头晕眼花,与众人考较武艺也施展不开拳脚,索性避开鱼之乐卧室四周,将他一个人冷冷清清扔在了小院落中。
    
    偌大庭院遍寻不着半个人影,唯有温王赐下的博山香炉沉水瑞脑香气氤氲,令人心神宽怡昏然入睡。
    
    灯光暗淡嫦娥西沉。鱼之乐猛然惊醒。一个毛茸茸的毛团不知何时卧在膝头酣然入眠。
    
    毛色鲜亮体态肥腴,正是波斯猫儿。他身体一动那毛团便动了动尾巴,却没有惊吓跳开。
    
    鱼之乐摸摸它背上绒绒细毛,那波斯猫儿意态舒畅,喉咙发出一阵低低的愉悦的呼噜声。
    
    鱼之乐低笑道:“顺毛捋。倒跟他……一个样。”
    
    它颈子上还系着一只绯色鱼袋,长长丝带垂在地上。鱼之乐左手掌一圈一圈缠着丝带,缠到最后丝带绷直倏然拉紧。
    
    他心中疑惑手掌扯着丝带慢慢一拉,便听见细碎脚步静静响起。
    
    那人自花木红绳之后缓步而来。他身着纨素冰绡暗纹长袍,雪一般水晶一般从乐游繁花中走来,从春夜流萤中走来,如水墨青岚般平静安宁。
    
    他手腕系着丝带,随着他手掌的缠绕一步一步走到近前。
    
    鱼之乐恍惚间若登蓬莱仙境。十万鲜花齐放,三千珈蓝吟哦,婆娑树下飘零的思念随着花瓣无声落地,一切都昭然若揭。
    
    他安静看着他璀璨瞳孔,仿若不思过去,忘记将来。唯有月朗星稀洒满一地心事,星点尘埃,风生水起。


第四十九章 衷肠

    鱼之乐停了手上动作一时愣怔。仿若不敢置信亦难以置信,捧着黄粱又怕不过南柯一梦,控制不住自己全身都在微微颤抖。
    
    李元雍身周如佛祖幻化莲花朦胧淡淡光辉。他手腕系着丝带一端愈走愈近。他眼中含笑有温柔情意,顺着他的衣袖,他的手腕,顺着那根长长的丝带流淌在地。晚风若有若无吹过薄薄丝绸,在黑的夜色中显出华贵的素白。
    
    他走至廊下半俯下身为鱼之乐掖了掖外袍,坐在了躺椅之侧的掇凳上。
    
    夜太深鱼之乐看不甚清楚他的面容,只觉他的眼睛中蕴着满满柔光,赛过温暖烛火幽然明亮。
    
    李元雍说道:“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鱼之乐回答:“屋里有些闷。我以前……都习惯了睡在外面。”
    
    李元雍看他右手掌心伤口已然结痂。他右臂袒露有狭长伤疤蜿蜒过手肘。当日他曾一箭射杀挟持宗正寺卿的黑衣侍卫。肌肉崩绽血流满地,如今伤口愈合却留下难以抹灭的伤疤。
    
    他为救他奋不顾身不计生死。情义深重夫复何求。
    
    他心中悲伤,低声问道:“好些了没。”
    
    鱼之乐恍若被摄走神魂脑海空荡荡,低声回答道:“好多了。劳殿下挂念。”
    
    李元雍慢慢翻转手腕缠住丝带,缠到尽端与鱼之乐手掌并在一处。
    
    鱼之乐惯弄刀剑军中忙碌操练,手掌一排硬圆的茧子。
    
    李元雍沉默无言,修长柔软的手指一个一个极专注的摩挲过去。他低垂着头,瀑布般的长发散在白色长袍上,有几丝滑过他的脸颊。
    
    鱼之乐侧过脸看着他。眼神专注忘却所有世事。
    
    倘若时间凝滞不必吝啬痛楚畏惧离别,则愿这一刻为天长地久,此生永恒。
    
    鱼之乐声音犹带着初醒的疲倦苍茫,说道:“殿下……”
    
    李元雍侧抬手臂靠在椅侧,压住了鱼之乐的手臂。他喃喃道:“我方从曲江承流觞宴归来。多喝了几杯有些站不稳。你闻到我身上的酒气了么。”
    
    鱼之乐说道:“夜已深了,殿下是否要回宫歇息?”
    
    李元雍笑一笑,声音沉雅:“没有外人……不要称呼我殿下。”
    
    鱼之乐慢慢抽回衣袖,说道:“殿下……”
    
    李元雍悠然起身,向他伸出手掌,说道:“宫门早已下钥,现在回去,便是要露宿宫墙之外。”
    
    他含笑说道:“不如殿前侯分出半张床榻,收留我一晚可好。”
    
    鱼之乐尴尬到满脸通红。向来都是他四处调戏别人,今晚却被素日偏狭不假以颜色的温王不动声色调戏之,一时之间竟然不知如何回嘴只好沉默以对。
    
    李元雍觉察他手臂肌肉绷紧硬如铁石,他苦笑一声,慢慢说道:“鱼之乐,长安虽大,却无我容身之处。我惟一能来的,唯一可信任的,便只有你这里了。”
    
    鱼之乐干涩一笑左臂近乎麻木。他说道:“其实……”
    
    李元雍定定看着他,忽然说道:“你若是不要与我这般生分,我清晨时便带你去见鞠成安。”
    
    鱼之乐见他脸色一变神情转为冷漠,不由得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说道:“要是你不嫌弃我被褥单薄,别说半张床榻,就是你要整个殿前侯府,我也愿意给你。”
    
    他起身牵住他的手掌,慢慢走过参天古树,丛密林荫。廊外有风拂过,带动清香暗袭。
    
    满长安的桃花歌扇,蝶戏鸟鸣,绮罗盛宴,歌屏掩翠,都退到了沉寂夜色渐渐杳无声音。
    
    天地静谧只余一个黑索索的巨大的轮廓。鱼之乐的手微带了凉意却又有热度直接透过手臂传到了心脏。心脏跳得太过激烈令他呼吸都有些困难。他一步一步踩在云端又怕从云端坠落,只希望这短短几十步,走不完一生才好。
    
    卧室中一灯如豆。李元雍手持书卷,侧卧在他身旁静静看书,柔软长袍覆盖修长身躯侧影如倾倒的玉山。
    
    鱼之乐难得安静双手交错放在腹部上,安稳合目而睡。
    
    李元雍掩袖熄了灯,在黑暗中翻过身,赤着的脚踝环绕着五彩的暖玉,随着他不经意的动作清泠作响。他问道:“北疆……是怎样的风情?”
    
    他衣袖上熏得沉水香与花香,融合了笔墨清香与温柔醇厚的酒香,幽幽传来令人欲罢不能。
    
    鱼之乐想了想,说道:“草原荒漠风沙遍地。总不如长安繁华。但居延城外八月飞雪,我常常牵了猎狗去猎狐狼。那时百草干枯寒风能将马吹倒,有时候——会遇到突厥回鹘和羌狄人,常常不问青红皂白,带了人厮杀上一场。”
    
    夜色中李元雍目光神采飞扬,显然被纵马草原无拘无束的游猎生活吸引。他笑道:“果然是草原任侠快意生死。那是长安好,还是朔方好?”
    
    鱼之乐微微一滞。夜色掩盖住了他脸上神情。他庆幸他看不清楚自己的哀伤。
    
    朔方是他生长之地自然情感深厚。暮云空碛可以随意驱马,秋日平原上引弓射雕。玉靶角弓珠勒马,汉家将赐雪嫖姚。
    
    北疆没有三更五更循环不断的玉壶光转,没有紫阁丹楼纷照曜,璧房锦殿相玲珑的繁花未央。
    
    而长安城中,也没有戎马生涯生死激战,没有烈酒孤月,没有羌笛吹寒飞雪冷燕然。
    
    但北疆却没有那样一个人,在城楼之上荒漠之中,在千军万马遮天蔽日的战场,在长刀反射冰冷月光盔甲结霜的无数个孤寂的夜晚,可以让他捧着一壶酒酣畅大醉,肆无忌惮的相思。
    
    而长安城中,却有眉弯如画笑意吟吟的一生所系。
    
    一生所系之人,偏偏拥有四海寰宇权倾九州,将终生受万众景仰与日月同辉。
    
    长相思,终其一生,都在长安。
    
    鱼之乐别转脸面,低声道:“京城富贵如云,自然是天下第一。”
    
    李元雍说道:“天下第一莫过长安。我昔日读太白诗,曾记得有一首长相思。那时不懂是何意,现下却是隐约能够明白。”
    
    长相思,在长安。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
    
    长相思,摧心肝。赵瑟初停凤凰柱,蜀琴欲奏鸳鸯弦。此曲有意无人传,愿随春风寄燕然。
    
    鱼之乐听他声音沉稳一字一句慢慢念来,仿佛倾诉满腔心事也仿佛神思向往,他愣愣听着心中悲喜交错要醉得做一场春梦。
    
    李元雍声音渐低呼吸平稳,终是不胜酒力睡了过去。
    
    鱼之乐却辗转再不成眠在黑暗中怔怔看他。此一生将有无数的冀盼、相遇、离别的轮回,每一道轮回都将会带着锥心刺骨的悲恸和重压碾过他的心脏,碾过他的灵魂,直至他鲜血淋漓,尸骨无存。
    
    然而在只能隐忍只能压抑的伤痛中,他仍旧有一丝的庆幸,庆幸自己终于能够遇到他,庆幸他将他的心困在一座皇城,困在一座宫殿,困在他的掌心之中。
    
    庆幸他将他的荒凉寂静打破,庆幸他让他看见自己的心,让他知道此生有情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
    
    鱼之乐曲起左臂慢慢撑起身体,受伤右手跚跚拂过他额边发丝,慢慢俯下头在他脸颊一侧轻轻一吻。
    
    这一吻虔诚带着迷惑,带着所有的甘愿与不甘愿,带着毕生的困苦难熬与无限欢喜,终于沉沦,再无反复。
    
    鱼之乐喃喃说道:“莫说整个殿前侯府……便是你要我的命,我也愿意给。”


第五十章 送归

    掖庭永巷常年断垣残壁破败不堪,上雨旁风,无所盖障。
    
    凌晨时分细雨蒙蒙,掖庭令命铁甲执金吾除了沉重铁锁,牵出一辆囚车。
    
    鞠成安胸锁铁链双手戴枷,背靠着粗重铁槛闭目养神。
    
    车轮辚辚碾过漉湿青石板砖,迤逦穿过高大巍峨城墙。慢慢驶出大明宫,慢慢走出富贵权力场。鞠成安面容瘦削神色不变,偶尔睁眸看看雨丝飘落孤寂的长乐观,大明宫甲第千甍小径上冲落的花朵,眼中并无半分留恋。
    
    囚车于东安门处缓缓停下,等候神策军勘验正身,即刻便会将他发配东都洛阳。
    
    鱼之乐手撑一把竹伞站在霖霖细雨之中,衣袍下摆已然湿透,不知站了多久。
    
    掖庭令抱拳道:“殿前侯这厢有礼。陛下曾有严令不许人与鞠将军交谈。若有发现当场格杀勿论。请侯爷退出东安门,在宫外并无禁令,殿前侯可与鞠将军叙旧道别。”
    
    鱼之乐点点头,自行退出大明宫,站在了恢弘的龙尾道之下。
    
    神策军卸下鞠成安身上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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