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洗剑-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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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自珍接过无根草，感激不尽，“多谢前辈。前辈姓庄，莫非是三大名医中的青羊先生？”
老人拈须一笑，“老朽正是庄青羊。”
童自珍忙要下床行礼，被青羊先生拦住，“我听说‘女阎罗’辛夷养过‘忘我花’，令师曾去找过她，却无功而返。”童自珍有点奇怪：他怎么从没听师父提起过？青羊先生继续道：“你不妨再去找找她，辛夷住在苗岭东麓、红水河上游，你打算去找她时别忘了叫上我。此举虽逆天而行，但老朽年已六旬，无亲无故，没什么可在意的。”
童自珍又一愣，“什么逆天而行？”
庄青羊道：“当初我要帮你师父找药时，他说：生此奇疾之人注定夭折，非要活下来不可就是有违天命，也许会有祸患，因此他不愿我帮他的忙，连去找辛夷都没有找我同行。但我觉得上天不会绝人之路，也许真诚所感能改变命运也未可知。”
童自珍内心如波涛汹涌，九死菌、菩提果和冰魄精英都是吴兰心帮他找到的，难道就因为她逆天而行才绮年玉殒？庄青羊见他脸色剧变，立刻伸手按在他前心上，沉声道：“贤侄，如果你清心寡欲，也许还能支撑个一年半载，但要是还这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也许连两个月都活不过去！这点你应该清楚！”童自珍默默点头。
庄青羊道：“你好自为之，我住的地方朱衣知道，你想找我时叫她来一趟就行。”他的笑容里别有深意，童自珍知道他误会了自己和霍朱衣的关系，但如果当着霍朱衣的面向他解释会伤了霍朱衣的自尊心，只好默默不语。
霍朱衣急忙把青羊先生送出去，回屋来对童自珍道：“等你身体好些咱们就去苗岭找‘女阎罗’。”
童自珍摩挲着手中的“无根草”，目光里露出痛苦之色，“你不能跟着我。”
霍朱衣道：“为什么？”
“我已经害死了兰心，不能再害死你了。”
霍朱衣脱口道：“只要能待在你身边，就算是死我也愿意！”
童自珍一震，抬眼望着她，“霍姑娘，令舅纪端远自尽时我二哥就在场，你既然见到了他，难道还没猜出我是谁？你我之间即使不成为敌人，也绝对成不了朋友。”
霍朱衣无语，她心里虽然清楚明白，但人如果能自由控制自己的感情，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爱恨情仇了。
房门开了，童忧走了进来，“七弟，我已经通知了咱们在玉门关的联络人，让他传书兰州分舵，你在这儿好好歇几天，等分舵的人来接你。”
童自珍道：“你要走？”
“是啊，我还有点儿别的事。”
“去找兰心的尸首？”他的语气十分尖锐，童忧被他说中，不由一愣，童自珍道，“你怕提起这件事又惹我伤心，更怕我坚持要亲自去找，所以想抢先把她找回来是不是？”
童忧叹了口气，“对。”
童自珍道：“但兰心是为我而死，我如果不亲自找回她的遗体，又怎么对得起她？”
童忧再叹了口气，他就知道这个小弟弟会有这种反应，“现在咱们更值多事之秋，大家需要你的地方很多，你可不能自暴自弃，为了儿女私情把身体给毁了。”他深知童自珍的性格，只有为了兄弟之情和复仇大事才会咬牙撑下去。童自珍默默垂下头，沉吟半晌才道：“大哥他们在哪儿？”
“他们追着纪、田两家的行踪，现在正在东方世家。”
“二哥，你能不能替我办件事？”
童忧道：“你说。”
童自珍道：“你找回兰心的遗体后带回洛阳，在我的天心斋药室西壁有一排药橱，上面的抽屉都有编号，你把从十一到三十号的药都拿出来。那些药粉和药液撒入食水中都无色无味，祁连十九寨刚好一寨一种。”
童忧吃了一惊，“你想把祁连十九寨里上万口人都毒死吗？”
童自珍冷冷一笑，“这十九种药虽然都是剧毒，但分配给上万人不会致命，顶多让他们永远失去武功，再也不能踏足江湖！”他一向不喜欢杀人，但此时此刻他眼里的杀气连童忧看了都觉得心寒，“这次事件中少林寺和他们请来的六大门派也就罢了，祁连十九寨却横插一脚，招来这么多人搜捕我们！兰心从来不肯吃别人的亏，这回吃了这么大的亏，一定死不瞑目，她不能再报复，我就替她报复！”
临风轻举剑
东方世家在黄山脚下，以剑法称著江湖。童天赐站在东方世家的后山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东方世家，而身后的四个弟弟则为谁该去东方世家打探消息而争执不下。
他们不是争着要去，而是争着不去，这在童家七兄弟间倒是件稀奇少有的事儿。
兄弟四人分成两组，一组探查，一组接应，争吵的只有童烈和童无畏。童冷冷冷地站在一边不开口，而童归尘好象正走神儿，不管旁边吵得多厉害他都全然无视。
童冷不去的原因很简单：他讨厌和一大堆人混在一块儿，尤其是天底下他看得起的人不多。童烈当然和哥哥同进共退，而且他也觉得和一大帮武林名人虚与委蛇很没意思，何况那些名人们欺世盗名的居多？
童归尘不去的原因也容易猜到：无非是怕见田翠衣而已，童无畏担心童归尘会露马脚，也不赞成他去。
最后童天赐做了决定：“四弟五弟都不是机灵的人，我这张脸太醒目，三弟和六弟去最好。八妹不是给过你们一人一张面具吗？你们戴上它不就行了？即使遇上熟人也认不出你们来。”
两张面具，一张是横眉怒目的大汉，一张是瘦削精干的中年人，正适合童无畏和童归尘的体貌特征。二人捏了两个假名混进贺喜的人群中。
黄山是名山，来游山的人只要学过几天武都一定去东方世家投贴求见，这不是东方世家订的规矩，而是武林中人为表示对东方世家的尊敬自发而成、沿习至今。今天是东方世家当代主人东方云山的次女东方晓雁与霹雳堂少主雷霖的文定之喜，府内更是贺客如潮，东方世家一向人丁不旺，宅院中也没有多少家丁护院，要招待这么多客人，人人都忙得不可开交。
大厅里济济一堂，有不少名人，贺东、贺南、纪西和纪霞衣、田翠衣都在。纪端远和田龙池家都在江南，与东方世家来往颇多，所以田翠衣和纪氏兄妹虽然还在守孝期内仍然来道喜。贺东贺南从洛阳就一直陪着他们，所以也一起来了。
三方剑三彩衣在武林的年轻一代中非但有名，朋友也很多，身边围了不少人，其中有几个比较显眼的。童无畏问童归尘：“你认不认识那两个人？”
童归尘向他手指的地方望去，“那是东方云山的儿子东方晓鹗和他姐姐东方晓莺。”
“咱们过去和他们说说话。”
“过去可以，但话由你说。”
“没问题。”
两人走过去，童无畏对那群人一拱手，“诸位请了。”
他们相貌虽改，但气质却改不了，那群人急忙还礼，心里暗暗猜测他们是哪个名门大派的传人。
童无畏道：“我们是少林俗家弟子，久仰东方世家的威名了。今朝东方世家与霹雳堂结亲，真是门当户对、珠联璧合的姻缘。”
他态度豪迈、气宇轩昂，又马屁拍得刮刮响，东方晓鹗稍嫌尖刻的神情也和缓起来，“哪里，东方世家能有今日，也是靠江湖朋友们抬爱。”
童无畏道：“我们这还是头一次来黄山，不知黄山有哪些好去处？”
东方晓鹗道：“好去处多得是，只要二位有时间，尽可以慢慢转。”
童无畏道：“听说贵府还有专门为江湖朋友提供住宿的客院，不知我们师兄弟能否借宿？”
“当然可以，两位只要到客院管事那里去登记一下就行了。”这两个人不是什么江湖名人，因此东方晓鹗的态度就有些怠慢。
童归尘和童无畏达成目的，退出人群，童无畏低声嘀咕：“看东方晓鹗那跩样！如果真碰上个武林奇人不拂袖而去才怪！”
夜已很深，童归尘却怎么也睡不着，索性坐起来。另一张床上的童无畏突然也坐了起来，吓了童归尘一跳，“你干什么？”
童无畏道：“咱们是来干什么的？”
“现在就干？”
“当然！现在该睡的都睡了，喝酒的也差不多都醉倒了，此时不干，更待何时？”
虽然时值春半，夜风仍然很冷，童归尘微微有些发抖，但他心里明白这并不是因为风冷的关系，童无畏握住他的手，他发觉童无畏的手心里满是冷汗，这个义兄表面上蛮不在乎，其实心里也在紧张。他们不是第一回干这种事了，他重游故地，紧张有情有可原，义兄又在紧张什么？
童无畏低声道：“咱们先去东方云山的书房看看，童门在黄山的负责人给过我一张图……”他话还没说完，就见六弟自然而然地踏上去东方云山书房的路，就好象看过那张地图一样。
书房里没什么对他们有用的东西，二人走出书房，童无畏抬眼一望，见宅内黑洞洞一片，唯有大厅和西北角的一座小楼还有灯光，他指着楼问童归尘：“那是什么地方？”
童归尘答：“那是东方云山夫人的住处。”
夜色如墨，童归尘又带着面具，童无畏无法看出他脸上的表情，但发觉他的声音失去了平常的稳定，心里一动，“深夜还点着灯，说不定有蹊跷，我过去看看，你在这儿等着。”说完伏低身子迅速地往小楼走去。
童归尘愣愣地伫立在寒风里，盯着小楼上那一点灯光，他实在不愿再和它牵扯上任何关系，但他又怎能丢下童无畏不管？他咬了咬牙，还是尾随童无畏而去。
童无畏小心翼翼地从楼顶上的飞檐倒挂下来往楼里看，东方世家的武功是四大世家中最强的，他绝不敢莽撞大意。
灯在桌上、人在桌前，一男一女。妇人风姿婉妙，男子瘦削威严。童无畏见过东方云山的画像，认得那个男子正是东方云山，那妇人想必就是东方夫人了。
忽听东方夫人悠悠叹息一声，“云山，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吗？”
东方云山淡淡道：“那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东方夫人道：“整整十八年了，那天的事我还记得清清楚楚。那天正好是八月十五，月亮那么圆、那么美，你对我说我比月亮还漂亮，你今生今世爱的只有我一个人。”东方云山也叹息一声，却没有说话。东方夫人道：“我从那天起就等着你，一直等了十三年，等到你原配夫人病逝你才把我接进门。”
东方云山道：“你能等那么久的确不容易。”
东方夫人垂下头幽幽道：“可是自从我进门以后没多久你就变了，对我不冷不热，几年下来对我说的话加起来也超不过十句，即使今天是晓雁的好日子，即使是当着亲家他们，你也不多看我一眼。”她越说越委屈，眼泪“叭嗒叭嗒”地往下掉，“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今天一定要给我说个明白。”
东方云山冷笑一声，“你真要我说出来？”
东方夫人道：“你说！”
东方云山道：“你知道晓鸿是怎么走的？”
东方夫人的脸色微微一变，“不是说他偷窥晓鹗练那招‘临风轻举’犯了家规，被三叔看见，他情急之下伤了三叔，逃出东方世家的吗？”
百余年前，纵横江湖的女侠秋晓云创了一套剑法，仅有两招，被誉为“剑中之绝”，“临风轻举”就是剑法中的第一招。秋晓云年幼时曾受过东方世家的庇护，与东方世家一个侍女龙碧水情谊深厚，当时的东方少主东方海欲娶龙碧水为妻，族中长老们因龙碧水身份低微而反对，秋晓云于是将“临风轻举”这招剑法送给龙碧水做嫁妆，一来成全好友的姻缘，二来报答东方世家的恩情。
有了这么丰厚的嫁妆，东方一族再无人反对这门亲事，反而生怕龙碧水反悔另嫁他人，把这不世绝学送给别家。东方海成亲后定下家规：这招只法只传嫡长子，也就是未来接掌东方世家的人，其余人等不得习之！其中也有与那些死脑筋的长老们呕气的意思。
东方云山冷笑一声，“表面看是这样。”
东方夫人怔然，“什么意思？”
东方云山道：“其实是我叫莺儿带晓鸿去鹗儿练剑的后园，再让三弟过去抓他，他抵挡时三弟故意不躲，晓鸿收手不及才伤了三弟。然后我再出面，本想杀了他以后说是他拒捕顽抗，我一时失手所杀，没想到这小畜生的武功竟然很高明，虽然被我刺成重伤，却逃过了我那招‘临风轻举’，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