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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风玲剑-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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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浩一口气吃了将近二十只,饥渴尽消,啧啧嘴,站了起来,正想取些碎银偿忖果值,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沙沙”的脚步声。

扭头一看,五丈外正并肩站着两名彩衣童子。

那两名小童都只有十二三岁,身上穿着五彩鲜艳的对襟短衫,肩头各自抗着一柄花锄,小脸上,惨白得如同两张白纸,神情冷漠,目光呆注,假如不是刚才那阵脚步声,康浩真怀疑他们是用纸糊成的假人。

不过,既在这儿出现,无论像貌如何,总是主人身份,康浩连忙含笑拱手道:“对不起,在下冒昧了,敢问两位小兄弟,此地园主可在?”

两名彩衣童子木然停立,既未回答,也没有丝毫表情,只用四只冰冷的目光,怔怔疑视着康浩。

康浩腼腆一笑,又道:“在下由附近路过,被饥渴所苦,因见谷中有许多果树,所以冒昧下谷,欲向主人购买少许充饥解渴,刚才也曾出声招呼,却没见到两位小兄弟。”

两名彩衣童子缓缓转头,互望一眼,突然一言不发,抡起花锄,疾扑了过来,双锄挟着劲风,一砸肩头,一扫足踝,出手竟毒恶异常。

康浩急忙闪退,摇手叫道:“二位小兄弟请勿误会,在下并非存心偷吃,宁愿照值加倍偿付。”

两名童子充耳不闻,花锄纷飞,紧迫而上。

康浩踉跄后退了七八步,身后已是果林,无路再退,情急之下,猛提一口真气,便想徒手截挡两童的花锄。

谁知真气甫提,突觉胸腹之间,一阵剧痛,那一口尚未凝聚的真气,竟瞬然散去。

唐浩大吃一惊,再想变招退避,却来不及了。

“蓬”地一声,左边肩头首先挨了重重的一锄,身形方颠出数步,右脚腿弯上又被另一名童子挥锄扫中。

康浩拿村不稳,堆金山,倒玉柱,仰面栽倒。

两名彩衣童子抛下花锄,掳袖上前按住,从腰间解下一根牛筋索,四马攒蹄捆了个结实,然后一人抬头,一人抬腿抡着向石屋走去。

他们自始至终,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此时捉住康浩,脸上也无任何表情,倒像是两具捉人的肉机器,一切都在按规行事,毫无喜怒之感。

进入石屋,眼前顿暗,原来石屋除了一道厚门,连窗口也没有,整座石屋就如一个山洞,黝黑,阴暗潮湿,更有些阴森,两名彩衣童子一齐松手,将康浩猛地摔在地上,地面全是硬石,只摔得康浩眼中金星乱闪,咬牙切齿,差点哼哟出声。

对面数尺外忽然传来一阵阴恻恻的低笑,一个沙哑而揶揄的声音说道:“难怪今天一早就听见喜鹊聒噪,原来注定有客人上门,嘻嘻嘻嘻,孩子们,点灯!让我看看这位贵客是什么人物?”

康浩凝目循声望去,只能隐约辨出那发话的地方,有一架石床,床上半躺半倚着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唯因其真气涣散,目力难聚,无法看清老人面貌。

“嚓嚓”两声轻响,两名彩衣童子同时用火石点燃两盏“孔明灯”,灯光分由左右屋角,交投在康浩脸上,却照不见石床上那白发。

康浩双目遽受灯光照射,顿觉眼花目眩,连忙闭上了眼。

石床上笑声又起,老人似讥似怜,又带失望的语气说道:“唔,竟是个年轻小娃子,大约刚断奶不久吧?”

康浩简直哭笑不得,缓缓睁目,道:“在下不过偶由附近经过,一时饥渴,误人贵谷,并非蓄意冒犯。

老人哑声笑:“我知道,我知道,凡是失风被捉的人,都少不了一番解释,什么‘并非有意’呀, ‘山中迷途’啦,‘饥寒所逼’啦嘻嘻嘻嘻,这些千篇一律的遁词,我老人家听也听腻了,其实,说来说去,还不是捏头鼻子哄眼睛,小娃子,你说我老人家这话对不对?”

康浩摇头道:“不!在下句句实话,决非遁词!”

老人阴笑道:“当然,偷东西的贼,都不会承认是蓄谋,一定说是看见东西无主,顺手牵羊罢了。”

康浩抗声道:“老前辈怎能这般武断,假如在下存心不轨,先前就不会在屋外林前一再询问招呼。”

老人又截口道:“那是你故作姿态,想试探屋子里有没有人在。”

康浩为之气结,苦笑道:“在下自忖问心无愧,老前辈一定要这么说,那就无法解说了。”

老人冷冷道:“事实俱在,人赃并获,还有什么好解说的?我这山谷,位居深山,地势隐密,并非通衢大街,哪有这.么巧,你就恰好从附近经过?再说,此谷四面削壁,无路可通,你连招呼也没打一个,居然直闯了下来,这还能说不是‘蓄意’的么?”

康浩道:“老前辈这么说,竟是认定在下非好即盗,蓄意而来了?”

老人笑道:“这不是我认定,而是事实如此,我这个人生乎最讲理,咱们宁可多费些唇舌,一定要你心服口服。”

康浩无可奈何地道:“好吧!就算在下行为不检,偷吃了老前辈十几枚果子,在下愿意照价加倍赔偿,这总行了吧?”

老人哈哈笑道:“你说这话,是真正心悦诚服了?”

康浩苦笑道:“就算是吗。”

老人道:“不能‘就算’,服就服,不服就是不服。”

康浩无意与他争辨,道:“服了”。

老人又问道:“是真的服了?不会后悔?”

康浩轻吁道:“自然是真服,决不后悔。”

“好!”老人突然语音一变,换了一种冷峻阴沉的声音,道: “这雇敢做敢当的硬汉子,我会给你一个公平的赔偿机;会的。”

话声一顿起,吩咐道:“孩子们,燃大灯,推我的轮椅过来。”

两名彩衣童子闷不吭声,一个从壁角推来一辆活动轮椅,一个则纵身掠起,点亮了屋顶大灯。

那大灯实在不小,宛如一只巨大的水晶盆,少说一点,总有三四尺方圆,盆中盛满灯油,四面悬着百余粒透明五彩璃串珠,灯光不仅照耀得全室灿烂生辉,那些珠串更互相摇荡碰闯,发出“叮叮当当”的悦耳声音。

巨灯一亮,墙角两盏“孔明灯”随即熄灭,室中一片彩霞,令人目为之眩,恍如置身宫阙。

康浩藉着灯亮,这才看清巨床上那老人的面貌,不禁机伶伶打了个寒噤。

那张脸,堪称集世上丑恶恐之大成,满脸溃烂,血肉模糊,逐水淋漓,而且扭曲变形,乍看之下,就像一只腐烂剥皮柿子,又被人不小心踏了一脚。

五宫中唯一尚可辨认的,只有两只阴骛的眼珠,此外,口鼻仅余三个血窟窿,耳朵和唇眉都无法分辨了。

丑老人掀开被褥,双掌二按石床, “飕”地弹射而起,轻飘飘落坐在轮椅上,敢情他身体以腰肢以下,尽皆萎缩残废,两条腿如同枯竹,根本不能下地行走。

可是,别看他又丑又残,床上被褥和身上衣着却十分鲜艳,全系彩色绸段织成,五色缤纷,极是刺眼。

康浩看得惊悸莫名,心里忽然生不祥的感觉,意念飞忖道:这老头子只怕不是什么好来路。

丑老人在轮椅中坐定,一名童子立即取来一条彩色罩单,替他掩盖了下半身,然后推着轮椅,移近康浩倒卧处,另外一名童子连忙递过来一副薄皮手套。

老人小心翼翼戴上手套,把丑脸轻轻点了点,沙哑着声音道:“抬起来。”

两名童子俯身将康浩抬起,送到轮椅胶。

丑老人伸出枯手,从头顶开始,缓缓捏着康浩的骨骼和肌肉,由上而下,遍及躯体四肢,一边捏,一边闭目颔首,口里喃喃道:“嗯!不错,是一副好材料,骨架好,体型也正好合用,虽嫌年纪太轻一些,已经够难得的了。”

康浩直被他捏弄得浑身毫毛竖立,心里一阵阵寒噤,忍不住问道:“老前辈准备将在下如何处置?”

丑老人漫声道:“你不是已经心悦诚务,愿意赔偿我那十几枚果子么?”

康浩道:“是的,在下愿照价赔偿,甚至加倍偿还。”

丑老人点头道:“你大约还不知道那十几枚果子叫什么名字?价值如何呢?”

康浩道:“确是不知,正要请教老前辈。”

丑老人阴恻恻一笑,道:“我这谷中果园,共植了数十种奇花和三种果树,都是罕世难见的珍品,尤期那三种果树,更是我耗费毕生心力才培植成功,敢夸举世尚无相同品种。”

康浩道:“但总该有个树名。”

丑老人道:“树由我用特殊药物栽培,树名也由我自定,一种名‘菩萨醉’,一种名‘神仙酥’,还有一种叫做‘阴阳果’,名称不同,功效也迥异。”

康浩诧异地问道:“这些果树,都有毒么?”

丑老人摇头道:“不!都没有毒, ‘菩萨醉’食后使人昏迷,状如酒醉,非百日不醒; ‘神仙酥’则令人功力涣散,可将任何内功高手变成凡夫;至于‘阴阳果’,妙用就更大了。那东西形如龙眼,每树仅结二枚,色分黑白,黑的一吃必死,无药可解,但如再服下一枚白的,却又令死人复生,反阴还阳,各逞奇效,这些异珍果,岂能以金钱衡量价值。”

康浩骇然道:“这么说,在下误食那十几枚似梨非梨,似桃非桃的果子,竟是‘神仙酥’了?”

丑老人道:“不错,这是你的幸运,也是同样我的幸运。”.康浩诧异道:“怎么也是老前辈的运气?”

丑老人笑道:“不瞒你说,那三种奇树虽是我亲自栽培的,却唯有‘神仙酥’配有解药,其中‘阴阳果’自毒自解,倒还罢了,假如你误食‘菩萨醉’,必须昏睡百日才能醒转,那不是耽误了我的大事么?”

康浩更诧,忙道:“在下中毒昏睡,怎会耽误老前辈的大事?”

丑老人吃吃笑道:“因为我正急于借重你,替我作个试验。”

康浩不禁一怔,道:“试验?什么试验?”

丑老人用手指着自己的烂脸和枯萎的双脚,道:“你看见了,我这些伤,都是当年钻研药物,不慎中毒留下的伤痕,也就为了这些伤痕,使我困居谷中,无法外出走动,前后已经快二十年了,几十年来,我雄心未减,一直在研究一种药物,想治好自己的这些毒伤,但又不知道调配的解药是否有效,所以,很需要用人充作试验。

康浩大惊道:“老前辈,你要用在下试验解药?”

丑老人恍若未闻,仍旧继续说道:“当初我移居此谷的时候,身边也曾携带了二十多名随侍弟子,于是,我就用他们当作试验,但不幸得很,每次配制解药都没有成功,年复一年,门下弟子却已经消耗殆尽,这次我试验解药固然是个阻碍,对起居行动,尤其感到不便,因此,我不得不依赖外来的朋友。”

“这几年内,偶尔也有跟你情形相同的人,鬼使神差来到我这‘万毒谷’内,唯数量终属有限,仍感不敷应用,以致解药迄未成功。”

“如今,天意垂怜,又将你送来,恰好我最近炼制的一种解药,正够火候,而你又自知理屈,愿意赔偿我所损失的十余枚‘神仙酥’,数种巧合,尽集今朝,由此可见必是老天可怜我多年伤毒之苦,这一次,一定可以获得成功,当然,对于你的爽然同意自愿牺牲,我总是十二分感激的。”

语声略停,接着又暖昧地笑了笑,说道:“你尽管放心,即或万一不幸失败了,你死以后,我也会好好安葬你的遗体,让你长伴着花园奇花异树,永眠万毒谷中。”

他娓娓而谈,语气充满了自信,丑脸不时扭曲扯动,非笑非哭,显得十分高兴,好像以康浩的作为试验这件事,他已经做得情理兼顾,仁对义尽了。

康浩听得头皮发炸,心惊不已,但他明知既已落在丑老人手中,哀求怒骂都不会发生作用,唯一可行之法,只有极力镇静,期待脱身的机会,如属必要,还须凭藉点机智,用点计,谋。

于是,他尽力装得若无其事,含笑说道:“在下性命无足轻重,假如我能为老前辈效劳,纵然一死也算值得!”

丑老人欣然道:“对!太对了,人生自古谁无死,但看是否死得其对?死得其所?你如为试验解药而死,那真是死得重如泰山,,虽死犹荣的了。”

康浩心里暗骂,表面对道:“不过,在下有些不解,老前辈是因施毒不慎受伤,故而欲配制解药。换句话话,那解药必须针对老前辈所受毒配制,才可能有效,在下却并未中毒受伤,怎好充作试验的呢?”

丑老人大拇指一翘,赞道:“问得好,有此一问,足见你是个聪明人,现在让我明明白白告诉你吧,我借用你的身体试验解药,必须先使你的遭遇情形跟我一样,然后才用你试验解药是否有效,等一会,我会把当年伤我的毒汁,照样泼在你的脸上,让你伤得和我同样严重,变成同样丑陋,而且,也要使你下肢中毒枯萎收缩,跟我现在的情形一模一样,就可以试验解药的。”

康浩骇然道:“老前辈的意思是,先替我下毒,再替我解毒?”

丑老人连声道:“对对对,解毒虽无绝对成功把握,下毒却敢说绝无差别,保证你会我伤得一般模样。”

康浩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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