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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天子无忧-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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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名字是谢苏,江湖上最后一个传奇。

那也是他今生最后一战,之后谢苏隐居罗天堡,不再踏入江湖。

燕九霄败在他的手下,谢苏却也没有杀他,只要他立下二十年不得入关的誓言。

因雷霆怒剑下从无活口,因此燕九霄虽然称雄一时,却少有人知他样貌特徵。只有一名崆峒长老中他剑招后勉提内力,多活了半刻,晏子期今日方能认出这把剑来。当年他干戈剑艺未成,未能一会燕九霄,日后思及,常以为憾事,不料今日,竟然再次见到了这把雷霆怒剑!

他长身而起。那行商被他一口道破,眼望晏子期,缓缓站起,道:“不料到在汉人的地方,还有人识得这把剑。”

起先他坐在那里饮酒,面貌气质都是一个寻常行商,但这一语既出,却如同脱胎换骨,一股不怒自威的杀气自他身上缓缓散发出来。

下一刻,小酒肆中雷声忽响,两道剑光划破狭小空间,沉闷响声宛若惊蛰。四周的酒坛被这剑光所逼,接连不绝爆裂开来,酒气弥漫,下马刀溅了二人一身,再看地上,却已多了一道雷火灼烧过一般的痕迹。

三道人影同时跃出酒肆,其中之一是那手持雷霆怒剑的行商,另外两人却是晏子期拉著酒肆中的伙计。原来方才那行商竟是一剑砍向那小二,紧急时分,晏子期以干戈相阻。

晏子期注目那行商,片刻方道:“你不是燕九霄。”

“你虽手持雷霆怒剑,功力也与其相若。但若是真正的燕九霄,岂有七年来毫无寸进之理?我听闻燕九霄有个儿子,继承了几分他的剑法,在燕岭三卫中大小也任了个头领的职位。”

他一字字叫出面前之人的名姓:“小雷霆燕狡,是也不是?”

被一口道破名姓,那行商也不由肃容,他上下看了晏子期几眼,赞道:“好眼力!我听闻你们中原武林有个兵器谱,看你这分剑法识见,想必也是其中之人?”

晏子期微微低头:“在下晏子期,位列兵器谱榜眼。”

燕狡顺他目光,凝视他手中干戈良久,叹道:“若有机缘,我倒很该和你比试一场。”晏子期冷笑道:“眼下不迟!”他将手中的伙计向旁边一掷,干戈剑出,青铜光芒乍起,藉著酒意,剑意尤为迅捷凌厉。燕狡按剑而出,雷霆之声再度彻响天地。

这一场剑斗,真是快意之极。二人剑风颇有相似,气势磅?之中又有飙狠之风。只不过燕狡更重气势,晏子期则胜在飙狠。剑法招式虽然不同,论到内里气质,倒似一对同门的师兄弟。小酒肆屋顶的茅草被一阵阵罡风卷得四下纷飞,杀气一蒸,泼洒的下马刀酒香四溢,空气浓烈,水泼不进,连同天上的飞鸟,到了此处也不由停滞不前。

战到极处,燕狡忽然撤剑,道一声:“痛快!”反身便走。

他走得忽然,晏子期待要追赶,却因方才打得太过肆意,骤然一停,淤积体内的酒气一并上涌,忙用干戈剑支撑住身体,这才不致摔倒。

伫立了好一会儿,他才还剑入鞘,盘膝坐下调整内息。

气息一顺,神志亦是清明许多,晏子期忽然想到一事,不由“啊”的一声,暗道果然是饮酒误事,今日里那燕狡好大一个破绽,自己怎地现在才反应过来?

原来晏子期在酒肆里叫破雷霆怒剑之时,燕狡挥出一剑,那一剑却不是冲著自己,而是冲著酒肆里的伙计。那伙计一个平民百姓,又非江湖中人,燕狡对付他做甚?

唯一的可能,是燕狡想要灭口!他乔装改扮来到北疆,所图非小,因此不能泄露自己身份,先杀了小二,再杀晏子期。只是晏子期剑法高明,方才救了那小二小命。之后发现无法杀了自己,一击便走,决不耽搁。这样一个心思深沉的戎族高手,到北疆来究竟图谋何种大事?

晏子期再度起身,心道自己遇到此事,决然不可放过。

第九章 啼笑姻缘

深沉雪畔,易兰台与赵清商细述治伤缘由。

在那木碑上,提到殷浮白自创寸灰剑法时,曾有这样一行字:“逆练枫叶冷,以为寸灰之基。”易兰台便是从此恍然。

原来枫叶冷内功中有一项导引之法可以借物传递内力。但若是将其逆转而练,则是将所有微小内劲导入自身一处。便如同黄河水灾,雨水蓄积到河道无法承受,骤然冲垮堤坝一般。这正是寸灰剑法的奥义所在,试想这种爆发力是何等之大,而对人身之危害,亦是可想而知。

治病如治水,起先赵清商虽曾寻医问药,但药物之用相当于在坝上筑土,水势并无减少。如今寻出根源,若能开闸放水,自然便可医治。

这方法说来虽简单,实则不易,一来若不知寸灰剑法之原理所在,无法寻出病源;二来天下虽大,习练枫叶冷者却只有吴江与易兰台两人。若非今日易兰台在此,旁人即使看到木牌,也识不破其中关键。

另外还有一个原由,此刻易兰台却不说明。他只道:“两种内功本是同源,我将枫叶冷中的导引之法教于赵姑娘,先将纠结缠绕的寸灰内力驱逐出去。没了病源,内伤便不致加重。之后请赵姑娘随我回无忧门,由我师伯吴江调整你体内错乱伤损的经脉。过得几年,料得便会痊愈。”

赵清商听了十分欣喜,又疑惑道:“那导引之法如此神妙么?我以前也多次试过废去寸灰内劲,连散功药物都吃过,可都没有用处。”

易兰台道:“两种内功本是同源,较之其他方法自然事半功倍。”

赵清商不疑有他,喜滋滋道:“好。”

当下易兰台便将枫叶冷中合用之法一一传授,赵清商本来聪明,这门内功又与自己从前所习异曲同工,不消半个时辰已然领会。便盘膝坐在湖畔草地上,默然运功。

这枫叶冷内功果然奇妙,她按照导引之法默运玄功,约过了一炷香左右,只觉体内寸灰内劲似乎跃跃欲动,又过片刻,一小股细细的内力竟是按照她心中所思,沿著经脉慢慢地游走出来。

赵清商又惊又喜,她继续默运功法,那股内力沿著经脉继续行走,速度虽缓,却一直未停。待到那股内力逼近手腕之时,¨wén ;rén; shū ;wū¨忽然停滞不前,汇集在她右手商阳穴处,逡巡不出,几欲爆裂。易兰台本是盘膝坐在她对面,此时便以双掌相抵,将少海穴对准她发力之处。

少海一穴,乃是枫叶冷内功的罩门。当日山洞之中,赵清商不慎将小股内力通过少海穴传入他体内。易兰台由此而得灵感,欲借反噬之力,将赵清商寸灰之力引出体外。但此法委实太过凶险,兼之易兰台已无内力护体,风险更甚。因此这一点上,易兰台并未向赵清商说明。

寸灰之力起初运行极缓,一入易兰台体内,却是瞬间爆发,如同一枚钉子骤然揳入。易兰台虽也有所防备,却未承想到来势竟然如此迅猛,阻挡不及,只能任它直冲心脉,一口鲜血霎时喷出,向后便倒。

赵清商大惊失色,连忙停止运功,上前查看,却见易兰台面如金纸,一动不动,她连掐几下易兰台人中,仍是全无反应。她深知寸灰内劲之酷烈,一时也忘了再探鼻息脉搏,只当易兰台竟是死了,大脑霎时一片空白,喃喃道:“你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

其实易兰台只是暂时闭过气去,赵清商说的话是听得一清二楚,心头猛地一动,也不知是什么滋味。他调息片刻,缓缓起身:“不要担心,我没事。”赵清商“啊”的一声,忽然捂住嘴,把头转了过去。易兰台看不到她正脸,只见到她削薄的耳垂瞬间烧得嫣红,几欲滴血。

清淡的莲香从湖上飘散过来,白莲在水面随风摇曳。过了良久,易兰台方才按捺住摇曳的心神,道:“赵姑娘,我方才有些操之过急,如今再来,定不会出差错。”

赵清商低下头,“嗯”了一声。

在这之后,易兰台嘱咐赵清商在导引内力时将速度放慢一倍,这样虽然也几次出现危机,但终究不似前番一般惊险。一日下来,驱除的寸灰内劲虽不甚多,却已是极大的收获。

晚上易兰台在湖中捉了两条白鱼,将一根青竹制成竹筒,一劈两半,把白鱼放在竹筒中慢慢蒸熟。揭开竹筒,滋味清香之极。

两人将白鱼分食,易兰台道:“今日累了一天,赵姑娘早些休息。”

赵清商低头答应,漱洗之后,便上床就寝。易兰台依旧睡在房外。

皎洁的月光透过木窗的格子照进来,在地上投射出一个个方方正正的图案。莲香幽雅,随月而入。赵清商在床上翻来覆去了许久,却总是难以入睡,索性起身,抱膝坐在床上,眼望窗外。

又过了一会儿,她实在忍不住,轻轻叫了一声:“你睡著了么?”

她随口一喊,声音亦低,本也没想过易兰台会答应,却听门外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赵姑娘。”

听到他的声音,赵清商心中几许慌乱,几许喜悦,最终喜悦之情占了上风,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她抱著被子从床上溜下来,坐到门边。

夜色静谧,二人之间只隔了一扇木门,连对方的呼吸似乎都可听得清晰。静默了好一会儿,赵清商选了个无关紧要的话题:“都说没有人进过深沉雪,可这里却有一所木屋,里面的用品也一应俱全。”

易兰台道:“看木屋的样式,可能是陈碧树与其友人当年留下的。”

其实这些事情他便不说,赵清商也猜得到,这没话找话的两句话说完,她又想不到该说些什么,过一会儿又道:“你说将来要带我回无忧门请吴前辈为我医治,我还没有见过这位前辈,又与他非亲非故……”

这话其实也是多余,易兰台若无把握,焉有随便许诺的道理?然而赵清商此时实在只想找些话来说。易兰台似是看破她心中所想,微微一笑:“赵姑娘不必担心,我师伯是个很有趣的人。”

赵清商被引动好奇心,问道:“是怎样的有趣法?”

易兰台低低笑了一声,似是想起了少年往事,道:“那便从我这位师伯要我练习眼力讲起。”

“我师伯性情与众不同,教我练习目力的方式也与众不同。有次他带我去一个集市,指定二十个人,要我在不惊动他们的情况下从他们身上剪一块布下来。我只当他要考校我轻功,心道这也不算什么,不一会儿剪了回来。师伯却说,你把每块布再放回各人身上,放错一个,罚你一顿不准吃饭。那年我十二岁,听了这话,真是撞墙的心都有……”

话音未落,赵清商已经笑出声来:“这位前辈可真是太绝了,那你饿了几顿?”说罢忍不住又笑。

易兰台笑道:“两顿。从那之后,哪怕看到一个寻常江湖人我也要看个仔细,这全是当年饿出来的毛病。”他又道,“还有一次,师伯把我关在一个小房间里,墙上凿了一个小孔,隔壁放了满满一房间的蜡烛,言道一个时辰内必须将所有蜡烛打灭,余下一根……”

赵清商接道:“便饿一顿饭!”

易兰台道:“正是。那次师伯给我的武器也很妙,乃是绣花针。”

赵清商又笑起来。易兰台有意又选了几件少年时的趣事娓娓讲来,他声音温润,语气安详,隔著一扇木门,两地月光,赵清商起初有些焦躁的心情,终是慢慢地平复下来。

她抱膝而坐,眼望著窗格子透过来的月亮,和易兰台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终于两个人都住了口,再度恢复为一片令人心旷神怡的静默。

赵清商一时不舍得上床,依旧抱著被子倚门而坐。过了不知有多久,门外悄无声息,她靠著门,盖著被子不知不觉地睡熟过去。

随后七日,二人一直留在深沉雪中,赵清商体内的寸灰之力被驱除大半。赵清商平素使用的内功乃是另外一种心法,因此在山洞中反噬到易兰台体内的内力必须驱除。这次却不同,寸灰与枫叶冷本是同源,因此寸灰入体,反有不少能为易兰台所用。为数虽不多,却也不无小补。

练功之余,两人时常绕湖闲走,摘几支莲蓬,看一番莲花以为乐,一日三餐均由易兰台打理,虽然只是鱼虾莲藕,却也被他变出不少花样。反是那传说中的宝藏,谁也没想过是不是要到深沉雪中翻上一翻。

第七日里,二人练功完毕,慢慢走回小屋,赵清商眼望湖水莲花,依依不舍:“要不是还要回无忧门,真想在这里住上一辈子。”

易兰台微微笑了,江湖多风雨,朝中尽风波,倒是这个小小的所在,真如同世外桃源一般,便道:“赵姑娘若喜欢,日后我再陪你前来。”

赵清商正要伸手推门,听得此言,忍不住笑道:“你说的是真……”一语未了,面色忽然一变,两步挡到了易兰台身前。

透过半开房门,见得里面坐著一个人,行商打扮,面目寻常,身前的桌上横放著一柄黑黝黝的大剑,剑柄处雕了一头刀法古朴的狮子。

房门未开之时,这人隐藏得极好。待到易赵二人现身,方觉一股沉重之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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